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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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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圆形包囊,还有那齿锯环刃,都似乎在哪见过……
他们回到宫中,宫门未及下钥,只是内里沸反盈天,灯火通明,仿佛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瞿云随手揪过一个相熟的太监:“这是怎么了?”
“大统领……可了不得了……太后、太后她……出事了!”
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惊骇,实在难表——
“太后出了什么事?!”
“奴才……奴才也不知……只是宫里上人们都乱成一团了!”
看问不出个所以,瞿云放开了他,两人脚下加快,直直朝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里这一场惊天霹雳,可算是谁也未曾想到,最早发现异状的,却是心绪极坏的皇后。
皇后那夜好事不成,元祈却去了梅贵嫔宫里,她到太后那里哭诉,口不择言之下,说出了皇帝刻意让她不孕的事实,她一时疯癫,事后想想,却后怕不已。
他想起太后那阴森凛然的目光,心头便生出不安,想起皇帝待自己的凉薄,又一时觉得快意,这般前思后想,又觉得梅贵嫔这小丫头生了异心,她便召来了当夜服侍的太医,仔细询问。
这一问,更是一头雾水,太医的脉案写得清楚,炽火攻心,种种症状,不象假装,倒象是……
皇后心中一惊,问起了鄂姑姑:“那位管事确是把药放入皇上的参汤里?”
鄂姑姑本来怪她假传太后旨意,这番见她生疑,更是不快:“娘娘亲自遣老奴去的,可忘记了吗?”
“可为何……梅贵嫔的症状,倒象是女子服了赤星子,烈火焚身之象……难道,那管事把药放错了碗?”
皇后越想越觉得可能,梅贵嫔虽然位阶不高,那日却正坐皇帝下首——本该在这两席之间的周、齐二妃,早早就退席而去——相邻的两席之间,莫不是送错了参汤?!
皇后想起梅贵嫔小产不久,正是饮用参汤滋补的时候,她越想越是可能,本来的一腔怒气,便转到那素未谋面的管事身上。
她急急起身,欲去太后的慈宁宫,找那管事的晦气,顺便探望太后——听说她心绞痛又犯,刚请了玉虚真人作法祛病。
她径自进了慈宁宫,却见正殿之中,毫无动静,正要推门,管事出来阻止道:“太后和叶姑姑正在里头议事,娘娘还是先请回吧!”
皇后正是满心怨恨,瞧着这管事,好象就是那坏了大事的,她冷笑一声:“本宫是太后的亲侄女,有什么好避讳的?!”
她不顾管事的劝阻,用力一推——
第三卷 第四十章 咒毒
她用力一推,门应声而来,只见殿中静寂无声,没有半个人人影,皇后顿觉不妥,试着呼唤道:“母后……”
她见无人应答,心中突生警兆,直直冲入珠帘之后,也不顾脸上打得生疼,眼睛四下梭巡,只见后堂烟雾氤氲,香炉斜倒一边,两道身影倒在地上——
“母后————————!”
她恐惧得头皮都在发麻,全身都软成棉絮一般,挣扎着,嘶哑的喊了出来:“快来人哪!!!”
随着从人潮水一般涌入,有胆大的,颤巍巍的摸了摸鼻息:“还有救!”
御医和元祈几乎同时赶到,元祈脸色凝重,眼中怒意,让人不敢正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颤声把刚才情形说了,太医已经诊脉完毕,他面露难色,很是踌躇。
“太后到底如何?”
元祈沉声问道。
“太后脉息紊乱,面上微有绿意……这似乎、似乎是……”
“是什么?!”
“是……中了什么毒物……”
太医吞吞吐吐说完,皇后惊叫一声,几乎晕厥在地,她浑身痉挛着,死死抓住太后的手,任宫人怎么劝说,都不肯放开。
她嫣红莹润的蔻丹,紧紧靠着太后青白色手腕,皇后仿佛是抓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你快放开,不要胡闹!”
