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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经济适用男-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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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好,丫头们又是嘘寒问暖,她一坐一站,一言一行全没得个自在。齐粟娘寻个借口,或是将她们支使到两厢屋子里去收拾,或是去打水,方松了口气。

齐粟娘换了衣,坐在床边,怔怔出神,她在宫里守规矩,只当是受罪。好不容易在高邮乡下自在过了一阵,现有了陈演,已是要收敛几分,再有得这些婢女……

齐粟娘胸口微微发闷,喃喃自语,“他在信里从没有提过她们……莫非他……”又缓缓摇头,“若真是这样,他的性子,怕也会提起……”她正想得出神,忽听得脚步声起,陈演的呼唤声传来,“粟娘,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齐粟娘醒过神来,连忙走出内室,到了屋门前,笑着道:“县大老爷回来了。”

陈演哈哈一笑,方要伸手将她抱住,突地见得两旁厢房里涌出几个丫头,齐齐施礼,“给爷请安。”

陈演似是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手。他面上微带尴尬,扫了四个美婢一眼,假意咳了咳,“免礼。”

齐粟娘与陈演互视一眼,隔了三尺开,一前一后走向进内室,齐粟娘见他脸色,悄声道:“不是你弄来的?”

陈演亦是悄声道:“我原怕你辛苦,和云典史提了提找个帮你做家事的,谁知道弄了这许多。”说话间,不禁叹气。

齐粟娘满心欢喜,面上绽开笑颜,心中的烦闷散去了些。她见着陈演官袍摆上有些污泥水迹,一边斟酌如何开口叫他把丫头们都退了,一边转身去取了一身常服,笑道:“先把衣裳换了再说,小心着凉。”

陈演点了点头,照例抬头伸臂,等着齐粟娘来给他宽衣,身后却突然伸出来四支纤纤玉手,要替他解衣,顿时又把他惊得不轻。

陈演急急转身,连退三步,看着两个满脸迷惑的丫头,呆了半晌,方苦笑道:“你们且下去吧,以后我和粟娘——本官和夫人在内室时,未唤你们,不许进来。”

齐粟娘坐在床边,一直忍笑,见得那两个丫头惶惶退下,顿时笑出声来,方才因着这四个娇美婢女而生的烦闷全散了开去,半点儿都不剩。

陈演解了外衣甩在一边,无奈道:“竟是在家里也找不着自在了。”说话间,便要挨着齐粟娘坐下。齐粟娘正要和他说话,突又见得陈演站起,走到屋门前,探头左右看了看,把门严严关上,方转身过来坐下。

齐粟娘见得陈演小心翼翼的神色,伏在床头笑得全身发软。陈演一脸苦笑,见她笑得面色绯红,双目含波,却早已心动。他将齐粟娘抱入怀中,细细密密轻吻发鬓耳廓。齐粟娘微侧着头,闭着眼轻声道:“陈大哥,你当初怎的住在河道边,县衙里的事不会误了么?”

陈演一手抱着她,一手隔着衣裳游移爱抚,心不在焉道:“清河县里的人除了盐场灶户,俱是吃水上饭的。便是种田的,也多在码头上找份活贴补家用,若非有凶案,在河道边接了,更是便宜。”说罢,抬头看了看外头天色,又隐隐听得外头婢女语声,伸到齐粟娘腰间衣纽上的手便有些犹豫不决。

齐粟娘身子已是酥软,听得他如此说,勉力按住他的手,抬头笑道:“陈大哥,我也不爱住这儿,我们还是去住河道边吧。”

陈演一愣,犹豫道:“那儿到底清苦些,又没有人伺候你……”

齐粟娘柔声道:“在家里都是这样过来的,有什么清苦的?我哪里要人伺候?再说----”齐粟娘微微咬了唇,含羞瞟了陈演一眼,陈演一呆,终是笑道:“你说得是,便是为了这个,我也忍不得了。”

清河卷 第二章 清河漕帮的李老二

这厢儿县台老爷和夫人连夜搬到了河道边的草堂中去恩爱。那边儿漕帮清河坛口的主厅里,灯火通明,摆着一桌好宴。坛主连震云皱着眉头道:“老云,县老爷竟是把四个丫头都退回来了?”思索道:“可是夫人容不下?”

