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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有疾-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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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可最终,他却为了义父欢心,拼命护她周全。
连个冷血之人也做不成,还真是可悲。
他默默喟叹,目光望向窗外,一丝难过漫过眼底,融入浓稠黑夜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惊魂
待门外杳无音迹,花梓终于坐不住了,从榻上起身径直走到窗边,撩起裙子,翻身就跳了出去。
四目相对,蓦然无声。
一人站在门外,她站在窗边。
白玉曦隔着窗子,瞧见这一幕,眸光一沉,就垂下头去。
花梓当时腿就软了,幸而伸手扶住窗棂。楚隐默不作声,只垂着头,眼眶通红,盈盈泛着泪光,似有些局促不安,忽而掩面转身。
花梓懵然回过神来,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提着裙子翻身又跃入房间,“噗通”一声直接坐到地上,她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抚着胸口大口喘气。
又过了许久,她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心中却依然忐忑难安,这摄灵殿果然是会闹鬼的。
这也难怪,白玉曦也说过,下头埋着上千条人命呢。
也不知这鬼走了没有,刚刚在门口站了多久?悄无声息的,真是吓人。
她心中骇然,十几年还从未见过真正的鬼,这回算是见着了。
以前只在书中看见过,画的很是吓人,却也没有今日看到这位鬼兄吓人。
花梓心有余悸,却心下好奇,遂将脑袋悄悄伸到窗外,朝着门口望了望,只余一地月光,空无一鬼。
白玉曦再抬眼,正瞧见花梓的小脑袋,探头探脑从窗子伸出来,脸色煞白还蒙了层冷汗,哆哆嗦嗦。
他随手拾起身边花盆里一枚最小的鹅卵石,指风轻扫,花梓“哎呦”一声按住额头,继而环顾四周,莫说人影儿,连个鬼影儿也无。
她一双杏目瞪得溜圆,蓦地将头缩了回去,砰然将窗子关的死死。
白玉曦挑起唇角,微微一笑。继而敛去笑容,重新躺到床上,却久未成眠。楚隐的眼神一直盘桓心中,挥之不去。他早该知道,义父心中,只有一个女儿,再容不得别人。
楚隐回到寝殿,见思茗依然垂首立于门前,他敛去面上忧伤之色,进了屋子。
“可见着了?”思茗微微笑着,目光极是和善。
楚隐沉默半晌,沙哑着嗓子,低声叹道:“先莫要告诉她。总要……先熟悉才好,”他皱了皱眉,继续吩咐道:“安置好玉凝馨,莫要让她二人见面。”
思茗垂头,蓦然一笑。正合她意。
一切都向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
她离开楚隐寝殿,一路踏着月色,仿佛瞧见白玉曦怒视玉花梓的模样,心下一阵畅快。
花梓彻夜难眠,及至天边放亮,她才放下心来,昏然入睡。
几日来披星戴月一路赶来。身上早已倦怠不已,只因着昨夜遇鬼之事,心中总是存着惶惑,不敢成眠,这会儿日头露了半张脸,她定了定神。想着白日里百鬼退避,总不会再来作恶,遂埋头睡去。
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霍然睁眼。就见楚隐坐在床边,含情脉脉望着自己。
她一声惊叫,急忙退到床榻里侧,险些翻到床下去。
楚隐连忙起身,后退几步,脸上犹有泪痕未干,他抬手掩面顺势将泪水拭干。
思茗端了两碗清粥并着小菜和点心,刚迈进屋子,就听到楚隐一声呵斥,不怒自威:“你是没长手吗?就不会敲门?”
思茗分明瞧见他脸上泪痕,忙退出门去,垂首道:“思茗错了,还望师父原谅。”
她还从未见过师父如此狼狈,不由心中又添一层寒意。
“放下就走罢。”楚隐声音稍稍和缓,也觉出自己刚刚有些失态,然王者一向居高临下,断不会向谁垂首,是故,话里依旧透着威严。
思茗应了声:“是。”遂弯腰将东西放在地上,转身匆匆离去。
楚隐行至门口,弯腰将地上一应吃食端起,放到香几之上,将完好的半边脸对着花梓。他坐到香几旁的席子上,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饿了吗?”
