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梦付芳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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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梦歌（二）
更新时间20140108　18：09：16。0　　字数：5201　

我看着坐在一旁吃手指的慕青小少爷，好奇的问阿爹：“阿爹，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阿爹甚高深莫测的笑笑，对我说：“营养过剩，肥肉把脑子给堵住了。”
我：“……”
于是那一月间，本该是慕青享用的一天三顿的燕窝鲍鱼，全部被我给笑纳了。
不止这样，阿爹还逼着我每天陪着这么个大婴儿说话，给他讲故事听，结果慕青的回应就是用他沾了口水的肥手指抓我的脸。
一个月后，我被补得长了几公斤肉，哭丧着脸对阿爹说：“再补下去你的女儿就该脑门被堵天天尿床了。”
恰在这个时候，这个脑门被肥肉堵住的少爷居然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娇憨憨的对着身边的我喊了句：“娘……”
阿爹把口中的茶水喷的老远，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甚无辜，表示他这个外孙添得着实没有道理。
阿爹想了想，对我说：“许是你经常给他讲些娘亲照顾儿子的故事，他便认为你这般尽力照顾他的，定是他娘亲无疑了。”
我无语的望了望天。
不过好歹这个小祖宗算是迈出了长大的第一步。
慕家老爷很高兴，赏了我阿爹很多钱财，并表示一定要我们父女长期驻扎在他家。
阿爹笑笑：“慕老爷的心意，忆悔心领了，只是在下实在是闲云野鹤惯了，山中的日子也是过的十分自在，实在很不习惯城里的生活。还望慕老爷见谅。”
慕老爷自是十分沮丧，想拉拢阿爹的计划泡了个汤，不过没想到这么个体肥膘厚的老爷，那一天居然想到了一个留住阿爹的绝顶妙招。
只见他甚慈爱的对着我笑了笑，开口说：“令女静音这些时日来很是照顾青儿，他俩相处的十分开心，我们都看的出来，这说明他俩甚是有缘，这样吧，今日我便跟忆大师来定个娃娃亲，让小儿慕青长大后与静音结成一世夫妻，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哈哈，妙哉妙哉。忆大师以为如何？”
也是我那时实在不知道成亲啊迎娶啊夫妻啊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然非得跳起来打慕老爷的膝盖不可。
也不知道阿爹当时怎么在想，一番沉思后，竟然笑着答道：“这样甚好，甚好。”
于是这个开口叫我娘的慕家少爷慕青，就这样成了我的未婚夫。
得到阿爹的口头应允后，慕老爷也没再挽留我们，第二天我跟阿爹就裹了二两白银回山上去了。
走之时我看着床上遗留下的那些金银财宝，很是流了一番口水，结果阿爹教育我：“就是我们有那么多些财宝，该快乐的时候会快乐，不该快乐的时候还是不会感觉快乐的。”
我又甚不赞同阿爹的观点，反驳说：“要是待会儿出门你能用这些钱给我买一身漂亮衣服加一串冰糖葫芦，我一定会感觉十分快乐的。”
他想了想，转身回去拿了二两碎银，然后带着我去城里买了几套漂亮的裙子，还直接把卖冰糖葫芦的老汉的一杆子冰糖葫芦全部买了，于是那一天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十分快乐。
我那时以为我跟那位七岁都还尿床的少爷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结果没想到约莫半年过后，他就找上了我家门。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斗蛐蛐，老远就看见一个头发梳得甚光滑的小胖孩子领着几个仆人从山脚下面慢慢爬了上来，待他们走近了些，我看清了那个小孩子的脸，惊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妈呀，那不是我的儿子我阿爹的外孙么？