云典史一身雪缎制的常服,外罩掐紫边儿玄色马褂,虽是宽大,仍是被满身肥肉塞得鼓鼓囊囊,叹气道:“早说过没用的,他可不是这么容易讨好的。夫人倒是贤惠得紧,没看到如今又跟着去河边破屋子里住着了?”

连震云哈哈一笑,“我白花了心思,漕司那边的家私也白送了,大伙儿一般模样,好!”连干了三碗酒。

云典史亦是笑道:“正是如此,漕司主事全过雁,这会儿肯定在翠花街汪县丞府里跳脚呢。”

连震云听得汪县丞之名,不禁皱眉道:“新夫人是宫里出来的,总讲究些大家规矩,我们这些粗汉没处巴结。县老爷虽是个两不偏帮的,男人谁抗得住枕头风?怕要坏事,方才赶着送了几个去,退回来倒也罢了,只是——”看了看云典史:“汪县丞夫人是许家闺女,和那小寡妇死了的男人原是一族;县台夫人若真是贤惠,县大老爷让那小寡妇进了门做了妾,这事儿可真麻烦得紧。”

云典史眯了那双蜂眼,满脸的横肉抖动,大笑道:“连老大放心,姓汪的是鬼迷心窍。且不说县大老爷未必就想和那小寡妇过明路。便是夫人贤惠,哪里又容得一个寡妇进门?那事儿——”突地瞟了坐在一边喝闷酒的副坛主李四勤一眼,奇道:“二当家,你今天是怎么了?平常说到这些事儿,就数你声音最大——”

连震云看了李四勤一眼,哼道:“老云不是外人,说吧,出什么事了?”

李四勤身形高壮,听得连震云此问,一张黑脸膛顿时涨得通红。他将手上的酒碗一丢,提起一坛子酒,胡乱灌了,也不管衣襟全湿,把酒坛向桌上重重一放,叫道:“老子就不信了!那臭婆娘竟是当起县台夫人来了!”

连震云怒道:“闭嘴,老二,你在胡嚼些什么?”云典史也是一脸疑惑,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两边服侍的帮众。

李四勤似是胸闷难耐,猛地跳起,一把扯开衣襟,露出长满黑毛的胸膛和胁下一处结疤的伤口,看得出当初伤得极深。他叫道:“大哥,俺今天在码头上瞧着了陈大人的新夫人,那婆娘——俺看着眼熟!俺——俺——她——”说话间,又急又气,手舞足蹈,却说不出来。

云典史听他说得不像话,连忙向连震云使了个眼色,把厅中侍候的一干帮众都呵退出去,关上厅门,苦笑道:“二当家,你总不会说,陈大人的新夫人是你的姘头吧?那可是出了名的守妇德,连太后都爱着的。”

李老二一拍桌子,大声道:“呸!她如今虽是出落了,但俺就是认得。她绰号叫齐大虫,是高邮帮那伙儿的,又阴又狠,哪里是个正经妇人?她今天定也把俺认出来了。大哥,当初俺和帮里几个兄弟都和她结了仇,她那样的人,哪里会善了?”说罢,咬着牙道:“她若是想仗着县大老爷的势欺压我们,俺李四和她没完!”

云典史听得一呆,疑惑道:“陈大人和她都是高邮人,她娘家姓齐倒也没错,只是我看着她的行止气度,都是大家风范,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哪里和你说的有半点相似的?”

连震云沉吟半晌,问道:“老二,当初栽在她手里了?把事儿说明白。”

李四勤还要强撑,被连震云瞪了一眼,只得低低道:“三年前大水里,大伙儿都逃到了江宁,遇上高邮帮的王大鞭。以前和他在漕上争过道,俺们看他手上有不少东西,就打算抢过来,顺便揍他一顿出气。没料到——”说话间又咬牙切齿,“没料到这婆娘不知道从哪打听到俺们的行踪,抢在头里,故意从高坡下滚了下来,摔折了手,引得俺们去帮她。等俺们近了身,却下狠手连伤了几个,那群高邮帮子再一围,俺们的东西全被抢了,人也被打了个半死!那婆娘真是太恶毒了!”

连震云原还不动声色,听到最后却是一拍桌子,怒道:“你们谁对那女人动了歪心思?”

