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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薄幸-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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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身子不好,畏寒,说去南方过冬,说来年春天就会回来了……可是都是在撒谎!她走了,就没再回来了……我求父亲,求父亲带我去看娘亲,父亲答应我,说年末、年末就去,去跟娘亲一起过岁,一起等来年……”
凌夫人是死于肺痨。料想“过冬”的说法,只是慕庄搪塞慕子衿的,怕他闹。不料病来山倒,凌夫人没能挨过今冬。薄媚叹息一声,将涕泪横肆却始终站得笔直的慕子衿揽入怀中。一把瘦弱的小骨头,握在手里,叫人心疼。
“你们都不管我,都不要我!走了,就不再回来——”
“阿巾,你看,我在这里啊,媚媚在这里。媚媚不食言,回来看你了——”
风雪呼号,寒意穿堂。本想送他回房间去,他却不肯挪动一步。听侍从说,世子已经半个月没有离开过灵堂了,整夜整夜跪在母亲灵前,不哭不闹,不言不语,像个丢了魂儿的人似的,怪吓人的,慕侯也颇为他担忧。幸亏公主殿下来了,世子才又活了过来。
于是就这样紧紧拥着他,背身替他挡风挡雪。直到夜半,他泪流尽了,缩在她的怀里,疲惫睡去……那安详的眉目,稚嫩的面庞,未冷的泪珠……越看,越叫人惆怅。
人世间啊,到底有多少爱恨嗔痴,生死别离。非叫每一个人都尝遍了,肝肠寸断,心灰意冷,命运的轮盘翻转沉浮,不知让谁人看得过罢了瘾,方才痛快。
遣人轻手轻脚将世子抱回房去,方要起身,却觉手脚都麻了,动不了。一抬眼,门外风雪中,一人青衣红伞,立雪望她。
☆、尔虞我诈
(第六十八章)
“别来……咳咳——”薄媚本想说句“别来无恙”,结果背上受了风,一口寒痰哽在喉间,话刚说了一半就开始咳嗽。
守在旁边的延俊、萧长史二人只道薄媚是在警告慕广韵“别过来”,于是赶忙一左一右护在薄媚身前,一人执剑一人执扇,均是虎视眈眈之势。
慕广韵这才把目光从薄媚移到这两人身上,心想她果然是不同从前了,几月不见,手下都有自己的人了,还是一文一武。方才看她抱着子衿时温柔痛惜的表情,其中还带了点平静的悲哀,就觉得,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了呢……眼神?神情?姿态?动作……好像哪里都一样,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倘若当年,当六岁的他失去至亲时,身边也有一个人可以这样陪着他抱着他轻言细语地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说我在我在,他会不会与现在不同模样……果然荒唐,轻笑着甩走这些胡思乱想。
慕广韵走了过去,红伞递与随从收起,迈进门来。
“喂,说了不让你过来就别过来,别逼我们延侍郎动手啊——”萧长史拦住他叫嚣道。
薄媚调整半天终于腿不麻了,站起来拨开萧长史,道:“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慕广韵微笑着看她。两人疏离地对面站着,也不行礼也不动作。看了良久,方说:“公主且让让?在下借这灵堂一用。”
薄媚心想他大概是要拜祭凌夫人,便带了人告辞,下去歇息。安顿好以后,等不及天大亮,便去见了慕庄。慕庄起早,这一点她是知道的,怎么说也当了他几年儿媳。
慕庄非常恭敬地问薄媚来苍慕所为何事。薄媚说借兵。慕庄立即为难道:“公主你看,自古国丧不战,老夫新丧了夫人,出兵恐怕不吉……”
“不不不,不是向你借兵马,”薄媚道,“是借兵器。”
“……兵器?”慕庄困顿了。
“本来呢,天子有难,天下诸侯国都该出兵相助的。但父皇念及慕侯夫人新丧,特准许苍慕不必出兵,由其他各路诸侯汇集兵马,对付区区北狄,足够了。但,慕侯一向忠君爱民,必会对此深感愧疚,是吧?没关系,慕侯若感念君恩,惭愧不能为天子尽忠,那么就请倾力为乐邑提供精良兵甲武器,以助我军提升兵力,夺取胜利。”
“这……”本想联合天下大国拒不出兵,坐看乐邑落难薄野颠覆,而后再与群雄争霸。着实没料到乐邑会来这一招。借兵器?上古风俗只说国丧不可出兵,出兵大凶,却没说不可输出兵器。薄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逼他照做,否则便是“不忠”。苍慕从来重“道”,七百年来无论战和,无论侵犯与被侵犯,都要做到“替天行道”,名正言顺,滴水不漏,不落人话柄。
……这儿媳……难不成一直低估了她?
