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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女降夫-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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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将火熄灭,再做了一番手脚抹去曾有人在此过夜的痕迹,然后抱起她,往更高更僻静的山谷走去。
江南山水美,而江南清晨的雾也独具一色。
当天边的云渐渐透亮时,浓浓的雾纠缠着山林,将翠绿的山林笼罩在一片虚无缥缈中。
山顶破败的土地庙里,火焰摇曳,石天威凝视着在火堆旁厚厚松针上安睡的女孩,心思转到了自己接手协办的这几件血案——近一个多月来,一向繁荣安宁的京口血案频发,震惊了整个润州府。先是京口富豪薛鸿寿全家——除了已嫁到苏州的大女儿和又聋又哑的园丁外——一夜之间遭灭门之灾,豪宅付之一炬,宝库被毁。
就在官府侦查无果时,又有另一巨商王大东被家人发现吊死在自家房梁上;紧接着,是珠宝商人林彦忠被人刺杀于艳妓床头……这一连串的血案不仅将润洲刺史秦重搞得心绪大乱,而且惊动了朝廷,并发布行文,令他限时破案缉拿凶犯。急得秦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就在秦重焦头烂额之际,两个自称有奇功绝技的江湖人上门自荐能帮忙破案。秦重虽觉得他们言行狂肆不端,但因病急乱投医,也就接受了。并由此想到了扬州的青鹤庄——早闻青鹤剑法独步武林,也知其与名震天下的「射鹰堡」及本地最大血案受害者薛府有着极深的渊源,于是他亲往扬州青鹤庄诚心相邀。
石家对此自然是一口允诺,当日石天威即遵父命随秦大人来到了京口。
数日来,石天威仔细研究后发现,这几件案子有个共同点——即死亡者均为当地富商,且都与古玩收藏有关。薛家全家遇难,宝库被盗,明显有谋财害命之嫌。薛家唯一幸存的是他们又聋又哑的园丁,石天威因年少时最爱缠着哑伯,所以能读懂他的大部分手语,无奈哑伯对他恨意颇深,不愿理他。
至于另一富商王大东,他的三个老婆都说丈夫素与薛老爷交好,自薛家遭灭门后他一直很悲恸。他年轻的小老婆还说那之后他经常作恶梦,还时常自言自语地说些「薛老弟恕罪」,「祸从口出」之类的话,最终竟走上自杀一途。
林彦忠死前与之共处的艳妓说在他被杀当时,她只觉得胸口一痛就晕过去了,醒来时,林老板已身插利刃死了,而她的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妓院老駂也证实,那段时间林老板经常流连妓院,出手十分大方。而搜查林宅,又在其卧房地底下挖出许多黄金和几件古玩珍品,而那些古玩底座都烙有「薛氏收藏」字样。
薛家的收藏怎么到了林家的卧室地下了呢?他与薛家血案有何关联?
王大东为何惧怕「薛家索命」?难道他参与了薛家的惨案?他的死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林彦忠被何人所杀?妓女的房间又为何被翻?凶手会是同一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他脑海里,也直指这几件凶杀案必定有某种联系。
而就在他进一步搜寻线索时,「源永斋」老板赵铎润到衙门来请求保护,宣称自己会是凶犯的下一个目标,因为凶手杀的都是珠宝玉石商,而目前京口中此类商人就只有他还活着了。
于是与秦大人商量后,他们与捕快们在赵铎润的院内设下了埋伏。大家足足等了两天两夜,才等来了这个「凶手」。
想到这,石天威的目光重新凝注在女孩的脸上。
「怎么会是她呢?难道她真的是凶手?」他疑惑难解地自问。就武功而言,她是有足够的能力杀那么多人,可是他却觉得她不像那种心狠手辣的杀手。
