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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歌-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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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们还没愣住,我就先愣住了。转头诧异的看向萧祁,我呐呐的低声道:“什么叫在我身上?”
萧祁看向我,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我穿着的软罗华衣,低声道:“就在这衣裳里。”
第二卷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皇新后
什么?诏书居然在软罗华衣里?我愕然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身上的软罗华衣。纯白如雪,面料顺滑,怎么可能会在衣服里?要是有,我也该看到了啊。
见我震惊,萧祁朝我安抚的点点头,而后突然伸手探向我的前襟。我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面前来扯我的衣服,一下子被弄的面红耳赤。但是萧祁却只是手伸到前襟领口处轻捻了几下,领口边沿被他翻出用线缝着的夹层,而后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拆去一段线,从夹层里缓缓抽出一块明黄色的绸子。
我近乎呆滞的看着他,原来传位诏书一直就在这夹层里,难怪我不知道了。那天他送给我时却丝毫未提,反而一直强调叫我收好皇帝信玺。而我走出宫中时,这件衣服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捧在手里出去了。
现在想来,假如我知道了身上有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许会紧张万分,反而会带不出去。
萧祁果真心细,居然连人的心理都能掌握的一清二楚。
转脸看向萧靖,他当时可还问我这件衣服是什么来着,想必现在他必定是在懊悔吧。果然,见到这幅场景。萧靖一脸震惊的看着萧祁手中的传位诏书,又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脸上已经显露出怒意。
萧祁将那块黄色绸缎缓缓展开,递向郑定山的方向,“还是由护国将军来宣读最合适,毕竟这里您才最有资格。”
郑定山闻言也不推辞,他神情肃穆的走上玉阶,接过萧祁手中的圣旨,大致浏览了一眼后清了清嗓子,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承天地之序,顺万物之时。德苗高裔,帝室传承,乃安邦定国之重任。朕承嗣已久,今日渐衰微,奈何年寿不永。幸得北祁王皇九子祁,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他日朕大行之后,著其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诸臣见诏,当拱卫新主,以兴梁室。诏于顺义四十年七月。”
郑定山久经沙场,声音本就嘹亮,此时又带着无比的肃敬,所以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一刻,殿前所有的大臣都已经跪了下去。齐声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郑定山也赶紧退下玉阶,在殿下跪下,一边的萧哲亦是。
整个大殿之中全是伏在地上的人影,而唯一没跪的人,只有萧靖。
萧祁看着他,他也在看着萧祁。两人神情冰冷的对视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这两个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只是直觉里既不希望萧祁被萧靖挑衅,又不希望萧靖被萧祁惩罚。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诡异的安静在殿中流淌,甚至有大臣不顾礼节的抬头悄悄看了看萧祁和萧靖两人的神色,只是一瞬又赶紧低下了头去。
萧靖犹如雕塑一般不动不说,只是定定的看着萧祁,眼中的不甘和愤怒犹如铺天盖地的狂潮,一波一波席卷而来,试图将一切吞没。
他曾经那么努力的想要赢过的人就要以不可逆转的趋势登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而他却只能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更甚至从此之后都要臣服在其脚下。
假如站在萧靖的角度,以他的心境去看待这件事,此时他这样的表情便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心中有太多的不甘愿了。
见到这种场景。我心有戚戚的转头,叫了声萧祁,“允然……”接下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祁偏过头看了我一眼,冲我点点头,眼中平淡一片,看不出什么情绪。而后他又偏过头去,继续看着萧靖,仿佛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在自己跟前低头。
我本以为这样下去,萧靖终究会沉不住气拂袖而去,然而事情居然偏离了预想的轨道,就在我怔忪间,萧靖却出乎意料的一掀衣服前摆,跪倒在地,口中朗声道:“臣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金戈击石一般,坚定而沉闷的在大殿里落下,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假如他怒吼、责骂,甚至动手,都会比现在这副模样让我心安,因为他这样忍辱求全,必定是还有图谋。
萧祁却好像并不意外,他看着萧靖,唇边开始溢出笑意,丝丝缕缕好像带着一丝得意,又好像带着一丝哀愁,却并没有立即叫眼前跪着的众人起身,而是走到我跟前,朝我伸出手来。
我怔怔的看了一眼那只苍白的手。有一瞬间的犹豫。
只要将自己的手交给他,大梁的新皇新后便会在这一刻站到世人的面前。而我从此就要以这深宫为家,再也不是那个已经让我熟悉了的祁王府。
“九歌……”萧祁低低的唤我,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我的眼中带着期待。我深吸了口气,终究还是伸出了手去。萧祁紧紧的握着,将我将我带至他身前,与他并肩而立于玉阶之上。
殿中的大臣们在抬头之际看到这一幕,立即会意,顿时再次垂首拜倒,“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声音响彻大殿,狠狠的敲击着我的心房,叫我忍不住一阵紧张。
从此之后我就是皇后了?
从此之后我就要母仪天下了?
