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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为卿春-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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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羲一愣,才笑着说:“我看宇文兄倒是不会寂寞。”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卿婉。
  卿婉也打量着他们三人离着护国府和相国府的座位都有一段距离了,才随意地说道:“欧阳公子,又是一年花朝时,欧阳公子想必心境也大不如常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不过还好,我们几个人还都是朋友。”
  “是呀!”宇文沣说,“我们三人之间的身份限制这么多,却依然能以朋友相待,真是人生幸事!”
  “惟愿柳絮花朝节,岁岁常相见。”
  几个人没说几句,传话太监便急着过来,“各位大臣,皇上和各宫娘娘马上就到,请各位准备迎驾。”
  于是三人便都各自回席,等候皇上驾临。
  一刻钟功夫,皇上便携皇后和诸位嫔妃到来,一时间所有人一起向皇上行大礼,恭祝“燕朝万世永昌。”
  待皇帝入座后,各大臣才入座,然后便是由护国公为首的几位大员朝拜。待护国公回到座后,便听到不少人都在议论。
  “今年坐在皇上左手边的是哪位嫔妃呀,怎么以前没见过?”
  “好像是……娴昭仪吧?”
  “娴昭仪?真是风水轮流转,去年风生水起的武昭容如今刚刚从美人晋为婕妤,而这位娴昭仪从美人晋为昭仪不久,竟能如此平步青云,坐于皇上身旁,想必这后宫如今又是另一番景象。”
  “想必这位娘娘的手段也十分厉害呀!不过看这女子的相貌,倒像一人?”
  “恩,仔细看来,竟有五分像……鸾絮郡主?”
  一旁一个大臣“嘘”了一声,几个人看向护国公的坐席,不敢吱声。
  听着这么多人说起,连宇文沣也耐不住性子,问卿婉:“皇后下有两个妃位,其次才是九嫔昭仪,怎么娴昭仪竟坐在两妃之上?”
  卿婉思考了一下,才说,“恐怕这位娴昭仪是坐不了昭仪了。”
  果然不出所料,等到诸位大员全部回到座位,皇上才像是与诸位官员闲话一般说:“近日太医诊断,娴昭仪已身怀龙裔!”
  这下子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赶紧统统跪下贺喜皇上。
  “朕决定加封娴昭仪为娴妃,居昭明殿。”
  “恭喜娴妃娘娘。”
  于是娴妃变成了当朝加封最快的宠妃,连与她仅一面之缘的卿婉也不禁暗暗佩服,竟没想到这个娴妃如此厉害。若是在平时,皇上宣布封妃,即使会引发轰动,也不会如此明显。而今日花朝盛宴,特意在百官面前如此宣布,无非是为自己做了最大也是最有利的宣传,马上接受百官朝拜,无疑是巩固自己地位的最佳办法。恐怕这为娴妃的娴字是假,慧字是真。
  卿婉暗暗注意着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心中却在庆幸,自己若是与这种人每日生活在一起,岂不是折磨!恐怕从今日起,后宫暗潮汹涌,定是比从前更甚。其实在后宫中生存,重要的就是隐忍不发,等待时机,娴妃显然深谙此理,懂得蓄势待发。而如今坐在一旁的武叶莺便成了后宫们的反面典型,虽然有家室有背景,可如果平时如此不知检点,一旦冲撞皇上,却连翻身的机会也没了。
  卿婉想到这里,心里笑了一下自己的闲心,与你无关的事情,何须考虑这么多。
  整个宴会,一切都按照预定的节目进行。包括全场的各类歌舞表演,以及歌坊为了此次花朝盛宴特意排的几首曲目堪称经典,第一部分《诗经 鹿鸣》,化用诗经中的句子吟唱出当今曲调,悠扬婉转,而背后的舞蹈更是盛大华美,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佻,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第二部分则是一曲《庭燎》。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此。鸾声将将。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此。鸾声哕哕。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辉,君子至此。言观其旂。”
  这本是《诗经 大雅》里面的诗文,如今歌坊的人居然搞出这么多新花样,而且曲目编排合理,场面也算宏大,倒是让卿婉有了不少兴致。
  然而如此惊艳动人的乐章,却被一次意外所打断。宴会中途,夏言急匆匆走到龙座前,向皇上呈上边境急报,众人看到事态紧急,歌舞也都停止,所有大臣静静等着此时的消息。只见皇上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过了许久,皇上才缓缓说道:“据边境军营来报,前几日突厥大举进攻我朝,此次他们的兵力比之前更胜,一直深入我朝腹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我朝驻军难以抵挡,死伤惨重。”待皇上说完,台下众人皆跪倒在地,无言以对。
  “你们都起来坐下吧。朕本不想在今日言及此事,可百姓生死关头,岂能贪图一时之欢?今日众位爱卿皆在此,朕定要拿出一个方案来,到底此事如何平息?”