“慕侯……在顾虑什么?苍慕坐拥天下七成铜铁矿,兵器制造技艺天下第一,这是众所周知的。怎么?不舍得吗?还是……”薄媚笑道,“若不肯借,本公主也不强求。只怕堂堂大国这般悭吝说出去不大好听吧?不如这样,乐邑买你的兵器,只是……此番来得匆忙,未带钱财,这样好了,便宜点卖给我们,算个君臣价,我乐邑买你多少武器,就如数还你多少铜铁材。我们在白歌附近不是有两座矿山么,慕侯自己派人去挖就好了。”
“公主哪里的话,乐邑要用兵器,苍慕自当无偿献上。”慕庄道,“只是不巧,老夫刚刚收回了慕氏不肖子广韵的封地,铜铁矿还未清点,铸兵业也未重新开工,怕是只能先提供一些军中旧器,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无妨,有多少拿多少,越快越好。”薄媚道,“不过……慕广韵犯了什么错?”
“不忠不肖,不服管教。无非是记恨老夫废了他世子之位,意图自立,与轩丘分庭抗礼。老夫已将他召回,念在父子份上,收回兵权,圈禁一生便罢。”
“是么?”这对父子……反目了?她不在的日子里,苍慕发生了什么?好像没听说慕广韵跟轩丘打起来了啊……难道慕广韵之前一再扩张领地,接连吞并南渊与于役,就是为此目的?所以他其实很不甘心被慕子衿所取代?看他云淡风轻,还以为他不在意的。
那么,假若他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夺回苍慕储君之位,或是为与轩丘对立,那是不是就代表,自己险些误会了他的野心?眼下雍门襄的狼子野心肯定是昭然若揭了,但慕庄与慕广韵……为什么无论如何,她看不透。但不管怎样,且让他们内斗。
正想得出神,外面纷纷乱乱一阵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两人俱是一惊。出门看时,西边火光冲天,正是凌夫人灵堂的方向。几乎是当下,莫名心惊肉跳。看慕庄等人大惊失色奔去西边,方才回过神来,心想,慕广韵不是还在灵堂里吗?
茫茫然跟过去时,刚好看到醉醺醺的慕广韵被从火海里拖了出来,手里抱着酒坛碎片,衣角已经燃了火焰,几乎烧到他的手臂。他却只管人事不省。慕庄望着几成废墟的灵堂,满堂白帛已化灰烬,偶有几段侥幸残存的碎片,也如斑驳的纸片般在气浪中沉沉浮浮。
慕庄痛心疾首,怒不可遏,夺过救火宫人手里的水桶,一桶冰水浇头泼在了慕广韵身上。衣角火苗熄灭的同时,慕广韵冻得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慕庄又厉声叫人拿来鞭子,气得手都发抖,一鞭一鞭,响彻云霄,落在在慕广韵湿漉漉的身体上,一道道触目血痕。一边抽打,一边痛骂:“孽子!孽子!大逆不道,目无尊长!余今日就打死你这不肖子,告慰薄氏祖先英灵——”
慕广韵仍醉醺醺伏在地上,几乎一动不动。唯每一鞭落下时可见他肩膀微微抖动,眉头也跳得厉害,其他的反应,一概没有。薄媚起初以为两人只是做戏,虽不知目的何在。但越看,越觉得慕庄下的是狠手,打得慕广韵皮开肉绽也不罢手,一众朝臣宫人,看得都是胆战心惊,却没一个敢站出来劝阻的。
再打下去,要打死了。
薄媚又看了一看。
慕广韵气息奄奄。
薄媚又看了一看。
“住手。”眼见慕广韵昏厥,她终于出声道,“慕侯,别再打了吧,会出人命的。”
“老夫就是要打死这不肖子!今日胆敢纵火烧了母亲灵堂,来日就敢欺君灭祖枉顾伦常!是不是要连我这个生身父亲也一并铲除?”说着又要举鞭,薄媚跨一步接住落鞭,手心火辣辣地疼。“公主请放手,让老夫打死这孽子了事!”
