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户朱颜-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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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后果恐将不测

殷勋不知道玲珑此刻所想，还以为她神情严峻是在为自己担心，不觉扬眉微笑，“放心吧，这点本事你夫君我还是有的，前儿御林军已经将国库围了，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我自己手里清白，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的。倒是你，费这心思干嘛安安心心地歇着吧。”

“你还没有告诉我太子的为人。”玲珑小声嘟囔了一句，心里却愈发地沉重起来，看来皇上这一会查国库，真不是普通的年关盘查那么简单，难道说，又是山雨欲来吗？

“他是个可怜的人……”殷勋的面上浮起淡淡无奈，“被父皇压着，皇后逼着，老六盯着……你说这日子能好过吗？”

“可是他有意澜姐姐那么贤惠的妻子……”玲珑有些不服道，“她是我认识的女子中最好的。”

“你说太子妃？好不好我不知道……对于太子来说，她就是皇后派来管着他的，只怕躲都来不及呢。”殷勋面透一点嘲弄，想到皇后在他们兄弟几人的婚事上做的手脚，心头不觉涌起一股深深的厌恶。

“就你们皇家的人麻烦多。”玲珑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说。

“你也皇家的人了好不好”殷勋没好气地说，继而又和缓了神情，“你站着不累吗？快坐下吧。”

“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人。”玲珑笑了笑，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了，我都不知道府里还真有一位病人，适才去看了，那一位看起来可不大好。”

“你去看她作甚”殷勋闻言立时便沉下脸来，“要是过了病气可如何是好你也太不当心了”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玲珑近前，俯身叮咛道，“这些事自有白姑姑操心，你这又是做什么”

“你放心，我心里有素的。”玲珑只觉得层层的暖意包裹着自己，不禁低眉一笑，这一刹那的风致，难以言喻，令面前的男子只觉心旌摇曳，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燕子，你越发好看了。”

玲珑带了几分羞赧，迎上他灼热的视线，伸手握在他的手上，静默中，两人深深地凝视着对方，像是要把眼前的容颜刻进心里一般。

许久，玲珑才开口说道，“阿勋，我知道你在意我，可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做一些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殷勋怔了怔，目光里的柔情立时敛去，凛冽生辉。

“那一位的病，不是你弄的吗？”玲珑说道，忽然无法与他的视线相对一般，低低地垂下眼睑，“她分明是中毒了，这府里，不是我要她死，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她做了那样的事，留着也是后患不如急症去了干净。”殷勋冷冷说道，“怎么？你心软了？”

宠妻灭妾……自己这位夫君倒真是有一手。

玲珑心底五味陈杂，一时有些快活，却又说不出地难过，沉吟片刻她轻声说道，“那样美貌如花的妙龄女子，你也下得去手？”

“在我眼中，她只是个想离间你我的，居心叵测的恶人罢了，什么美貌啊，妙龄啊，又能算什么？”殷勋口中肃杀，缓缓说道，“其实，若论狠辣，你远不如她们的……”

他在黑暗的宫禁中长大，见惯了这一种女人。温柔似水，楚楚动人的美丽皮囊之下，是一张张狰狞可怕的真面目，心如铁石，杀伐果决。

“她们生来就被教了怎么去和别的女人争斗……而你恐怕不愿也不屑吧。”殷勋忽然笑了，目光深湛，“燕子你虽然这也能那也会的，可若论心机深沉，又怎能和那些女人想比……谁叫你爹那么痴情，若是他为你们兄妹讨个继母，再纳上几房姬妾，只怕现在的你就不是这般了。”

这一点，玲珑倒是不可否认，她也是成亲以后，才了解原来妻妾之间真如同天敌一般，想到自己曾经一心想着嫁与某个人时的天真和幼稚，只觉犹如芒刺在背。她思忖片刻，方才开口，语态认真地说道，“你说得没错，可是，我觉得那李芳儿行事浅薄，倒也不足为惧。若是她真死了，万一李家疑心发难，不是更加麻烦。况且没了她，皇后她们又要赶着往你身边塞人，还指不定又是什么妖魔鬼怪呢，倒不如她现在来的安生。”