我……恐怕做不好一个皇后吧。
心里还在怀疑自己,萧祁却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情绪,将我的手又握紧了些,这才对众人道:“众卿平身吧。”
殿里的大臣们终于可以站起来了,萧靖却是最后一个,他慢慢的站起身来后,眼神复杂的飘忽到我身上,而后又撇开了去。
萧祁对大臣们道:“既然先帝留下诏书著本王即位,本王当遵从先帝遗训,”说着。他偏了偏头,四下观望了一眼,“礼曹尚书令何在?将最近的吉日报上来。”
右边一列稍后的位置,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躬身道:“启奏陛下,最近的吉日……”他稍稍推算了下后道:“就在七日后。”
萧祁点了点头,“有劳徐爱卿了,这七日里,你好好将先帝殡葬之事料理好,务必做到礼仪周全,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直接向本王禀报。”顿了一下。萧祁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本王定在先帝入皇陵后再即位,你还是先不要急着称陛下了吧。”
礼曹尚书令有些讪讪的看了一眼萧祁,赶紧垂首道:“谨遵祁王殿下之命。”
萧祁料理完了一切,朝众人摆了摆手,语气里有了些疲倦,“没什么其他事就退下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先帝的后事料理好,诸位卿家也都要帮衬着些。”
大臣们纷纷称是,而后一个个退了出去。段治和严传正在原地留了一会儿,见萧祁没有要留他们的意思,才退出了大殿。郑定山和元戎也迟疑了会儿,最后还是跟着段治他们退了出去,殿中便只剩了四人。
萧哲,萧靖,萧祁,我。
萧靖看着萧祁,朝玉阶走近了几步,语带讥诮,“真是没想到,原来怎么找也找不到的传位诏书居然被你藏在了一件衣服里,这样的心细如发,你能成为皇帝,大梁真是有福了。”
萧祁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嘴边笑意冷然,“靖王能这么说,本王很欣慰。”
萧靖眯了眯眼,阴沉的笑了笑,“那就祝九皇兄你能长居帝位,高枕无忧了。”
这句话像毒蛇吐信一般缓缓从他口中说出,我皱了皱眉,心中越发有不好的感觉,但萧靖却在说完这句话后便毫不迟疑的转身走出了大殿,脚步沉着。
见他走出殿中,萧哲在一边道:“九皇弟,如今大局已定,我看我还是先回王府吧。否则黎儿该担心了。”
萧祁淡笑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明日起还有许多事要忙,三皇兄先回王府吧,多日不见,三嫂是该急了。”
萧哲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神色间原先的一丝哀戚隐去,对萧祁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也走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我跟萧祁,他转头看向我,再也不掩饰眼中的悲伤。我知道皇上驾崩对他的打击很大,刚才他冷静的应付了那么多人,心中的哀伤却是直到现在才显露出来。
见他这样,我心里有些不忍,走过去轻轻抱住他,叹息着道:“都过去了……”
萧祁的脸埋在我肩上,身子却几不可察的颤抖着,我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得更紧。
许久之后,萧祁终于轻轻挣开我的怀抱,转身往后走去,然后一步一步走到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前。他转身看着我,缓缓坐于龙椅之上,闭了闭眼,“从今往后,再大的事,我也不能悲伤了……”
我怔怔的看着这样的他,心中闪过许多异样的情绪。此时的他是陌生的,也是熟悉的。我们的距离是近的,也是远的。
从今以后他不能再悲伤,因为从今之后,他就是一国之君了。他的心中从此只能有国事,而不能有任何其他的东西。而我呢?一旦登上皇后的位置,我是不是也要做到这样?
