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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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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秦军不出战。”
“让开,让开……”远远地有人喊道。不过片刻之间,一群马队随风雪卷到,竟是秦王的殿前将军嬴戟带着将近千人的飞鹰锐士至东赶来。
这些老秦军们却不管他是谁,只是仰着首,将他堵在了外面。嬴戟的目光里看不出喜怒,只是在这些老秦军的面上一一扫过,他将手中的一把青铜长剑高高举起,高声道:“秦王有令……”
老秦军见到他手中的长剑,迟疑了片刻,慢慢分开了一条道路。嬴戟下了马,高举着青铜剑从分开的老秦军中穿了过来,一步步走向石亭。
“武安君……”嬴戟沉声道。
“老夫已被秦王免去了爵位,嬴戟将军直呼我白起便是。”矮个老者笑道。
“无论秦王如何评定功过,可在嬴戟与所有大秦将士的心中,武安君便只能是白起,白起便是武安君。”嬴戟朗声道。他再走进了两步,跪到地上,将青铜剑高高托起,声音却十分低沉:“秦王有令,命武安君接此秦王剑。”
☆、30 长愧杜邮剑
白起淡淡一笑,伸出了右手。嬴戟却犹豫许久,手中秦王剑才缓缓落下,放入白起的手中。
突然一条白绸破空而过,卷住了长剑,凌空而起,不见了踪影。嬴戟一惊,急转过身,只见身后老秦军分开的夹道之上,不知几时站着一名白衣的女子,那白绸裹着长剑,落入了她的手中。
“嬴戟将军,有礼了。”她微微欠身,微笑道。
“白姑娘有礼。”嬴戟忙拱手回礼。白起高声唤道:“月儿,是你么?”方才他伸手取剑,嗓音浑厚,西风中不见丝毫摇摆,可此时一句“月儿”,嗓音却微微发颤,十分激动。
“爷爷,是月儿回来了。”月夕扬声回应。她腰束白绸,手持秦王剑,从老秦军分开的夹道中缓缓穿过,见到白起坐在地上,身形有一些干瘪,面容被岁月侵蚀,风雨吹打,划出了千百条皱纹,显得那么衰老不堪,但一双眼睛,却仍亮如闪电。
她顿时扑了上去,搂住了白起,轻声道:“爷爷,月儿不孝。三年未曾侍奉过爷爷,爷爷莫要生月儿的气。”
白起面上浮起了笑容:“爷爷怎么会生自家孙女的气?”他摸着月夕的手,心疼地塞到自己的怀里暖着,叹气道:“怎么还是要贪图漂亮,穿的这么少。不冷么?”
月夕赧笑地摇了摇头。白起抚着月夕的脸,端详了许久,又皱起眉头道:“瘦了,瘦了那么多,脸色也不好。怎么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月夕微微一笑,靠在白起的肩头,柔声问道:“爷爷这是要回郿县老家么?”
白起哈哈一笑:“秦王削了我的官爵。我一个老头子,不回郿县老家还能去哪里呢?”
“那月儿便陪着爷爷一起,可好么?”
“爷爷求之不得……”白起笑道。“可你还这么年轻……正是蓓蕾绽放的好年华,怎么能陪着爷爷在郿县终老呢?爷爷可真舍不得。”
“月儿从未去过郿县故里。爷爷。你不如先同月儿讲一讲老家的样子罢?”月夕笑道。
“郿县啊,爷爷也多年未回去了,不晓得成了什么样子……”白起微微而笑,搂着月夕,轻声地同她说着老家的事物,月夕又问起自己爹娘从前的样子与事情,白起也含笑一一回答。
祖孙两人,竟就这样视嬴戟与他身后的飞鹰锐士。以及这万千秦军于无物,旁若无人地喁喁私语。
嬴戟既不收兵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在一旁守着。祖孙两人一直说到天色全黑,雪花更见绵密,幸得这些老秦军以人墙挡着,两人身上未曾有半点雪花沾身。
月夕瞧见白起的白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了。她微笑道:“爷爷,月儿一直在外,未曾好好孝敬过爷爷,不如今日让月儿为爷爷梳一梳头罢?”
