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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卿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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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没多久,就远远看到一个凉亭,一个人趴在亭子下面的桌子上,像是在打盹。“郡主稍等,我去叫大人起来。”
  “不用了,我过去就是。”说完向茜儿打了个手势,茜儿一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银子递给吴二,“有劳公公了。”
  吴二看到银子,口上虽说“这怎么敢当呢”,但手上还是把银子接了过来,说:“郡主只管和大人谈正事,我先走了。”说完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两个人慢慢走过去,看到兰羲果然趴着在睡觉,卿婉便凑上去,静静注视着他,只见他双眉紧皱,像是在想着什么事。
  桌子上笔墨纸砚都摆好,还有一篇刚写好的诗文,里面有四句是这样:
  “君陷囹圄愁难诉,我心惆怅无处还。
  他日君入瀚海天,勿忘长安留人盼。”
  卿婉看着这篇诗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便轻轻把纸折起来,暗藏在衣袖中。没想到一个小动作却碰醒了兰羲,他眉毛一蹙,缓缓睁开眼睛,正要起身,却看到卿婉正站在一旁盯着他,兰羲下意识的揉揉眼睛,自言自语的说:“怎么没睡醒,竟看到婉儿了?”
  卿婉无奈地说:“你睡醒了,我确实来看你了。”
  听到这里,兰羲猛地站起身,反应了一会,发现确实是卿婉,却生疏地跪下说:“欧阳兰羲参见郡主,刚有冒犯,请郡主恕罪。”
  卿婉心一沉,缓缓的说:“此刻只有我们三人,难道你只有在梦中才对我熟悉几分吗?”
  兰羲一低头,站起身,“如今是在宫中,虽无旁人,也不可失了分寸,我欧阳兰羲不在乎,你却不能失了名声。”
  卿婉听了,却不知该如何说话,只是仍静静站在那里。
  兰羲看着她,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那日回雪亭前,天弃楼上,我并非有意相瞒亦如之事,只是……只是往事如烟,我本已淡忘此事,便无心谈起。如今故人已去,我也无所留恋。”
  卿婉听了,心里莫名地高兴起来,往事已去,他二人初见之言,便是对自己所说。
  “今日不谈此事,我也并未怪你。不过听说你在这里过的很舒服,写诗作文反而比以前清净了?”
  兰羲无奈:“如今不让我亲自喂马已是万幸了。只是我现在过着悠闲的日子,可别人……”
  “你还在挂念着何双辉何先生?”
  兰羲无奈的坐下,“伯双兄和我是至交,他文路独具一格,思想匠心独运,一向是我所敬重的人,我欧阳兰羲自愧不如。而皇上在殿试之上,却因为他身染疾症,口齿不清就下旨流放西北,简直草菅人命。无奈我如今人微言轻,求遍了所有能求的官员,甚至我的父亲,可他们要不是婉拒,要不闭门谢客,无一人肯在这风口浪尖相助于我。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流放之期越来越近,却束手无力。”
  “做人最难以承受的,就是眼睁睁看着世界朝着自己最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自己却只能默默接受。”
  卿婉看着他面容伤感,眼神也透着难过,说:“你哪里是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还有人能帮你呢!”
  兰羲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抬起头看着卿婉,“谁?谁能帮我?”
  “你怎么忘了,堂堂皇上亲表妹,御封的鸾絮郡主呀!”
  听到卿婉的俏皮话,兰羲扑哧一笑,“婉儿,你是堂堂鸾絮郡主,可皇上下旨,后宫不得干政,何况是你……”
  “那是后宫不得干政,我又不是后宫嫔妃,再说了,我自有方法,虽然不知结果,但也只能试试,再过几日便是流放的期限了,再不赶紧就没机会了。”
  兰羲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婉儿,你……你直到今日还能如此帮我……”
  “先别高兴太早,我是要帮你,可也没说是白帮你呀,我要拿何双辉的命,换你欧阳兰羲一件东西。”
  兰羲惊讶的看了看她,有点不知所措,过了半晌才说“如今的我还能给你些什么?”