我赶紧闯进屋里摇醒了沉睡的阿爹，对着他说：“阿爹，快醒醒，你外孙来找你了！”
他楞了片刻，大概才反应过来我口中的他的外孙是指的慕家少爷，于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说：“他不是我外孙，他是我女婿。”
我好奇，问他：“女婿是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说：“等你长大一些就知道了。”
等我长大一些后我确实知道了，我知道我阿爹当年为了脱身把我卖给慕家了。
话说慕青还真是进步神速，谁能想到半年前还在尿床的他，半年后尽然能把自己打扮打扮了，爬了这么高的山来见他的未婚妻和老丈人呢？
老爹甚礼貌的将他邀进了房里，末了还嘱咐我去给他泡杯茶。
慕青甚优雅的笑了笑，对老爹说：“怎能这般麻烦音儿？她可是慕家未来的女主人，泡茶这等小事，吩咐阿福去做就是了。”
他那声音儿叫的我阿爹抖了抖，我也抖了抖。
阿爹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半年前晚熟，半年后又早熟的少爷，半天，终于开口：“你这个台词，背得不错。”
慕青张大了嘴，那弧度，足以含下一个大鸡蛋了。
他开口对阿爹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背阿爹给我的台词？难道是我的表情出卖了我吗？”
阿爹依然似笑非笑，“我猜的，我猜的。”
他似是心安理得的松了一口气，对阿爹说道：“哦，是猜的啊。我就知道，像我这样整天被人称作天才的男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人给看穿了呢？”
末了还极老成的拍了拍油光水亮的额头。
老爹的眼角抽了抽，对着我打了个哈哈，说：“你这个未来的夫君还不错哈。”
而我现在只能非常忧伤的想，那时候那么可爱天真的一个小孩子，到如今十年过去了，为何还是这么天真可爱呢？
后来很多事实证明，慕青这个孩子绝不是脑袋少根筋，而是……少很多根……
总之他第一次上山来，跟我阿爹交谈的甚是愉快。
中午时阿爹甚贤惠的去了厨房给我们做吃的，而随慕青来的三个仆人都被招呼了过去给阿爹打下手，于是一时间只剩我跟他两个人待在客房里，小眼瞪小眼。
大概我瞪着他太久了，他表示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胖脸一红，轻咳一声对我说：“我刚刚上山来时看见你在玩什么虫子，貌似很好玩的样子，可以教教我吗？”
我楞了一下，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含期待的盯着我，让我实在不好意思狠心拒绝，于是只好去到屋里取出我的金霸王和银霸王，蹲在地上招呼他过来看。
他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当我把威武雄壮的金霸王从竹筒里倒出来时，他眼冒星星，说：“哇，这只虫子好肥！”
金霸王的身体明显颤了一颤，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接着又取出另一只竹筒，把银霸王也放了出来。
他揣了双肥手，蹲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竹盆里的两只蛐蛐，我略得意，用细草捅了捅它们的背，于是两只蛐蛐皆竖起了头上的两根长须，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
我看得甚过瘾，慕青显然也看的甚过瘾，当我用竹筒重新收起金霸王和银霸王时，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一直尾随着我进到里屋，见我真切的把它们在床头上藏好时，才甚心痛的收了回去。
我约莫着他确实是第一次尝到这种童年玩乐的快乐滋味，于是走过去揉了一把他油光的头发，笑着对他说：“其实这个东西一点都不难找，等到晚上，田地里吱吱叫的那些都是，你自己去捉些好看的就是了。”
他眼里冒光，看着我说：“那你可不可以把刚刚那两只送给我？不，只送一只就行！”
我嘴角一抽，好小子，捡现成这种好品德倒是自小就具备了，我坚定的摇了摇头，说：“这两只是阿爹好不容易帮我捉到的，我当然不能送给你。”
