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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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面对死亡时，经历第一次可能会觉得恐惧和害怕，但是不断经历第二次、第三次，就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大家都一个个地永远离开了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可是偏偏自己还是很悲哀地活着，所以才会越活越孤独。因为时间久了，渐渐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安慰倾城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她才与惜月一起换了素白衣裳后去见了鈺太后，因为鸢鸢受害的事件鈺太后也非常觉得悲伤。毕竟鸢鸢曾经救过她老人家一命，所以得知惜月将苏绮纱关进天牢的御诏之后，鈺太后也并未反对。毕竟皇后杀害皇上侧妃的事件在后宫以至整个朝中都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苏绮纱被关进天牢后，倾城还是决定去看她一次。
看着她穿一身白色囚衣，头发凌乱的样子，即便身为皇后，沦为阶下囚也不过是一个样子罢了。
“囚服是白色，这样正好。”
听到倾城说话，苏绮纱不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侧过头去。
“你跟他们合作，真的只是想为六皇子报仇吗？”
“没错。如果不是为了六皇子报仇，我会留在这闷死人的皇宫吗？”苏绮纱倒是快人快语，“但是鸢鸢的性命不足以抵六皇子的命，六皇子的命我势必是要找你讨回来的。”
倾城虽然也觉得苏绮纱活得很可悲，可是一听到她说鸢鸢的命如此卑微不值时倾城仍旧是很生气，转身就要准备走时，突然又听到苏绮纱开口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让我来杀你吗？”
闻言，倾城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因为你恨我。”
她又笑道：“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吗？明明知道你已经知道所有秘密，却没有自己动手。”
倾城怔在原地，考虑着苏绮纱的问题，这么一想果然奇怪，为什么他们明明知道是她却没有动手，反而是让明知道不会成功的苏绮纱出手。这样即使被发现也不会将苏绮纱与他们牵在一起。一石二鸟之计啊。
见倾城不回答，她又说道：“我看近段时间你要更加小心了，他们说过了，一旦我失败了，他们就会开始毁灭计划了。”
“毁灭？”倾城皱眉，追问道，“什么意思？”
“小心你身上的玉，它会成为唤醒古沛之军的关键。”
苏绮纱的话再次令倾城陷入疑惑，“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这是最令她不解也不能释怀的，苏绮纱明明恨她，为什么还要告诉她这些事呢？古沛之军又是什么？不是说是上古邪兽吗？
“不知道吧？计划有变，洛青阳不会毁灭苏国了，他要的是一统天下。到时候，苏国、北蛮和南蛮，都会落到他手里。”
苏绮纱的话令倾城又有些冲动了，顾不上形象地对她大吼道：“他有什么资格能一统天下？为什么？”
“自己去找*吧。”她露出得逞般的笑容，“告诉你是想你赢过他们，若是你死在他们手里了，我找谁报六皇子的仇呢。”说罢，她便不再理倾城，留她一人在疑惑里四处飘浮。
如果真照苏绮纱所说的那样，那么事先便是霄太师应了先皇的遗愿准备将苏国毁灭，中途加入了洛青阳和弟子秦无心，可是过程中因为秦无心的退出，所以霄太师便下狠手将秦无心杀害。而后又与洛青阳一起准备了这个计划，但是慢慢的，霄太师和洛青阳都有了各自的心思。霄太师一心想毁灭没有明君的苏国，可是洛青阳却变得想利用此事而唤醒古沛之军来一统天下。