这一句,竟透着些怯生生的味道,于他伟岸的身姿和可怖的面庞实在有些违和。
花梓思索半晌,从思茗进到屋子,到离开,二人对话之中,多少猜出些事情,便鼓足了勇气,仰头问道:“你可是摄灵殿掌门?!”
这一句问的毫不客气,且气势十足,其中隐隐还透着些鄙夷和愤恨。
楚隐心中一阵痉挛,这些年,摄灵殿人邪恶狠辣,杀人无数,烧杀抢掠,着实配得上邪教之称。
曾经,他颇不在意,然此时,却心下懊悔。
昨夜,他在门口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却如何都未敢推门,不想,这丫头竟翻窗要逃,门明明未锁,她却要翻窗。两人相视,他望着那双眼,那张脸,仿佛就看到了芷薰当年的模样。
可是,自己这张脸,却吓得她如见恶鬼。
许多年来,他虽不停寻找,然从未想过,自己的女儿,竟还活着。
一早,他见她睡下,便小心去到床边,微微掀开她的衣领,瞧见那朵阔别已久的彼岸花。他还记得,在她呱呱落地之时,他曾笑着对芷薰说:“长大定是个美人,胎记都要长成一朵好看的花。”
如今看来,虽不是倾城之姿,然一张小脸清秀标志,一双杏目透着轻灵,依旧能寻回芷薰当年的影子。
只是,自己却不再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威严而高贵的王。
而是一个双手沾满血腥,面容尽毁,阴狠毒辣的邪教掌门。
他双手微微颤抖,声音不高,却沧桑而沙哑:“先吃饭罢。”
花梓依然缩在床上,身子却朝前凑了凑。
瞧这掌门并非传言那般凶神恶煞,遂采取怀柔政策:“我说大伯,咱商量商量,能把我姐姐玉凝馨放了吗?您若答应,我玉花梓定然有求必应,洗衣做饭种菜浇园,就没有我不会的,缝缝补补我不太在行,可若学学,也能当个裁缝使……”
她还欲说下去,楚隐倏然转过脸来,她瞧着他那半边烧伤的脸,依旧心有余悸,遂立时噤声,向后瑟缩着。
她见楚隐只是含情脉脉,却不答应也不否决,又再接再厉道:“您要找媳妇儿,天下多的是,您掳了谁来都好,不要抓我姐姐。她性子烈,到时候投缳自缢了可如何是好,到时费了您半天功夫,结果一无所获,喜事儿变丧事儿,多不吉利,您说是这个理儿不?”
又是沉默许久,花梓有些慌了,人都说姜还是老的辣,那楚隐是否比白玉曦更要阴鸷可怕,杀人如麻?
她又向后退了退,不敢上前,也不敢开口。
终于,楚隐红着眼眶,哑声道:“过些日子,我便放了她,”他转身,走到门口嘱咐道:“记着吃饭。”随后,又深深望了眼玉花梓,意味深长。
待楚隐离去,花梓心中忿然。
过些日子?敢情过些日子姐姐就被逼死了。
她心中焦急,正欲出门,就瞧见白玉曦迎面走来,她心思一转,忙坐到香几旁,端起粥,并着小菜,状似吃的喷喷香。
若要成事,需要放松敌人警惕。是故,就要做出,既来之则安之,逆来顺受的模样。
可是,这粥,怎么这样好吃,这小菜,爽甜可口,这点心,入口即溶。
她忽然就忘了最初的目的,转而以风卷残云之势,大快朵颐。
白玉曦站在门口,瞧见她那饿死鬼托生似的模样,声音淡淡,却透着讥讽:“够吃?”
“够吃,够吃,若再多几块点心,我也不会介意,”花梓囫囵应道,将口中的粥顺下肚去,才抬起头,望着白玉曦:“虽说摄灵殿阴森骇人,这做菜的手艺倒是一流儿的好!要说你们掌门是不是厨子出身,才培养出这么多的神厨弟子。”
他走到花梓身边,坐在一旁席子上,气定神闲:“我做的。”
花梓抿着嘴巴愣了片刻,转而放下碗筷,抓着他的衣袖,情绪颇有些激动:“师父,日后我和姐姐回兰村,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白玉曦抽回手,嫌恶地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挪开,转而望着一簇球兰,声色淡然:“丧心病狂。”
花梓吃干抹净抿抿嘴:“民以食为天,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想拐个好厨子回村有什么不对的?
