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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帽-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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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些案子有几个疑点……」
「就算有疑点,也不应该由你来过问!我不想再听到你插手案子的消息!」
侯爵说完,如黑色旋风般刮向门口。「不。」
黑色旋风顿住。侯爵极慢极慢转过身来。
亚历站在原地,坚定地迎上父亲的目光。
「为什么?」侯爵沉声道。
「因为受害者是三个无辜的死人和两个无辜的活人,更别说满城吉普赛人面临被仇视和攻击的命运,我绝对不会因为你想维持中立就坐视不理。」亚历从头到尾没有提高嗓音,只是冷静地望着他父亲。
「身为一个领主,应该为自己的子民寻求最高的福祉,是你告诉我的,而我现在正在做相同的事。」
侯爵完全平静下来。
自长窗透入的阳光将他儿子映照成金色的剪影,凝若山岳。亚历不再是一个随性所至、不顾后果的孩子,而是个成熟的男人。
他必须对他儿子投以相等的尊重。
侯爵的怒火消了下去,拉开儿子对面的椅子坐定。
「所以,你只是出于公事的义务来调查这几个案件?」
「我确实相信莫洛里婆婆和蕗琪是无辜的,我不会容许任何人剥夺她们的权益,不过即使调查的结果不利于她们,我也不会隐睡事实。无论我的用意是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现在要做的事。」亚历也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侯爵将他面前的笔记移过来,一语不发地阅读。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蕗琪就是那个年轻的吉普赛女巫?」
亚历点点头。
「告诉我你查到什么?」侯爵抬起头,和儿子相似的深蓝眸子中闪过一丝光彩。
「这三个死者都有一个共通点;他们若不是独居,就是未婚,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即使有同住的家人,也通常好几天才从外地的工作回来一次,因此他们的死亡都不是第一时间被人发现。」亚历振奋起来。
「到底他们平时如何用药,多久去看一次医生,总共找过哪些医者,都没有人说得明白。」他将一张目击证人的证词抽出来:「最后这个死者,西萨小姐,她的邻居说在他们发现她死亡的前一天,有一个穿红衣的女人去找她。」
「所以?」侯爵挑了下眉。
「蕗琪穿着红色斗篷,但她没有红色的衣服。即使黑夜里看不清楚是红斗篷或红衣服,蕗琪说她从不主动下山去病人家里,都是求诊的人上山找她们。所以,为什么会有人看见一个红衣服的女人?这个人若不是蕗琪,又是谁?我认为找出这个女人非常关键。」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吉普赛女孩的话?」侯爵冷眼旁观道。
「是。我用我的生命相信她的话。」他平稳地注视他父亲。
侯爵往椅背一靠,嘴角漾起一丝笑意。
「你喜欢那个女孩?」
「我爱她。」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
他说,他爱蕗琪?
然后,他慢慢让这句话在自己的体内沉淀,生根,茁壮,直到他的全身血脉,四肢百骸都与这句话共生一是的,他爱蕗琪。
他早就爱上她了。他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
调皮的蕗琪,侠气的蕗琪,狡狯的蕗琪,刁钻的蕗琪,善体人意的蕗琪。
他爱她,爱她所有的好,与所有的坏。
「我爱她。」他慢慢再说一次,嘴角勾起一个有点傻的笑。
「所以,你只是想替你喜爱的女孩洗脱嫌疑?」侯爵的蓝眸转为锐利。
他立刻拉回现实。
「不!我想知道真相,如果真相是她对我说谎,我也不会为她隐瞒——虽然我相信她并没有骗我。」就因为如此,才更要查出真相。
侯爵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笔记。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你若还不能查清楚,不许你再插手这件事。」
侯爵起身离开儿子的书房。
蕗琪的窗户木板响起一声「咚」的轻响。
她推开棉毯,确定家里安静无声,悄悄推开窗户。
森林里有个物事亮了一下,她点点头。
出门前再确定一次父母亲都己沉睡,她披上红色斗篷,悄然推开大门。
幽暗的林荫下,一双强壮的大手突然探出来,将她拉进怀里。
蕗琪闻着他温暖的体息,轻叹一声,一双灼热的唇立刻覆在她的唇上。
才几天不见,这次的相隔却感觉比任何一次都久。
他尽情地品尝着她,和她的舌热烈纠缠,直到两个人的胸腔几乎爆炸,才分开来额头与她相抵,轻轻喘息。
「哇,你真的很想我。」她在他耳旁轻笑,热热的气息呵得他心痒痒的。
「来吧!」他唤出藏在暗处的黑马。
两人在寂暗的世界中驰了片刻,来到他们的小屋。
她进了屋,拿起火石点亮玄关上的油灯,把油灯放在柜子上,解开暗红色的斗篷,生好火,让室内的令空气被驱离。
「你要是明晚才来,吵醒的就会是我爸妈而不是我了。」
她站在房间中央,火光透过她薄薄的睡衣,映出她玲珑娇娜的身形,亚历的呼吸一窒。
她好美!