整件事是这样吗？倾城一边想走，一边走出天牢。惜月正等在外头，看到他时倾城有些意外：“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担心你啊。昨天晚上开始因为鸢鸢的事一点儿东西也没吃。”他满脸担忧地说着，然后便走过来扶着倾城。
“说实话，和鸢鸢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你有对她上过一点儿心吗？”
顿了顿，他回道：“什么意思？”
“是真的喜欢过她，还是纯粹地只想利用她呢？”倾城的问题令惜月顿住了脚步，他一怔一怔地看着她，她只是笑道：“别那样看着我，我知道你想引开苏绮纱对我的伤害而找鸢鸢演戏这件事，但是这样做本来就对鸢鸢不公平。说实话，她喜欢你也够久的了。”
“鸢鸢喜欢我？”像是没有想到这件事般，他的惊讶自然也是令倾城相信他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而她要说什么呢，只不过是很无奈地笑道：“你出征那时候，我送你的画上那两句诗还记得吧？”
他点头，应道：“妾心赠君行，千里长相忆？”
听他完整地念出这两句诗，倾城倒只有苦笑的份儿：“记得很熟吗？”
他却反问道：“那不是你写的吗？”
倾城摇头，道：“不是我。那是鸢鸢写的。”听她这样一说完，惜月便陷入了沉默。倾城知道，他在对那两句诗，对鸢鸢，在作各种各样的回忆。只不过要这样回忆却还需要她来提醒，鸢鸢也爱得太卑微了。而她却要为她这卑微的爱而感到自责，因为是为了她洛倾城，鸢鸢在意她，在意她所以才会不敢对惜月说出自己的心意，所以才会到死都留着遗憾。
倾城独自走着，过了半晌，惜月才追上来，趁她不注意便抓住她的手：“因为错过了鸢鸢的遗憾，我不会再错过对你的遗憾。”
倾城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他，但他却只是笑道：“以后，我只会陪你一个人去天涯海角，哪怕是地狱。”
倾城不解的是为什么她总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誓言，可是听到这誓言时明明她该高兴的，可心头却觉得很悲伤。她一直希望当她死的时候能够有人陪着，可真正到她会死的时候，她其实并不希望他跟着她一起去死。如果可以，她只希望他能够一直活下去，即便有那样的誓言存在。

　　☆、第七十二章　赠君予天下

进宫以来第二次做噩梦，第一次是因为六皇子意外死于她手中，第二次则是因为鸢鸢为了救她而死。倾城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人因爱生恨会是何其恐怖，看过苏绮纱那张狰狞的面孔后，她才清楚地知道。
倾城不敢去细想，也不愿去细想，鸢鸢去世后的两天里，她一直强撑着。可是每当夜幕降临、夜深人静时，那一幕血腥的画面却再一次重现于她的梦中。
四周空寂无人，腥热的鲜血缓缓流淌，她惊恐地四下躲避，可是那鲜血却如同长了一双翅膀，将她紧紧包围，她低头望着蔓延的鲜血，它们缓缓从堆积成山的尸骸中溢出，她那鎏金的绣鞋，也正在被它们逐渐弥漫。
“小昭……”
“惜月……”
她的呼唤，轻如鸿毛，脖子似被一双手紧紧卡住，让她不得呼吸。她惊愕地挥动双手，想要阻挡那鲜血的覆盖，可是手却被一阵恐惧禁锢。
“惜月……”
四下无人，她孤独无助。尸骸漫天飞舞，鲜血如雨倾洒。她望着发上腻人的腥红，心跳加速，她想跑，却动弹不得，她想哭，却欲哭无泪。
“惜月，救我。”
她胡乱呓语着，呼唤着心中能救她的人，却无法逃脱这残酷的魔窟。她不敢睁开眼睛，可是一闭上眼，那一切又不断地在她的眼前重复。
“璟儿……”
是谁在她耳畔轻轻呼唤？是谁在温柔轻抚她的脸颊？是谁的呼吸如此温暖？她想睁开眼眸一看究竟，眼眸却沉如顽石。
“璟儿，快醒醒。”
倾城努力摆脱那缠绕着她的梦魇，努力甩开那紧握着她的手，用力地睁开紧闭的双眼，但见眼前一抹明黄格外耀眼。她微微地眨了眨眼睛，待她看清来者，眼泪不由自主便滑落了下来。
“璟儿，你做噩梦了？”
倾城紧紧地拉着惜月的衣袖放声大哭，为今夜的恐惧，为了鸢鸢不值的死亡，也为她心中难以排解的无助。
惜月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以她力量，在她耳畔温柔地说道：“别怕，那只是一个梦，一场噩梦……别哭了……”
倾城将头靠在他怀中忐忑地说道：“那里的天好红……血流成河……腥风血雨，尸骸成山……”