“你的意思是，留她一命？”殷勋挑了挑眉。

“留半条就够了”玲珑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眼中清波荡漾。

“你与时俱进得够快啊”殷勋立时明白她的意思，蓦地笑了。

“我这叫入家随俗。”玲珑扬眉笑道。

正文　第94章　初一

第94章　初一

转眼到了大年初一，按照惯例要入宫拜年。

一大早，玲珑便仔仔细细地梳洗妆扮，名章华彩的新衣配上牡丹花簪，珠钗步摇，尽显皇家贵眷气派。

胭脂色织锦宫装绚烂夺目，女子的腰身纤细如常，五彩丝绦系了成串的明珠璎珞，行走时叮当作响。脸上脂粉浓腻，映着烟霞般的服色颇有几分怪异刺目。

一旁殷勋看了，不禁微露一丝诧异，印象中，她从未这样俗丽地妆扮。直到瞥见女子眼中那一抹清寂，才恍然明白过来……

上次的事，在赐完酒之后，便没了下文。显然，她是为了掩一掩锋芒，才把自己弄成这一副庸脂俗粉的样貌，。

“看够了没有？”见殷勋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玲珑没好气地说道。

“机会难得，自然要多看几眼。我倒觉得该穿绿的来配你。”殷勋淡淡嗤笑一声，旋即拉了她登车。

玲珑却只低着头闷声不响地登了车，对他的打趣置若罔闻。

殷勋见女子神情怏怏，也不再多说，只用手轻轻揽过她。

许是因了每次入宫的经历都不大愉快，玲珑对于这个皇宫，莫名地怀了一种恐惧，当宣武门的廊坊越来越近时，她的心便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下车的时候，却见旁边几辆马车也正好停稳，原来端王，豫王两家也都到了……因为是大年初一的缘故，除去余蓁，豫王还带了两名侧妃以及各自所生的庶子前来。而端王那边，玲珑终于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身子已然十分笨重的林可人，秀美的面颊饱满红润，气质还是以前那般高雅端方，而她的身后，也站了两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兄弟三人相互施礼问候，玲珑正要上前招呼，却见可人淡淡地朝自己颔了颔首，便别过头去，明显是不想搭理她。

暗暗叹了口气，玲珑也移开了视线。

另一边的豫王妃倒是热情地上前和玲珑打了招呼，“弟妹是有身子的人，可千万别累着了，一会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管跟嫂嫂说。”

“多些大嫂关心。”玲珑恭敬地答道，心里却对着这个气质如兰，柔情似水的女子，难以抑制地有些排斥。目光斜斜瞟了殷勋一眼，但见他正神色如常地和豫王他们说着话，全然没有往她们这边看。

不多时，青帏小轿抬到了跟前，几人登轿，男的去泰华殿皇上那里，女人和孩子则一起往慈宁宫而去。

到了慈宁宫，殿里已经聚了不少人，正相互说着拜年的话。玲珑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的当儿，便听一旁有人笑语入铃，“妹妹今日的妆扮，倒是鲜见。”

“意澜姐姐……”见意澜面上带着一抹熟悉的温婉笑意，看向自己的目光透了点点暖意，玲珑不禁心中一热，继而想到今天自己这俗不可耐的一身，不觉有些自嘲地垂眸笑了笑，“姐姐就别打趣我了”

意澜会意地笑了，又关切地问道，“妹妹这段日子身上可好？害喜……重不重啊？”

“还好，不怎么害口，就是容易犯困。”玲珑说道，见意澜一身大红曳地长裙，上面缀了大朵的牡丹花，脸上妆容精致秀雅，真真是高贵端庄，仪态万方。只是那粉黛之下却微微显出一丝惫色。玲珑看得心里酸楚，太子妃名头是响，可这宫里全是皇上的大小老婆，是个人都比她大，意澜这日子，想想也知道了，当下语气便有些发涩，“姐姐，这年节里，你一定很辛苦吧。”

