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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谁主-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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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
聂听岚道:“这几日我恍惚听得有打斗声,也不敢卧于自己房中,只在耳房或佛堂临时打地铺睡着。几个还算忠心的侍女还觉得我多心,原来到底不是我多心。”
她看向红绡,“旁人不知,红绡姑娘是知道的,凤卫找我,必定是因为闻博的事。柳贵妃与济王虽未做成夫妻,可论情分未必比皇上浅。济王这一死,这疯女人铁了心地穷究到底,绝不会善罢干休!”
红绡忙道:“放心,大人早有安排!你收拾收拾,咱们这便离开!带些金银细软便可,东西多了恐有不便。”
聂听岚心惊胆战多日,连声应了,说道:“早就收拾好了。只是如今出得去吗?”
红绡道:“不怕,刚刚姬夫人大出血,恐怕孩子保不住了。如今有些能耐的都被召集在前面听命,我借口腹痛脱身,早已安排停当。待会儿咱们混出二门,藏身在太医的小轿中离开。”
聂听岚问:“去哪里?”
红绡道:“目前情形你也晓得,宫里暂时去不了,先出府到大人安排的一朋友那里避避。那里已安排好若干高手,可确保少夫人安然无恙。”
聂听岚忙取了行李,悄声道:“咱们这就走吧……我一刻钟也不想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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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二人已在一处颇为阔大的庄院里。
虽不比相府华宇高屋,宏伟富丽,倒也齐齐整整,甚至院中还有一方小池,几株烟柳。此时瑶空万里,月华晶明,柳枝轻拂碧水,有细细涟漪正一圈圈地无声荡开。池中鱼儿应该甚是肥美,不时有浮到水面的,吐出一串串的水泡,然后在夜风里很轻微地“扑扑”破开。
聂听岚一时有些恍惚。
想当年,聂府也有这样的池柳,月下寂寞时奏上一曲,便有少年逾墙而入,与她静静相伴,赏琴听曲,吟风弄月。
辛劳多少年,她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只是再怎样的酸楚苦涩,那人再不会看她一眼了。
红绡见她出神,笑道:“怎么不走了?”
聂听岚勉强笑了笑,“觉得这池塘不错。”
红绡道:“那么,便住进去吧!”
聂听岚她声调不对,忙转头看她时,红绡飞起一脚,已将她踹倒在地。
聂听岚大惊,急忙要奔逃时,本来引她们进来的男仆一掀衣襟,已拔出一把刀来,向她脖颈割去。
“你……你们……”聂听岚中刀倒地,兀自叫道:“你们杀人灭口!”
红绡笑意明朗,璨若春花,“也不看看你杀了谁,又得罪了谁!留你到今日,你就偷着乐吧!”
那男仆已上去,又补了一刀,聂听岚血流如注,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双向来含情萦愁的眸子睁得极大,映着银白月色,倒比寻常圆亮很多。
她指着红绡,张大嘴再说不出话来。
红绡叹道:“怎么?死不瞑目?你可知道,老家伙那般多疑,是怎么
相信你不是杀他儿子凶手的吗?我和紫纱在枕边为你吹了多少风!皇后和大人暗中又做了多少事为你辩白,真真不容易呢!可我们说你没杀施浩初,你就真的没杀吗?不如,你下去告诉你夫婿,那个从背后捅他一刀、又让奸夫害他性命、断他手臂,让他死无全尸的女人,不是你施少夫人吧!”
她啧啧两声,踢开聂听岚的手,捡起她包袱,继续调侃道:“听说他死到临头,发现情形不对,第一反应就是提醒你快走,有陷阱……如此温柔体贴的好相公,记得下辈子再做他妻子呀!”
聂听岚再不知当日除了死去的施浩初,只有她和闻博知晓的当日情形,怎会被施铭远的枕边姬妾轻易道出,惊惧震骇之余,已有大包泪水涌上。
若施浩初还活着,若他还在,断不容这些小人如此欺凌残害她吧?
只是,相见黄泉,她当真有面目见他吗?