这两天来,她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睡,就是醒来时也是目光涣散,意识不清,但他仍有很多机会观察她……不,她绝对不是凶手!因为她实在太纤弱,太年轻了,而且「看人看眼」,他在她眼里只看到一种超乎她年龄的苍凉和寂寞,丝毫没有暴戾之气。就是在她误以为自己轻薄于她而怒发双掌时,眼里也只有羞愤而无杀气。
她身上的那种悲哀和无与伦比的美丽如同浓雾般一层层地裹住了他的心,使他有种冲动想要紧紧抱住她,呵护她,用他最真诚的心熨去她眉宇间的愁绪。
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强烈地冲击着他,在他二十三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让他产生过这样难以自持的激情。
就在他心潮起伏时,女孩的眼皮动了动,然后睫毛搧动,张开了眼。
这次,她的眼睛不再像前几次那样茫然无神。
「妳醒了!」石天威高兴地伸手想探摸她的额,试试是否还那么冰冷。可手才伸出,她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猛然躲开,不让他碰到。
石天威一愣,但随即了然:两天来,他日夜不眠不休地照顾她,早已熟悉她的身体,可却忘了自己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
于是他轻笑地说:「别怕,我叫石天威,在山崖下发现了妳……」
「我知道你是谁!」对他温柔的笑容,女孩毫不领情,用冰冷的口气打断了他的话,她决然的态度和她柔弱的外表毫不相配。
石天威仍然挂着笑容说:「对喔,那天妳喊过我的名字。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妳何以认得我?」
女孩没说话,将视线从他英俊的脸上移开,落在自己穿着还算整齐的身上。
石天威怕她又为自己脱她衣服的事生气,赶紧道歉说:「那天真的很对不起,我脱去妳的湿衣服只为了要救妳,绝无轻薄之意……」
石天威突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当他再次望进她的眼底时,竟像被催眠了一样无法思考。
尽管她躺在破庙的泥地上,头发凌乱,脸色憔悴,但她浑身仍透着一股雍容端庄的冷傲气质,石天威被她的这种气质深深吸引了,他不知道世上还有什么是比她此刻的神情更能打动他的。
「妳、妳叫什么名字?」良久,石天威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女孩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目光平静,脸色却愈显苍白冷漠。
石天威的心一沉,阴郁地说:「妳还是不肯原谅我?」
女孩无语,但眼睫微颤,目光中透着一丝疑惑。
「妳还在因为我的无意冒犯生气吗?」石天威再问。
女孩的目光重归平静。她将视线转向只剩半截门扉的庙门,随后闭上了眼睛,彷佛不想再看到他似的。
石天威不在意她的疏离和冷漠,朗声笑着说:「好吧,我知道妳生气,但我还是要告诉妳,妳的命可是我救的喔!所以我要妳好好爱惜生命,我也会照顾妳,总有一天,妳会原谅我的。」
然后他转头在火堆里再添了几块柴火,没有看到在听了他这番话后,女孩脸上混合着震惊与忿恨的复杂表情。
看着火堆燃烧的更旺,石天威回头对她说:「妳的伤很重,不要轻易走动。我去采点山果子给妳吃,很快就回来。」
目送着石天威宽阔修长的背影走出庙门,女孩无波的心湖蓦然间兴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她轻咬着下唇。
阳光穿过浓雾,将山林照得暖暖的。
当石天威捧着满怀的山果子兴冲冲地回到破庙时,却见火堆旁的松针地上已经没有了女孩的踪影。
「姑娘!姑娘!」鲜美的果子滚落地上,石天威着急地在破庙内外找了一圈,确定女孩已然离去后,只得熄灭火堆,带着一颗焦虑不安的心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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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白墙黛瓦、雕廊飞檐的珑玉园,如今只剩下大火肆虐后的断壁残垣和枯树焦土,整座庄园中只有后院的平房还算完整。