“嘿嘿……也好。让爷爷见识一下月儿的手艺。”白起慈祥地笑道。
月夕正要从怀中摸出梳子,忽见远处又有火光点点,伴着又急又密的蹄声。奔到了近处。原来有二十多人手举火把,骑着高头大马而来。当先一人,身着将服,却是与月夕在宣华宫会过面的范泽,他离着亭子还有十几丈远,便已高声道:“嬴戟将军,怎么迟迟未来回复秦王?难道你也要随姓白的投往它国为患吗?”
他一路飞驰到了亭子前,见到月夕在,不尽愣了一愣。下马问道:“她怎么也在?”
嬴戟冲着范泽冷哼了一声,不欲回答。范泽目视左右。更无一人理睬他,他讨了一个没趣。悻悻地笑了。
月夕不待他再张口,手中的秦王剑“嗡”的一声脱鞘而出,指着范泽的咽喉,笑道:“范卫尉,爷爷为秦国戎马一生,杀了六国百万人之众,六国之中,还有哪位王侯公子敢收容爷爷。卫尉与应侯的这些话,在秦王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在我大秦的将士面前,怕是没有一个人会信的。”
她话音朗朗,甫一落下,眼前的万余秦军,竟都齐声响应道:“我们不信。武安君一日不复位,秦军一日不出战。”
“就算不会别投他国,可你这话里句句鼓动我们秦军,难道不是要造反么?”范泽面不改色,又问道。
“我们白氏一门,誓死效忠秦国,效忠宣太后与秦王,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卫尉难道不曾听说么?”月夕冷笑道。
“由得你们怎么说都好,”范泽笑道,“秦王剑出,不见血不回。白氏一门既然效忠秦王,那便遵秦王令,接了这秦王剑罢。”
月夕淡淡一笑,也不与他再辩。她瞧着手中的秦王剑,轻轻巧巧地挽了一个剑花,回剑一收,便横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对着范泽笑道:“秦王剑出,不见血不回鞘。只要这剑沾上了白氏之血,范卫尉便可以回去向秦王交代了。”说完手一横,这剑就要从脖子上抹了下去。
嬴戟大惊,正要抢下月夕手中之剑,只听远远人有人厉喝道:“住手。”便是一道红影从秦军头上划过,来人一掌击落了月夕手中的秦王剑,落到了四人面前,厉声:“是谁要逼死武安君?”
“桑婆婆。”月夕见到来人,惊喜叫道。
桑婆婆回身瞧了一眼白起,挡到了两人面前,对着范泽高声道:“太后有令,武安君白起老病缠身,念其为秦国效命多年,免其爵位,许其卸甲归田,老安故里;孙女白月夕,不必再居于宣华宫内,普天之下,任其去留。任何人不得阻拦。”
“太后令?哪个太后令?”范泽故作不知。
“混账,胆敢对宣太后不敬?”桑婆婆怒喝道。
“空口白话,太后令在哪里?”范泽仍是冷笑。
桑婆婆自怀内摸出了一张白帕,在众人面前一抖一展。月夕瞥眼望去,上面寥寥数笔,果然是宣太后的亲手笔迹,且盖上了太后金印。
“谨遵太后旨意。”嬴戟才瞧了几眼,立刻便要俯身跪接。范泽却揪住了嬴戟,笑道:“宣太后已故去多年。桑婆婆,你拿了这无凭无证的东西,如何能信。”
“太后亲笔手书,上有太后印,如何叫无凭无证?”桑婆婆怒道,“你若看不懂,便叫你那个老爹过来亲自瞧一瞧,看看究竟是不是太后的旨意?”
“秦国只知有秦王,不知有太后。”范泽仍是淡淡笑道,“范氏只遵秦王之令。嬴戟将军,你们莫非是只听太后,不听秦王了么?”
“这……”他这一句话,便堵住了嬴戟的嘴。桑婆婆惊怒交加,一时却难以反驳。只听白起朗声笑道:“月儿,你过来。”
月夕跪伏到了白起面前,白起抚摩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要替爷爷去死?”
“月儿的性命是爷爷给的,若能一死救了爷爷,又有什么要紧?”