  皇上高声问了一句,又将时间带回到朝堂。
  “皇上,老臣还是那句话,一定要出兵镇压!”护国公站出来,声音洪亮的说了这句话。
  护国公说完,礼部侍郎说道:“皇上,贸然出兵绝非易事。据臣看,此类事件汉朝多有发生,在汉初之时,国家休养生息,文景二帝多是采用与匈奴和亲政策,再给以粮食、财务,一来避免兵戎相见,二来也换得天下太平。所以,臣以为,和亲乃是如今最好的方法。”
  刚听到这句话,别人没说话,坐在一旁的卿婉便冷笑一声说:“汉家历史,最下者和亲。天下若为将军定,何须红颜换太平?难道我朝百姓福祉,不靠万千将士冲锋陷阵,竟要靠女子保家卫国?难道这就是所谓太平气象、礼教之邦?”
  “鸾絮郡主此言差矣。”礼部侍郎接着反驳说,“郡主千金之体,自是不同她人。可若是以一寻常女子,换的天下太平盛世,此乃此女子之福,万民之福矣。”
  “哦?若要以曹大人女儿出塞和亲,敢问大人舍不舍得?”
  “这……这……”
  “曹大人舍不得自己女儿,难道旁人就舍得自己的女儿?何况古往今来,和亲只能换得天下几年太平?贪得无厌,人性本色,谁敢保证几年之后,突厥不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是战是和?难道还要用几名女子换得天下?那我天威何在?皇上颜面何存?百姓安危何来?”
  卿婉连续几个疑问句,竟换得这位曹大人哑口无言,也让在场的嫔妃、大臣和家眷一惊。
  “婉妹说的对!”未等他人发话,皇上却先肯定了此番言论。
  “我朝千万将士整装待发,岂能靠红颜保家卫国?和亲绝不可行!今日是国宴,国宴不同于上朝,众人皆可畅所欲言,无需顾忌。所言合理者,定有重赏!”
  “皇上,”卿婉缓缓走入中间,跪下说道,“皇上,卿婉近日读《汉书》,读到这样一句话,‘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如今突厥如此进犯我朝,怎可姑息?怎可因为中原百姓之安居乐业,而置西北民众于不顾?长此以往,西北百姓和将士如何心存我朝?如何保证他们不投降突厥?一旦投降,我朝西北边境何存?难保突厥不会长驱直入,直捣长安!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边境人民就是我朝安全的基础,若是不维护边境安全,如何保障我朝长久?皇上,若不出兵,更待何时!”
  “说得好!”皇上坐在龙座上大声说道。“若不出兵,更待何时?岂非等到他们打到长安吗!”
  见到此状,欧阳恭急着上来说,“皇上,切勿贸然出兵呀!”
  “丞相说得对,”卿婉接过欧阳恭的话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皇上若要出兵,切不可贸然出兵。必要了解当朝情势,有了十足把握,才可出兵。”
  卿婉说完,欧阳恭不知何意,并未接话。欧阳兰羲却走上来说,“皇上,如今边境形势复杂,除突厥外,另有羌族、吐蕃等国,他们互相牵制,彼此不和,如果能充分利用此中关系,方能有足够把握,进军突厥。”
  “当前形势,只需派遣使者先前往西北探看敌情,联合各族,待时机充分,一举歼灭!”卿婉义正言辞的补充道。
  两个人一唱一和,在场听不懂政治的人们看着眼前这两个滔滔不绝的男女,宛若一对璧人,若不是考虑到他两家的关系,谁都觉得二人十分般配,但是也有不少人的表情十分微妙,有气愤,有不解,有微笑,有忧虑。
  皇上却没有注意太多,只是听着两个人的言论,想着对策。于是一场花朝燕飨演变成另类的朝堂。直到最后,皇上并没有下旨,但众臣子皆知,皇上心中已有心意,当时反对出兵的臣子看到此种形势,也知道回天乏术,只能临阵倒戈站到请战行列中,顿时朝堂出兵再无反对之声,只是等待皇上如何调遣。
  花朝燕飨结束后,除了朝堂上舆论变化外,京城又出现了门庭若市的样子,各个府里的夫人、女儿多带着一大堆贺礼前往护国府拜访,且多是拜访鸾絮郡主的。有的还曾互相说过几句话,有的却是让卿婉连印象也无,而每次卿婉还要好言相对,好不自在。连宴席上与卿婉起了冲突的礼部侍郎也带着家眷当面来府上赔罪,搞得卿婉不知如何是好。除此之外,皇后和娴妃也分别派人送礼品过来,多是夸赞卿婉识时务、懂大体。卿婉看着皇后和娴妃的礼品如出一辙,不由一笑,又想起这位心思细腻的娴妃娘娘,恐怕如今后宫看似平静,然风起云涌。
  不过除了这些好处外,也有不少谣言,其中最盛者,乃是不少人认为卿婉和兰羲之间默契十足,倒像金童玉女,不过此事涉及护国府和相国府两家的名声,又涉及皇上的私事和宁王府的颜面,牵扯甚广,这种谣言传了没几天也就不攻自破。连宇文沣也从来没在卿婉面前提及此事,卿婉也就装作不懂,等着此事平息。
  几天之后,皇上下旨,调重军前往西北防守。而在此之下,皇上又派一队精兵铁骑,乔装易容,深入西北。而令人惊讶的是,此次领精兵外出的,不是旁人,竟然是兵部侍郎林之颐,和殿前中郎将欧阳兰羲。
  此消息一出,众皆哗然。多年来护国府和相国府从来没有真正交集,两家老爷是政敌,两家的公子自然也常拿来被人比较,而此次皇上大胆任用此二人共同出兵,简直是骑行险招,不知是好是坏。甚至有人说,此乃将相言归于好的征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卿婉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在案上慢慢写下四个字,“圣心难获”。                    
作者有话要说:  

