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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录·乱世殇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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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文殿过于雕饰斧凿的宫廷建筑风格是由南朝文化格调的,而观文殿中的万卷珍藏却是博贯古今无出其二的,在这中间,王惟岩作为监制所亲历的心血不可谓不多,如此圣地,他又怎会自去亵渎?即便风流成性如他也不会选于此地寻欢,文人能士心中总会有别人不可触及之处,所谓曲高而和寡,也许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不理解,但却不能否认。
梁暮凝其实并不是真的了解王惟岩,对于那些历史上有过深刻记载的人物都不可能在这样的世道轻言了解,更何况一个被历史淹没,无从查找的人物呢?她的穿越注定了她的被动,她唯有赌一赌运气,她认定这个已经把骄傲渗透到骨子里的男人,会有他该有的曲高和寡……!
“你还不放开我?”梁暮凝微微一笑,琉璃般的眸子,语气淡然却具有穿透力。
王惟岩目光没有流转,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眼下这个女子,就连余光也没有落在别出,书香弥漫处,竟有尤物让他为之动容,不是妖孽又是什么?
“你就认定我不会动你?”
“总要试一试……”
“或许你早就知道,要征服一个睿智的男人,必须也要倾尽自己所有的慧思!”
“那你还不放开我……?”
嘴角一翘,王惟岩起身,手牵引着梁暮凝的手顺势拉起,由着力道的惯性让她的身体贴到自己的身体,再缓慢的退避开来,如此动作一气合成,优雅而迷人。他又拾起那件落地的纱罗衣裙,轻披在梁暮凝身上,这样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谁又能想到会和刚刚那个风流好色的花花公子是一个人呢?
梁暮凝淡然接受了这个男人对自己从撩拨、挑逗、轻薄到欣赏、敬佩和尊重的变化,如此自命不凡的骄傲之人,容貌、才智绝非泛泛,也愿意拜倒裙下,她有些迷茫了……!
“我为鱼肉,你若要如何,其实我无可奈何!”梁暮凝有些疑惑,说话语气却是悠然。
听这话,王惟岩讪笑道:“王李两家早有盟约,你既受命于李家,我又怎会不知轻重?如此试探,实在枉然。”似有无奈,目光却是坚定。
“你真的是李世民的女人吗?”没等梁暮凝反应,他又突然反问道。
“我不是!”
“哦?那他一定很喜欢你……”
“为什么?”
王惟岩笑而不语,继续说道:“他喜欢的东西,往往我也会喜欢!”
日落西徐,温和的光线透过窗后的帐帘斜照入殿堂,梁暮凝抬着头,眼神好像飘忽在很远的地方,听这男人自信得意的话语,脸上没有表情。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各方门阀势力蠢蠢欲动,姑娘冰雪聪明,还是谨慎选择些好……”王惟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是字字铿锵,仿佛这天下得失已尽在他的掌握,王世充要真有子如此,又何至于惨淡收场呢?梁暮凝嘴角微提,心中不由得感慨命运的无奈,纵使你如何才华横溢、野心勃勃,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石,注定湮没!她收回目光,惋惜的凝眸望向这个对自己侃侃而谈的男人,淡淡道:“我会的,谢谢!”
只这一眼,永难相忘。
夜幕朦胧,王惟岩亲送梁暮凝回到了凌波宫,一路上他们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从天文星相谈到占卜数术、从兵法战略谈到古今格局,王惟岩所涉之才能,无不让人由衷钦佩,二人如此谈笑有如知己良朋,过往的矛盾似不曾有过。
凌波宫辉煌而梦幻,空荡的殿堂内仍是轻罗蔓帐的幕帘飘飞,梁暮凝独自一人走入殿中,侍候的宫女逐个退下,偌大的宫殿又归于死寂。
“你们好亲昵啊!” 内殿有男子的声音从层叠的幕帐后面传来,梁暮凝心中惊讶,警觉的询问道:“是谁?”并快步穿梭于幕帐之中,寻找声音的来源。殿内烛光昏暗,又不似白天有光线的照入,死寂中突如其来的声音,不免让人心声恐惧,“是谁如此大胆?快出来……!” 梁暮凝严厉的话语却掩不住自己惶恐的心神。
不过多久,一片寂静中她听到有脚步自远而近地传来,梁暮凝仰着脸,迎向来人。
“莫是姐姐高兴得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那男子语音沉稳,映照着殿内微弱的光亮,边说边缓步走来,目光凌厉。
“李二公子,怎么会是你?”