“爷爷晓得你孝顺,”白起怜爱地凑到了月夕的耳边,低声道:“有一件事情,爷爷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他顿了顿,又道:“你看上的那个小子,曾被爷爷救下来了。”
“月儿晓得。”月夕哽咽道,“月儿见到了他,便猜到是爷爷救了他。除了爷爷,还有谁能在那样的地方救得了他。”
“是他自己命大。”白起嘿嘿低笑,“你去见他,他反而将你送了出来,不叫我们祖孙反目。只凭这一点,爷爷也要承他的情。他也确实有些本事,爷爷实在不忍心你为他伤心。他中了几箭,人人都当他死了,爷爷叫人悄悄藏起了他。亏得还有靳韦跟在爷爷身边,这才将他救了下来。可惜当日在秦王面前,爷爷无法同你说明,后来靳韦被捉,他不见了踪影,爷爷只怕他有万一,免得你再多伤一层心,才一直瞒着你,没将缘由告诉你……”
“月儿多谢爷爷一番苦心……”月夕抽泣着,说不下去。白起又奇道:“对了,你既然见到了他,他怎么不同你一起?”
月夕垂首不语,白起看着月夕的面色,轻问道:“他是恨爷爷坑杀了他赵国的将士,不肯理睬你是不是?”
月夕强忍住了泪,摇了摇头。白起叹气道:“当初老夫杀那四十万降卒,实是想空绝赵国,进而一举灭赵。唉……人算不如天算,秦王竟终不能听老夫之言。”
他探身摸过了地上的秦王剑,以手抚摩剑锋,对着月夕笑道:“爷爷本想若能老死郿县故土,魂归故里,也是一桩美事。唉……杀降不祥。月儿,是爷爷杀了太多的人,得罪了上天啊,所以上天也不愿如我所愿了。”
“什么天不如人愿?”月夕望着范泽冷哼道,“祖奶奶许爷爷回家乡,月儿便陪爷爷一同回去,看有谁能挡得住我们?”
“好,很好……真是没白养这个孙女。你去同那姓赵的小子说,这四十万条人命,爷爷自会赎罪,叫他莫要怪到我的宝贝孙女身上。”白起抚着月夕的手喃喃而语,突地反手一紧,扣住了月夕手腕上的命门。
月夕被白起扣住命门,全身无力,顿时慌了,还来不及说话,便听白起哈哈笑道:“老夫杀戮太多,苍天不容,终是要自作自受。”说着左手一推,将月夕推向了桑婆婆的怀里。右手横过长剑,在自己颈中一划,鲜血迸溅,登时毙命
他面含微笑,两眼一闭,就这样跪坐在了石亭中,岿然不动。
☆、31 离恨无销处
月夕心神俱裂,心口顿时一阵气血翻腾,她压制不住,忽地晕在了桑婆婆的怀里。桑婆婆回过神来,抱紧了月夕,双目紧盯着范泽:“范泽,你好……”
范泽轻轻一哼,上前拾起了秦王剑,也不擦去血迹,还剑入鞘,返身上马,径自带着二十名随从朝东面咸阳而去。
嬴戟哽咽道:“武安君一路走好。嬴戟自当护送您回故里郿县!”他肃然拜倒,千余飞鹰锐士与石亭外万余老秦兵也一齐在风雪中跪拜在地。
“武安君冤死,我们定要为武安君求个公道。”人群中响起了吼叫声。
白起身经百战,战功卓着,以武安秦国,却终难自保。秦王杀白起,不啻于自剪羽翼,自断股肱。这些老秦军俱都心怀怨恨,愤愤不平。这吼声一呼百应,方圆数里,竟然都是此起彼伏的喊声:“到秦王宫去,为武安君求个公道。”
“大不了便反了。”
“反了便反了,武安君都被逼死了,咱们还能活么?”
月夕在震天的吼叫声中悠悠醒来,她无力站起,听到秦军齐声高呼反了,面上不禁微微冷笑。嬴戟却面色大变,到了她身边,低声道:“白姑娘,眼下这局面,可有万全之策?”
月夕只是盯着白起的尸首,目中无泪,冷笑道:“去叫秦王来,叫应侯来,我怎么会有法子?”
“姑娘,他们若真反了,乱了咸阳大军军心,后果不堪设想。”嬴戟低声请求道,“嬴戟深知武安君冤枉,唯请姑娘念在……”
“爷爷已经死了。秦国乱不乱,与我有何干系?”月夕面如寒霜,仍是冷笑。
“月儿。秦国不能乱。”桑婆婆亦是沉声劝道。月夕宛若不闻,只是勉强撑起了身子。一步一步到白起身边,靠在了白起身上。
她与爷爷相依为命二十三年,祖孙真正相聚相其实见不过数日,爷爷竟然就如此将她撇下。往后的路,她没了爷爷,该何去何从?