与主屋相反的,是断壁残垣后面的花园,那里依然鲜花盛开,树木扶疏。
这全得归功于薛府又聋又哑、年老体弱的花匠哑伯,是他在那个悲惨的夜晚奋力救下了这座美丽的花园。
只不过,今天的这座花园,尽管依旧芳香满园,却再也没有往日的生机。
在花园的深处,整齐地修葺着几座坟墓,每座坟前都立了大青石墓碑,并用鲜花环绕。
此刻,一位姑娘正跪坐在两座最大的、紧挨在一起的墓碑前黯然垂泪。穿叶而过的夕阳无法映红她洁白无瑕的脸庞,散发着炎炎暑气的青草地难以温暖她冰冷的躯体。
女孩身后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薛家忠心耿耿的花匠哑伯。他虽耳聋口哑,身体残废,可他的心、他的眼清澈透亮。他知道主人一家遇难的原因,却无力保护他们,为此他痛苦万分,现在他只希望能看护好他形单影只的小主人。
是的,女孩正是那个人人都以为死于灾难中的薛家二小姐惠心。而躺在那座刻写着「薛惠心之墓」坟冢内的人,则是薛府机灵可爱的丫鬟喜儿。
身负重伤而又黯然神伤的薛惠心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心里的痛苦因与石天威的不期而遇而更加深重。
三年了,她从未想过会以这种方式与他重逢。
跟自己说她恨他,永远不想再见他,可是,当她一个人落寞地离开破庙,走进阴暗的山林时,她的心碎了……她近乎绝望地承认三年来,她其实从来就没有真正恨过他。尽管他毫无理由地遗弃了她,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践踏,将她的灵魂置于炼狱中炙烤,严重地伤害她、伤害她的家人,可是她仍然无法真正地恨他……她为自己的无用感到伤心无助,想到他开朗的笑脸、想到曾经许下诺言要娶她的他竟是那样冷酷无情的男人……再看着挚爱的亲人们转眼间已与自己天人永隔,她不由椎心泣血。起初泪水只凝聚在眼眶里,然后慢慢流下双颊,最后她崩溃地哭倒在爹娘的墓碑上,直至嘴里涌出的一口口鲜血将墓碑染红。
「呜——呜——」不能言语的哑伯扑过来,流着泪扶起昏迷的薛惠心,想把她抱进屋内。可是力不从心,他只能撩起衣襟为小姐擦着脸上的血,嘴里不停地发出令人闻之落泪的沙哑而凄厉的单音。
一道身影飘然落地,投影在他们身上。
哑伯抬头,看到来人,便「呀呀」地叫着,老泪纵横。
「阿弥陀佛!」贤静师太低祷一声,拂尘一扬抱起薛惠心进了小屋。
尽管心中满是对那个神秘女孩的牵挂,但石天威还是将精力放在查案上。
经过这件事,他更加确定这几件案子之间必定有关联,于是他回到城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赵铎润。
来到「源永斋」,他意外地发现有不少捕快正在盘查附近的店铺及过往行人。上前一打听才知原来在昨日深夜又有人前来行刺赵铎润,幸好赵铎润私下雇了几名保镳暗中保护,除了受了点轻伤外,并无大碍。
对此石天威深感震惊,昨天一整夜,那女孩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昏睡,不可能来行刺赵铎润。那么行凶者另有其人?或者是同伙?如果是前者,那么他真的是松了口气,但如果是后者,情况就复杂了。
石天威要求与赵老板私下谈谈,尽管奉命不得让人接近赵老板,但捕快们惧于他是秦大人亲聘的客人及青鹤山庄少庄主的身分,便不敢阻拦。
这次和赵铎润的谈话很顺利,因为他已经被昨夜的刺杀吓破了胆,所以不再像以前那样回避问题。
当石天威问他为什么确信有人要杀他时,他立刻紧张地说:「因为只剩我还活着,他一定会杀我的!」
「只有你活着?什么意思?」
赵老板惊惧地四下看看,彷佛怕有人就要从背后偷袭似的,富态的脸上全是恐惧和不安。
石天威安抚他道:「不要怕,要想保命,就得赶快将一切告诉我们,早日抓住凶犯,你才能真正安全。」
「少庄主说的是。」赵铎润点头,低声说:「一个多月前,『万宝行』林老板新购得一件汉代宝物『博山炉』,来找我代为鉴定。我对青铜器不甚了解,便请来王老爷,但王老爷也拿不准,说还是薛老爷功力深厚,学识渊博。故而我们一同去『珑玉园』求教。不料薛老爷一看到林老板的东西即说那是赝品。」
