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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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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茉茉摇了摇头。「这怎么会跟娘有关系呢?」
「怎么没关系?都是因为娘当年的意外……没法儿再生育……害你从小就背负着那么重的担子……都是娘拖累了你……」
「别说了,娘,这根本不是娘的错。我喜欢琴棋诗画,也喜欢射御书数,更爱马场的一切,倘若娘又生了个弟弟,说不定我还要不服气地同弟弟争呢!」
听她这么说,卢秋雪唇边浮现一抹欣慰又感动的微笑。
「好孩子……娘知道……这些话只是你说来安慰娘的……」
「才不是呢!娘别想太多了,还是多歇息吧!」丁茉茉劝道,她可没忘了刚才大夫说娘得多多休养才行。
「是啊,夫人多歇息吧,赶紧把身子调养好,丁姑娘才不会担忧啊!」
卢秋雪点了点头,闭上眼,很快又再度沉沉睡去。
大夫转头对丁茉茉轻声道:「老夫会开好药方,记得要让夫人按时服药、好好静养,尽可能别再让她为任何事情担忧烦心了。」
丁茉茉闻言心一阵刺痛,认真地点了点头。
「多谢大夫提醒,我一定会多注意的。」
丁茉茉送大夫出寝房后,就瞥见戚允扬在房外的回廊下,莫非从刚才她扶娘进房之后,他就一直守在这儿?
她的胸口升起了一丝暖意,只是对娘病情的担忧仍紧揪着她的心,让她连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丁姑娘,那老夫先走了。」
「多谢大夫。」
大夫离开之后,戚允扬迈开步伐走了过来,一双黑眸关心地望着丁茉茉,就见她的脸色不太好,眼眶甚至还微微泛红。
「令堂的情况还好吗?」他担忧地问。
尽管他惦挂着她娘的情况,可毕竟他只是一名外人,刚才不方便跟进寝房,只能在外头等候。
丁茉茉的心情虽然凝重而纷乱,仍能看得出戚允扬是真的关心她娘的情况,但她实在不希望让他担心,毕竟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强迫自己扯动嘴角,却不知道这样牵强的笑容看起来更令人心疼。
「还好,刚才大夫说,只要好好静养,按时服药,身体就会逐渐好转了。」话虽如此,丁茉茉的心情却没法儿振作起来。
只要一回想起刚才娘昏迷不醒的画面,她就浑身发冷,不禁忆起爹病逝时的情景,就怕当时经历的锥心痛楚又要再体会一遍。
她既心痛又害怕,无助得想掉眼泪,可又不想要在人前崩溃,尤其是在戚允扬的面前,她不希望给他带来任何的困扰。
「多谢戚公子的关心,我……我还有点事,得出去一趟。」扔下这句话之后,丁茉茉立即转身走开。
她的步伐略显仓促,而且愈走愈急、愈走愈快,一路往马厩的方向走去,一心想要快点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独自宣泄心中的情绪。
戚允扬看出她的神情不太对劲,那勉强的笑容简直像哭一样,而那仓促零乱的步伐,泄漏了她不安无助的情绪。
这样的她,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于是,他跟了过去,想要拦住她,想不到她却突然奔向她的坐骑「追月」,翻身上马之后,立刻策马奔了出去。
望着那抹身影,戚允扬的浓眉紧皱,毫不犹豫地从马厩里挑了另一匹马,也跟着跃上马背追出去,就怕她一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骄阳下,狂风中,「追月」疾如闪电地奔驰。
马背上的丁茉茉紧抓着缰绳,用力得连指节都泛白了。
「追月」彷佛感受到主人激动的情绪,也不断地加快脚步,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前狂奔。
苍劲的风不断地刮在丁茉茉的脸上,却怎么也吹不乾她颊边的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泪水宛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淌落。
尽管她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要乐观、坚强一点,毕竟大夫都说了,娘只要好好地调养就会好转;然而,当年爹病逝的情景不断地浮现在脑海,狠狠揪住她的心,让她感到既害怕又无助。
这么多年来,身为独生女的她,从小就明白自己肩负的担子是什么,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在爹娘的面前表现出自信开朗的模样,即使心中有委屈,她也绝不表现出来,因为她不希望让爹娘感到难过。
刚才娘提到自觉对不起她,其实她一直感觉得出娘的那份愧疚,而孝顺的她为了不让娘那么自责,因此总不断地提醒自己不仅要更加坚强、更加勇敢,更要表现出事事乐在其中的样子。
不论她心中承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论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多么伤人,她都绝不允许自己懦弱地掉泪。
不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或是麻烦,她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逼自己用更灿烂的笑容来面对一切。
然而,她终究只是个平凡人,总有压抑不住那些委屈、伤心与无助的时候,而每当一察觉自己的情绪濒临失控,她就会躲到一个只有她知晓的秘密地方,此刻她就亟需躲到那儿去!