白玉曦心下暗叹,玉花梓也真是厉害,即便是嘴馋,也要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还真是厚颜无耻。
可为什么,听在耳中,竟让人心底莫名泛起一丝轻松。
或许,她才是聪明人,懂得化繁为简,欢喜又从容。
他望着她出神,她却脸上沾着个饭粒蓦然思索,先要知道姐姐被关在哪,过的好不好才是。并暗暗对刚刚的行为进行一番自我检讨,自己亲姐姐被囚,生死未卜,自己竟因着一碗粥,一碟小菜,几块点心,就将姐姐抛诸脑后,一心扑在吃上头,如此狼心狗肺,嗜吃如命真是要不得的。
“你可知我姐姐被囚在什么地方?”花梓将脸凑到白玉曦跟前,笑容极是讨喜。
“无可奉告!”
花梓了然,昨夜他也是这般回答的。不由心中不悦,皱了皱鼻子,脸上那米粒儿颤了颤,粘的牢牢,并未掉下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魔鬼
“你是不晓得,还是不愿告诉我?”花梓望了眼窗外,日头隐在云里,偶尔轻风拂过,携了一丝清凉,残红将逝,已近夏末。
白玉曦不语。
“那我出去溜达溜达,你不会拦着吧?”花梓皱着眉,仰头瞧着白玉曦。
他一低头,就瞧见她脸上米粒,雪白雪白挂在那里。
“不会拦着。”他蓦一垂头,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他敛去笑,心中忽然升腾些许暖意,似乎,这摄灵殿并非往日那般冰冷了,自己也似乎渐渐懂得如何去笑了。
许多时候,他理不清对玉花梓的感情,嫉恨似乎慢慢淡去,反而希望时刻能见到她,骂她也好,气她也好,吓唬她也好,似乎这样,才能安心。
花梓一出门,就瞧见思茗迎面走来。
她连忙上前几步拦住她:“美人,别过去,黑脸疯在我房里呢。你且随我来。”
思茗直直盯住她脸上不断抖动的饭粒,抽动嘴角,将她推开,语气不善:“别碰我!”
白玉曦立于窗前,目光循着花梓笑眯眯的脸庞,不由就浮起一丝笑意。
花梓将思茗拉至一旁,悄声道:“美人,你知道玉凝馨关在何处吗?”
思茗四下里瞧瞧,见身边无人,又瞥了眼花梓的房间,遥遥瞧见白玉曦负手立于窗前,并没有走向这边的意思,遂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抬袖掩面,一双媚眼轻眯了眯:“我且告诉你,你莫要说与旁人。”
花梓连连点头,心中却打着自己的主意。
思茗之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总要自己思考明白再做打算。
思茗见她凑到跟前,忙悄声道:“玉凝馨不从掌门,如今被软禁起来。终日不食不语。掌门也烦了,昨日见着你,瞧你不像你姐姐那般胆小怕事要死要活的,怕是对你动了心思。你二人怕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二女侍一夫了。真真是好福气呢。”
花梓倏然睁大双眸,心下大骇:“白玉曦的歪嘴药,美人身上可有?”
“你觉得掌门会没有那解药?”思茗猜透玉花梓的心思,一声冷嘲,又拍拍她的肩:“只要掌门还活着,你们两姐妹就断不会有苦日子,偷着乐吧。到时,我还要唤您一声师娘呢。”
花梓怔愣片刻,忽的抓住思茗的袖子:“美人,我姐姐在哪?您带我见她一面。求你了。”
她是真急了,声音跟着身子微微颤抖。
“不说我不知道了,便是知道,告诉了你,又能如何?你且等着罢。只要掌门在,你二人就不会离开摄灵殿。”思茗拉回袖子,又瞥了眼花梓脸上的饭粒,觉着如此惊惶失措一张素白小脸,配上这么个点缀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那掌门何时不在?”花梓这次未抓着思茗的袖子,只将十个指头绞在一起,指骨相缠间。微微发红。
思茗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白玉曦沉着脸向这边走来,遂抓着玉花梓的手,小心叮嘱:“莫要说与旁人,否则,再帮不了你了。”
白玉曦走到近处时。思茗已推手离去,花梓一脸煞白,呆呆站在那里。
半晌,她方抬头问道:“师父,您带我来此是为何?”
难道只为将她嫁给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掌门?