  ☆、春风一度玉门关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京郊原野一片黄绿。
  而护国府里,虽然没有外面的生机盎然,却也不乏春色。
  卿婉倚在醉雪水榭的栏杆上,呆呆望着湖中泛起的阵阵水波,和不时游来的红鲤,静静出神。
  突然,一块石头砸落水中,“扑通”一声溅起阵阵水花,几点水珠还砸到卿婉的脸颊上,卿婉一惊,随即看向一侧,竟是哥哥站在岸边,捡起路边石头用力扔过来的。
  “哥!”卿婉轻轻拂去脸上的水珠,没好气地叫道。
  “这大好时光,你不好好珍惜,倒在这里发呆?”说着从亭廊上走来。
  “大好时光,我不用来发呆,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倒是你,如今奉旨即将出塞,怎么竟如此悠闲?也该好好准备准备才是。”
  “哪有什么好准备的。出征这种事,本就是提剑上马就可以出发的,哪里像那些迂腐的大臣们想的这么复杂。”
  “哥哥你是没什么好准备的,可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多陪陪嫂子吗,人家可是有着身孕,你还要出兵办事,嫂子心里肯定不舒服了。”
  “若要论起此事,恐怕是欧阳兰羲此时真该好好陪陪她夫人了,不是说她夫人已经即将临盆了吗?”
  卿婉想了想日子,“记得是去年夏末时候,如今已经快四月了,恐怕欧阳兰羲是见不着他孩子第一面了。”
  “这皇上也真是的,稀里糊涂安排欧阳兰羲跟我同行,也不考虑考虑人家家庭情况!再说这欧阳兰羲一个文臣子弟,舞文弄墨还好,这出兵打仗也行?”
  卿婉转过身,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皇上安排自有合理之处,不过肯定不是为了外面传闻的什么将相和,恐怕让你们互助是假,互相牵制才是真。”
  “互相牵制?”林之颐惊讶的问,“皇上莫非……对我林家真有疑心?”
  卿婉一蹙眉,低声说,“皇上已经是皇上了,你以为还是当年一起玩的同伴不成?咱们府上手握兵权多年,在朝中的势力也越来越大,皇上对咱们总不能永远放心。而如今这朝上,年纪轻轻文武兼备,又与我护国府不合,深得皇上信任的人,最合适的也就是欧阳兰羲了。”
  “我看自古以来,只要是和那个龙椅有了联系,再亲密的关系也变得别有用心。皇上真是太多虑了,父亲当年如此尽心辅佐,太后竟让他立誓不拥兵自立,如今我等费心为皇上平叛,皇上却还要顾忌什么掌握兵权?我林家赤胆忠心,在他眼中成了什么!”林之颐愤愤不平的说道。
  卿婉听完,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林之颐心里虽有不平,也不愿再提及,轻松的说,“其实想想,此次让欧阳兰羲做副将出行,也有不少好处。”
  “好处?”
  “是呀,最大的好处就是看看这个欧阳兰羲是否真有这么好,当真能和我家郡主比肩?”
  卿婉听了此话,莞尔一笑,“我看是能让你看看,你和人家的差距吧!”
  西城相国府的宓园里,一个穿着蓝色便服的公子正拿着花剪仔细修剪着花草,旁边坐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妇人,静静地看着他。
  待把最后一片兰花的枯叶轻轻剪下,兰羲才放下花剪,静静走到女子的身边。“淑蕊,没想到在这个时候,我要远行。实在是有点……对不起你。”
  “没关系,”淑蕊笑着仿佛没有一点顾忌,“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呢。”
  “恐怕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连孩子出生的第一面也看不到呢。”
  “没关系,在你不在的时候,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和爹娘的。”
  兰羲拉起她的手,“我倒是不担心你不会照顾好他们,我是担心你自己的身子。”
  淑蕊看着他,轻轻倚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给咱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名字?这我还真没想过。”
  “你就要出发了,不提前想好,莫非等他出生了还没名字叫?”
  “恩……”兰羲托腮思考,“这还……真是不好办呢。”
  “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若是女儿,就取名‘云乐’。若是男儿……”
  “男孩怎样?”
  “《九歌》有云,‘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不如就叫辛夷,希望他能洁身自好,切莫随波逐流。”
  “云乐,辛夷……女自诗经,男源楚辞,夫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恩?”兰羲笑了笑,手轻轻抚摸着淑蕊的腹部,轻声说,“都好,都好。”
  “其实我是喜欢女孩,不过,这是欧阳府的长孙,大家都很看重,所以,还是个儿子好些。”
  “别老看别人的想法,如果是女儿,以后再要个儿子便是了,你只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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