元祈低喝道,看着她状若疯癫的神情,眼中闪过几分厌倦。
“不……我不放开……你们所有人都不安好心……”
皇后全身都在颤抖,水色绸缎在她瘦弱的身上起伏,闪烁,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孱弱,可偏偏,她眉间一片阴霾癫狂——
“皇上……你,你也盼着母后去死,对吗……你恨我们林家……”
皇后低喃着,笑得很是诡异——
“还有你们!”
她回过头,以黑得发亮的眼眸,一一扫过赶来的嫔妃:“你们之中……谁是真悲伤,谁心里在窃喜,本宫都知道得一清而楚……”
她眼中狂意汹涌,妖异诡谲之下,早有嫔妃被吓得哭出了声。
皇后看着周贵妃——
这个女人,那日宴席之上,就穿一袭黑衣,送丧似的……会是她吗?
她又凝视着齐贵妃——
她,身为与太后政见不合的重臣之女,是最可能觊觎皇后宝座的人……
还是她,被自己生生夺去孩儿,目前,皇帝的新宠,梅贵嫔?
她一一看过,只觉得人人都有嫌疑,那焦急担忧的神情,都化为鬼祟狞笑的画皮女鬼……她越发惊骇,把太后抓得更紧,不停的喃喃,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够了!”
元祈再也耐不得她疯疯癫癫,对左右说道:“皇后焦虑过甚,先请她回宫休息吧!”
他示意两个宫人搀起皇后,把她连拉带拽,拖离了大殿。
皇后挣扎着,回过头来,以从没有的险恶目光,凝视着元祈——
“皇上,你不要太忍心!太后是你的生身之母!!”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有胆小的,已经抖成了筛糠。
元祈听了她这恶毒隐晦的指控,怒不可遏,他吸了口气,压下胸中之火,对着太医继续问道:“能否说详细些?”
太医命学徒给太后灌下牛乳,抹了抹头上汗珠,道:“说来惭愧,老臣忝为太医院院正二十余载,从没有见过这般古怪的症状,太后面色发绿,看着象是中毒,可这脉象,一会急促,一会又缓慢几乎停顿——老朽无能,竟不能识得是何毒物!”
“能否让老奴一试?”
说话的,是急急赶来的鄂姑姑,她见故主生死未卜,心中焦急如焚,斗胆上前请示道。
元祈看见是她,想起瞿云的秘密汇报,心中一片恼怒,只是现在太后性命要紧,他也不能追究,只得道:“你且去看看!”
鄂姑姑伸手一探,眼中波光一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怎么可能?!”
看着皇帝询问的目光,她再也无心隐藏什么,跪下禀道:“老奴生于草莽,对这毒物一道,也有所涉猎……可太后中的毒,我竟从来没有见过!”
她咬咬牙,从颈间取下一只模样古怪的玉珠,以钗将它研成粉末,簌簌喂入太后口中,有多的,也顺便喂了叶姑姑。
元祈看她行为古怪,却也不去阻止,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后。
珠粉下喉半刻以后,太后的面色稍稍转白,只是呼吸仍是急促。
“这珠是不可多得的避毒珍宝,可也只能保住太后四十八个时辰……若还是无法找到对症之药,怕是……”
鄂姑姑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元祈挥身,命她下去,又让宫娥把太后和叶姑姑抬入慈宁宫里,遣散了观望的众人,又问了太医好些问题,才回到乾清宫里。
他并没有就寝,而是遣侍卫将太后宫中的管事一并拿来,准备问个清楚。
经过众人七嘴八舌的叙述,他知晓了太后今日的起居情况——
这几日,太后心绪很是不好,平日里不太犯的心绞痛,也闹得频繁起来,在太医束手无策的情形下,她召来平日信重的玉虚真人,让他为自己祛病祈福。
真人焚一道表,请来三清尊者,又念了黄藏中的秘咒,把焚过的纸灰,炼入太后的药丸之中,其间,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这个过程中,来请安的妃嫔,应着真人的要求,也对着炼丹炉默默祈告,希望太后能早占勿药。
元祈对这些怪力乱神之类,素来不信,对整日装神弄鬼的玉虚,更是没有好感——龙虎山一脉,这些年在京中肆意妄为,他早有耳闻。
他让管事在殿中找到残余的纸灰药丸,取过宫中猫狗试验,果然浑身发绿,一命呜呼。
元祈又惊又怒:“火速前去,把玉虚此獠拿来!”