白玉曦望了眼思茗离去的方向:“她跟你说了什么?”
花梓默然。
既然各怀心事。那就相对无言。
花梓心中只盼着带姐姐早日离开,而白玉曦心中想的什么,她已不太在意,总归不会帮着她和姐姐逃走罢?
徒弟?师父?怕是要成了继母和儿子了。
想到他垂眸唤她母亲,花梓心中就不禁打起寒颤,胳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她望了眼白玉曦,目光隐隐透着鄙夷和疏离。
心中暗暗发誓,哪怕白玉曦做出再好吃的东西,她也断不会靠近他分毫。
“再吃就是王八蛋!”她捏紧了拳头,一不小心就脱口而出。
白玉曦本因着她的眼神,脸色阴沉,然蓦地听到她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弯起嘴角:“吃什么?”
花梓诧异地瞪圆了眼,白玉曦竟是会笑的,且笑起来并不难看,总要比平时一脸阴鸷要好看许多。
只是,如何都比不上沐大哥笑的温暖人心。
她忽然眸光一转,总之这会儿算是到了摄灵殿,他又百般推脱,不肯告知姐姐所在之处,那也不必再卑躬屈膝,遂眯了眼微微一笑:“没什么,我说你笑的难看,不若沐大哥那般温柔俊美。”
白玉曦本还弯着的嘴角立时垂下,一双眸子重又覆上一层晦暗。
花梓看也没看他一眼,迈开步子,顺着回廊向前跑去。路过有房间的地方,若开着窗子,便探头瞧瞧,若关着窗子,就在窗纸上捅个小洞,向内里窥视。
摄灵殿这般大,也不知姐姐被关在何处。
白玉曦终于一甩衣袖,朝相反方向而去,眸中愈加黯淡,最终凝成一抹阴寒。
阳光不甚明媚,几缕游云遮了日头,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
白玉曦兀自坐在房顶,身边摆着两大坛松醪酒,酒香甘甜,馨香四溢,漫过屋檐,直绕上心头。
心下郁闷,他托起酒坛,仰头痛饮,酒水打湿衣襟,一阵凉风拂过,只觉得心底发寒。
管她死活?!任她闹去罢!
他又仰头喝了口酒,心下凄凉,自己本就一无所有,既不奢求,也没有东西失去。
然不知不觉间,心中尽是压不住的怒火!
他摇了摇酒坛,空出最后一滴酒水,终于深吸了口气,掠身飞下屋檐。心中依然愤懑:沐大哥?她的沐大哥正等着做驸马!她竟还心心念念,真是不知廉耻!
花梓四处乱窜,找了将近十几个房间,非但没有找到凝馨,就连半个人影儿也没看到。心中不由腾起丝丝恐惧,这摄灵殿难不成就是个地府似的鬼殿?
此时天上云层越来越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将日头遮了个严严实实。
绕过曲廊,瞧见一片空旷之地,左侧是厅堂,右侧是一排房屋,她小心沿着房檐行走,此时已淅沥沥下起雨来,将她无檐遮挡的肩膀淋个半湿,她不由心中一阵懊恼,为何不将那帷帽带出来呢。
她小心翼翼将右侧房屋一间间仔细查看,一间对着刀戟枪剑,一间堆满了珍宝古玩,还有一间散发着芸草书香,还有一间尽是绫罗绸缎。
花梓心中惊诧,这小小摄灵殿,竟这般富有,随手拿出个宝贝都够她吃喝一辈子了。
她随手拉了下门,发现锁得死死,窗子也是关的严严实实。
她不由撇撇嘴,谁稀得偷他们的东西,方才只是想着推门看看姐姐是否在里头罢了。
再往前走,就瞧见个凉亭,只是相隔甚远,此时雨水见多,若如此跑过去,势必要淋个通透。
这时候儿已是残夏,若下了雨,天就格外的凉,倘若淋得生了病,那莫说救不了姐姐,怕是姐妹二人都要身陷囹圄了。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生了退意,抬眼望了眼灰蒙蒙的天,咬咬牙咒骂道:“这王八蛋的鬼天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姑奶奶进退不是。”
“女子本该温顺贤良,不可心浮气躁。”
花梓猛地回身,连着向后退了两步。
楚隐撑着一把墨黑色二十四骨油纸伞站在面前,身姿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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