  卿婉神秘地眨眨眼,“你别担心嘛,我要的不是那天上月,不是那水中花,我只要你,一个故事。”
  “一个故事?一个故事换一条命?”
  “怎么,你觉得吃亏,那我不救了便是!”
  “我只是奇怪,什么故事让你如此关心?”
  “这个你别管,只需要答应我,他日救出何双辉,便还我一个我要的故事,到时兑现今日之诺,如何?”
  兰羲犹豫地想想,最后坚定的点点头,“好,我答应你便是。”
  卿婉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两个人此时的对话,就像是在一年前刚相识时,忘记了周围的烦忧,只有你我二人。
  卿婉也点了点头,便回头离开了凉亭。兰羲看着眼前的这个曾经的恋人,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忽然回忆起了一点一滴。
  你和我可以努力去救别人的命运,可你我的命运,又有何人能救。
  从御马园出来,卿婉和茜儿便走去了乾元殿,远远走到门口,却看到乾元殿门口,夏公公正拦着一个后妃打扮的人。
  卿婉久不入宫,平时也不爱打听后宫的动向,此刻看到这个妃子也不知是谁,问茜儿说:“这个人是谁?”
  茜儿虽不入宫走动,却常听人家说起后宫的诸多传闻,她看了看那人的衣着打扮,想了想说,“这个人应该是后宫新晋的娴昭仪,去年冬月,以前的慧昭仪难产去世,昭仪的位置空缺,而去年武叶莺也被削去昭容降为美人,如今九嫔只有修容和充容两个位置,实在可怜,于是这次又新晋了几位后妃,这位娴昭仪以前只是个美人,这次却一下子成了昭仪,位列九嫔之首,封号娴字,可见这位昭仪娘娘还是很受宠的。”
  卿婉看了看前面的娴昭仪,缓缓向前走去。
  其中便听到夏公公的言语,“昭仪娘娘,皇上正在殿内议政,无暇召唤娘娘,娘娘还是先行回宫吧。”
  只见昭仪点点头,也没有过分吵闹,语气温和地说:“我为皇上做了些点心,皇上忙起政事常常废寝忘食,还请夏公公把这些送进去,多多顾及龙体。”说着平稳地从丫鬟手里接过提篮,恭敬地递给夏公公。
  看着娴昭仪的表现,卿婉差不多已经明白这个“娴”字的由来,司马相如在《上林赋》中写到“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眼前这个女子,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但举手投足见庄重文雅,娴丽大方。
  娴昭仪背对着卿婉,因此并未注意到她,而当卿婉走近,还是正对的夏公公先看到了她,惊讶的说:“郡主怎么今儿来了?”
  此时娴昭仪才回过神,面对着微笑走来的卿婉,一时倒不知该怎么说,待她走近,才说:“原来是鸾絮郡主来了,臣妾见过郡主。”
  卿婉说:“这怎么敢当,这位可是娴昭仪?”
  “臣妾正是。”
  卿婉一笑,说道:“平日里我与后宫交往不多,倒是不常见,今日初次见昭仪,理应行大礼才是。”说完就屈膝以宫规礼节相拜。
  娴昭仪急着上前一步扶起卿婉:“郡主这怎么敢当,快快请起。”
  “昭仪娘娘,您是后宫妃嫔,我只是个郡主,这个礼自然是该行的。”
  “郡主快别跟我客气,郡主以前虽没有见过我,我却素闻郡主的声名。如今我虽忝居昭仪,但仍不敢在郡主面前有什么想法。如果郡主不嫌弃,你我今后便以姐妹相称,毕竟皇上和皇后都称郡主为妹妹,我虽不敢比皇上皇后,但也是真心想与郡主相识,还望郡主答允。”
  卿婉看她说的如此诚恳,便只好说:“这有什么答不答允的,姐姐何必还跟我见外呢。”
  娴昭仪一听,也高兴的不得了,两人闲聊一会才说:“妹妹此次定有要事求见皇上,我就不耽搁了,先走了。”
  “那姐姐走好,我以后有时间定去拜见姐姐。”
  “好!那我恭候妹妹!”说完便带着丫鬟走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茜儿才说:“这位娴昭仪待郡主还真是好!”
