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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农家腊酒浑-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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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齐敏儿对于文氏不会女红感到很惊奇——这些的女子,在古代还是很少见的。不过这样也好,文氏也不会要来教自己这些东西了吧。齐敏儿其实也对这种技术没什么兴趣。
未来的路,齐敏儿并没有太担心——文氏的这些活儿,平时她也都看在眼里,等到长大了,别的不敢说,起码不会做得比文氏差吧。好歹她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是苦出身,不是富二代,虽然幻想着做米虫,但是真要干活,也不是个偷奸耍滑的。
这日齐敏儿坐在父母卧室的门槛上,看着文氏掀开盖在院子角落里的茅草,露出下面发的两段朽木来,往上浇水——这是齐敏儿从来不知道的花样,根本不用考虑孢子种子之类的问题,就这样盖着草浇着水,居然就能长出蘑菇来,也不知是不是什么特殊的木头——忽地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而且传来齐长春的声音:“娘子,快开门来!”
文氏甚是诧异,丢下叵箩,一边去开门,一边道:“今儿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开了门,却见齐长春同着另一个男子一起站在门外。
文氏见了他,惊得张大了嘴,好似手足无措一般。
那人对她笑了笑,拱手道:“二嫂,我回来啦。”
齐长春也道:“别愣着啦,如今天下大赦,三弟被放了回来,快去沏杯茶来。”
原来这人是齐长春的三弟。
文氏这才如梦方醒一般,转身便去沏茶,那齐长春的三弟却道:“二嫂不必麻烦了,倒口水来便是了。”
齐长春却道:“连春你快进屋去坐吧,一杯茶算得甚么,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原来三弟的名字叫做齐连春,上面有了两个春哥了,再来个春弟,也算是连着来个春了,这名起得也算不糟。只是齐敏儿听了这名字,就忽地联想到《红楼梦》里的三春,不禁又囧了一下——这齐家老爹不会也是穿越人士吧,而且还是个红迷,起的名字如此有喜感!
想归想,那边齐长春与齐连春兄弟走了过来,齐边春见到了齐敏儿,便问道:“这是二哥的女儿么?”
齐长春略犹豫了一下,笑道:“是我女儿,叫敏儿,今年三岁了。”
说着对齐敏儿道:“快叫三叔。”
齐敏儿看着这个三叔,一脸的风尘,虽然也不算憔悴,但毕竟不是很有精神,于是便笑着对他说了一句:“三叔好。”
齐连春也对她笑了笑:“嗯,敏儿真乖。”然后红了脸,对齐长春道:“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的,却白受了她一声叔叔。”
齐长春道:“你才回家,能有什么东西了。再说你本就是她叔叔,说甚么白受不白受的。”
说着一挑帘子进去,道:“宝儿呢?”
齐敏儿道:“在里面写字呢。”
齐长春进去挑起卧室的帘子,却见儿子趴在桌上正睡着,一支笔掉在地上,口水流了一片。
齐长春大怒,上前便要捉他,齐连春将他一拉,道:“这孩子也是二哥的么?”
齐长春道:“是啊,叫宝儿,今年六岁了,却是不听话得紧。”
齐连春笑道:“男孩子嘛,幼时谁不顽皮些。他现在睡了,想是也累着了,便让他小憩片刻,料也无妨。”
齐长春道:“如今才刚刚二月,还有些倒春寒呢,便是睡也不能如此。”
说着便上前拍醒了宝儿,宝儿见是父亲,也是吓了一跳,忙跳了起来,道:“我……我正写字,不知怎么竟迷了,睡了过去,下次再不敢了……”
齐长春适才被兄弟劝了一下,倒也火气去了大半,便对他道:“以后要仔细些,不要偷懒。快来见过你三叔!”
说着侧身把齐连春给让了出来,齐宝儿抹去了嘴角边的口涎,傻愣愣地看着齐连春,叫了声“三叔”。
齐连春连声答应,这时文氏也端了茶水过来,齐长春返身与兄弟出来,在桌子两边坐下。
第七章 弃农从商
齐宝儿偷偷掀起帘子,偷眼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三叔,两只乌黑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齐连春对他笑了笑,便转过头对齐长春道:“大哥今日怎么不在地里?”
