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竹幽梅,香自作媒-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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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左都御史府的二公子来了。”席大嫂恭敬地向埋头作画的李洛通报小晓的到来。
“钟兄弟？快带他进来！”李洛放下画笔，真心高兴小晓居然来看他。
席大嫂也很高兴，因为主子终于愿意放下已经握了一整天的画笔。自从主子从沙浪城回到疏影居后，每天除了检查各级府衙的信件有没苏仪小姐的消息，就是拿起画笔不知疲倦地描苏小姐的肖像。每画好一幅，就叫人把画拿出去粘贴；到目前为止，恐怕长城内外大江南北都已经贴上了苏小姐的画。看着主子天天这样如痴如狂的样子，她实在忍不住为他担心……
今天终于来了个可以让主子放下画笔的人，席大嫂感动得眼眶发热，赶紧把门外翘首以盼的小晓迎进门来。
“钟兄弟，你今天怎么来了？一个人吗？”一看到小晓背着双手大模大样地走进来，李洛就感到莫名的欢喜。
“李兄，我已经够大了，当然可以一个人出门啦。”小晓男子气概十足，“至于我的来意，是想请李兄带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想了会儿，小晓又加了句，“当然我也可以自己去那个地方，之所以找上你，只是因为我知道你也想见那个人。”
“噢，那我就先谢谢钟兄弟的好意了，而且我也很乐意跟你一起去。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呢？”不管小晓想去什么地方，李洛决定自己都要陪着他去，不然他一个小孩子出门实在太危险了。
小晓并不直接回答李洛的话，而是先从怀中掏出一幅绣画递给李洛，“我要去找绣这幅图的那个人。”
“这幅图上绣的，不就是钟兄在院子里翻筋斗的情形吗？”李洛细细看着绣画，发现画上的男孩长得与小晓几乎一模一样，其动作、神气也与小晓的如出一辙。
“对，画上的人确实是我。”小晓故作神秘地叹口气，“一年前，当仪表姐日夜绣一幅要送给你的父亲的挂画时，我看到画上的你正在竹林间挥剑练武，很是潇洒威风；所以我就缠着她答应以后也要给我绣一幅我在院子里翻筋斗的画。仪表姐当时答应了，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给我绣，就为了要找你而跑到沙浪城去了，而且一去不回。”说到这，小晓不忘责备地望了李洛一眼。
李洛完全不介意他的责备，只是双手颤抖地捧着绣画，热切地等待他把话继续说下去。从小晓刚才的话可知，这幅绣画只可能是“娘子”绣的，那“娘子”肯定还活在世上！
看到李洛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小晓突然不忍心再折磨他了，于是赶忙又开口：“这幅刺绣，是我大哥随家信寄回来的，所以我哥肯定遇到过仪表姐，不然他不可能有仪表姐亲手绣的这幅画。”
“那你大哥现在在哪儿呢？”李洛突然变得神采飞扬，莫大的兴奋使他原本了无血色的脸登时红润起来。
“我听爹提过，好像是‘栖鸿岛’，你知道这个地方吗？”小晓期待地看着李洛，毕竟他也很想快点看到仪表姐啊。
“‘栖鸿岛’是东海边的一个小岛，岛上居住的几乎都是渔民。你哥为什么去那里？”
“不知道，他从沙浪城回来后的第二天就匆匆走了，说是经历过沙浪城那场血腥战争后，想要找个安静、人少的地方散散心。”
李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钟皓天早几年前就开始跟着二皇兄出门打仗、办案，对于战场上的残酷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不然他不可能屡立战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左都副御史。而且，在剿灭苍汗的那天晚上，他确实莫名消失了一阵子，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到营地。当时，他给出的解释是，战斗进行时，他去追捕一名逃跑到地宫外的叛乱分子，所以才耽误了回营的时间。对他的解释，所有人都确信无疑，包括二皇兄和自己。不过现在，自己不得不开始怀疑他的所作所为了。当时地宫里也没多少人认识“娘子”，而只有认识“娘子”的人才有动机把她带走。因此，有动机而且有能力把“娘子”从当时如此危险和混乱的地宫带走的人可就只限制在二皇兄、自己和他三人了。二皇兄一直在和自己联手对付苍汗手下武功最厉害的金、木、水、火、土五使，因此不可能有时间去找“娘子”的。剩下最可疑的就是他了，为什么自己之前都没考虑到这些呢？想到这，李洛忍不住狠狠地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钟兄弟，我先给令尊令堂写个信，告诉他我将带你出一趟门，然后我们就出发去‘栖鸿岛’如何？”李洛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自己心心念念的“娘子”就在“栖鸿岛”上。
“你真的带我去？那太好啦！”小晓激动得一把跳到李洛身上。
第23章　何物最关情，佳人永在怀
李洛、小晓以及席远夫妇出发后的第三天早晨，终于登上了一艘开往“栖鸿岛”的船。
站在船头上，李洛兀自对着白茫茫的海面露出神秘的微笑。虽然眼前除了海雾之外，就只有间或掠水而过的飞鸿，但他却像看到了什么珍贵的宝物般开心、满足。