「驾!『追月』,再快一些!」丁茉茉叱喝了声,「追月」听懂了主子的话,极力狂奔。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之后,她抵达了山林的深处,来到一棵长在山壁旁的参天巨木附近。
这里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在巨大的树干与后头的山壁之间有个大缝隙,那里头宛如山洞一般,既宽敞又平坦,是她几年前无意间发现的。
在这里,她不必再有任何顾虑,不必按捺自己的情绪,可以安心地发泄自己的难过与痛楚,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丁茉茉跳下马背,一奔进那片属于她的秘密天地后,就趴在枯草堆上,毫无顾忌地放声哭泣……
自从追出丁家之后,戚允扬一路尾随着丁茉茉。
虽然他随意选中的坐骑比不上拥有千里脚程的「追月」,但也算得上是一匹好马,加上他精湛的骑术,尽管没能追上前去拦住她,倒也还能一路尾随,不至于跟丢了人。
然而进入山林之后,由于对地势不熟悉,不仅让他缓了下来,也很快地失去她的踪影。
戚允扬屏住气息,专注地聆听林中的动静,却只听见阵阵鸟鸣,那让他不禁皱起浓眉。
明明她策马奔进了林子里,怎么会听不见马蹄声呢?难道她停下来了?或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之后的那个猜测,让戚允扬的心口一紧,更急着想快点找到她。
他勉强按捺住焦灼的情绪,眯起黑眸仔细观察附近的泥地,不一会儿就察觉了一排马蹄印,那痕迹看起来像是刚踏过去不久。
这个发现,让戚允扬精神为之一振。
「该是那个方向吧!」
他立刻策马追去,果然过不了多久,就远远地看见「追月」停在一棵参天巨木的附近,正悠哉地低头吃草。
马在这里,但她人呢?
戚允扬四处张望,却没看见丁茉茉的身影。
他疑惑地策马来到「追月」旁边,翻身下马。
「好马儿,你的主子呢?」他望着「追月」,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脸。
「追月」当然不可能开口回答,只轻甩了甩脑袋,用一双漂亮而无辜的大眼睛回望着他。
戚允扬只好自己在附近四处察看,而他还没瞧见她的身影,就先听见了一阵阵的哭声。
是她在哭?