齐长春道:“许是另有别的什么事了吧,昨日还见着他的。”
齐连春道:“当年我离开的时候,福儿只有五岁,便如同宝儿一般大呢。不过他们兄弟两个长得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这时文氏把茶杯放好,沏上茶,对齐连春道:“福儿长得像他的娘,男孩子多有像娘的,也不算稀奇。”
跟着文氏进来的齐敏儿嘴角歪了歪——果然齐福长得像他的娘么!看来那是个母老虎啊!
齐敏儿看了一眼齐宝儿,齐宝儿正在向她招手,便走了过去。
齐宝儿把她拉进房内,对她道:“爹爹回来,你怎么不进来叫醒我?”
齐敏儿不理他——心想我才虚岁三岁,跟你扯这些个做什么。
其实齐敏儿在与齐宝儿单独相处时,表现得并不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所以齐宝儿才会把她当做同龄人,甚至有事还会向她请教。只是齐宝儿对于齐敏儿这个妹妹为什么会在与自己相处时才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才是真正的傻乎乎的傻小子,反而对齐敏儿隐然有种依赖。
现在见自己偷懒被父亲捉个正着,齐宝儿感到自己的依赖被辜负了,就把齐敏儿叫进来问罪。齐敏儿也不理他,只是看着那边的齐氏兄弟。
文氏沏好了茶,很快又返身出去,齐长春还道:“晚上多做几个菜,三弟回来了,好好庆祝一下。”
说着回过头去,对齐宝儿道:“宝儿,去隔壁大伯家,告诉他三叔回来了,让他晚间到咱家来吃饭。”
齐宝儿应了一声,便出门去了,却留齐敏儿一人在里房。
齐敏儿翻看齐宝儿写的字,见先头几个还算工整,后面的就越来越疲软,最后简直是东倒西歪了,也是暗自好笑,心想等一下齐长春见了你这字,还不得打你的屁股。
虽然被齐氏夫妇收养了两年多了,而且在口头上,她也习惯了称二人做爹娘,但是在内心深处,总还是很难有认同感。
听说在小说里穿越者总是很快就有了身份和血缘的认同感,但是齐敏儿不知为什么,却总是有点别扭。
这时齐氏兄弟已经在桌前坐下,齐连春许是渴了,一口便喝下了茶去,齐长春倒似是吃了一惊:“这茶还热得很,三弟怎么一口便饮了?”
齐连春笑了笑,显得有些落寞,道:“在苦役营里面,有时连口水都吃不上,有了水时,哪里还管得凉热,先就要喝了。烫的冷的,也都习惯了。”
原来齐连春果然是犯了事的,被捉去服了苦役。如今建文帝打败了朱棣,这才大赦天下,把他放了回来。
齐长春叹了口气:“这些年也苦了你啦,你今后可不要再好勇斗狠了罢!”
齐连春苦笑了一声,道:“我如今哪里还敢呢!再烈性的人,在那苦役营里磨上个一年半载,也都没了性子,更何况我一待就是七年多。”
齐长春道:“这次能放你出来,也算是你我兄弟之幸了。你看看你今年才二十六岁,两鬓就都有白发了!”
齐连春又苦笑了一下,道:“白发算得甚么,有的人连性命都折在里面了。”
齐长春听了,也是嗟叹不已。那边齐敏儿却想——这个三叔到底是犯的什么罪,怎么竟要服苦役,如果是一般的罪,在县衙的牢里待着也就行了。
看来这次天下大赦的范围很给力啊!
这时齐宝儿回来了,对齐长春道:“大伯母说不过来,说三叔气死了爷爷,怎么还有脸回来。”
齐敏儿一惊——原来当年这齐连春惹的祸这么大么!
那边齐长春与齐连春的脸色都变了变,齐长春“霍”地站起身来,道:“这是什么话!我去找大哥去!”