赵铎润看看石天威,解释道:「少庄主也许不知,相传『博山炉』是修道求仙的神器,练功时以此宝炉焚香可使功力倍增。因此林老板一听宝物是赝品,当时就急了,与薛老爷争论起来,薛老爷才说出真品早已在薛家宝库放了一百多年。我们闻言无不惊讶,林老板更是渴望一见宝物真貌。
薛老爷为人豪爽,况且经不起我们的一再相激,便邀我们同去密室观赏。入室后,他从锦盒内取出一青铜香炉让大家看。哎,这一比就看出来了,林老板的那个光彩夺目,但做工粗糙,画也不对称;可薛老爷的则正如古书记载,精美的炉盖上雕镂着山峦,山上还有人物、动物等图案,千年古铜泛着淡淡红光,果真是真品。
我们个个都对薛老爷能拥有此宝物羡慕不已,也很荣幸能一睹宝物真迹……可没想到才几天,薛老爷全家遭难,密室被毁、宝物失窃。」赵铎润叹了一口气。
石天威对此新发现深感振奋,但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赵铎润的表情,看出他是真的害怕和难过。「那天在场的有哪些人?」
「只有我、林彦忠,王大东和薛老爷四个。如今,他们都已不在了……」
「你们后来有对外人提起过香炉的事吗?」
「没有!因为我们答应薛老爷不对外张扬的。蔼—」说到这,赵铎润的脸色突然一变,小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怎么?想到什么了吗?」
「哦,离开薛老爷家后,因太过于兴奋,我们三人又到茶馆坐了坐。其间,林老板兴头上又提起了薛家的『博山炉』,毕竟他对青铜器情有独钟,后来王老爷拦住他,怕隔墙有耳。」
石天威立刻问道:「那时有谁在附近?」
「噢,人可多了,又吵又闹,还有唱小曲的,我也没注意有谁。」
石天威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只怕真的是『隔墙有耳』了。」
随即他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有看见刺客的脸吗?」
赵铎润点头。「看到了,很凶悍,满头乱发,高大壮实。哦,差点忘了——」
他连忙从柜子下方取出一把形状怪异但锋利无比的匕首,递给石天威说:「这就是他用来杀我的飞刀。」
石天威接过来一看,感觉很眼熟,略一回想,即想起这把刀与插在林彦忠背上导致他死亡的那柄小刀一模一样。
看着那把匕首,石天威的脑子飞速的运作着:由此看来作案者就不是那个神秘女孩,而是另有其人,此人确实有杀人灭口之嫌。
此人该是破案关键,抓住他刻不容缓。
于是石天威低声对赵铎润交代了一些事,赵铎润连连点头允诺。
离开时,石天威带走了那把凶器,准备去见秦大人。
到了府衙,巡捕房的铁捕头和那两个「武林高手」也都在座。
被称为「百残上人」的西域大汉一看到他就大声吆喝道:「喂,石少庄主,大家伙一起替秦大人做事,你怎么可以撇开我们,自己去追凶手呢?」
「百残,不得无礼!」手上裹着纱布,身披红色袈裟的百忌法师低声喝阻他。
初来时,石天威从秦大人的介绍中得知,这两人是师兄弟,来自关外。看着百忌,想到神秘女孩所中的「寒冰掌」就是拜他所赐,心里便很不痛快。
石天威不睬他们,对秦大人打了招呼后径自坐下。
急于破案的秦大人看出石天威不屑与那两人为伍,也知道破案不能靠那两个蛮人。他见到石天威来后,对三个案子的每一细节都不放过,并亲自寻访证人、核查证据,短短几日已有了详细的计划,这委实让秦重松了口气。此刻见他风尘仆仆,不由关切地问:「石少庄主,听说你去追拿凶手,结果如何?」
石天威耸耸肩。「那人跑得极快,寻了两天也毫无结果。」
「他昨夜又到『源永斋』行刺!幸亏我们跟铁捕头早已埋伏在院子对面的酒店里,赵老板才躲过了此劫。」百残轻蔑地说,语气里大有指责石天威的意思。
对他的话,石天威毫不在意,倒是铁捕头皱着眉头道:「上人此话不真。昨夜若非两位酒喝得太多,合众人之力,那刺客根本就跑不了。赵老板也不会受伤,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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