回想起昨日在马厩时,她也哭了,可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现在却是柔肠寸断似的哭泣,那悲伤的哭声让他的胸口蓦地揪紧。
循着哭声,他很快地发现了那个不起眼的大裂缝,走到洞口一看,就见她趴伏在乾草堆上,正伤心地哭着。
他静静地伫立在洞口,没有靠近,也没有出声,不想惊动到她,因为他知道她的情绪需要好好地宣泄。
 丁茉茉哭了很久,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闷雷声,这才回过头想看看天色,却不期然地看见了戚允扬。
 过度的惊愕让她没法儿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直到意识到自己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才匆忙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抬起手臂慌忙地抹了抹泪水,拚命地压抑住凌乱狼狈的情绪,又深吸口气之后,才站了起来,转身面对他。
 尽管情况相当尴尬,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努力弯起嘴角,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戚公子怎么来了?」
 戚允扬皱眉望着她,只见那双美眸哭得红肿,就连鼻头都泛红了,她却还要强迫自己挤出笑容。
 她怎么能如此的坚强?坚强到硬逼自己在人前压抑住一切真实的情绪。看着她脸上那丝勉强挤出的笑容,他只觉得难过,为她感到心酸。
戚允扬迈开步伐走上前去,目光始终停驻在她的脸上。
丁茉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她直觉地退后,想与他保持一些距离,就是不希望他近得足以看清楚自己脸上的泪痕;然而她才退了一步,他就蓦地伸出手臂,将她整个人搂进怀中。
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她惊愕地怔住,而他温暖的怀抱让她忽然又有股想哭的冲动。
她咬了咬唇,努力克制住那股欲泪的酸楚,不想在他的面前崩溃失态。
戚允扬从她紧绷僵硬的身躯,察觉出她又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了。
「想哭就哭,压抑什么?」戚允扬心疼不舍地低叹。
「我……我没有……」
丁茉茉虽是开口否认,但那哽咽的语气却没有半点说服力,泪水甚至又再度在眼眶中打转。
「昨日马厩里那个想哭就哭的真性情姑娘上哪儿去了?不只是喜极而泣可以哭,悲伤难过时更要哭呀!」戚允扬说道。
「可是……可是我……」
「放心,我不会笑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想哭就哭吧!我就在这儿陪你,就算哭湿了我的衣裳,我也不会怪你。」
他温柔的拥抱、包容的语气,让丁茉茉再也克制不住,情绪再度溃决。




第九章

这么多年来,她想哭的时候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泣,当初还没发现这里的时候,她只能躲在房里哭泣,甚至还得蒙着被子,就怕被人听见。
后来虽有这个秘密地方,但是没人陪伴、没人理解,更没人能听她倾诉,总让她倍感孤单。
从来就没有一副温暖宽阔的胸膛,让她可以像港湾一样安心地倚靠歇息,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宣泄情绪,而这会儿他却……
丁茉茉闭上了眼,泪水扑簌簌地落下。他温柔的陪伴让她在感动之余,情绪也变得异常脆弱。
她的泪水掉个不停,宛如一场滂沱大雨,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心底深处的情绪一股脑儿全化为泪水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戚允扬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背,静静地陪着她,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胸前的衣襟真的被她的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丁茉茉哭了许久许久,而大哭一场让她脑袋发晕、浑身乏力,不知不觉地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戚允扬察觉怀中人儿的哭声停止,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低头一看,就见她睡着了,美丽的脸蛋上泪痕斑斑,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令人心疼极了。
他怜惜地轻叹了声,情不自禁地倾身,吻去她颊上未干的泪痕。
一股想要好好保护、疼爱她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真的不希望再让她独自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辛苦了。
睡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丁茉茉从睡梦中醒来。

她幽幽地睁开眼,立刻对上一张写满关怀的俊脸。
「你醒了?」戚允扬问。
醒?她睡了?