“叫妹妹挂心了，大事都由皇后娘娘掌着，我也就是担了些小事罢了。”意澜浅笑道，“我看妹妹像是胖了一点，气色也很不错呢。”

说话间，玲珑忽然瞥见意澜身后几名华服丽裳的女子，一个个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不禁露出一丝疑惑，“这几位……？”

“哦，这是东宫的陈良娣，王昭训，还有李淑容，张修仪……”意澜含笑一一给玲珑引见。

原来都是东宫的美人啊。

果然一个个都水水灵灵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玲珑的心里一时说不出地气闷，太子放着这一宫的美人，居然还会去招惹自己的姐姐，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啊

她眼中很快地闪过一丝阴霾，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忧虑，意澜拉着她的手，极为低声地说道，“那件事妹妹就放心吧，他们应该已经不会再来往了……”

“啊？”玲珑微微有些诧异。

“对了，令姐有喜了……眼下圣眷更浓……”意澜恢复了平常的声音，笑眯眯地说道。

“姐姐……她有了？”玲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立刻冒出一个念头……姐姐的孩子不会是……

“婉妃娘娘自打怀了身孕，皇上就免了她一切请安和走动，所以一会妹妹可别忘了去锦绣宫道喜。”意澜神色如常，轻柔地说道。

“我记下了，多谢谢谢提醒。”玲珑有些茫然地应道，心里一发凝重起来。

“怎么不见妹妹府上的李侧妃？”意澜见玲珑独自前来，不禁有些诧异。

“年前感了风寒，一直不见大好，索性叫她在家中歇着。”玲珑随口答道。

说话间，皇后也乘了凤辇过来。眼看着人头齐了，便见太后在宫人搀扶之下，缓缓自后堂而出。老太太穿着十分繁复的宫服，满头的珠翠。

一番复杂的礼数之后，太后又颁下许多赏赐，众人一阵谢恩之后，才得以落座。

玲珑拿到的是一柄玉如意，一对龙凤钗，外加一盒东珠。她对这些本来就没多少兴趣，只吩咐宫人交给随行的暮雨收好。她默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盼着时间快些过去。

“可儿，若是乏了便去里面歇歇，看这孩子，身子都那么沉了还过来给哀家这老婆子拜年，可真是难为你了”太后慈爱地看着林可人，笑着说道。

“可人谢皇祖母体恤，能够陪在皇祖母身边，是可人的福气，怎么会累呢？”林可人乖顺地答道，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瞧瞧，多甜的一张嘴呐。”太后笑意更甚，显得十分开怀。

一旁的林淑妃见自家侄女受太后青睐，不禁笑逐颜开，故作委屈地嗔道，“母后您可真偏心，光顾着宠孙媳妇，眼里都没我们这些老人了。”

“怎么会呢，你看哀家刚才赏东西可是一个都没落下，你这些姐姐妹妹都没说话，偏就你这个做姑姑的话多。”太后亦笑骂道，“不像话，该罚，该罚”

“不知道母后要怎么罚儿媳，要是罚重了，儿媳可不依”林淑妃娇滴滴地说道，太后排起来还是她的表姑母，两人关系一向亲厚，所以当着众人的面也这般打趣，颇有一点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

“母后就放过淑妹妹吧。”一旁皇后笑着插话，“她嘴上这般说，可真心欢喜着呢。”

“是啊，皇后娘娘说的不错，你看新年新岁的，母后又马上能再添几个重孙，真是好福气啊儿媳打心眼里为母后高兴呢。”林淑妃眉开眼笑地说道，用眼角的余光睨了皇后一眼，“可人没两个月就要临盆了，再加上齐王妃，接下去可真是喜事连连。”

闻言，皇后的面色不禁暗了一暗，目光有些锋利地朝着意澜扫了一眼。

意澜屏息敛神，将视线低低垂落，而一旁玲珑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替意澜感到难过。

“齐王妃如今有了身子，真是可喜可贺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我们可就没眼福看你的身手了。”林淑妃继续笑语嫣嫣，目光转而落在玲珑身上，“那日斗北漠来使的光景，可真是惊心动魄。”

