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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盛花-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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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头叩得当当响,口中道:“请父皇明见,儿臣全是冤枉……”

我用眼神示意高德顺,他马上会意,在门外高声道:“陛下,媚妃娘娘求见。”

屋内皆是一静,子衿道:“明空,你进来吧。”

我进屋去,碍于阿泰也在,给子衿请了安。子衿面色依旧阴沉,可不知为何,自我进来,我总觉得他面容上有疲惫之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我道:“皇上,为何发怒了?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

子衿痛道:“是泰儿,他王府自己的人参奏上来,有理有据,言之凿凿。”

我心里着急,可面上仍旧温柔的笑笑,道:“皇上,有人参奏,皇上就要生气定罪,那皇上不是要气坏了累坏了?此事臣妾觉得可以派人彻查,如果属实,皇上再生气也不迟,现在是不是太早了?”

子衿被我这笑吟吟的一搅合,脾气消去了大半,沉吟道:“也是,应该查证。”见阿泰还在下首垂着头跪着,终于道:“泰儿,你先留在宫中,我会派人查办,你不得擅自离宫。”

“儿臣领旨。”
 

作者有话要说:勤快的某某扬号召:大家表霸王啊~撒娇撒娇~




63

63、第六十二章 谋逆逼宫 。。。 
 
 
贞观十七年三月,魏王府遭彻查,千丝万缕,什么都没有查实,却不知为何顺藤摸瓜地查到了太子承乾,子衿的人回奏:魏王府的典签为太子收买,所以所奏之事实为捏造。

知道此事,我却一点没有放心下来。究竟是太子用计要陷害阿泰,事情败露,还是阿泰设了计中计,陷害了太子?无论如何,此事不可能简单了结。

三月末,宫中果然出了更大的事,魏王泰暂居于武德殿之时,遭人行刺,三个刺客当场被抓获,经过刑部拷问,刺客之一乃是左卫副率封师,另两名是专门的刺客杀手张师政、纥干承基,三人均是受太子承乾深礼厚赐,得令刺杀魏王泰。

当今圣上震怒,令人到东宫拘捕太子承乾,太子早已不见踪迹。

贞观十七年四月,当今天子的庶弟汉王梁州都督李元昌、十四年统兵讨伐高昌国的兵部尚书侯君集、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洋州刺史赵节、驸马都尉杜荷等人拥戴太子承乾谋反,纵兵进入西宫,妄图逼宫谋逆。几乎同时,齐王祐反于齐州。

此次谋乱,起时声势浩大,但朝堂上丝毫不乱,镇守京畿卫军的李绩从外将叛军包围,不到半日就已将叛军悉数歼灭,领军的众将皆被拿下,诸大臣包括司徒长孙无忌、司空房玄龄、特进萧瑀、大理卿孙伏伽、中书侍郎岑文本、御史大夫马周、谏议大夫褚遂良等一同上本参奏,直指太子重重逆行,太子被囚,关于幽室。

齐州那边,江夏王带兵前往平乱,不过半月,叛军已败者败,降者降。江夏王亲自带兵将齐王押解回京。

不过才一个月,这场原本腥风血雨的太子谋逆,被迅速瓦解。而魏王泰,安住宫中。五月岑文本和刘洎等上奏请皇上立四皇子李泰为太子。皇上沉痛愤怒于太子谋逆,并未表态。

太子作乱事败被囚,我的忧心丝毫没有减少,因为我知道阿泰不会被立为太子……

这日天空阴沉的厉害,唐宫的天空阴云密布,大风吹得人心里发寒,大中午头的,天竟然阴暗得像是刚刚破晓。我担心阴妃因为齐王祐之事忧心过度,或受到牵连,到了熙宁宫去看她,竟然难得发现阴妃并不在宫中——她一向宁静稳重,多半呆在自己的宫里,我心下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只是此刻挂心子衿,太子的事对他打击很大,疼爱培养多年的长子竟然谋逆逼宫,他除了怒气,心里更多的是悲凉和失望。我又匆匆的赶到御书房,此刻所有内侍宫女都在殿外十几步之远候着,只有高德顺站在门口,他面色如菜,如临大敌,见我走近,他并未出声请安,手势示意我静声,听屋子里的对话。我留了新兰在原地,自己走上前去,屏息站在门边。