他觉得他可以这样看着她一辈子。
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任何想伤害她的人必须踏他的屍体而过。
他爱她。
「为什么?」他回应她的问题,将她拉进怀里。
「我不放心外婆一个人住在林子里,明天要搬去跟她一起住。」她叹了口气,倚在他肩头低语,「镇上的情况很糟吗?」
他轻抚她的秀发,吸嗅她凝露花的气息。
「最近,你们有没有遇到任何人想对你们不利?」
「我和外婆没有,不过那是因为我们不下山。」她摇摇头。
「盖茨克说,他们在街头卖艺,有一些人会在他们的钱罐里丢石头;有些人经过时骂他们一声:『肮脏的吉普赛人』。有几个他们习惯的点,被其他摊叛故意拿东西占住,不让他们卖唱,目前是没有过激的动作,但不友善的氛围越来越浓了。」
亚历神色阴沉。
「这件事情我会向父亲报告。」
在洛普家的领地,绝对不允许无理由的仇视发生。今天是吉普赛人,明天是穷人,后天是病人,接着就是大家互相对立了。
没有一个领主可以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蕗琪必须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防备什么。
亚历想起今天晚上找她的目的,立刻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几张图画。
「这是你们家的药袋吗?」
她接了过来,走到椅子上坐下,慢慢翻看。
她的视线停留在最后一张,蹙眉半晌。
「这是你画的吗?」她问。
「嗯,我在保安局对着实际的证物描下来的。」他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一手搭在椅背上。
平心而论,他的描绘技术不错,许多细节都有带出来。在这个没有照片或影印机的年代,能够描出这样精细的程度己经很不容易,他以前应该上过绘画的课程。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依然和他确认一下。
「你画的程度和实物有多相像?」
「我已经尽量。」亚历皱起眉头。「连大小尺寸都是照着实物描的。」
她点了点头,放下其中两张,只对第三张钻研许久。
「怎么了?」亚历普觉地间。
她摇了摇头,眉宇间有些困扰。
「另外那两张的药袋是我的没错,可是这一个……」她沉吟道。
「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这一张是哪个案子的?」
亚历接过来一看。「这是西萨小姐家的药袋。」
「那个未婚的老小姐?」她心头一凛。「她不是我和外婆的病人。」
「所以这个药袋不是你们的?!」他锐利地注视她。
她接过来又看了半晌,委实难以决定。
「你能不能让我看看实际证物?照图画看起来很像,但药袋的质感等等是无法从画像辨别的,我必须看到实物才行。」
「保安员没有让你们看过药袋吗?」
「他拿了几个药袋来问我们,那是之前洛瓦德的案子,药袋确实是我们的,可是这一个……」她为难地蹙起眉头。
「我明天叫彼特把所有的药袋拿过来,让你和婆婆再指认一次。」亚历把图画摺好收起来:「跟你的吉普赛朋友说,最近如果没有必要尽量少到华洛镇去,先到附近其他的小镇,直到我们把舆论和民情控制住再说。」
「嗯。」她低低应道。
看她神色郁郁的模样,他满心不忍。
蕗琪就该是古灵精怪、活蹦乱跳的样子,他不喜欢她这种恹恹倦倦的模样。
他轻吻她的唇瓣,尽量找一些话逗她开心。
「尤其你那个爱风骚的『好朋友』,没事叫他少去招惹那些良家妇女。到时候被人家抓到广场吊起来打,不要说我没警告他。」
蕗琪笑了出来。
「放心吧!最近盖茨克绝对安分无比。」
今天白天的时候,盖茨克一脸不安地来找她。
这家伙从来就是天塌下来有更高的人顶着,难得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情,实在太稀奇,害她以为他吃坏肚子生病。
「蕗琪,我们被看到了……」盖茨克不安地说。
「嗯?」
盖茨克清清喉咙。「大杰克和我……我们……咳,被看到了。」
「被谁?」
「就是上次和大杰克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他苦着脸道。
「她昨天中午休息时间回来找他,结果大杰克和我……总之,他忘了锁门,我们被看见了。」
这种恋奸情热的丑闻实在太好听,她精神大振。
「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被她看到?说不定可以解释得过来,例如你想拿什么东西,大杰克好心靠过去帮你拿之类的。」
他充分的以一个眼神表达对她兴高采烈的恼怒。
「相信我,那是一个绝对不会被误认的姿势!任何人一看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他重重道。
看来是问不出细节,她颇为遗憾。
「看到了就看到了呗,大杰克自己怎么说?他不会就这样把你给踢出来,以示清白吧?」
盖茨克清俊的脸更红。
看来非但没有被踢出来,反倒更热情的样子……
「那个女人怎么说?」她好心地放好友一马,不追问细节。
「她没说什么。她就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哭着跑掉了。」不安再度回到盖茨克眼底。「蕗琪,你觉得……会不会有问题?」
「这段感情受影响最大的是你们两个,只要你们不在意被人发现,关其他人什么事?」她耸耸肩道。
盖茨克登时心里一松,点了点头。
「你在想什么?每次提到那个男人,你好像就笑得特别开心?」亚历在她耳畔酸酸地道。
