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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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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齐整的绿洲,仿佛被巨刃划过一般,草木都连根断掉,几无完物。

“沙暴来时,绿洲也不能幸免,只有水下尚算安全。”

清冽的声音,宛如珠玉落地,元洛默默听着,心中只觉得宫中无人有这般好听的声音。
他鼓起勇气,抬头仔细看去。

月光清辉照着这水波粼粼,白衣女子并无绝色姿容,却如千年冰雪一般凛然出尘,月下看来,竟隐隐如同天人临凡。

元洛平日学了半肚皮书,什么洛神,姑射仙人,都是有名的神仙中人,和眼前这女子一比,都仿佛成了书上枯燥的文字。

“你……你是女鬼吗?”

他添了添嘴唇,鬼使神差地问道,话一出口,就知道不好。

“救命啊!花生……”

惨绝人寰的呼叫声,将那一声沉闷的落水声压过。


元洛身上裹了厚厚的雪狐裘,身下骏马走得即快且稳。

他仍是气嘟嘟的有如一只河豚,别扭地犟着头,禁不住,又探过头去,偷偷打量着身前那神秘的白衣女子。

春寒料峭,积雪千仞,她却只着意见赛雪欺霜的白袍,乌黑鬓间一支珠钗,越发显得清莹飘逸。

“你头上这支钗不错……”

小鬼踌躇了半晌,憋不住地主动开口,却是老气横秋的评赏。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仿佛充耳不闻似的,只有那眼眸深处,才有一抹玩味飘过。

“你这个小鬼头,居然懂得女人饰物?”

声音清冷幽远,内容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元洛再一次怒发冲冠,鼓着腮帮又做了一次河豚。

“本公子世家出身,家学渊博,见过不知多少大世面……”

他得意洋洋,,正想吹嘘自己的“风流倜傥”,却听耳边一声低喝:“抓紧我!”

白衣女子凝望着前方的沙营,微微冷笑,眼角的笑意转为凌厉。

身后的玄铁大弓被取下,只见白色羽翎疾飞而过,对面的滚滚黄沙中,随即传来几声惨叫。

羽箭有如神视,隔着模糊的距离,仍能一箭一命,对面的敌人胆寒了,却倚仗着人多,仍不想放弃。

“抓紧。”

白衣女子对着身后的元洛道,不等他反应过来,就策马狂奔。

锵然一声,长剑的寒光几乎夺去日月的璀璨,剑气如潮水一般汹涌喷薄,在一瞬间有如长虹暴涨。

骏马疾驰,剑宜纵横不羁,只见数百人中,无一人是她的对手,纷纷中剑落地。

这几百人中,由鲜血和恐惧催生出的一条空隙来,她纵马一跃,竟破阵而去。

坐骑神骏,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大漠边缘,元洛正要欢呼,声音却凝在喉咙里。

不远处的沙砾荒地上,水草开始细细冒芽,却被敌人粗暴地在脚下蹂躏。

一队队铁甲士兵遍布前方,手中地刀枪闪着凛冽的寒光,他们远远地望见这两人一骑,顿时杀意弥漫。

箭石如雨一般急至,白衣女子却并不慌张,她唇边冷笑加深,策马退至目测距离外,任由箭影在眉前乱飞,她从箭筒中取出一支朱红小箭。

此箭非金非玉,却来势汹汹,穿透几人的甲胄后,中者无不嘶声惨叫。

只见那箭头上不知涂了磷粉还是什么,居然凭空燃烧着,鲜血与皮肉被烤炙的焦烂顿时弥漫在荒原之上,气味让人欲呕。

那小箭如有神助,越飞越高,在空中居然放出五色彩光,炫亮了半边天际。

底下众人已是呆若木鸡,好半晌,才有人清醒过来,顿时面色惨白。

“王子闯下大祸了!”

再看那两人一骑,却是远远遁回大漠之中,只剩下模糊的身影。
沙丘旁,元洛翻弄着手中的野味,手却已是颤抖越剧。

他咬着唇,泪珠在眼里打滚,却偏偏不肯落下,那模样实在让人怜惜。

“你不问我,那些人是为何而来的吗?”他吸着鼻子,突然问道。

……

白衣女子并不言语,只是专心烤着架上的野味,看她的手法,便知是纯熟已极。

“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花生,还拖累了你!”