“娘娘谬赞，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玲珑恭顺地说道，心里祈祷着最好这些人把自己忘掉，别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

“诶，我虽然是外行人，不过也看得出王妃是真有本事，少不了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出来，以王妃和齐王殿下的造诣，只怕你们的孩子，日后也能成个功夫高手，马背上的健将呢。”林淑妃笑着继续说道，口气却不像是真的心悦诚服地在赞赏，目光转向自己侄女，立时显出一派的骄傲，“至于我们可人，一定会把孩子教成一个温文尔雅的才子。”

言下之意便是端王妃知书达礼，将来能把孩子教成读书人，至于齐王妃的孩子嘛，大概只会舞枪弄棒。

玲珑假装没听出来，只微微一笑。

“淑妹妹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我可是听说齐王妃不仅能文能武，还样样都会呢”一旁皇后冷笑一声说道，暗暗咬牙，得瑟什么别以为只有你们林家的人通诗书，懂音律。转念想到意澜的肚子至今真的没有一点动静，心里忍不住又一阵的凉。

“母后这样说，可真真是要折煞儿媳了”玲珑淡淡一笑，“儿媳怎么可能样样都会的”

“呵呵，都是佳儿佳女啊”太后不动声色地说道，“时候不早，你们就留在我这儿用饭吧。”

正文　第95章　咏梅

第95章　咏梅

在慈宁宫中用完午膳，见太后神色有些疲乏，众人便告退出来。因主宴安排在晚上，于是妃嫔们各自回宫，余蓁跟了豫王的母亲宁妃离去，可人也去了淑妃宫中，玲珑想了想，决定去看望一下姐姐出尘。

毕竟是亲姐姐，纵是有再多的过节，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如今姐姐身怀皇嗣，她这个做妹妹的，无论是明面上还是内里，都少不了要关心的。

很快到了锦绣宫前，虽是冬日，但因院中放了好些耐寒的盆景，看起来还是一片郁郁青青的，显然特别精心布置了，足见出尘在宫里确实得宠。

没有想到自己会再次踏足这里，玲珑的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当日在此与姐姐争执的情景，已过了这么久，那种被亲人欺骗利用的深深绝望的心情，还是如此的清晰，她只觉得心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琴弦突然狠狠勒紧了一般。

“王妃，可要奴才进去通禀一声？”见她静静在宫门前站立许久，却迟迟没有发话，一旁随行的内侍小声提醒道。

“算了，娘娘如今有了身子，还是不要随便叨扰的好。”相见不如不见，玲珑莫名地有种想逃离的感觉，“烦劳公公将贺礼送入，替我跟娘娘道一声多多珍重。”

说着，转身便往别处而去。玲珑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句无心的多多珍重，到听在出尘耳中时，味道竟变得有些怪异了。

“多多珍重？多多珍重……”出尘挨在榻上，反复地念叨着这四个字，忽然觉得妹妹的意思，分明就是——好自为之。

“她果然，还是恨着我的吧”

出尘自言自语地说，眼中有些失落。对于玲珑，她的感情十分复杂，有羡慕，有不甘，有不屑，却还是脱不了那一丝细微的牵挂。

此刻，玲珑正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

“王妃这是要去往何处？”一旁宫人问道，“去皇后娘娘那里坐坐，还是去东宫？”

“这……”玲珑有些茫然了，皇宫那么大，可她还真没有多少可去的地方，皇后那里她才不想去呢，至于东宫，万一碰到太子，反倒徒添了尴尬，于是略作思索吩咐道，“刚才在大殿里熏得有些闷，带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眼下御花园里的梅林最是好看，王妃不如去赏一赏。”宫人像是看透她此刻无处可去的心思，于是建议道，“王妃是双身子的人，可别冻着了，那边有暖阁，奴才派人去前边瞅瞅，若是王爷那边散了，便知会他一声如何？”

“还是姑姑想得周到。”玲珑闻言一喜，她一个人在皇宫里乱转，也真不是个事儿。

当下便在宫人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