她赶快回过神,送他一个甜甜的蜜笑。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扑到她身上,痛痛快快地狂揉狂吻一顿。
吻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微微撑起身子,望着她温柔美好的娇颜。
他终于明白父亲在母亲离开之后的心情,他就完全无法想像有一天她不再这样溫存地看着他,抱着他脖子像猫咪一样撒娇。
原来爱一个人是爱到心都会疼的。
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蕗琪,你带着婆婆和家人先到邻镇住一段时间好吗?」他突然开口。
她一怔,推开他慢慢坐起来。
「为什么?」
「以防万一而己。」他安抚道。
「你觉得镇民会上来对我们不利?」她皱起眉头。
「也不是,只是……」他心烦地抓了抓头发。「或许有一点吧!我不确定那些谣言何时被控制住。我有种感觉案情并不是那么单纯,却苦于找不到证据。你和婆婆住的地方离侯爵宅邸有一段距离,如果村民失去理智,冲上去找你们麻烦,我即使立刻带人从宅邸出发,也不见得可以及时赶到。」
她站起来,走到壁炉前,望着炉火的红光。
「我们不会逃的。这几个小镇声息相通,发生在华洛镇的事迟早会传到其他小镇去,我们要躲到哪里才够远?」
「蕗琪……」
「你知道为什么我父母离开半年去和我会合吗?」她转身看着他。
他走到她身前,摇了摇头。
「因为盖茨克的家乡正在兴建水播,非常需要木工,给的薪资很优渥。」她的神色在火光中近乎庄严。
「我托人把消息带回来,我的父母就是去那里工作。他们平时省吃俭用,终于存了一笔钱,再加上水柵的工资,目前只缺一点点就够买一小块地。等钱存够了,我父亲想向侯爵提议买下我们家现在住的地,让我们盖更坚定的房子,真正的安定下来。」
「去邻镇住只是一时的。」
她依然摇头。「亚历,你没有飘泊过,不晓得飘泊的人对安定的渴望。我们想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家,真正完全属于我们的家,不会被人驱赶,不必担心有一天被人收回去。」
「今天我们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逃走,以后就任何人都可以让我们逃走,我父亲不会让他的家人生活在这种环境下。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要我们走的话,就不会有『只是暂时避开』的事。当我们离开,我们就不会再回来,我们会跟着盖茨克回到他的家乡定居,这是你要的吗?」
「不!」他的蓝眸放出凶猛的神彩。
她叹了口气。「好,那我们就不要在谈这件事。外头的人对我们吉普赛人有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敌视的偏见我们都遇过,我不想逃。」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不战而降的人。
亚历叹了口气,将她拥入怀里。「我会查出是谁在制造这些争端。」
如果她不愿意离开,这是他唯一能让她安全的方式。
第九章
华洛镇出现第四个风寒症后死亡的例子。
「这次死掉的人是镇尾的赖赫里先生!」报风贩子站在广场中央宣布。
「他之前在罗勒医生那里看过病。」
原本只有三五个人站在台前等着听最新的马路消息,他的头条报导一出来,更多的人便开始靠过来。
「你是要说罗勒医生的医术有问题吗?罗勒医生比之前那个老家伙厉害多了,俺的脚气病就是给他治好的。」一个扛着斧头的樵夫呸地往上吐一口烟草汁。
「对呀!」、「对呀!」人群中响起附和的声音。
「并不是罗勒医生。」报风贩子悬疑地压低嗓音。
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不约而同放下手边的工作。
确定自己得到所有人的注意之后,报风畈子戏剧化地双手一挥,大声宣布——
「赖赫里付不起医药费,后来没有再去看罗勒医生,在他的家里找出一些草药袋子。」
「哗」地一声,人群议论纷纷。
「森林里」、「婆婆」、「孙女」、「草药」……一些字眼开始飞舞。
「你说的是真的吗?」一阵清亮的嗓音在人群后方响了起来。
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如搪瓷般精致的贵族淑女昂然走向前台,眉眼隐隐带着怒意。
「她是侯爵的客人,爱尔公爵的女儿。」人群中有人认出她来。
「我尊敬的小姐。」报风小贩连忙向她行礼。
桑玛不耐烦地一挥。「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些死者的家里都搜出那个吉普赛女巫的草药袋?」
人群里一阵明显的倒抽气声,有些人在胸口画十字,不知是出于敬畏或恐惧。
「可是森林婆婆人很好……」一个细细的小女生声音响了起来,马上被大人的嘘声吞没。
「尊敬的小姐,这是我打听到第一手的消息无误。」报风贩子向她保证。
桑玛神色森寒,转向众人高傲地宣布:「我的哥哥一个月前摔断腿,当时因为罗勒医生忙于诊治风寒,于是转而向那两个吉普赛女巫求助。他的腿差点烂掉!如果不是罗勒医生改开另一种药救了他,只怕他的腿巳经被切掉。」
哗——人群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该有人出来管管那些吉普赛巫医。」终于有人出声,旁边围着的人拚命点头。
「那些吉普赛人会黑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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