而她机关算尽,竟落得如此下场吗?
她向红绡伸出染血的手,牙缝中艰难地挤出字来,“你们……会后悔……”
红绡笑道:“后悔的不该是你吗?既然抛不开富贵,就好好跟相府贵公子过下去,偏偏作死他,还想着弄死朝颜郡主,再和南安侯旧梦重圆……如今这一切,不是你该得的吗?”
聂听岚紧紧捏拳,狠狠地瞪着她,瞳孔却渐渐放大。
红绡全不理会,从包袱中取出珍宝珠饰来一一欣赏,又随手扔给那“男仆”两样,说道:“收好。这施公子给少夫人的东西,可着实珍贵……比那老家伙大方多了!”
“男仆”笑道:“多谢六夫人!入京这几个月,兄弟们倒比在寨里时宽松多了!”
红绡一笑,“只要看准了主人,少说多做,莫管闲事,富贵的日子还长着呢!”
“是!”他又看向聂听岚的尸体,“这女人怎么办?还说我们会后悔呢,威胁咱们?”
红绡道:“尸体留着指不定也是祸事。绑上石头,扔池里喂鱼!”
片刻后,池子里“咚”的一声水响,已有大片殷红慢慢扩散开来。
有鱼儿兴奋来去,在追逐间跳跃而起,又溅起阵阵水花。过了夏天,湖中的鱼儿当越发肥美。
红绡等人转身离去,只余张扬的笑声卷在落花里,也很快消失。
月色寂寂间,渐渐风轻波静,柳枝依然低垂入水,温婉柔顺的姿态一如多少年前另一处的烟柳池塘。
而曾经的那少年,那少女,早已在时光的罅隙间失落,再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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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明宫。
松柏葱郁,挡住了窗前的日光。
卧房内门窗紧阖,帐帷低垂,床榻和床榻上卧着的那女子便似隐在阴影中,模糊得似要与那些阴影融作一处。
十一静静地看了片刻,慢慢走上前,唤道:“如薇。”
尹如薇僵卧如死,一动不动。
十一撩开帷幔,又走到窗前,将隔扇窗打开,尽量让更多的光线透了进来。
尹如薇眼睫闪了闪,“关上!”
声音很低,依然有股戾气,但更多的,却是死一般的绝望。
宋与泓灵柩被护送回京时,她也被一同接了回来,却如行尸走肉,除了守在棺椁边眼珠会转上几转,其他时候竟与死人无异。
可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十一就找她弄清一些事。
见十一久久没有动弹,她终于转过脸,几乎是恶狠狠地瞪着十一,“关上门窗,滚!”
十一踏前一步,冷冷道:“不关!泓向来喜欢热闹,未必舍得离开。关了门窗,我怕他找不到你。”
尹如薇呆住,然后泪水夺眶而出,“嗯,开着窗,让他……看到我,找到我……带我走!”
十一盯着她惨白发青的脸上,“不论你想跟他走,还是他带你走,我都不会拦着!但这之前,有些事你必须跟我说明白。你可以死不瞑目,我不能让宋与泓死不瞑目!”
尹如薇瞪着他,满脸泪水,却似听到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地大笑出声,“死不瞑目……又与你何干?他是我的夫婿,不是你的夫婿
!”
十一道:“他是你的夫婿不假,但他也是我的亲人,兄弟,挚友。我不认为我跟他的感情比你跟他淡薄。”
尹如薇恨恨道:“他是你的亲人……哼!说得好听,你为他做过什么?倒是他被你连累得丢了皇位!”
十一道:“嗯,我没为他做过什么,还连累他丢了皇位……你为他做得倒是多,可否告诉我,你为他赢得了什么?”
“我……”
尹如薇刚笑得坐起的身子又无力倒下,许久才咬牙道:“若你真心为他着想,一心一意助他夺回帝位,我何至于如此费尽心机,还上了你们的恶当!”
“我们的恶当?”十一连笑都笑不出,只怜悯地看向她,“莫非在你看来,世间所有人都要害你,害泓,只有你自己是真心帮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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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愉快!后天见!