李四勤吓了一跳,大叫道:“没有!俺没有!俺只是看着她孤身一人,又带着个病老娘,无依无靠的,就想着水退了把她带回清河,一块儿——”说话间,脸色却是越来越白,声音越来越小,到得最后,嗫嚅道:“大哥----”

云典史怔在当场,半晌回过神来,伸手重重抹了把脸,刷下一手的油汗,叹道:“这下好了。我听陈大人说过,夫人当年水灾里一个人带着病母,吃尽苦头,逃到了江宁,卖身葬母时遇上的陈大人。看来,就是她没错了。”说话间,满脸忧愁,“二当家虽是好心,多少也有些……”看了李四勤一眼,“陈大人可是拒了圣上指婚,也要娶这位齐氏夫人的。她若是记着这事,以后闸上的事,漕司免不了要占上风了……”

李四勤听得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白,双拳越握越紧,猛然转身,就要向外走。连震云却是早料到了一般,一脚踹在他膝盖后窝,将他踢翻在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现下去给个妇人磕头有用么?坛里这么些兄弟,还差你磕这几个头?给老子坐下!”

李四勤低头跪在地上,看不清脸色,颈后却青筋暴起。连震云见他不肯起身,慢慢将手中半杯残酒喝下,森然道:“便是你瞧不上坛子里这些兄弟,瞧不上我这个大哥,也要看看我江苏帮上万之众。便是你连帮主都瞧不上,也要看看我漕河上下一百二十八帮兄弟,九千九百九十九张半漕船,凭着这些,若是你要去给一个妇人磕头求饶,趁早拿刀子了结自己,漕帮没有你这样的窝囊废!”

李四勤猛然抬头,看向连震云,黑脸膛上泛出一片青白,被云典史扯了起来,喃喃道:“俺,俺只是怕闸上兄弟们的命,因着俺的缘故,多是要白送了。”

连震云慢慢喝了一口酒,摇头道:“县大老爷的为人,我们总是信得过的。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的名声又好,总有些缘故才对,便是要赔个小心,也得有章法。”转头看向云典史,道:“这事还得烦老云,这些时日多多打探这位齐氏夫人的为人喜好,我们方好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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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清河县的豆腐西施(一)

第二日一早,云典史宿醉未醒,自家婆娘相氏却连连推他,“县大老爷回来了,再不得躲懒,还不赶紧起来,莫误了早衙画卯。”云典史猛然惊醒,慌忙起了身,胡乱洗漱了,早饭也来不及吃,只叮嘱自家婆娘要去拜见县台夫人,便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门。

他抬头看着方麻麻亮的天色,裹紧官袍,缩着脖子,迎着寒风策马出了县城,向河岸而去。隔着草堂还有半里远,云典史就嗅到了一股玉米甜粥的香气,空空的肚子顿时叫了几声。

那草堂子在三河汇流的高岗脚,前头离漕河二里不到。远远可见漕帮运丁、纤夫、闸夫在寒风中仅着单衣马褂,肩扛担挑,一身大汗,往来忙碌。草堂后头地势稍高,上头连着一片儿草屋顶和一处小市集,草屋四墙用竹篾子围成,里头透着亮,多是贫家。

此时草堂外栅门大开着,几个孩童倚在门口,流着鼻涕,一边嬉笑一边窥探,见得云典史策马而来,顿时一哄而散。

院子前马槽里已拴着三匹马,云典史识得汪县丞的坐骑,暗啐一口,汪县丞这几日和县后街上的小粉头打得火热,不到日上三竿不出府,这会儿县大老爷回来了,就装勤力。

他急急下马,随意将缰绳向马槽边的横木上一丢,气喘吁吁向草厅上奔去,院中的粥香味越发浓了。

草厅甚是广大,二十皂班衙役执水火棍肃然并立,厅中摆县台高案,两侧各有三把竹椅,坐了汪县丞、林主薄、钱巡检等有官品之人。县衙上的“肃静”“回避”等虎头水火牌却未从县衙移来,减了一些杀气。

陈演已在高案上坐定,皂役行首王捕头立于陈演身侧。陈演身后五步外竖着一道青竹薄纱屏风,挡住了向中门而去的石道。仍是依着县衙的规矩,属官只在前厅议事,不得进中门内宅。