“……臣妾绝不相信祐儿有谋逆之心,只是皇上既然已早立承乾为太子,祐儿只是听从君父之命,对太子言听计从,皇上爱宠魏王泰,可祐儿也是皇上的儿子,求皇上留情……”屋里竟然是阴妃的声音。

子衿沉声道:“你不好好教导儿子,事到如今,还有脸面来向朕求情,朕不得不将废太子,至于齐王祐,起兵作乱,朕自有决断。泰儿确实人才出众,堪当大任,也孝义有加,你有什么可以攀比的?”

重重的磕头声传来,阴妃此时却声音尖利道:“皇上说魏王孝义,怕是诸多事被隐瞒了,恕臣妾大不敬,有孝顺的儿子日夜惦念父亲的女人的吗?”天边一连串炸雷响起,轰轰而响。鼓得我耳膜心肺发颤,我也如遭雷击,呆呆不能动。

“你住口!”子衿一声厉喝,伴随着茶杯砸碎的声音,屋子里沉默了半晌,阴妃接着道:“皇上不知,被魏王蒙蔽,魏王早在贞观十一年,武媚妃入宫那一年就在宫外结识了她,彼时魏王日日光临锦客楼,留书情诗无数,爱慕之意尽显。贞观十二年,巫蛊事件,魏王为了武媚妃,折伤了太子承乾的手腕,魏王府修地志括,常常与媚妃私下相见。十三年,媚妃为魏王选了魏王妃阎婉,自己却大病一场,连那阎婉神色之间都和媚妃有所相似。十五年,魏王进宫来见了媚妃,之后媚妃才劝了皇上去其他各宫……”

“够了……你住口……”子衿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阴妃,阴沉地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因为与明空亲近交好吗?”

“臣妾……”阴妃的话卡住,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从门缝中窥看,只见子衿竟然用手卡住了阴妃的脖子,把她提在面前,阴妃被掐得面色涨红,子衿阴鹜地在她耳边道:“不管你怎么知道的,今天的话如果别人知道半个字,你的祐儿和你都不会又好结果,你听明白了么?”说完豁地松手把阴妃丢在地上。

这下不仅阴妃呆住,高德顺呆住,连我也呆住。为什么子衿一点都没有惊讶,反而仿似只是因为阴妃知道了而震怒……

阴妃忽然冷冷笑起来:“臣妾以为可怜的只有臣妾,谁知道连身为天下最尊贵之人的皇上也……”

“啪!”清脆的一记耳光声,阴妃未出口的话被打断在口中。

我跌跌撞撞地离开御书房,往钟庆宫跑去,心里像一锅滚水在煮。新兰跟在我身后急急地追,一边喊:“娘娘,娘娘……”

忽然撞在一个人身上,来人被我撞得一个趔趄,抓住我急急问道:“明空,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努力集中精神,再集中,才看清来人,正是阿泰。我裂开嘴,想冲他笑笑,可阿泰神色难看,想来我的表情有多糟糕,我终于喃喃地对阿泰说:“他都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阿泰急着问:“谁知道?知道什么?明空……”

“皇上,皇上知道你对我……”我冷冷地笑着,“可他装作不知道呢,他对你也很宠爱,是不是因为觉得从你手中抢走了我,所以愧疚?”

阿泰脸色大变:“什么?父皇知道?”

我看着阿泰,终于忍不住对他说:“阿泰,别争了,放弃吧,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太子会被废,可新太子也不会是你。”

阿泰神色颓唐而不甘:“是吗?可是父皇答应过我,许了立我为太子。但你是说,父皇一直知道我的心思?”