薄媚:“慕侯要教训儿子,本公主自然没兴趣干预。只是此行时间紧张,赶着回乐邑,还烦请慕侯先替我们筹备兵器,等我们走了你再好好教训,该怎么教训怎么教训。”
慕庄:“……”
地上却传来一阵低沉笑声,众人循声看去,原是慕广韵堪堪转醒。一地白雪化了泥泞,脚印血痕染得污浊。他从污浊里爬起身,淡青色的袍子已成褴褛,一道道鞭痕,外翻的血肉与衣物破口处的毛边黏连一片……
“她是个好人。”慕广韵将手里碎陶片举到唇边,方才发觉酒坛早已不知所踪,浑浑噩噩笑笑,丢到一边,“凌夫人啊……她确是个好人,更是个好母亲……虽然不是我的母亲……呵,父亲召我回来,不就是为让我为她吊唁?我来了,我想,我从小叛逆,生前没同她好好说过话,现在,我带了好酒来,来同她聊聊天……”
“可是想了想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与她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聊天的地步……我只好问她,夫人,是不是你的主意?为保自己孩儿的地位,一再迫害于我。先让父亲派人接手我打下来的南渊、于役大片江山,这一次又以‘扶灵’为名召我回京,趁我刚一离开白歌,立即就有人占了城,宣布撤我封地。是你做的吧?夫人?我知你一向稳重,沉得住气……不过这一局棋,代价颇重啊。”
“放肆!不知悔改!余收回你封地,是因你大逆不道,分裂国土,余何能看着你恣意胡来,葬送祖先基业——”
“嘘——”慕广韵将染血的手指抵在唇上,轻飘飘截断他的话,而后回身迷离地望着将熄的火海,巍峨殿堂只剩了焦黑的骨架,一派颓然,他笑说:“父亲你看,这熊熊大火燃烧的样子,是不是跟当年娘的灵堂很像?一样的场景,如轮回一般……这样也好,既是左右夫人,就该从头到尾平等相待。父亲你猜……会不会有人从这火海里走出?就像我多少次梦里看见的那样。会是谁呢?娘?还是……姐姐?”
话音刚落,便真有一个人影从那惨烈的大火灰烟里走来,起先是绰绰的影,渐渐变得明朗清晰……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不事容妆,风华自成。
众人来不及反应,已被那倾国之姿震撼,连救火之人都忘了手中动作,直愣愣望着她,无不动容。反应最反常的竟是慕庄,他愕了一瞬,几乎是第一时间,迈足半步,又退回,似乎还张口欲言,却唤不出名姓。薄媚觉得奇怪,难不成认识?因眼神不好,推着目望见,待美人又走近几步方才认出,那是风栾。
风栾?