“姐姐以为是谁?”
“这里是皇帝的宫殿,来的应该是陛下才是!”
“姐姐是真想让杨帝来临幸吗?”
梁暮凝毫不躲避李世民凌厉的目光,沉默片刻,慢慢地说:“已是任人宰割的势态,又何必挣扎……!”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转身步向台前,看月光从窗底慢慢淹过阁梁,就一刹那,她清秀的面容浮起温柔而痛楚的绝望。
“姐姐何必感慨,你和王家公子关系非比一般,又是当朝丞相之女,如此势力,谁又能不给姐姐几分薄面呢?”李世民冷笑的说道,毫没在意梁暮凝刹那间的神情。
梁暮凝怔了片刻,随即讪笑道:“这话真是听着耳熟……!”
李世民脸上毫无表情,梁暮凝继续道:“看来此次‘弟弟’的来到并不是为想念我这个‘姐姐’而来的,确认我的身份才是关键!”她平静的脸上浮动着窗外池水的波光,银色的月光也留恋她卷翘的睫毛,可是周身只有冰的温度,“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早早学会了争夺的权利也是为了洗涤世道的污浊,亦如你的名字,充满希望,可是……我现在好失望!”
良久,李世民深望着儿梁暮凝被月光勾勒出的好看轮廓,声音低沉的说:“你还是把我当孩子了……!”梁暮凝没有回头,他看不到她没落的表情,她也没有去看他悲伤的神色,两人一时无语,天地间骤然宁静了起来。
“你回去吧,我不会给你任何答案的……”梁暮凝蓦然转身,徐步回到殿内深处。
“为什么?”
“因为我累了,想休息了……”
“姐姐已经知道李王两家的盟约之事了?”
“……”
梁暮凝只是冷冷一笑,没有说话,她侧身卧躺于床塌,面朝内侧,不再去理会李世民的质问和试探,轻闭上眼,让思绪停止扰乱心思,听耳旁有声音:“我还会再来的……”而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就这一日,梁暮凝已是身心疲惫。

深宫最是无奈处

之后几日,一切纠葛归于大海,波澜不惊,苍穹无境。
梁暮凝往来于凌波宫与观文殿之间,偶尔相遇王惟岩,大家也是舞文弄墨、畅谈天地,她敬佩他的才学,他欣赏她的风华,只是一切交情,皆止乎于礼,再无越举。
洛阳皇宫大业殿
东都皇宫的正殿是乾阳殿,为皇帝举行大典和接待外国使节专设,而在乾阳殿北面三十步有大业门,门内是大业殿,取炀帝建元“大之意”,殿东、西各置一阁,东为东上阁,西为西上阁。大业殿的规模虽小于乾阳殿,但装饰却更加华丽。
龙威赫赫,炀帝与皇后坐于殿上,相敬如宾,他们既有君臣的礼节,又有夫妻的温情,如此和谐情形,能在帝王家看到实在不容易。
“最近那个梁暮凝如何?”杨广边在金南木雕龙的桌案文书上圈画,边向一旁的皇后询问道。
“还算乖巧”皇后边帮他轻垂着腿边回答,杨广不语,皇后继续道:“陛下既然在意,为何不去临幸她?这样也好册封妃嫔的头衔,让她得以在宫里头名正言顺了!”他们不过老夫老妻的闲唠家常,可萧皇后在说话的字语之间却是透着小心谨慎,眼角的余光时刻留意着杨广的神色,没有一丝松懈。
一个女人,如履薄冰地依靠男人而生存,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幸福!
杨广放下手中的笔,慈祥的笑了笑,目光犀利,他抚握住皇后柔软光滑的手,摇了摇头,有些调侃的说:“我在意她,并不是看中她的身子,我留下她也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朕富有天下,若需佳丽,只要下诏,国色天香亦不难到手,又何需为她费神!”