“有我在，别怕！”
倾城抬头看了他一眼，哽咽着说道：“如果真有那一日，你是否会保我周全？”
惜月疼惜地抚着她的长发叹道：“当然了。你忘了我们最初相遇那日，我在桃园说过什么吗？”
她记得，那么深刻动听的话，她当然记得。他说，只要你在，我亦保你一世平安。可是，就因为这句话，她才害怕，害怕他真的会为了她做出无谓的牺牲。
倾城无奈地深深叹息，惜月眼中的决绝让她心动，也让她难过。
“璟儿，为何叹气？一点也不像你了。”
倾城淡淡一笑道：“难道你连我叹气的权利也要剥夺？”
惜月深深地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是的，我就是要剥夺你叹气、忧郁、无奈的权利，我决不允许我最爱的璟儿脸上，有那样的表情。我一定要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要让你的笑成为苏阳宫中最美的风景，我要让你一世无忧、永远快乐，我要让你的人生就如那嫣然绽放的桃花一样明艳动人……”
惜月的话让她突然笑了：“你是要让我变成神吗？”他的那些话自然是令她高兴的，可高兴的背后，却仍是隐藏着深深的忧伤。就好像他从来不在她面前自称‘朕’，她也从未将他当成是一个天子，一个帝王。可他若只是为了她一人才想要这盛世太平，那上千万的黎民百姓又算什么？又或许是这样太过于专情，所以，先皇才会认为他不能治理好国家。
看到她笑着，惜月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轻轻地将她放回床榻，细心地为她盖上被子，温柔地说道：“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见他似要离开，倾城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他微微转身，坐在她床榻边笑问道：“怎么了？”
“你去哪里？”
“你不是让我自己看折子吗？这些天因为折子没有经过霄太师的手，所以发生了一些麻烦事，堆起来的折子也比较多……”
“别去。陪我睡吧。”
惜月无奈地笑道：“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倾城静静地看着他浅笑着的苍白的脸，心中不由涌出一丝酸涩。至今她仍未忘记鈺太后让她进宫是为了什么，因为不想让他真的成为昏庸君王，所以才会有她的出现。可如今却是要为了她，而令他置天下百姓于无视之。
一整个晚上，倾城都偎在惜月怀里，几乎没怎么合上眼。她也趁着这个机会想了许多，在惜月的眼中，她一直是那个有着绝美笑颜、美如桃花的洛倾城，可是他却不知道，在这苏阳宫中以及整个三分天下的尔虞我诈中，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她的心，一如苏阳宫的红墙绿瓦，已经承载了太多不能回头的幻梦。
所以，倾城在心里暗暗起誓，为了能为她付出牺牲一切的惜月，为了这个未来必将主宰天下的帝王，她绝对要为他守住这苏国，守住属于他的天下江山。哪怕辜负他对她的爱，辜负他赋予她的尊荣。
清晨，一缕阳光照耀到倾城的脸上，那明媚的阳光一扫她一夜的晦涩，翻身起床，惜月已经离开了。小昭来为她梳妆，透过菱花镜，倾城看见颜玉婠一身盛装款款而来。倾城一边让小昭为她别上花簪，一边向颜玉婠微笑。
她来到倾城身边，望着梳妆的倾城笑道：“今日得空进宫来见姐姐一面，不过姐姐可真够懒的，怎么才起来？”
倾城笑着回道：“你已是半月的王妃了，为什么还称我为姐姐？”说到此处，鼻头不由得微微泛酸。
“我称呼你为姐姐，就跟你仍就直唤王爷名诲是一个道理。”
伶牙俐齿。倾城抬头看着越来越美的颜玉婠，疑惑问道：“你怎么有空进宫来找我？”
“王爷担心姐姐啊，说是前几天姐姐偷偷出宫，回来被皇上责罚了。如今是让我来询问姐姐状况的。”
倾城心中疑惑渐增，不明白为何颜玉婠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连说话尖酸刻薄，就连她曾经在她眼中所看见的那些美好也都不复存在。
“我没事，你便回去这样转告半月……”说到此处，倾城突然顿住，半晌，才又说道，“你便这样回去转告王爷便是。”