齐连春却把他一拉,神情有些黯淡,道:“算啦,大嫂说得也没错,的确是我把咱爹给气死的,我也着实是无脸回来。只是心里总是记挂着大哥和二哥,便想回来看看。本想在田头上远远看一眼大哥二哥便走的,却不料被二哥认了出来。”
齐长春道:“自家兄弟,岂能不识!你也是,明明我在身后喊你,你还走得更快了!”
齐连春道:“我是没脸再回来啦!”
齐长春怒道:“向你说了几次了,自家兄弟,还说这话,像什么样子!”
这时文氏从外面进来,道:“你们两个也别在这里生闷气了,这事肯定是大嫂的主意。”说着问齐宝儿,“刚才你大伯是不是本来想要过来,然后又被你大伯母叫住的?”
齐宝儿点了点头,道:“大伯被大伯母叫到房里去了,然后就没有出来了。”
文氏冷笑道:“大嫂不过是怕三弟你回来分她们家的地罢了。”
齐长春虎起了脸:“妇道人家,胡说个什么!还不快去做饭!”
文氏不服道:“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三弟难道不知?咱家本来一共就有两顷地,当年三弟被官府拿去,咱爹一病不起。分家时大嫂说大哥是一家之长兄,三弟应得的分额应当由他来暂时代管,如今三弟回来,她又想要赖帐不成!”
文长春把桌子一拍,怒喝道:“线娘!如何不守妇道,还不快下去!”
文氏脸色一变,恨然而去。一旁的齐敏儿也中暗自咋舌——古代的教条真多,多说两句话也算是不守妇道。
实际上古代的“三从四德”里,“妇言”一项中就包括了不恶言、不多言的意思,这一条也被归纳在“七出”中,名为“口多言”,认为妻子是嫁进家中的外人,如果搬弄是非是会坏了一家人的和睦的。
文氏被丈夫这样一说,自然无言以对,只得恨恨而去。齐连春见了便更有些不自在,道:“大哥大嫂也是咱自家人,我不会跟他们计较什么的。我这次回来,也就是来看看大家,两位哥哥和嫂子们都好,我也就心安了。我对不起大家,早就没脸回来了。”
齐长春坐了下来,对齐连春道:“三弟快别这样说,谁不知咱爹当年最喜欢的就是你,他老人家临去时还让我和大哥好好照顾你呢!”
齐连春苦笑道:“我不拖累你们就好啦,哪里还敢在这里待下去!”
齐长春沉声道:“你胡说些甚么!等会儿我就和你去找里长,让他来主持公道。你的房子和你的地,该你的都是你的!”
齐连春道:“大哥不必如此,我在那苦役营里,有一起出来的朋友,他们之中有几个擅于经商的,我已经决意跟着他们去做生意了。”
齐长春大惊,道:“咱家乃是农户,你何苦轻贱了自己,去做商人!”
齐敏儿这时才知道,原来自己家的确是农户。
明代的户籍划分,最终目的是要分清百姓该纳的税和该服的役。而明代的人,分做三个阶层,其中皇室和贵族,包括官绅,乃是上层,这些人依各自的等级有着不同的特权;而第二个等级称做凡人等级,其实就是庶民等级,没有特权,而要应役,其中又细分为军、民、匠、灶、酒、菜等户,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民户、军户、匠户三类。
而民户中包括了儒、医、农等户。也就说,农民其实是与读书人和医生处于同一个等级的,甚至庶民地主,也属于这一类民户。在明初的朝廷看来,庶民地主其实和佃农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齐连春要去做生意,也就是要做商人,而实际上商人不在户籍划分中体现,因为商人在明初的地位实在低下,哪怕是大商人,也一样要依着官府所给他划分的户籍纳粮服役。这一现象要到明中叶才被打破,因为明初时民生凋蔽,也没有那么多商业行为可供商人牟利。
士农工商的等级制度,其实从战国时就有体现。要知道中国古代一直是重农抑商的,商人在明朝前期的地位,与第三个阶级,贱民阶级,其实没有多大差别。而所谓的贱民,便是婢仆佃仆之类的。
而到了明朝中期以后,虽然商人赚钱多了,但是朝廷也设了商籍,只是谁都不愿意入了这商籍,因为一旦入了,那朝廷和官府的大事小事,都要应在商户身上,哪怕是要些纸笔,也要商户去采买。
而这种采买不但费时费力,还往往赔本,就算买来了,官府不是赖着不给钱,就是给的钱差了很多,商人也因此而被弄得苦不堪言,于是只能厚赂官府,免了商籍。而官府也因此发了横财,没有背景的商人最后也免不了落个逃籍的下场。
所以齐长春听弟弟说要去做商人,不免大惊失色。
第八章 继续生活
齐连春却是笑道:“如今天下大赦,朝廷也正要恢复民生,正是做生意的好机会。里长不知道我回来,也是正好。我刚才都看到啦,二哥你这后院的两间房子锁着,想是爹留给我的吧……”
齐长春忙要开口说些什么,齐连春却摆了摆手,道:“二哥莫急,我并无他意,我知道二哥是为我看着这房子的,怕都给了大哥,将来大嫂为难我吧!”