“陛下睿智,臣妾又怎能猜得半分……”
“此女不仅美丽,且果敢聪明,又与李、王、宇文三家门阀都有瓜葛,若将她置于其中,定能掀起涟漪。”
“陛下……信不过他们……?”
“有备无患……!”
萧皇后敲垂着的手缓慢的停下,她若有所思,眸底闪过一丝不安,喃喃低语:“那……我们的女儿……怎么办……?”
见皇后神色,杨广沉默不久,传旨:“赐梁暮凝公主府尚侍女官,从三品衔,随伶若公主陪嫁唐国公长公子李建成,侍奉左右。”皇帝声落,书令官笔止,后转由大殿管事逐级传达圣旨到暂居凌波宫的梁暮凝面前,辗转左右,她也不过是件华丽的礼物,到哪里都只是点缀,半点由不得自己!
“这样好吗?”萧皇后疑惑重重,杨广只是淡然的说了句:“无碍!”便又去圈画书文了,皇后不语。
暮色四合,含凉殿外琉璃亭,梁暮凝对影独酌,眸中泛着波澜,不时用修长的手指拨动放在石台上的弦琴,“铮铮”的声响回荡在曲池,枯枝零叶,分外凄凉。
“皇后娘娘驾到!”还不见人影,就能听到内侍太监高声的呼喝,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个深宫不那么的清冷、死寂,同时张显了皇后至高无上的尊贵;可在梁暮凝看来,她的盛装华服同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样,不过是囚禁一个女人自由的牢笼,蹉跎青春,使灰心成了这世上最无奈的事情。
“参见皇后娘娘……”梁暮凝双手复合,曲膝而跪,礼数周到,甚有大家风范,皇后忙上前搀扶道:“妹妹不必多礼!”亲切和蔼的样子到没有因为身份而给人予居高临下的姿态。
“妹妹会弹琴?”
“弹的不好……!”
“深冬夜寒,妹妹该多穿些才是!”
“谢皇后关心,我还好……”
天再冷也不敌深宫的冷,穿再多也暖不到人心,梁暮凝心下冷笑,平淡缓慢的回答着皇后的问话,没有一丝情感,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我知道姑娘并非寻常女子……”萧皇后徐徐说道,“你的见识和才智甚至超过一般男子,只是可惜是个女儿身!”她眼中稍有遗憾,“你心中有苦,但却不能不认命,你也许不会遵从皇权强压给你的命令,但请你一定要接受一个母亲的拜托,拜托你,帮我照顾好伶若这个孩子……”她咽涩着儿言语,眼中有荧荧的泪光,眸底透着不尽的无奈,字句诚恳,情真而意切,这那里还是一朝的皇后,她不过是个疼惜儿女的母亲而已,梁暮凝见此,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天下父母心,这与她的身份、地位、财富无关,即便富有四海,也会有她的无可奈何!
梁暮凝湿润了眉眼,她不禁想起自己的父母,这许多天来他们怎么样了?该有多着急?妈妈的旧病会不会复发?自己又还能不能回去?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爸妈?心中酸楚,泪不由得落下。
萧皇后继续缓缓说道:“伶若自小娇惯任性,她心向谁我这个母亲又怎会不知!李家的二公子随好,可已有家室,公主之尊又怎能再嫁,如今大隋危难,杨李联姻是势在必行的,想来也只有李家长子建成最为匹配,我只怕这孩子一时想不通……!”
“皇后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公主的……!”梁暮凝止住眼泪,轻拾泪痕,语气平淡苍凉,却透着坚毅。
一直以来,梁暮凝都已顺从而不屈服的态度对待穿越后所遇到的人事物,而这一次,她愿意屈服于亲情之下,只是不想让一个母亲失望。她即使接受这样安排,也从没想过要改变什么!
不知不觉中,月光清冷了整个天地,皇后离开已有一会儿,梁暮凝仍坐在亭中,月下独酌,把仔细藏好的思念和忧伤掺和在酒中,如潮水一样汹涌成心头的疼痛,再看着自己映在杯中的落寞脸孔,阑珊一笑,那是温柔而痛楚的无奈。
夜深处,有同样温柔而痛楚的目光凝望着梁暮凝,她并没有察觉,只仰望着明月出神,看月光空空荡荡地落满人世,祈祷古今同是这一轮,便能把思念带给隔世的亲人!