萧祁的人在我眼中有些不分明了,唯一清晰的却是他身下坐着的那把金灿灿的龙椅。
第二卷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艰难的选择
梁顺义四十年八月二十七。皇帝驾崩,留诏传位于皇九子萧祁。
先帝大行七日之后,在群臣和京城百姓的送别中,被送入了位于京城西郊的皇陵。
顺义四十年九月初四,北祁王萧祁于宣政宫即位称帝,改年号定乾,顺义四十年改称定乾元年。
九月初六,萧祁颁布圣旨,旨意封元配商氏为皇后,封号善德,授金印宝册,赐居凤仪宫,统领后宫。同日,尊太后为太皇太后,仍居太和宫。
当日册封时的壮观场景还在眼前,我却无奈的叹了口气。宫中的日子实在是无聊,萧祁没有其他嫔妃,宫中人也不多,我除了去太后那里请安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去处,更别提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不过我也不希望宫里人多就是了。
时间已经过去半月。我却依旧没有习惯宫中的生活,好几次都恨不得回到祁王府去,但是每次都有萧祁在一边好言劝慰,才又安稳下来。心里却仍旧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在看到爹娘和诸位哥哥嫂子一大家子人在我面前跪着叩头请安的时候。
萧祁如今也忙了起来,现在君君不在,我除了给他调理身子之外,也没有别的病人可以照顾了,便专心致志的在给他养生这方面下功夫。
上次给师父写的信也得到了回音。师父自先帝驾崩后便回到了西山,那时候才看到我的信,听说就这两天就要进宫来见我。
闲着无聊,医书又不想看,我便在凤仪宫的门边踱着步子,借以打发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秋天了,我怎么就觉得这么闷呢?感觉跟夏天要下暴雨之前的气候一般。
芙儿看了我的动作许久,终于忍不住道:“小姐,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去床上睡一觉吧,反正还不到午饭时间,待会儿我叫您便是。”
虽然进了宫,芙儿仍旧改不了口,还是叫我小姐。当然我也不愿意她改,心里落得轻松。此时听了她的话,我还真的有些困了,便点了点头,往内室的床铺走去。心里却是暗自腹诽:人啊,真是越懒越不想动。越不想动就越懒,我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了。
在床上很快便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我睡得安稳,连芙儿叫我吃中饭也没听到,结果直到下午才起床。芙儿见我起床,赶紧对我道:“小姐,你总算起来了,柳神医都等了您好半天了。”
我一愣,没想到师父今天就来了。一边已经赶紧的起身穿戴衣服,整理仪容。
芙儿见我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在一边提醒我道:“小姐,您还没吃中饭呢?”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是还没吃饭,可是竟一点也不觉得饿,于是摇了摇头对芙儿道:“没事,我也不饿,师父等了多久了?要不你将师父请到这里来吧。”
芙儿犹豫了下,迟疑着道:“这个……恐怕不行吧,宫中规定男子不得进入后宫内殿的。”
我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我师父就相当于我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芙儿赶紧解释道:“可是还有品月公子呢。”
我微微一怔,原来师兄也来了。难怪。
“嗯……那好吧,你叫他们在外殿等候,我马上就来。”朝芙儿摆摆手,我有些无奈的道。宫中就是有这么多繁琐的规矩,真是叫人气闷。
等到了外殿,发现师父和师兄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见到我出来都有些拘谨。
我还没开口,师父就轻咳了一声,一掀衣裳前摆,口中道:“草民参见皇后娘娘。”说着就要跪下去。
我赶紧伸手将他扶住,笑的十分不好意思,“师父快别多礼,您这样真是折杀我了。”
一边的品月师兄正在迟疑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心中也在犹豫要怎么给我行礼,赶紧摆摆手道:“师兄你也不要多礼,都是自家人,不在乎这些俗礼的。”品月师兄的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朝我点了点头。
师父仍旧是原先的模样,这么长时间没见,竟也没什么变化。他坐着与我闲话了些家常,之后才终于问起萧祁的身体状况。
我有些犹豫的对他道:“总之……是越发的不好了,不知道师父有什么方法没有?难道碧骆血就真的不能解么?”
此时凤仪宫中的宫人们连同芙儿都已经被我打发殆尽,因此这个话题我也就不再避讳,直接就说了出来。
师父神情淡漠的看了我一眼,眉头微蹙,许久才摇了摇头道:“原本就是不可治之毒,偏偏皇上他还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子,现在会越发的严重也在情理之中。”
我听到他说“不可治”三个字,心里立即就凉了一半。好半天才又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么?这天下怎么会有不能治的毒?虽然碧骆血是比较稀有,但是一定还是有解毒之法的吧?”
师父和品月师兄听到我的话都向我投来了错愕的目光,特别是品月师兄,他看了我一会儿,神色开始变得复杂。师父则是直接就开口问道:“歌儿,原先你是因为君君才嫁给皇上的,现在莫不是真的对他有情了?”
师父还不知道我跟萧祁之间早已情根深种的事实,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他说出这话时语调甚为忧心,我知道他是怕我喜欢上萧祁会日后伤心。也是,他日萧祁若是离世,我便是孤身一人存于世间,也难怪他会担心。
我叹了口气,迎着师父的视线,坚定的道:“是,师父,不瞒您说,我与允然早就在一起了。”
师父张了张嘴,没有接话,他身边坐着的品月师兄微微垂头,叫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许久之后,师父才又开口,这次语气中带了些无奈,“其实为师也没有将皇上的身子置之不顾。前段时间在南疆见到有人用蛊引出毒来,当时还留了心。只是碧骆血刚猛至毒,能不能引出,靠什么蛊引出,都是个有待商榷的问题,所以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有个盼头,稍稍宽心而已。”
我听到这话,心中一阵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真的有这种方法?”然而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一阵眩晕,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扶住椅子的把手稳住了身子,师父已经离开座位走到了我跟前,盯着我皱眉道:“脸色怎么如此苍白,是不是病了?”品月师兄也跟着过来,脸上满是担忧。
我冲他们笑笑,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没吃饭的原因吧。”
师父有些不悦的道:“为何不吃饭?难不成这宫里的山珍海味都满足不了你?居然这么不珍惜身体。”
本来还没什么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师父提到山珍海味,我胃里突然一阵翻滚,接着就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好半天才站直了身子,心中却是已经开始惊疑不定。我自己便是大夫,当然知道这症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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