颜玉婠笑道：“王爷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姐姐还是自己去与他说才好。”
与颜玉婠谈话间，小昭已为她梳好发髻，倾城这才起身面对颜玉婠。见她仍笑着，倾城便问道：“半月让我自己去？”
颜玉婠如实点头。倾城知道半月找她可能是因为‘霜花月玉’的事，可是为什么他会让颜玉婠来找她呢？难道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吗？倾城一边想着，一边差了小昭去向上和殿的惜月请旨，为了出宫去见半月她又撒了个谎，让小昭告诉惜月，就说她要和安信王妃一同出宫赏苏阳美景。
半柱香的时间，小昭便回来了，一跑进简清园，倾城便匆匆问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允了。*可以随王妃一起出宫。”
小昭的回答倒是令倾城有些惊讶，不免又会想惜月在打什么主意，他明明知道她随颜玉婠出宫必定是会去见半月的，可这次竟没有阻止她出宫，反而是同意了。
颜玉婠见倾城又陷入深思，便催道：“姐姐，既然皇上都允了，我们便走吧。”
倾城回神看着她的笑容，倒是有几分请卿入瓮的感觉。但此刻也无暇顾及太多，只想赶快到王府别苑去看看半月的伤势是否好些了，毕竟他挨上那一掌是为了保护她，一想到这个，倾城便觉得心头有愧于他。
到了王府，颜玉婠便跟着婢女一起去离开了，说是要去做点儿点心招待她。倾城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进了内室发现半月披着白袍的半月正坐于书案前写着什么。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倾城走近书案，笑问道。
听到倾城的声音，半月才抬起头来笑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霄太师还会那招。”
“师娘告诉我说，霄太师是夫子的老师，夫子武功那么高，霄太师自然是不必提的了。不过，那天的情形，他明明是可以抓住我们的，但仔细想想，好像是有点儿故意放了我们的意思。”
“你也这样觉得吗？”半月停下手中的笔，一边问，一边将刚完成的画递给倾城。
倾城点点头，接过画，问道：“这是什么？”
“根据你给的那本‘霜花月玉’和从霄太师家拿出来的，两册书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内容，不过我发现了这个。”他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然后指了指她手中的画。
倾城不解地看着画，不过看了半晌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见她沉默着，半月又说道：“是苏国的地图。”
倾城不禁哑然：“什么？苏国的地图？”就这么简单的地形图，突然跟她说是苏国的地图着实很难让人相信啊。

　　☆、第七十三章　人心最难测

“你看看这两本书就知道了。”半月将两本两本‘霜花月玉’递到倾城手中，然后指了指封面给她看。
倾城拿着书端详了许久也没看出到哪里标明了那张地图就是苏国的地形图。实在不知道玄机在哪里，倾城便向半月请教：“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他笑笑，回道：“看两册的第一页和最后一页，这两页上面都各自分布着一个相同的字。”
经他这么一提醒，倾城仔细看了看，还真的发现像半月所说的那样，这两页相同最多的一个字便是‘寒’字。但是能留着如此简单的破解方法的人，总不可能白让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吧？
“将两页所有的寒字以线条连接，就形成了苏国的地形图，而苏国所有地名中带有‘寒’字的便是霜寒镇。”半月说着，便给倾城指了指那张粗糙地形图上被标示出来的霜寒镇。
看到霜寒镇三个字，倾城脑海里便浮现出之前蓝儿提起的那首诗，虽然并不是夫子留给蓝儿的，但似乎能跟霜寒镇有些关联。将那首诗留给蓝儿的人虽然目前仍是个谜，但既然他暗中帮助，那么给的消息也必定是有些用处的。
“半月，花毒鸟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