小鬼蓦然立起,也不接那喷香的烤肉,眼中冒出决然的冷冽。

“他们所说的王子,就是普兰的王储吧?”他喃喃道,眼中凛然越重,隐隐间,竟有威仪天成!

“你要去那里……”清渺的声音在初露的晨曦中,宛如从九天外传来。

“我要去找这位王子!”

小脸绷得紧紧,眼神中颇有睥睨天下得傲然。

“他若想要这块明石,只要花生平安无事,我双手奉上便是……只是,他这般作为,是对天朝的连番挑衅,绝无可恕。”

“人家哪知道你们是谁?”

清冷的嘲笑声从旁响起,小鬼冷哼道:“我那张大面额的银票落在他们手上,就是再没见识,也该知道持有之人身份非凡。”

他老气横秋地转身欲走,却觉双腿一麻,再也没了知觉。

“你……暗算我?”

他又气又恼,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只是不让你去送死罢了……你父亲不在,我得替他看住你。”

元洛惊声嚷道,黑亮大眼因惊讶而睁大。

“你认得我父……父亲?”

他险些说漏了嘴,神情却越发谨慎戒备。

一双手将他抱入怀中,以丝带将双手缚紧于背后,白衣女子收拾了剩余地烤肉,然后利落地抱起他掠身上马,只是淡淡道:“一切以后再说……先赶路。”

“快放开我!放开!”

小鬼气急败坏道,因为被人抱在怀中而羞愤不已,面色由白转红,几乎可以与朝霞媲美。

他尽力挣扎着,无奈,他实在太累了,“白衣妖女”的怀中又温暖又舒服,还带着一阵自然的白梅香,他逐渐松弛下来,陷入了甜睡之中。

彷佛在云端,又仿佛是在温暖的水里,他只觉得一阵舒畅,睡眼惺忪地睁开。

日头高升,自己仍在那女子怀里,随着骏马地颠簸而轻晃着。

他一时面红耳赤,却又禁不住有些依恋,把头放在她肩上蹭了两下,这才坐起身来。

“到哪里了?”他小声问道。

“快要从另一端离开了,这是车池国地界,他们暂时追不上。”乃一女子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眼角却带上了淡淡疲倦。

元洛心中一阵愧疚,只觉得好似有什么在刺自己的心,他咬着唇,却抵死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来,只憋得面色通红。

一双温暖柔腻的手轻抚了几下他的发顶,柔滑发丝被随意拨弄下,顿时成了稻草。

“喂,我快成了稻草人了!”小鬼抗议道。

“哪有这么肥的稻草人?”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笑的调侃,再一次嚷小鬼把腮帮高鼓,独自生着闷气,却无可奈何。
沙丘旁,元洛翻弄着手中的野味,手却已是颤抖越剧。

他咬着唇,泪珠在眼里打滚,却偏偏不肯落下,那模样实在让人怜惜。

“你不问我,那些人是为何而来的吗?”他吸着鼻子,突然问道。

……

白衣女子并不言语,只是专心烤着架上的野味,看她的手法,便知是纯熟已极。

“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花生,还拖累了你!”

小鬼蓦然立起,也不接那喷香的烤肉,眼中冒出决然的冷冽。

“他们所说的王子,就是普兰的王储吧?”他喃喃道,眼中凛然越重,隐隐间,竟有威仪天成!

“你要去那里……”清渺的声音在初露的晨曦中,宛如从九天外传来。

“我要去找这位王子!”

小脸绷得紧紧,眼神中颇有睥睨天下得傲然。

“他若想要这块明石,只要花生平安无事,我双手奉上便是……只是,他这般作为,是对天朝的连番挑衅,绝无可恕。”

“人家哪知道你们是谁?”

清冷的嘲笑声从旁响起,小鬼冷哼道:“我那张大面额的银票落在他们手上,就是再没见识,也该知道持有之人身份非凡。”

他老气横秋地转身欲走,却觉双腿一麻,再也没了知觉。

“你……暗算我?”