☆、263。网,焚心以火(一)
尹如薇道:“你少嘲讽我。你无非以为我蠢,我见事不明,才会听信闻博的鬼话,冒冒失失起兵害死了泓!但你可知我先前打听了多少的消息?闻家被冷落不是假吧?闻小雅进宫曾被拦着不让进,对吧?闻彦被贬黜回家,没错吧?最要紧的是,一路对抗北魏,多少人因军功受封赏,独闻博功高却连一句褒扬都没有!”
“于是,你就认定,闻家失宠,会真心投向你?”
“不只闻家!我还向姬烟求证过!”
尹如薇眼圈通红,衬着惨白的脸,宛若从地狱爬出的女鬼,“姬烟原来是济王的人,后来总是你的人了吧?难道她说的话,没有你在暗示?明着暗着,都在告诉我们,闻博得罪了你,得罪了皇上,必定完蛋!那么明确的指向,我怎会知道居然是陷阱!早就布好的陷阱!”
她一把揪住十一的衣襟,嘶声叫道:“你们说是闻博在使诈,是韩天遥在使诈,那你告诉我,到底有多少人在配合他们使诈,只为着对付与泓!”
十一盯她一眼,抬手将她推开,走了出去,“砰”地甩上门。
身后,传来尹如薇惨厉的哭嚎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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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只有一名侍女,乃是慈明殿的,并非素日跟着他的冰儿、素樱,此时已听得变色,几乎想伸手掩住耳朵。
十一问:“她原先的侍女呢?”
侍女忙道:“回贵妃,好像都被留在宫外了。”
“她这个样子,有没有叫太医来看看,开几付安神的方子?”
“太后传过太医,煎来的药被当着太后的面泼了,太后本就病着,见了便也不大高兴。”
尹如薇是云太后跟前长大的,素来侍奉勤谨。太后虽恼她行事鲁莽害了宋与泓,到底有些心疼,才接在慈明殿休养。谁想她回宫后竟跟变了个人似的全无礼数,云太后尊贵惯了,何况又正病着,见状更是闹心,也便由她去了。宫人见太后不待见,自然更加懒散,如今便只剩一个小侍女在外不咸不淡地听候吩咐。
十一回头再看一眼开着的窗,说道:“去找画楼,就说我的话,把原先跟济王妃的两名侍女唤进来侍奉。”
十一几经波折,不仅是云太后的义女,凤卫的首领,更是新帝千依百顺的贵妃娘娘,如今更诞下皇长子,声势比三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闻得她一声吩咐,侍女忙不迭应了,脚不沾地地奔去传话了。
尹如薇的确害惨了宋与泓。但此事牵涉京中,诚然不会是尹如薇一人之力所能办到的。
姬烟,果然与姬烟有关。
十一压了压突突涨痛的太阳穴,刚要步出仁明殿,便见清宸宫的一名内侍疾步奔来,低声禀道:“娘娘,刚刚宫外有消息传来,相府出事了!”
“相府?”
“说是爱妾姬夫人小产了,流下一个男胎……姬夫人太过悲痛,几乎疯了,抢了一把刀逢人便砍,连施相都被砍了一刀……”
“疯了……”
连施相都砍了一刀,姬烟是真疯,还是假疯?
“还有一件事,相府似乎还在找人。三公子说,可能是施少夫人不见了!”
“聂听岚!”十一挑眉,“赶紧再去确认!同时令人留意各处,看有没有她的消息!”