侍卫更要领命,只听得一声清冽女音:“皇上且慢!”
他抬头一看,只见晨露身着披肩,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元祈皱眉道:“你总算回来了,一走竟是好几个时辰——你为何要阻止朕?”
晨露解下披肩,望着元祈焦躁的模样,轻轻吐出一句:“太后的病情,皇上最好是秘而不宣。”
元祈目光一凝:“什么?!”
(今天比较少,因为是个特殊的日子——虽然不知道还能做几个月,但某非还是祝贺一下自己,教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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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嫌疑
晨露叹了口气:“皇上应该知道,三人成虎的道理。”
元祈一听,便明白了她话中含义,他怒极而笑:“难道世人会以为是朕所为?”
“皇后那句话……实在用心险恶。”
晨露望着他,幽幽说道,她站在窗边,素衣被夜风吹拂,飘然若仙。
元祈听到“皇后”两字,眼中满是厌恶,他想起刚才,众人惊骇欲死,却又躲闪疑忌的表情,心下更是冷怒不已。
“你也以为是朕所为?!”
“不,微臣认为绝无此事。”
晨露微微一笑,晶莹容颜在烛火之下,笑起来,有几分稚嫩,几分凄楚。
“若是皇上所为,您定会做的天衣无缝。”
元祈听到这样百无禁忌的话,真真怒也不是,笑也不是,他无奈道:“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少女笑意加深:“那皇上是希望听到,世人都赞您为孝子,所以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元祈正要回答,忽然外面有人来报,却是静王殿下赶到了,晨露连忙回避,躲到了屏风之后。
静王只披了一件绯紫锦袍,光着脚穿了靴子就赶了过来,他漆黑长发散乱,俊美容颜时隐时现,看来更添不羁魅力。
“皇兄……母后她老人家……”
他才说了几个字,就哽住了,眼眶泛红,全身都在颤抖,几个宦官连忙把他扶住。
“二弟,你先冷静下来!”
元祈低喝道。
静王被他惊醒,眼中恢复了清明,他望着元祈,仿佛从来没见过他似的,以一种陌生的,近乎恐惧的眼神望着他——
“皇兄?!”
下一刻,静王做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他双膝一软,竟跪倒在地。
“皇兄,臣弟这辈子也没求过你什么,现在只请你千万救回母后的性命……”
元祈一楞,稍一琢磨话里涵义,已是变了颜色——
“二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沉稳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暴怒的光芒,几步逼到了静王跟前,一把将他揪了起来。
秦喜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就怕元祈怒火攻心,做出震惊天下的事来。
他乍着胆子,正要上前劝阻,只听得屏风后面一声轻咳,皇上亲重的尚仪大人,已经款款走出。
秦喜虽说年纪不大,可也是宫里的人精,看这情形,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望着晨露,眼中微带求恳,待对方点头后,他如蒙大赦,带着所有宦官宫人,齐齐退出了这是非之地。
沉重的宫门被关上了,大殿中央,灯火闪烁,只剩下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以及,冰雪一般宁静凛然的少女。
“你是听了皇后的疯话,还是被什么小人所谗?”
元祈冷冷问道。
静王直视着他的眼睛,并不相让:“皇兄,臣弟只是求你救救母后——为人子女,这有什么不妥吗?”
“这话何需你说?几个太医,正在轮班伺候,朕马上还要所有医师前来会诊!”