自己有多久没试过这么轻松地笑出来呢，还真记不清楚了。自从“娘子”突然失去踪迹后，时间就似乎变得异乎寻常的漫长、难熬。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活下去会是那样痛苦的一种折磨。可是他又不能放弃活下去，因为他跟“娘子”说过，要她等他，他一定会来接她的。就算活得再怎么辛苦，他也不能对“娘子”失约！
望着海天相接处冉冉升起的红日，感受着阳光透过渐渐消散的浓雾洒在自己身上的柔和、暖融，呼吸着从涟涟水面轻拂而过的新鲜空气，李洛不禁衷心感谢老天爷对自己的眷顾，衷心感谢生活即将给自己带来的幸福和圆满！
半个时辰后，李洛一行人终于来到“栖鸿岛”。极目所视，小岛人烟稀少，寥寥无几的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座小丘陵的山腰间。席远只随便问了个渔夫，就晓得了一年前确实有一对青年男女来到了岛上居住，而且他们的房子就在丘陵的最高处。
听到渔夫的介绍，李洛立即抱起小晓，腾云驾雾般眨眼间就飞到了山上最高处的屋子外。
看到屋子的门紧闭，李洛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先把小晓放下来，然后均匀有力地敲了好几次门，可惜一直没有人来应门。
两人就在门外无声地等了好一会儿，最后小晓耐不住了，抬起泫然欲泣的小脸问李洛，“仪表姐是不是不在这里啊？也许我们找错地方了？或者是我大哥又把仪表姐藏到其他的地方去了？我好想见见仪表姐……”说到最后，小晓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还没等小晓把话说完，李洛就一把将他搂住，不单是想安慰小晓，其实他自己也想从小晓身上得到支撑，毕竟这会儿他的心也快被失望给浸透了……
“娘子，你就在这里，对吧？我来找你了，你快点出来……”李洛摇摇欲坠的心绝望地发出呐喊……
“李公子？小晓？”一道温柔如春风化雨的女声传入木然站在门口的两人耳里。
“仪表姐！”小晓即刻如一头莽撞的小牛犊般猛然冲向从屋子左侧的园子里走来的苏仪。
“小晓，你长高了不少哦。”苏仪宠爱地拥着小晓，然后一对黑亮的眼睛幽幽然地望向仍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的李洛。
“仪表姐，我一收到你给我绣的图，就知道来这里肯定能找到你！”小晓骄傲地昂起头等着苏仪的表扬。
“幸好大表哥没有细看那图，不然他肯定不会把它寄回去的……”
“不，大哥他只是习惯性地低估了我这小不点儿的聪明才智，以为我不可能从一幅图就能猜到表姐的情况！”
“对，他不知道小晓居然如此聪明绝顶！来，小晓，表姐先开门让你和李公子进屋。”苏仪笑靥如花，一手拉着小晓，一手取出钥匙开门，然后请李洛一起进来。
李洛一言不发地走进门，深情、痴迷的视线从没自苏仪身上移开。
由于小晓一早上都在晕船，所以现在闹着要睡觉，苏仪只能抱歉地看李洛一眼，便带小晓进房哄他睡觉。
李洛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客厅里，眼光热切地注视着苏仪和小晓进去的那间房子。房门没关，只是有一方帘子隔着，他可以清楚的听见苏仪和小晓的对话：
“仪表姐，小晓好想你呢，你为什么不回京城呢？”
“小晓，表姐也很想你呢，可是表姐实在没办法回去。这个岛上的人都不肯让我坐他们的船过海，因为大表哥不允许。”
“我大哥现在在哪里呢？”
“他到隔海相望的那个镇子上去了。”
“他在那边干什么？”
“在等我答应他的要求。”
“你为什么不叫他带你过海呢？”
“他说要是我答应他的要求，他才会带我过去。”
“是什么要求？”
“一个我无法答应的要求。”
“为什么你无法答应呢？”
“因为我答应了另外一个人。”
“是哪一个人啊？我认识吗？”
“认识，就是李公子。”
“你答应他什么了？”
“我答应他，他可以叫我娘子。”
“哦。”
“问完了吧，那就该睡觉了哦。”
“表姐，我给你造一艘船，让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去。”
“好啊。”
“一艘很大的船。”
“嗯。”
“让李兄来开船。”
“好，就让李公子来开。”
“我跟表姐在船头喂海鸥。”
“肯定很好玩。”
“不让大哥上我们的船。”
“都听你的。”
“仪表姐。”
“嗯？”
“李兄给你画了很多画。”
“那他肯定很辛苦。”
“席大嫂说他不肯吃饭，也不肯睡觉，总是不停地画你。”
“以后他再也不用画了。”
“席大哥还说李兄晚上老是做梦。”
“他都做些什么梦呢？”
“不知道，只是听到他一直叫‘娘子’。”
“他的‘娘子’也天天对着大海呼唤他。”
“我睡觉时经常梦见娘骂我。”
“姨母不是骂你，只是想教你。”
“我又做梦了。”
“你梦见的是什么呀？”
“我梦见自己在跟仪表姐说话呢。”
“是么，你们都说些什么呢？”
……
大概两刻钟后，小晓终于睡着了。苏仪走向房门，单手掀开帘子，看到李洛刚好站在帘子后面，不由一怔，“李公子？”
李洛也不说话，只是缓缓抬手一一抚摸苏仪的秀发，黛眉，灵目，俏鼻，皎颊，最后停在苏仪的唇瓣上。
李洛低头轻轻一吻。
在两人唇瓣分开的一瞬间，李洛情深意长地一叹，“娘子啊……”，随即把苏仪紧紧拥入怀中。
隔了那么久，再次亲耳听到李洛叫自己“娘子”，苏仪脸上清泪涟涟而下，“洛……”
“娘子。”李洛意犹未尽地叫着怀中的人儿。
“洛。”苏仪情意绵绵地呼唤自己最爱的男人。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终于等到你了。”
“一年的时间真的太长了。”
“一年的思念真的太苦了。”
“对不起。”
“谢谢你终于找到了我。”
“我们回梅涧去。”
“好。”
“娘子。”
“相公。”
相拥的两人，低低倾诉，暖暖相偎，甜甜相吻，久久相守，永远相爱；
宛若眉溪两岸，青竹素梅，绕水而生，此映彼照，以香传情，共生共老！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