待得云典史走上前厅,给县大老爷施礼,便听得后堂传出一阵轻轻脚步声,薄纱屏风上现出一条高挑人影。县大老爷听得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转到屏风后,不一会儿,左手提着一罐玉米粥,右手拿着四五只碗走了出来。那人影便又去了。

陈演看了众属官一眼,笑道:“都是赶着来的,一起用吧。”众属官皆低头应是。

“到底是小登科,便是县大老爷这样的人,也得晚起,倒让我们早饭都不敢吃,就怕迟了。”钱巡检将腰间跨刀向后挪了挪,悄悄打了个哈欠,轻声笑道:“看这亲热劲,新夫人好生得宠,那豆腐西施若想进县大老爷的门,没这位点头,只怕是没指望。”

云典史沉了脸,轻叱道:“还不赶紧闭嘴,那寡妇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县台夫人相提并论?小心叫夫人听着了。”

钱巡检显是和云典史极熟,见他作色,乃是不在意地低笑道:“时辰儿就快到了,只要县大老爷在,那豆腐西施必要来的,哪里又会不知道。”眼角儿瞟了瞟肃立的王捕头,又瞟了瞟干瘦的汪县丞,哼道:“瞧见没,王捕头手上早拽着那三文钱了,只等着那豆腐西施上门呢,我们就瞧好吧。”

说话间,便用了粥,屏风后的人影又出现了。陈演接过王捕头收拾好的用具,转到屏后。齐粟娘接过陈演手中的物什,正要回后宅,听得院子外响起一把甜脆的嗓音,叫道:“豆腐脑儿,又香又软豆腐脑儿,一文钱三大瓢,卖豆腐脑儿。”

她不过叫了两声,堂上王捕头瞟了屏风一眼,急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提着一大瓦罐豆腐脑儿又回来了。

齐粟娘在屏风缝隙中见得如此,方明白陈演方才未叫那些衙役分粥喝,原是要等着这豆腐脑,想来是他们喝惯了,便也不在意。她的眼角儿穿过屏风间隙,越过前厅,隐约见得那门口挑着担子的人影,孝服长裙,甚是单薄。

没料到一连十日,这卖豆腐的女子日日在门口叫卖,王捕头日日买了三文豆腐脑。齐粟娘大觉有趣,正要寻机会和陈演打听打听,陈演却出了公差,到县界边上的盐场与盐政许知事处理一些民盐纠纷。

这会儿,齐粟娘方觉出异处。陈演带着钱巡检去了,汪县丞和云典史在堂上主事,王捕头也未走,那豆腐西施却没了影,又没见王捕头去寻她买豆腐脑。再过得几日,陈演从外归来,那豆腐脑儿的叫卖又响了起来,王捕头仍旧是三文钱一瓦罐儿,日日不误。

草堂后院里,齐粟娘一边琢磨这事儿,一边笑着送了云典史夫人相氏、汪县丞夫人许氏出门。草堂后院不过五间旧瓦屋,用泥墙围了一个大院,不过也是灶间、水井。大竹棚下开了一些田哇、种了些花草,到了初冬早已零落。后门一开,可见草堂后成片的民居,中间空地上是一个小集市,多是卖菜,卖旧物的小贩。

齐粟娘到此处后,便脱了上岸时穿的鲜色锦绣衣裙,摘了金钗翠钿,宝石珠箍。她只着平日在高邮乡下的旧衣裳喜鹊袍,头上以插定如意金钗绾发,梳了盘辫,其他一切钗环俱无。因爱杭州关玉和的荷香粉味道好,间或扑上一些。

她第一日便在市集卖鸡王婆手上买了两只芦花小母鸡、两只麻鸭养在院子里,而后每日清晨买些新鲜青菜,过得几日,便和市集上的人混了个脸熟。

市集和民居中的人多是有人迎过她上岸,却无人认出这个叫“粟娘”的女子是县大老爷的新夫人,看着她从县大老爷后院里出来卖菜,口音又是扬州高邮的,个个以为她是新夫人带来的婢女。

又过了几日,陈演被河道总督张鹏翮召去淮安,这回是汪县丞随行,云典史守家。齐粟娘清早出门到了集市,买了一把青菜,一捆豆夹放入竹篮中。买鸡的王婆从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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