寂静中有萧声清越响起,带着清风明月的柔情,缓和了气息。

乱世不该动真情

萧,本是曲高而和寡的乐器,是孤独者求知音而未果的畏寄鸣响,萧之韵,具有天生的悲剧性,会让人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去领略。
梁暮凝定了定神,她虽不精于五律,但还是能感受到曲起时天地无光、月色灰暗,那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叹息这是一曲怎样的歌?她遥望天际,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其实根本不坚强,才发现,原来伪装是如此辛苦的事,可除此之外又再无办法,余音回荡,一个孤绝出尘的身影映入她眼里,和着萧声明月,款步而来。
“王公子!”映着朦胧的月光,因为刚才的伤感而没能及时掩盖住心情的梁暮凝声音柔和的朝来人问候,却撩拨了两个男人压抑着的心。
王惟岩俊美的容颜和那翩翩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是如此夺目,听到她如春风般温和的唤声,嘴角勾起淡淡的弧线,徐徐道:“你看起来并不开心……!”梁暮凝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这个风流倜傥男人面前的心跳急速加快了,这是在之前他们接触中不曾出现过的,即使亲密如观文殿那次也没有今夜这样的感觉。有时候白天不可能发生的事,也许在夜晚就会自然的发生,无所谓原由。
看着梁暮凝一刹那的失神,王惟岩又是得意的弯弯嘴角,微微摇头。
“我不开心,你很得意吗?”知道自己失态,回过神的梁暮凝忙冷冷回应。
“冤枉,我只是奇怪你为何不开心,难道留恋这深宫不成?”
“你若被当作物品送来送去的,会开心?”
“有公主之尊在前,保你不受侵犯,还能回归于李家,又何必在意许多!你就此逃脱炀帝魔掌,真该庆幸才是……!”
“你真的很得意!难不成我初夜侍寝未成,也是你设计皇帝不能前来的?”
“哎……一个女人,真的不该太聪明!”
“为什么?”
“我的女人,又起可别人染指!”
梁暮凝轻皱眉头,心跳的速度不由的加快,她的神情虽没有刻意去回避,但瞳孔收缩时的闪烁,眸光不自然的流转开来,再不似之前那样悠然淡定了,只是嘴角僵硬的徐翘了一翘。
“深宫繁复,各方势力囤积,皇帝昏庸却不糊涂,我还怕难保你万一,呵呵……如今到是省去了我不少力气。”王惟岩声色调情,目光游走于梁暮凝的周身,挑逗中带着欣赏,欣赏中又带着情意,情意里包含着爱慕,用夜色隐藏。
暗夜处紧紧盯着的目光冷漠如冰,他面无表情,周身也没有半点动作,可由心中翻腾出的愤怒杀气足以射透人心,另见者生惧,如此妒火中烧,还能隐忍不动,的确绝非常人可比!
石台上的弦琴“铮铮”的响了两声,梁暮凝借拨动琴弦整理了一下心思,她缓缓起身,在亭中活动了一下脚步,然后立于池水边,微微笑了笑,“王公子真会为别人操心,却不知自己已是身陷险地了……!”她话语暗藏玄机,引得王惟岩遥有兴致跟随,目光疑惑的追问:“哦!这话怎讲?”
“如今天下大乱,隋朝已无可救,各地反军多如牛毛,可若说实力,却只有三支,河南的瓦岗寨,河北的窦建德,江淮地区的杜伏威,不过乌合之众皆为草莽,他们各自为政,难以形成强大力量,不能分析复杂局面,最后的结局不过是充当了世家门阀们争夺天下的工具。”话说道此时,梁暮凝望着王惟岩犹豫了片刻,“而你,无论是为何而效忠于王世充,都该比我更了解他的阴险和狠毒,身为局中的一枚棋子,妄想改变什么都是徒然,你是聪明人,于人于己都该留条后路,不要和李家为敌,更不要和李世民为敌……”她神情没落,低垂下眼睑,话语并没有和盘说完。
梁暮凝清楚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也许会为今晚的这些话付出代价,可是她还是没有忍住,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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