他又气又恼,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只是不让你去送死罢了……你父亲不在,我得替他看住你。”

元洛惊声嚷道,黑亮大眼因惊讶而睁大。

“你认得我父……父亲?”

他险些说漏了嘴,神情却越发谨慎戒备。

一双手将他抱入怀中,以丝带将双手缚紧于背后,白衣女子收拾了剩余地烤肉,然后利落地抱起他掠身上马,只是淡淡道:“一切以后再说……先赶路。”

“快放开我!放开!”

小鬼气急败坏道,因为被人抱在怀中而羞愤不已,面色由白转红,几乎可以与朝霞媲美。

他尽力挣扎着,无奈,他实在太累了,“白衣妖女”的怀中又温暖又舒服,还带着一阵自然的白梅香,他逐渐松弛下来,陷入了甜睡之中。

彷佛在云端,又仿佛是在温暖的水里,他只觉得一阵舒畅,睡眼惺忪地睁开。

日头高升,自己仍在那女子怀里,随着骏马地颠簸而轻晃着。

他一时面红耳赤,却又禁不住有些依恋,把头放在她肩上蹭了两下,这才坐起身来。

“到哪里了?”他小声问道。

“快要从另一端离开了,这是车池国地界,他们暂时追不上。”乃一女子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眼角却带上了淡淡疲倦。

元洛心中一阵愧疚,只觉得好似有什么在刺自己的心,他咬着唇,却抵死说不出一句道歉的话来,只憋得面色通红。

一双温暖柔腻的手轻抚了几下他的发顶,柔滑发丝被随意拨弄下,顿时成了稻草。

“喂,我快成了稻草人了!”小鬼抗议道。

“哪有这么肥的稻草人?”

清冷的声音中,带着笑的调侃,再一次嚷小鬼把腮帮高鼓,独自生着闷气,却无可奈何。


两人进了酒楼,刚坐定,元洛便嚷着肚子疼,白衣女子起先还当他胡闹,一摸脉息,竟是迟滞阴冷。

大约是感染了风寒……

她让店主开了间上房,让元洛歇下,急急出门去配药材。

等她刚走,小鬼便从榻上跃起,他松开捂在胳膊窝的寒冰,脉息便回复了正常。

“对不起……”

朝着她离开的方向低低自语,元洛轻轻推开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在街间小巷一阵狂奔,直到确定身后重新有人盯梢,这才止住脚步。

“你们要这块夜明石?”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晶莹矿石,朝着凭空出现的黑衣人摇晃着。

黑衣人冷喝道:“把它丢过来!”

“除非你过来拿!”

白嫩柔细的小脸上,带着近乎嚣张的笑容,耀眼得近乎刺目。

黑衣人怒喝一声,欺他年纪小,直直扑上去,欲从他手中夺走萤石。

他甚至已经触到孩童柔软的手,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觉胳膊一麻,双手便再也无法抬起。

元洛得意一笑,近乎炫耀地示意指间的银针,却没有察觉身后的阴影。

“小心!!”

一声清斥,带着近乎惊恐的语调,一袭冰绡间不容发地将他卷开,弯刀擦着咽喉而过,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来,险些便是头颅落地的下场。

白衣女子眉宇间一片惊怒,绫带一卷将他安全救回后,竟是绷直成刃,将暗算者的头颅卷起。

只听得咯噔一声,颈骨竟被软烟罗生生折断,当场断气。

她将双腿发软的元洛横抱而起,直上了房顶,这才放下。

元洛正是惊魂未定,瞧着这熟悉的面容,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回应他的,并不是安慰和甜蜜的诱哄,二十白衣女子眉宇间的一片忧怒。

她也不言语,将他从肩头放下,便冷然欲离。

“不要走……”小鬼抽噎着,低低唤道,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留着哭给你父亲看吧!”

白衣女子显然气得不轻,仍是不愿意回头。

身后逐渐没了气息,她禁不住回头一看。

小鬼竟然哭得噎住了!