他急了，对我说道：“我爹说了，你阿爹就是我阿爹，我阿爹也是你阿爹，你的就是我的，所以你的蛐蛐理应也有我的一份！”
我的个娘呢，慕家老爷平时都是怎么在教导儿子的啊？这样一个七岁的儿童，竟知晓夫妻财产共有制度了？
幸好阿爹及时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我一看见他，急忙哭丧着跑过去，抱着他腿说：“爹！你女婿抢你女儿的金霸王和银霸王！”
阿爹尚还没反应过来，就只感觉另一只腿也被抱住了，低下头发现正是他未来女婿慕家少爷胖小子慕青，他也扯了个嗓子喊道：“阿爹！你女儿不肯与我平分财产！”
阿爹嘴角一抽，左手上还端着一盘麻婆豆腐，右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着对我们说：“无妨，静音就先分给慕青一只蛐蛐吧，今晚阿爹再带你去捉一只就是了。”
我觉得阿爹对我一点都不好！
慕青揣了双手，乐呵呵的看着我去到里屋，眼含热泪的取出了银霸王，然后，无限悲痛的对着竹筒吧唧亲了一口，说：“银霸王，路上走好！”
慕青很高兴，这从他那天中午吃了两大碗干饭就看得出来，而我甚郁闷，只喝了一碗汤。
下午太阳要落山时，慕青终于起身拍了拍屁股，向着阿爹和我道了声告辞，然后带着随从下山去了。
我抱着孤孤单单的金霸王，发誓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结果慕青没过两天又上山来了，结果，他这次把金霸王也带走了。
也许是这两次上山他都觉得收获颇丰，于是自那以后，他养成了勤于爬山的好习惯，三五天就往我家跑一趟，坚持了这么多年，原本挺胖挺憨厚的一个小男孩，也渐渐变成了面前这么一个七尺有余面容俊秀的小伙子了。只是这个性格啊……哎，真是作孽啊作孽。
我拉着慕青君跑得上次不接下气，就怕他被义愤填膺的一帮男同学给拖到角落里暴揍一顿，这里不是他家，也不知慕老爷怎么在想，也没给他的宝贝儿子配个书童或者保镖什么的。唔，也许慕老爷确实给他配了个保镖和书童，那就是本小姐我。
说到私塾这个事，就又不得不说我为什么身为一介女流却能跟这么一大帮子男孩子同处一室共同上学。
话说当慕家少爷到了八九岁时，慕老爷许是哪天睡了个好觉，天灵盖开了光，想起来是时候给自己儿子找个老师来接受点圣贤书的教育了。
于是贴了公告发了榜单，重金招揽一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来辅导这个少爷读书。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虽古语也有言：“读书人两袖清风，视钱财如粪土。”但倘若又是读书人又能有重金拿，自然也没有人会拒绝，哪怕那只是粪土。
一时间，慕府门头排起了数丈长的队伍，不管有才的没才的都往慕府里挤，慕家老爷无奈，只好提高了要求，必须取得姜国秀才证书的人才能留下。
一时间队伍立刻严重缩水，毕竟在这乱世之中，想考得国家公务员证书还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这个时候国家需要的不是舞文弄墨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之人，而是身强体壮战场上能以一敌十的习武之人。于是大多数人家都是想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一位纵横沙场的将军，而不是一个靠写酸诗画***聊以度日的读书人。
最终，慕府还是成功的为小少爷找了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来辅导他，老先生很高兴，被领进慕府，初初见到慕青少爷时，就掳着花白胡须哈哈大笑：“此子面相端俊，一看就是聪慧无比，老夫甚是眼顺他，甚是眼顺他，哈哈，哈哈。”
哪晓得慕青很是不眼顺他。
于是三天不到，这位老夫子就口吐白沫的被抬出了慕府，抬进了隔壁的医馆。
慕家老爷气得不轻，颤抖着手指指着慕青说：“你，你，你这个忤逆子，怎的如此顽劣不堪？你这个样子，等我百年之后如何能放心将这硕大的家业交付于你！”
慕青甚淡定，对着他爹天真且无邪的说：“我不是有个妻子叫静音么，你也说了，我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你将她好好培养了，将来将家业给她也是一样的。”