  夏公公说:“茜儿姑娘不知道,娴昭仪对宫中人都很好,大家也都很尊重她。不过似乎这次她对郡主确实比对其他人还好……”他停了停说,“其实现在后宫的人都知道郡主地位不一般,去年武美人顶撞郡主被罚,直到前几日才重新晋了位分。”
  卿婉听着奇怪:“武美人重新晋了位分?”
  “娘娘还不知道吧,今年春天皇上为充盈后宫,将武美人重新晋升,但这九嫔昭容是做不成了,便封为婕妤,虽然是重归九嫔,可地位是大不如从前了。”
  卿婉却淡淡地说:“如今地位是不同了,不过如果得皇上恩宠,将来生个一儿半女,却也富贵无极了。”说完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挑开话题说:“夏公公,皇上可还在议政?”
  “回郡主,正是。要不我进去向皇上禀告,说郡主来了。”
  “那就有劳夏公公了。”
  说完夏公公便进了大殿,卿婉却又想起什么,问道另一个小太监,“公公,今日议政的都是哪些大臣呀?”
  “回郡主,有护国公、宰相大人,还有各部的尚书和几位御史大夫。”
  卿婉心想,那父亲和哥哥恐怕都在里面,此时进去通报太不妥当。
  大殿里,皇上坐在龙椅上,聆听几个大臣的言论,却看到夏公公急着走进来,皱了一下眉,说:“不是说了几位娘娘谁都不见吗!又怎么了!”
  夏公公跪下说:“回皇上,娘娘们已经回各宫了。是鸾絮郡主进宫来看望皇上了,如今正在殿外等候。请问皇上见是不见?”
  “婉妹?”听到这里,皇上惊讶的说。当然不仅皇上惊讶,护国公和林之颐也不知她此次前来。
  皇上刚想让她进来,却看到这一屋子大臣,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想着,婉妹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不能让她一直在殿外,便想先让大臣们回府,还没说话,另一个小公公便进门说:“皇上,郡主刚才说,皇上政务繁忙,便先去湖心岛的别院等候皇上,请皇上务必忙完政务后再去找她。”
  皇上听了,自然明白婉妹识得大体,便先继续政谈,虽然如此,可心里却还是惦记着湖心岛,只等着能早些相见。
  而此时的湖心岛西涯别院,四季常青的植物完全显现不出秋季的波纹,但让人沉醉的,确是弥漫在整个岛屿空气中的浓香。
作者有话要说:  

  ☆、杯酒解千愁

  政事刚刚处理完,皇上便赶忙起驾去了湖心岛。
  坐在通往湖心岛的画舫上,空气间悠然间传来一阵馨香,仿佛是哪里的花香,却又与众不同。“这是哪里来的香味,你们可有闻到?”
  “回皇上,小的也闻到了,貌似是从湖心岛上传来的,想必是花神听说郡主来了,也准备迎接郡主呢!”
  皇上听了也哈哈一笑,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等皇上上了岛,这股香味便更加浓烈,像是从某一个方向传来,却又像是从岛的四面八方传来,搞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源头在哪。
  皇上仔细闻了闻,才说:“这香味,应该是酒香。只是香气如此浓郁,竟蔓延在了整个岛上。恐怕是婉妹又弄了什么好东西给朕!”说完快步往西涯别院走去。
  走进别院,香味越来越浓烈,只需顺着酒香走,不久便在花园的一个偏僻角落里看到了卿婉和几个随从,只见卿婉背对着自己,纤细的手中拿着一个青花瓷的小酒杯,单只手臂斜撑在石桌上,表现松散闲适,完全没了拘谨的感觉。身后是一个酒坛,散发着浓浓酒香。
  “婉妹?”皇上轻轻的叫。
  前面的人一顿,回过头来,“表兄。”
  “你倒是轻松,还没等我来,就自斟自饮起来了!”说着走过去坐下。
  卿婉也没站起来的意思,径直说:“我带着好东西来找你,无奈你日理万机,我自己在这里等着,还不能先喝点了?”接着拿过一个一样杯子推过去,“给,自己倒一杯尝尝。”
  站在一旁的太监一愣,让皇上自己倒酒?这……哪是皇上干的事呀!一个小太监为了在皇上面前做点事,便说:“皇上,小的帮您倒上。”接着又要去拿酒杯。
  哪知皇上严厉地说:“住手!没听到鸾絮郡主说吗!让朕来倒酒!你还想违抗郡主的命令了!”