内侍应了,急急离去。
阳光炙烈地照射下,十一的手心已攥出一层汗水。
尹如薇所知有限,才会受人算计,如今已死了大半个;剩下可能知道内情的,聂听岚失踪,姬烟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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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齐小观入宫时,宋昀正抱着维儿传太医过来诊治。
齐小观见礼毕,问道:“维儿到底怎样了?我瞧着倒还壮实。”
宋昀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说道:“嗯,其实也还行。只是夜间特别吵,又挑人,除了朕和柳儿,谁也不肯亲近,着实有些头疼。”
十一自幼娇贵,郦清远又将她当男孩教养,论起照顾婴孩,比宋昀都有所不如。好在她夜间警醒,又有侍女守在房间帮着照应,一切倒还能勉强支应。只是她虽一声不吭,却分明病着,且病得不轻。
因太医再三说起咯血症不可疲累劳心,宋昀更不放心,也不顾政务缠身,多相伴着照应,有时越性将维儿带入仁明殿住着,好让十一睡个囫囵觉。
齐小观虽不知详细,到底内外消息畅通,也只得苦笑道:“或许,让乳母带上几晚?便是哭闹,习惯就好了?”
宋昀摇头道:“不行。太医说维儿身体不好,不宜大哭大闹。”
他低头瞧向维儿,见他虎头帽松脱,便摘了下来,轻揉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其实已经蛮乖巧,只是不舒服时才哭闹几声。”
维儿已出世半月,虽有心疾,却被照顾得极妥当,此时又圆胖了一圈,皮肤也嫩白许多,似被揉得很受用,黑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宋昀,忽咧一咧嘴,露出嫩红的小舌尖,竟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宋昀大是惊喜,竟孩子般叫了起来,“他笑了!柳儿,小观,你们看,他对朕笑了!啧,我们维儿笑得可真好看!”
齐小观笑道:“不是说两三个月才会笑吗?不过听说笑得早的孩子特别聪明,长大后也会格外开朗。”
十一闻言,将维儿接到腕间,坐在宋昀旁边逗弄着,近来一直黯淡着的眸子才渐渐清亮起来。
依在娘亲怀抱中,维儿的嘴儿咧得更大,开开心心地舞动着小手小脚,咿呀出声。
他还极小,这未必是真正有意识的笑,却怎么看都是个极好看的笑容,说不出的稚拙可爱。
宋昀瞧着十一抱着孩儿的模样,亦靠在榻上笑得欢喜,“小观,你瞧你师姐,也就这时候像个女人了!”
齐小观道:“哦,我倒从没觉得师姐像个女人……”
他瞅一眼笑意柔和的宋昀,到底没敢说,瞧着这两人,更像为人父母的,反而是宋昀。
因湖州之变有诸多争议,宋与泓丧礼规格迟迟不能确定,但逝去的到底是宋昀皇兄,故而宫中并未大肆庆祝大皇子的出世。可宋昀目前只有这一位皇子,极是爱惜,有时在福宁殿召群臣议事,也将维儿带在身边。于是天下无人不知,皇子宋维甫一出世,便受尽娇宠,未来福泽绵延,富贵无限。
不论维儿的生父是谁,如今把维儿抱在怀里的,毕竟是宋昀。
若按现在的趋势下去,便是维儿长大,也只会认宋昀一个父亲。
齐小观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破这难得的祥和时,十一忽道:“维儿睡着了!”
宋昀不觉莞尔,“昨晚闹了半夜,也该困了。只是这会儿睡一大觉,夜间又该精神十足跟咱们闹了!”
他这般说着,却从十一腕间接过,让小家伙在自己怀中安睡。
十一道:“既睡着了,不如放摇篮里睡去。昨晚你跟着折腾,必定也不曾睡好。”
宋昀小心拭去维儿唇角的口水,却将他搂得更紧了些,“不用,我不困。小家伙还没睡熟呢,指不定待会儿一睁眼见不到咱们,又哭闹起来。”
他抬头看向齐小观,“小观是为相府的事而来?”
齐小观点头,“皇上、皇后都已遣人去相府看过,应该都知道了吧?姬烟小产了,醒来持刀伤人,连施相的胳膊都被砍了一刀。这还不算,鸡飞狗跳时,又说少夫人不见了!如今正满府里找人呢!”
十一抬眸,“相府找人,是真找还是假找?”
齐小观道:“不论真找假找,他们总得做出个找的样子来。只是如今聂听岚没了夫婿撑腰,在相府不过勉强立足,却不知哪来的本事,可以从守卫森严的相府逃出?”
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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