天地茫茫,何处是她的安身之处?
“月儿,秦国不能乱。”桑婆婆又高声叫道。月夕脑中全是一片空白。只茫然抱着白起的尸首,宛若不闻。桑婆婆蹿身而起,一把扣住了月夕的脉搏,厉声道:“白月夕,莫非你忘了太后的嘱托了么?你真要太后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么?”
“月儿不敢忘。”月夕心头一惊,突地拜伏在地。桑婆婆拉住了她,又恳声道:“月儿,你只当帮帮太后……”
月夕浑浑噩噩,扶着桑婆婆的手慢慢站起身来。她看见白起的鲜血染在亭子上,又看见鼓噪的秦军。看见他们愤怒的脸膛,吼叫声一拨响过一拨……她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叫道:“诸位。请听我白月夕一言。”她声音高亢,在这黑夜里回荡不绝。慢慢地下面变成一片沉默,都凝目望着月夕。
月夕望着石亭外密密麻麻的老秦兵,高声道:“爷爷为我秦国兵定大业,只因拒命出兵而引秦王忌恨,赐下秦王剑。爷爷为全名节,宁可引颈就戮,亦不肯背弃秦王,秦王虽不容他于世。爷爷却不负秦王忠义之心。可诸位此刻的言行,开口闭口便是谋反。莫非是要置我白氏一门于不忠不义之地,叫我爷爷枉死么?”
底下鸦雀无声。偶尔传来一两声苍老士卒的哭声。月夕又道:“为将之职,进则攻城掠地,退则保境安民。我秦国历几代君王,方有当世的基业。诸位都是我秦国的将士,更当竭诚一心,共扶大秦,使我大秦大出天下,方算是为爷爷全了志向。岂可乘势作反,乱我秦国?莫非这也是平时爷爷教谕诸位的么?”
月夕目光扫视了一圈,缓缓低声道:“若真蒙诸位怜恤,不如与我一起,将爷爷送回郿县老家,将爷爷安葬于家乡故土之中,才算为爷爷了了生前最后一个心愿。不知诸位可愿意么?”
一时之间,底下莫不哭声震天,一干老秦兵都哀哭道:“我们愿送武安君回故土。”
“飞鹰锐士听令。”月夕又高声叫道。这一群飞鹰锐士,皆是月夕当初在灞上大营亲手训练而出,又曾随她在长平出生入死,早已认出了她,此时听她号令,竟都高声齐应、莫不听从。
月夕却招了招手,将两名首领之人唤了过来。她压低了声音:“这里一千人,分一百人护卫嬴戟将军。其余每三百人一队,分在首尾中三部,前后呼应,但见有人不听嬴戟将军之令,有谋乱之意,立刻射死。”
她这才漠然低头,对着嬴戟轻声道:“嬴戟将军,送我爷爷回去罢。”
嬴戟朝着月夕一拜,抱着白起,放在自己的马上。这万余人的黑甲秦兵,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一人接着一人,跟着嬴戟的白马,在漫天大雪之中向着郿县去而去。
天也苍苍,雪也茫茫,烈烈桓桓,时维武安。
堂堂以一己之身,为秦国挡六雄之敌的大秦武安君白起,便就这样,在这杜邮村口的石亭里自刎身亡。
那日日书信来往云蒙山,对自己谆谆教诲的爷爷;月夕全心全意以性命维护着的,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终究是去了。
他的尸首,在嬴戟的马上,被飘雪掩盖了,又随着西风远去了。漫天纷纷撒着的大雪,好似白起风中的白发,飘飘扬扬。
月夕仿佛见到爷爷炯炯有神的的双眼,仍在风雪中盯着自己,又和声道:“月儿,爷爷走了,你可要好好的。”
月夕呆立了半晌,突然醒悟过来,她尚未为爷爷梳一梳头。她呢喃着叫道:“爷爷,爷爷……”她要追上去,为爷爷梳好头发,陪着爷爷一起回到白氏一族的故里郿县,可突然心头一痛,“噗”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月儿……”桑婆婆急忙连点了月夕几个穴道。月夕身子一软,瘫在了桑婆婆的怀里,桑婆婆抚着月夕苍白的脸,颤声道:“是婆婆不好,婆婆来晚了,婆婆对不住你。”
月夕伏在桑婆婆的怀里,根本没有力气开口,可仍是轻轻的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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