“是的,他知道,他仍旧把我召进宫,他仍旧多年对我无微不至,他仍旧在狩猎场不顾性命危险来救我。但我以为的我的一心一意,我以为的我的真心对待,在他看来,他也许从没信过我,他连问也不问出口,从来也不说也不提起……”我喃喃地说。

“你如何知道父皇已经知晓的?”阿泰问。

我忽然想起,不由地呵呵笑了,“我是不是很蠢?阴妃跑去告诉皇上时,我听见了。可子衿一点也不惊讶,他不惊讶,只是怕旁人知道。阴妃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视她为好姐姐,很多事不避忌,所以她跟着一些迹象去查,阿泰,我是不是一直都自作聪明,其实什么都不懂的自始至终的只有我?”

阿泰一脸怜悯的神色:“明空?你为什么要爱父皇?帝王之爱,你难道一点也不怕吗?如果是我……如果是我,我不会叫你难过。”

我看着阿泰,眼里的水光泛上来,“你不是也生在帝王家?又会有什么不同的?”阿泰刚要反驳,我不顾他接着说:“感情也不是论斤称两,人心如果能够被自己控制,你又为何会执着?”

阿泰低了头,笑,可是笑得悲凉:“是我问傻话了,以后不问了。”他忽地抬头看住我:“明空,这也许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争一争。我原本不在乎那个位子,我只想做我的富贵闲王,可是我遇上了你,你遇上了父皇,我不争,和你之间就永远也没了机会。你让我不要再争,到如今已是不可能。”说道最后,阿泰握住我的肩,语气笃定。

我忽然感到阿泰手一僵,然后一紧,注释着前方——我的身后,我豁地回身,子衿带着高德顺站在通往飞廊的甬道上,静静看着我和阿泰……

子衿缓步走上前来,可是一步一步,走得沉重,目光盯在阿泰扶住我肩膀的手上。阿泰看着子衿,渐渐神色里生出不甘,渐渐地又变成愧疚,最后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子衿一步步走到我身畔,伸手揽住我的腰,低头在我耳边温柔地说:“媚儿,朕陪你回钟庆宫。”

我僵着身子和子衿一齐往前走,经过阿泰身边,子衿顿住,看着前方并没有看阿泰,只说了一句话:“泰儿,对不起。”

**

撷芳殿的榻上,子衿拥着我,仿佛是在聊平日的寻常闲事,说的却是定论天下的事。

“明空,若我不立泰儿为太子,你会怪我么?”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该立谁就立谁。你从来就不相信我吧?”

“……你太年轻,太美好,人生还这么长,而我已经需要考虑要谁即位。”

“……”

“我和乾儿谈过,乾儿说他已贵为太子,本又有何求,却被泰儿一步步逼至如此,他说他谋逆逼宫确实是大罪,可是如果不这么做,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泰儿夺去储君之位,他还说如果我因为废了他而立泰儿,正是中了泰儿的计策,储君之位就变得可以谋求。如果我立泰儿,承乾、晋王治,齐王祐恐怕都没有活路,只有立治儿,所有人才都能平安。”

“好。”

“……明空,你还愿意陪着我吗?”

“呵呵,为什么不呢?”说了以后,心里还是一颤,他终究并不信我。

“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吧,我……”

“好,”我出声打断,已不想再听,“我是真心的,子衿……”说到这里,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服他,帝王生来多疑,再英明也不能例外,在子衿看来,即便我不真心,身为他的妃嫔,我又能如何,仍旧据他于千里之外吗?他许是觉得我妥协了而已,却不知我的心……我感到哀凉,却无法让他相信。这就是阿泰所说的帝王之爱……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小明空同学~那个大家还是打分吧~打分偶就好好对她。哇哈哈~~




64

64、第六十三章 种下 。。。 
 
 
贞观十七年的一场政变,废太子承乾为庶人,徙居黔州;皇弟元昌赐令自尽,赐死侯君集等人。其宫僚左庶子张玄素、右庶子赵弘智、令狐德棻、中书舍人萧钧,都未收到牵连,今后仍可以材选用,皇上因大义以让之,免去诛连之祸。齐王李佑废为庶人,徙居永州。阴妃黄氏教导失责,贬为充媛。