“笨蛋……”

从牙缝里吐出这两个字,她终于还是不忍地回身。

“娘……”

小鬼扑在她怀里索性赖着不下来,有一声没一声地抽泣着,口中低喃道。

“我不是你的娘……”

仿佛想到了什么,清莹黑眸中染上了一层黯然。

“可我没有娘亲……只有你对我最好……”

“笨蛋,娘亲是可以随便认的吗?”

小鬼倔起来,近乎赌气地一直喊着。

“我不管,我喜欢你……娘亲、娘亲、娘亲……”

此时正是黄昏,楼下本已归于寂静,却突然有喧嚣声起。

元洛仿佛触电似的,从她怀里跳下,,跑到窗边一揭,顿时面色发白。

“是普兰国的人!”

看了一眼窗外情景,他猛一回头,字正腔圆地,轻轻地,唤了一声,“娘亲——”

随即,以并不熟练的轻功歪斜跃下,气吞山河地高喝一声,“有什么冲着我来,不干其他人的事!”


万籁俱静。

普兰国将士面色古怪,却冲着他身后一躬到底。

“楼主——”

元洛愕然回头,却见那一袭白衣飘然落下,姿势翩然若仙,比自己刚才,不知要高明多少。

“王上知道殿下开罪楼主,已命他削指赎罪……”

这一次,轮到元洛张口结舌了。

小鬼又哭又笑地闹了半天,直到月上梢头,才开始讲起此次地经历。

“也就是说,普兰国王子因为觊觎你手中地夜明石,这才连番追杀?”

白银女子的眉头紧皱,简直不敢相信这等荒诞的理由!

“你个小孩子,喜欢这种发光的石头也就算了,他多大了,居然也如此行事……”

元洛不敢看她的眼,低声讷讷道:“好像听说,普兰国第一美人扬言,谁能赠给她一只夜明杯,就嫁于此人。”

“笨蛋……”

她咬牙骂道,随即逼视他,目光近乎凶狠。

“你也是为了这位美人?”

小鬼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一番絮语之后,才难过地绞着手指。

“父皇怒气盛得很,若是我不能找到另一只一模一样的,我怕他一直不理我!”

“笨蛋!”

一个栗暴随即敲下。

“比起一只杯子,你父皇定是更重视你,现在他肯定是找得天翻地覆了!”

“是啊,朕都找得天翻地覆了!”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门扉被无声息地打开,出现在门前的锦衣男子气度高华,身旁直擦冷汗的,竟是……

“花生!你没事啊!”

元洛的一时间装得若无其事,飞奔过去拉了郭升,就急急闪出门外,以免受皮肉之苦。

“这小鬼倒是逃得快……”

元祈无奈地叹息道,回眸看向榻上的佳人。

“晨露——”

“元祈……”

两人低唤着对方的名字,不约而同低,露出欣悦畅然的笑容。


月上中天,长街上仍有残雪点点,映着黑色的屋檐,仿佛一幅古老的水墨画。

残灯明灭之下,佳人翩然白衣,仍如初见那时一般清冽出尘。

元祈收了折扇,怅然道:“已经八年了啊……”

“是啊,八年……”晨露亦是轻叹,目光幽邃迷离。

“年年相见,却是聚少离多,三百六十日,有缘只是朝夕……我们真是太久没见面了!”元祈如此说道。

“是啊……今年因为元洛,你提前赴约了呢……”晨露在灯下微笑道,白梅的香气幽幽,仿佛一个永不醒来的美梦。

两人心意默契,对视一笑后,举杯共祝,同庆这一年一度的会面之日。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晨露微微一笑,低眉转动着手中杯子,柔声道,“一愿世清平……”

元祈亦是举起杯子,瞧着灯下佳人,目光越发温柔,“好。”

玉杯近唇,双双饮下,晨露斟了第二杯。

“二愿身常健。”这次元祈说道。

叮的一声,玉杯碰撞,发出细声,两人又喝下了第二杯。

到了第三杯,却怎么也无法出口,两人突然笑了起来,齐声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两人对视一笑,目光盈盈中,都有无限怅然神伤。

命数如此,又如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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