  那接手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赶紧跪下说:“小的错了!皇上饶命!”
  卿婉一笑:“表兄,人家是为你好,怕我欺负了你,你怎么反倒还怪罪人家了,快别吓人家了。”
  这下皇上才带点笑的说:“起来吧,以后别乱插手。”
  “是是!谢皇上,谢郡主。”磕了头赶紧站起来,不解地往夏公公那里一看,只见夏公公脸上带着笑意,头一歪,让他站在一旁去。看着夏公公并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他也就退到一旁,不过也是完全不知所以。
  皇上这才接过酒杯,慢慢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仔细闻了闻,这股浓郁的酒香就扑鼻而来,入口也是可口却不纯辣,惹人心醉。“不知婉妹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酒,就是酒中仙圣也不为过呀!”
  卿婉笑笑:“表兄可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我一起去偷酒喝,结果被太后逮了个正着?”
  皇上也笑起来:“你还说呢,当时明明是你的主意,非要拉着朕去什么御膳房偷酒,结果让母后逮住,你却是大言不惭地把责任都推给了朕!”
  “那不推给你,还能推给我呀!你是太后的亲儿子,太后为了几壶酒还能怎么罚你。”
  “能怎么罚我?当时母后指责朕是冥顽不灵,只知道饮酒作乐,罚朕在太庙面壁三日,亏你站在一旁笑得出来!”
  卿婉扑哧一声,“那还是怪你,本来是去找好酒的,就因为你,把酒的滋味都给忘了。”
  “酒的滋味倒是忘了,挨打的滋味朕还是记忆犹新。”
  说着话,两个人也像是回到过去一样,想起以前的一点一滴,毕竟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去的。只是若干年后,他二人再想起这段过往,一个无动于衷,一个黯然神伤,此时皆为后话。
  “表兄,说起酒来,你倒说说,我带来的这酒,与你皇宫的贡酒比如何?”
  “酒的味道便与众不同,最重要的是酒香四溢,连宫中御酒也难以匹敌。”只因这一坛酒让全岛香气浓郁,甚至弥漫在湖中,可不是酒香四溢。“你这酒是什么名堂?”
  “表兄你可懂得品酒?”
  “这些年来,每次喝酒都是应付礼数,哪有功夫来品酒?何来婉妹整日逍遥来的自在?还请婉妹相教。”
  婉儿笑了一声,倒真是大方地教起皇上来:“天下名酒,十之有六出自赤水,宫中的御酒也大多取自赤水河畔。可我今日带来的酒却是来自江南水乡,用小桥流水、诗书画意酿造而成,自然和御酒完全不同。”
  “江南水乡?”
  “这个酒叫做花雕,京城只此一坛,出自绍兴府,是江南鼎鼎有名的美酒。而且关于这个酒,还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皇上可想知道?”
  “愿闻其详。”
  “花雕酒有很多别名,但当朝绍兴人最喜欢称呼其为‘状元红’。这取自会稽山阴的溪水,王羲之《兰亭集序》有云‘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以这样的风景酿出来的酒,岂非泛泛?而在如今的绍兴府,最有名的酒肆便是何氏酒肆,世代酿酒,何家的酒在整个江南都有不少拥簇。而近年来,何家除了酒有名,还出了个有名的才子,此人不仅有经商之才,更写得一手好文章,为绍兴甚至江南文人所称道。大家都认为他才高八斗,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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