朝堂之上风向顿变,然而长孙无忌等人力保晋王李治,上书奏请立其为太子。不几日,皇上降下诏书,直指魏王李泰:“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魏王泰,朕之爱子,实所钟心。幼而聪令,颇好文学,恩遇极于崇重,爵位逾于宠章。不思圣哲之诫,自构骄僣之咎,惑谗谀之言,信离间之说。……遂使文武之官,各有托附;戚之内,分为朋党。朕志存公道,义在无偏,彰厥巨衅,两从废黜。非惟作则四海,亦乃贻范百代。可解泰雍州牧、相州都督、左武候大将军,降封东莱郡王。”又有诏曰:“自今太子不道、籓王窥望者,两弃之,著为令。”【注:引自旧唐书】

阿泰被降为东莱郡王之后,有一日,我在御书房的内间习字,为回避子衿与大臣们议事。隐约听见外间子衿对长孙无忌感慨道:“卿劝我立雉奴为太子,但雉奴性子仁爱却寡断,朕还是会为将来的社稷担忧。”

我走到门边,屏息倾听,长孙无忌回答道:"太子仁厚乃是天下之福,皇上正值盛年,完全可以悉心教导,教出一位好的储君,皇上不必忧心。"

我心里冷哼,恐怕正是因为仁爱寡断,才合你长孙无忌的心意好操控,予取予求。

在我心里一直对这位只远远见过几面的原来的晋王、新任的太子很是排斥。李治是子衿的九皇子,比阿泰小八岁,比我小四岁,他今年才十七岁。印象里他只是个毛孩子。知道按历史上,我后来竟然会成为他的皇后,我就拒绝再想,这简直是荒谬。

只听长孙无忌又道:"皇上,东莱郡王虽已被贬谪,可仍旧住在原魏王府。太子治性子仁义淳厚,与承乾、东莱郡王泰都是先皇后妹妹所出,太子治又素来与东莱郡王亲厚,受封储君以后也常常过府相见,这其中会不会有何不妥?"

"哦?卿是何意?"

"微臣以为,太子年少,易受人唆摆,且难以保护自己。。。。。。"

"够了。"子衿出声打断,声音里透了疲惫,"朕的儿子朕很清楚,泰儿生性善良,被宠爱着长大,对雉奴一向疼爱照顾,只是过于聪颖,故以为所有的事情只要谋算和尽力,就一定能得到,却反为之所累。可他绝不会有任何伤害雉奴的心思。无忌,倒是你,一个作舅舅的,为何厚此薄彼?"

长孙无忌被子衿实在之极的一番说话问得答不出话来,最后只是道:"皇上圣明,微臣只是觉得阿泰锋芒太过,又有些任意随性,恐怕于国不利。太子治需要好好教导,可本性仁和,乃国君之材。臣为国家和皇上而计,未敢有私心。"

他的这番话说得有理,可我自始至终也不欣赏长孙无忌,若说他私心全无,我是半点也不信。

我轻轻走回自己座位,已无需再听,我的毛笔刷刷地走在徽宣之上,妄图以写字来平静自我,可却压不住心里的波澜阿泰,他如今怎样了?大业落空,希望失去,最尊敬的父皇如此待他,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要如何承受?

"吱呀。。。。。。"轻轻的推门声,子衿走进来,问道:"你都听见了吧?"

我一顿,我怎么忘了子衿有武功的,自然发现了我,我点点头。

子衿神情难得的有些迟疑,他说道:"明日治儿迁徙东宫,宫内会有盛大筵席,到时泰儿也会出席,你。。。。。。你去见一见他吧。"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愿错过他脸上的任何细节,他这是何意?我肃容问道:"子衿要我见四殿下所为何事?"

子衿也盯着我,道:"明空,你和泰儿熟悉,劝劝他吧,我不希望他就此颓唐。"

我的心一揪,阿泰怎么了?子衿竟然要我去见他。还是这只是个试探?

我不愿深究,只是回道:“好,我会去见他。”顿了顿又郑重道:“可我不要粉饰的太平,情愿你有什么疑问都问出来,这样可以吗?”

子衿看了半晌,似乎有话要问,可终究神情有些委顿,没有问出口,只是默默地出了屋子。我撑住桌子,支持住自己的摇摇欲坠,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这样的隐隐藏藏,猜疑不定,竟是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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