齐长春叹了口气:“咱们兄弟三个,谁是什么性情,自然各自明白,我也不来与你多说了。你只管先住下,要不要再隔一堵墙,也都随你,这钱自然是我来出。大哥那边,自然由我来处置,你好好种地干活儿,过个几年,二哥托人给你说一房媳妇,成个家,也就好了。”
齐连春道:“二哥你也是知我的性子的,虽说在里面这些年我也消磨了不少,但我也是个看不得别人眼色的。自家亲生大哥大嫂尚且对我如此,何况旁人!”
齐长春听了,也是默然不语。
齐连春笑道:“那几年我在村里也甚是冒失,那原因是我的田,给了大哥也无甚要紧,就当是给了福儿了。我身边却也没什么礼物送给宝儿和敏儿的,那两间房,便也给了宝儿和敏儿。待得敏儿出嫁了,那房子是卖也好是怎么样也好,反正是我的一点心意,便作了她的嫁妆吧!”
齐长春听了,叹着气道:“几年不见,兄弟你的性子竟变了这么多。若是以往,你还不打上门去,你大嫂也常畏你几分的。可见你在里面是受了不少苦了!”
齐连春笑道:“不受得这份苦,怎么能知道在外面的好!大哥以往不是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饿其体肤?我看我在里面受的这些苦,说不定是预兆着将来我能出人投地呢!”
齐长春心想,你去做商人,如何能出人投地?便道:“兄弟你莫去,出门在外背井离乡的,哪比得上在家里。你且留在此处,有二哥一口饭吃,绝不让你饿着!”
齐连春道:“二哥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堂堂七尺男儿,还要哥嫂来养我不成!”
齐长春见弟弟执意要走,便也只得点头应了。
齐连春道:“咱爹的坟,我来时已经去拜过啦,只恨清明冬至,不能再来祭扫了,二哥届时也要替我烧上一把香啊!我知道我对不起咱爹,也只好来生再报他的养育之恩了。”
齐长春听了不禁落下泪来:“你好好地过,就是报答了咱爹了!何必说这些话来,倒惹得我也悲悲切切,如同女子一般!”
兄弟二人一边说,一边叹息流泪,一旁的齐宝儿和齐敏儿并肩立在一起,掀着门帘一起偷看偷听,反而齐敏儿比齐宝儿懂得更多一些,齐宝儿却是仍然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文氏杀了一只鸡,又去打了两角酒,沽了二两肉,下厨炒了几个菜,端了上来,又唤了齐宝儿和齐敏儿一起过来,五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吃完饭齐连春便要走,齐长春说什么也要留他住一晚再走,齐连春拗不过,便留了下来,当晚与齐长春兄弟两个抵足而眠,文氏却带着两个孩子睡在了外间。
第二天一早齐连春便走了,齐长春送他出去,直到中午才回来,地里的活却是闲了半天,文氏道:“待吃了午饭,我与你一起去吧。”
齐长春道:“不必那么麻烦,地里的活也没什么,不过是些琐碎事,我一个人也成的,耽误不了什么,你只在家中便是。”
文氏听了,点了一下头,也不多言,便转身走开,齐长春却将她一拉,把她搂在怀里,笑道:“怎么?昨日我说了你两句,到现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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