慕家老爷气得差点跟夫子一个下场。
可古语有云，“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慕老爷能有这么大个家业，勉强也算一个成了大事的人，于是他的意志力自然也是十分之坚强。
所以之后他又花重金给慕青请了几回私家夫子，结果自然是全军阵亡。更不幸的是，尽管此后又一次次的提高了悬赏的金额，可再也没有哪个老夫子敢来慕家领这份差事了。
慕家老爷却越戳越勇，坚定的认为慕青是上天派来故意考验他意志力的，于是大手一挥，干脆烧钱办了一家公益私塾，希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在同龄人的熏陶下变得安分靠谱一些。
慕青耷拉个脑袋，对他爹说：“要是静音也去上学的话，我就考虑考虑。”
慕家老爷选了个好日子上山来跟阿爹商量这个事，毕竟自古以来女子都是不能读圣贤书的，只能学些针剪裁缝，端茶做饭，侍奉丈夫之内的事。他认为劝动阿爹可能需要很大一番心力才行，结果哪晓得阿爹甚开明，笑着对我说：“静音啊，明儿起你就去上学吧。”
慕青的爹叫慕云，所以那所公益私塾就起名叫慕云私塾，而我成了慕云私塾里唯一的一名女同学。
这八年来，慕云私塾的夫子走了一个又一个，学生也是走了一批又一批，唯有我和慕青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信念，埋头苦读，为了早日成为姜国的栋梁而艰苦奋斗着。咳咳，好吧，前面全是我乱说的，我和慕云依然在读完全是因为每一年我们考试所得的分数都不能达到标准顺利毕业。
我现在回想起这些事情，心里依然觉得十分忧伤，我想，我现在这样的性格，完全是阿爹对我实行的放养政策造成的，若是以后没有男子瞧得上我，那也全是阿爹的错。不过，我将来注定能嫁人，且夫君不就是眼前这位很傻很天真的慕府少爷慕青么？想到这里，心里反而更加忧伤了。
私塾的位置就在我家所在的山脚下，我有时甚恶意的想，其实慕老爷早就想着让我上学了，也许慕青那日对他说的话是真切的起了效果的，他认为放弃慕青培养我或许真的是条不错的道路。结果自然很不幸，本小姐我也不是一块读圣贤书的料。
我拉着慕青跑到上山口，对他说：“慕青啊，记得回家跟你爹说，明天给夫子送点人参燕窝什么的。”
慕青看了看我，疑惑道：“为什么要我爹给夫子送礼？”
我心里想：“要是不给夫子送礼，明日他就得卷铺盖走人了。”脸上却马上一本正经起来，甚严肃的告诉他：“夫子曾告诫我们，人要互相帮助，夫子今日连续晕厥两次，可见是个十分可怜之人，可他居然还是这么的关心我们。这种情怀着实很伟大，面对这么可怜又伟大的夫子，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来回报他吗？”
他甚感动，激动的握了握手，表示回家一定备好千年人参孝敬夫子他老人家。
我这才放心，拍了拍他肩膀说，“好了好了，快回家吃午饭吧，下午在家好好复习一番，明早可有古文考试，别忘了。”
他一拍大腿，说：“对啊，你不说我就又忘了，这次绝不能再得负分了。不然我的零花钱就要被我爹扣光了。”
我嘴角抽了抽，又拍了拍他肩膀：“那就好，快回去吧，记得沿途别玩水，也别听信陌生人的话。”
他甚憨厚的笑了笑，对我点了点头后，终于转身蹦蹦跳跳的回家了。
我舒了一口气，也转身上山去了。
　　　

长梦歌（三）
更新时间20140109　12：37：12。0　　字数：2382　

慕老爷不止一次委婉的表示要在慕府里给我和阿爹腾出个院子来容身，免得我整日上下山的跑路，很是辛苦，结果都被阿爹委婉的拒绝了。有时候我也想，阿爹这是故意考验我的体力和意志力么？路程虽然不远，但今次烈阳高悬，九月的阳光很是毒辣，晒的我大汗淋漓，好在半个时辰后总算到达了家门。
抬眼就看见阿爹穿着一身白色便衣坐在房檐下看书，左手上还拿着一把蒲扇，脚上还没穿鞋，脸上擎着一抹祥和自然的微笑，高挺的鼻梁，凉薄的嘴唇，光洁的额头，乌黑的长发。是啊，阿爹说是我阿爹，可看起来就跟一个大哥哥一样。尽管他说自己已经年近四十，可看过他容貌的人都绝不会这么认为，顶多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许是睡觉睡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