静王不语,只是别过头去,元祈知道他成见已深,忍住怒气,正要遣他回去,晨露走进两人之间,敛衽行礼:“静王殿下不必烦忧,微臣倒有一法!”
静王并不回头,让京城闺秀们魂牵梦萦的华美容颜上,露出微微冷笑:“你身在帝侧,果然巧言令色!”
晨露微微一笑,并不回击,而缓缓说道:“静王若是愿意,不妨亲侍汤药,常伴太后床前,如何?”
静王面色稍稍和缓:“本王正有此意。”
他说完,朝着元祈一躬到地:“皇兄,只盼你勿要忘记——天朝向以仁孝治天下。”
他头也不回,朝着慈宁宫而去,留下元祈,空有满腔怒火,也无处发泄。
他回到御案之前,提笔想抑制心绪,手中用劲,一支湖笔已然四分五裂。
元祈甩下残碎竹节,烦躁起身,却见晨露亲手端过一杯茶,呈了上来。
她仍是平素的清冽自若,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晶莹如千年寒冰的眸子,凝望着元祈——一时之间,他心中生出清爽冷意,驱走了欲狂的烦闷。
元祈看着她放下茶盏,纤纤十指正灵巧收起残笔,不由叹息一声,说道:“圣人曰:人不知而不愠。可真有几人能做到?”
“所以,微臣刚才就说,应该秘而不宣——此刻已经晚了,静王殿下的消息可真快啊……”
她婉转而笑,笑容中,别有一种神秘涵义。
“若是皇上不弃,我愿去详查此事。”
元祈听了,点头道:“你素来机智,这几次三番都多亏有你——这次要多少人手?”
晨露道:“只愿瞿云大统领助我一二。”
第二日,这噩耗在整个宫中,象长了翅膀似的,已是人尽皆知。
人们在绘声绘色谈及此事十,往往环顾左右,以一种惊悚,混合着兴奋的口气说道:“你知道吗?昨日皇后她……”
晨露对这些谣言,丝毫不问来由——元祈若是连这点惑众妖言都无法消除,还称得上什么九五至尊?
不过,防人之口,甚于防川,越是澄清,恐怕这弑母的罪名,就越在他头上若隐若现,一旦传出宫去,民间对这种宫闱秘史更感兴趣,元祈纣桀之君的恶名,恐怕立刻传之四海了。
瞿云看到晨露一路沉默,他犹豫着,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宸,这真不是你做的?”
少女白了他一眼:“林媛这样死了,会以皇太后的尊荣下葬,然后以贤名流传后世,你觉得,我会这么蠢?”
瞿云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疑惑道:“可又是谁,有这等神鬼莫测之能?”
晨露不语,她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这一上午,她去了好几个嫔妃宫中,问起昨日午后,她们拜见太后时的情形——
周贵妃擦拭着长剑,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太后该不会是为求长生,服食丹药过度了罢?”
晨露想起这空前绝后的回答,忍不住就想笑,好不容易掩住,只觉得这位周贵妃,真是妙人妙语。
齐妃的云庆宫中,她披着一件闪烁迷离的秋香色缎衣,正在以珍珠粉末敷脸。
“哎呀,太后真是不幸……”
她语气中不加掩饰,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坐河岸看水涨的轻松。
至于梅贵嫔那边——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不过皇后娘娘也实在太不象话了,居然当众喊出这等话来,这让皇上如何是好?!”
她试探着,仿佛等着元祈发下废后的诏书,让她一朝畅快。
果然……这三位很有嫌疑,她们都巴不得太后驾鹤仙去,早归极乐。
不过,有了皇后的指控,大多数人,仍会津津乐道于,母子反目的秘辛吧!
晨露沉吟着,突然想起,真正有动机,有手段的,却是自己!
她自嘲地笑了笑:“小云……凶手根本找不出,我们只好去找毒药的来源了!”
她说的如此肯定,脚下不停,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
“去哪里找?”
“御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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