刚苏醒的丁茉茉,眨了眨惺忪的眸子,意识仍迷迷糊糊的,但是下一刻她蓦地瞪大了眼,立刻想起了一切。
一想到自己竟像个孩子似的,不仅在戚允扬的怀里大哭,甚至还哭到睡着了,她的双颊就立刻烧红发烫。
「我……我……我刚才……」她结结巴巴了老半天,却找不出藉口可以替自己刚才丢脸的举动辩解。
知道她感到尴尬,戚允扬体贴地没有多提刚才的事。
「要不要喝点水?」他关心地问。
刚才趁着她沉睡时,他先取下「追月」马鞍旁的囊袋,到附近的山涧盛了些干净的水过来,心想她刚才哭了这么久,该感到口干舌燥才是。
「好,谢谢。」丁茉茉确实感到口渴。
她接过水囊袋,咕噜咕噜地大口喝水,却因为喝得太急,一个不小心呛到,当场咳个不停。
戚允扬赶紧伸手轻拍她的背,帮她顺顺气。
「好点儿了吗?」他关心地问。
丁茉茉脸红地点点头,对自己的笨拙懊恼极了。
「还渴吗?要不要再喝点?」
「够了,谢谢。」
丁茉茉摇了摇头,想到刚才她在他的怀里大哭,仍感到相当尴尬。
「那个……你……怎么会来这里?怎么找到这儿的?」
「说起来,还要请你见谅。」
「呃?」丁茉茉不解地望着他。
戚允扬解释道:「刚才我看你的神色不太对劲,又见你骑着马儿奔出门,心里放心不下,所以未经你的同意,就擅自从马厩里骑了匹马追过来。」
听了他的话,一种被关心的感觉,让丁茉茉的心底彷佛被煨了一股暖。
她弯起嘴角,由衷地称赞道:「能以其他的马儿追上我坐骑『追月』的脚程,戚公子的骑术果然相当精湛。」
「不,其实进入山林之后,我本来是追丢了,又多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这里来。倘若不是看见『追月』在外头,我恐怕也不会发现这里。」
「原来如此。」一想到被他发现自己躲在这个大裂缝里头哭泣,丁茉茉就感到难为情极了。
仔细想想,根本就没发生什么天大的灾难,娘的病也不是没法儿调养好,可她却哭得像是天塌下来似的,实在丢人哪!
都怪她总是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结果那些情绪累积久了,在同时间一起爆发开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田大庆的事情真要谢谢你,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丁茉茉真心答谢。
戚允扬摇头说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忙,比起你的救命之恩,这只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
听他提起救命之恩,丁茉茉的脑中不禁浮现那日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情景,那画面回想起来仍令她心惊不已。
「那日,戚公子究竟为什么会负伤倒在林子里?」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但很快地补了句。「倘若戚公子不想说的话,千万别勉强,没关系的。」
她的体贴让戚允扬感动不已,这会儿没有其他人在,而他也即将回山庄去处理一切,因此也没必要再继续瞒着她了。
「你知道『啸云山庄』吗?」他问。
丁茉茉点了点头,说道:「是知道,但也仅止于听过而已。」
自幼她就被爹娘严格地教导着,而接掌马场之后,日子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因此她实在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可以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我是『啸云山庄』的庄主。」戚允扬说道,心里挂念着山庄的一切。
不知道他留在这里养伤的这几日,山庄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那个凶残的蒙面杀手会不会伤害山庄里的人?
一思及此,他的浓眉就不禁紧皱,不过有义妹在,再怎么说,那些在山庄中待了这么多年的奴仆们,至少都能安全无虞吧?
「那……你怎么会负伤来到这里呢?」丁茉茉关心地问。
「我不慎中了圈套,才会被奸人所伤。」
戚允扬不再隐瞒,坦白地说出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世,以及他和义妹胡兰儿之间的婚约,还有将近半个月前的那个意外。
听见他自幼爹娘双亡,丁茉茉的心狠狠地揪紧,为他感到难过;听见他当年幸运地遇到好心人的收留,并认他为义子,她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听见他和他的义妹之间有婚约,她的心蓦地往下沈;最后听见他义妹竟和奸人联手意图夺取他的性命,她霎时气愤不已。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就算她不想嫁给你,也不该用这种凶残的手段啊!」
想到他竟然被自己信任的义妹设计陷害,差一点连命都丢了,丁茉茉就激动地气愤不已。
那一日,倘若不是她正好经过救了他,说不定他已经没命了呀!他的义妹为了除掉他,用了如此凶残的手段,未免太过冷血!
丁茉茉气得连身子都微微颤抖,却瞥见戚允扬那张神情还算平静的脸孔,她霎时有些尴尬。
「抱歉,我……我失态了……」她呐呐地道歉。
再怎么说,那个叫胡兰儿的姑娘都是他的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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