刚察觉哪里不对,转眼看时,慕广韵死了。
哦不不,应该还有气在,因为慕庄命人把他抬回清影殿,而不是抬去埋了。风栾被慕庄带走,他只脸色阴沉,一路看着她心事重重。薄媚所庆幸的是,慕子衿刚刚回去睡了,不必看到这一幕,否则母亲灵堂被毁,他定当恨了这哥哥。其他的事情……好比儿子拿美人来诱惑父君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之类的,别人的家事,不去理会。
因为慕庄应允明日便能筹集三十万件兵器,于是当夜留在了执古宫中。
夜半记挂时日无多,心中盘算回去以后要如何排兵布阵,睡得颇不安稳,朦朦胧胧间醒来,只觉头脑发昏,半梦半真。看到床前站着名少年,月辉洒在脸上,如在深邃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水样光泽,冷峻毅然。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在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幅画,那画上朗朗少年,如清风如明月,那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平静得汹涌,如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看得人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她想,这是慕子衿吧。意识里想要清醒过来,却因一路奔波实在疲累,昨夜又一宿未眠,现在死活醒不彻底,连张张口的力气都没有。又勉力看了眼床边人,却疑惑那不是慕子衿,而是一个像极了他的人……一个画中人。突然想起,不知何年何岁,在何地见过一幅画,画里有这样一个俊美少年,让她惊叹让她沉沦。让她从此,从此……
“媚媚……”那少年手里拿了件金灿灿的东西,“叮叮当当”作响,“都说人走茶凉。我才睡了一日,灵堂已经撤了……不仅撤了,怕是嫌晦气,连房子也拆了……”
薄媚心里隐约想说,不是拆了,是烧了。不知怎的又觉得,他这样以为也好。
“媚媚,他们说你明日就走了。”少年叹息,隔了好久,才又传来声音,“你还不知道吧?这九连环,我解开了,你离开的那一天,我终于解开了它。你常说我笨,说我耐不住性子,我不服气,便下决心要解一个给你看。可是我想……所有的结,解开了果然是不吉的。你走了,娘也走了。所以你瞧……我又把它们一个一个套回去了。再也不解开了,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走?”
……后面不知他又说了多少,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极力想要听清,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堕入梦魇。
但到底心里觉得好像有件什么事情,膈应在那里怪难受的,加上本就心事重,接二连三变幻场景做着噩梦,未及黎明就醒了过来。
醒时外面星月西垂,冷风一吹,了无睡意。却把夜半那件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想了想,今日又要作别执古宫,此番来得匆匆,还未去看望那株陪伴她四年的白桐,便披了裘衣,举步清影殿。
殿前白雪映月,亮晃晃的有如千万盏明灯照亮漆黑殥夜,让人自寒风中偏偏觉出一种暖意来。安详宁谧。
寒冬,无花无叶,自然全是枯枝。枯枝上满是积雪,不经尘染的,莹洁透彻,松厚天然的雪。地上宫灯的光是从下而上的,仰头看去那白桐高大极了,枝枝杈杈,仿佛延伸到了无限夜空中。
薄媚站定在树下,心想,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来着?好像自从年初离开轩丘起,就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件事情,那事情又好像跟白桐有关,是落了件东西在这儿还是什么来着……总觉得是蛮重要的一件事情。
想来想去死活想不起来,踱步到寝殿门前,望着殿门发了会儿呆。屋子里暗着灯,料想慕广韵遭了一顿毒鞭,有他好受,现在大概还未转醒。
一转头看到窗子没有关严,留了道缝给寒风肆意倒灌,心想这天气对一个卧床半死的伤患来说着实难挨了些,便好心过去从外替他把窗子拉上。站了一站,又转身回了树下。心想往后再见这白桐开花怕是难上加难了,为防止半生心心念念,决定趁眼下没人偷偷折一枝回去栽种。
然而那树实在太高,最低的一个枝丫她也够不着。还好从小顽劣善于爬树,薄媚解了狐裘,搓一搓手开始攀缘。
怎料攀到一半,手就要触碰到树枝时,突然头痛欲裂起来。这失忆的病,前日才发作过的,怎么这么快……又来了……越来越……频繁……
薄媚痛不欲生,手脚便失了力气,不及思考,便开始下坠。
下坠的途中仿佛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仿佛有个人影冲出……不过距离太远没赶得及接住她。不过那人仍是将她打横抱起,便往殿中去。
她也不管是谁,只抓着他的手臂虚弱吩咐:“送我回我的住处……”
那人不听,径直往殿中走。
“唉——”薄媚叹口气,看清了那人是谁,语气也冷了些,“慕广韵,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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