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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千岁-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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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影,从常乐眼角余光所及的地方走上来,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视线最清楚的地方,走到她的面前。

房间内的光线本来就很暗,这个人又是背对着光,脸上一团黑暗,常乐努力地仰着头,也看不清他的脸。

直到他弯下腰,将脸伸到她面前,近到不能再近。

“好久不见,顾——常——乐。”

他的声音,恍如来自阿鼻地狱的追魂使者,阴测测,透骨的寒冷。

常乐的瞳孔,以夸张到扭曲的幅度,放大起来。

122、污辱

“罗——子——骁!”

“竟然是你!”

常乐惊骇地不敢置信,她居然会在宫里看见罗子骁。司正房属于内宫,对外男来说形同禁地,罗子骁居然可以穿过重重宫门的阻碍,堂而皇之地进入到这里。

她的后背忽然间竖起了一层寒毛。

罗子骁的出现,不正证明了赵容止在宫里的势力达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

“顾常乐,你做梦也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吧。”

罗子骁脸上的神情,阴郁古怪,带着嘲讽,带着掩藏很深的恨意,还有一种变态的快意。

阮司正退了出去,压着常乐的两个健壮妇人也退了出去。

罗子骁身处内宫,却从容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怎么样?从高高在上的皇帝心腹,沦为弑君谋逆的阶下囚,感觉如何?”

他坐在了阮司正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斜睨着顾常乐。

“你——”顾常乐咬牙,“果然是你们干的。那碗人参乌鸡汤,是你们动的手脚,你们想杀了皇上!”

罗子骁哈地一声。

“现在才想明白,不觉得太晚了么。顾常乐,我曾经一直当你是个蠢笨的傻女人,因为对你的轻视,我付出了代价,失去了在这个世界晋升的最佳身份。而你,却踩着我的耻辱获得了皇帝的宠信。我还以为你变得聪明了,没想到这又是我高估了你,原来你还是一样地蠢笨,简简单单的一招嫁祸,便让你陷入绝境。”

罗子骁心里快意极了,眼前这个女人,在他最踌躇意满的时候,从背后捅了他一刀。让他丧失了在这个时代最引以为傲的士子身份,并且永远失去了晋升官场的途径;他一度被人耻笑,被人排挤在上层人士之外,被罚作贱役,忍受最卑微的蚁民嘲讽奚落的目光。

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常乐道:“你恨我,要害我,我都不意外。可是你为什么要害皇上!难道你真的以为,只会阴谋伎俩又人心尽失的赵容止,能够登上皇位?”

“嗤……”罗子骁耻笑。“在宫里待了几天,你真以为自己懂得权谋之术了,还敢对皇位之事大放厥词!那个狗皇帝。就是他剥夺了我的功名,让我永远失去了做官做人上人的机会,只能像个哈巴狗一样对人摇尾乞怜!他若不死,怎能消我心头之恨!

“可笑你自身难保,还为狗皇帝担心。狗皇帝一死。你绝逃不了弑君的罪名,大庸的律法会怎么惩处你这样大逆不道的罪犯呢,砍头?腰斩?五马分尸?”

罗子骁的嘴脸丑陋而残忍,常乐心里愤怒至极,痛恨至极,有千言万语像对他咆哮。可是她却紧紧地抿着嘴。

对罗子骁,她已经厌恶到了极点,在她眼里。这个罗子骁跟当初被她视为珍宝的男朋友,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这个罗子骁卑劣、贪婪、阴暗,就算有一副看得过去的皮囊,也遮盖不住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变态的丑恶。

人生的大起大落,已经让他的心理扭曲。他从摧残别人的意志和尊严来获得快感。

常乐扭过头,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她的沉默让罗子骁感觉到羞辱。都成为阶下囚了还敢装清高,他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极端的痛恨,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扑到常乐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她两颊的肉,将她的脸挤得变形扭曲。

脸颊和牙关传来的剧痛,让常乐极力想摆脱他的钳制,但是男女的体力之差再次得到验证,罗子骁紧紧地压迫她,直直地把她顶到了墙上。

身体被死死地压在墙壁上,手指的挤压透过脸颊作用在牙关和骨头上,痛入骨髓,泪腺受到刺激,痛觉神经的作用下,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来。

“哭?哈哈哈,没错,你现在正应该哭才对!”罗子骁的两只眼睛像个贪婪的守财奴一样张得大大的,两个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说话的时候,舌头几乎要舔到常乐脸上。

“……放开……我……”

好痛!

常乐抓着他的手,可是罗子骁的身体紧紧压在她身上,她根本推不开他。

“哭呀!接着哭呀!”

复仇的快感让罗子骁浑身发热。

“自从我被剥夺了功名,受到那些人的嘲笑,我就无数次地想象,当你受到我的报复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可怜卑微!你该痛哭流涕地向我摇尾乞怜,忏悔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像鼻涕虫一样乞求我放过你!”

他盯着她的眼睛,她越是躲闪,他就越是步步紧逼。

“顾常乐,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居然敢背叛我,敢在背后对我下刀子。你真是好样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你是头一个!”

常乐柔软的胸脯被他的胸膛挤压着,充满弹性的触感,让罗子骁想到了一种更好的折磨方式。

“哈!我差点忘了,你曾经就像鼻涕虫一样地粘着我,乞求我的怜爱。可惜了,我竟然一直都没有让你如愿。今天正是个好机会,你不是想让我疼你吗,我今天就疼你一回。”

罗子骁说着,一抬手就抓住了常乐的半个胸部。

“唔……”

脸颊剧痛的常乐说不出完整的词汇,只能发出一声闷哼,抓在胸部的爪子,让她觉得黏腻肮脏。

罗子骁心里却快意极了,他放开了她的脸颊,转为抱住了她,另一只手则抓住她的衣襟往旁边用力撕扯,他吐着鲜红的舌头,像狗一样去舔弄她的脸蛋。

“不要……走开……”

常乐惊骇极了,他的气味令她作呕,身体的接触让她感觉像是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

“罗子骁!你这畜生!”

她用力地挣扎起来,留得尖尖的指甲在罗子骁身上乱抓乱挠。

她的反抗反而激起了罗子骁征服的欲望,他此时已经被报仇的快感冲昏了头脑,因为失去功名而被人奚落嘲讽。为了报仇为了心中的贪欲他不得不寄人篱下,向赵容止父子兄弟们摇尾乞怜,就这样还时不时地受到鄙视谩骂,长时间的压抑让他心理扭曲。

常乐是对的,这个时候的他,早已不是当初和她谈恋爱时候的那个清高的大少爷了。

“你不是一直想做我女人的么……怎么,现在做了皇帝身边的人,看不上我了……哈,都说赵容毅看上你了……你这种姿色,居然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么……我倒要看看。被破了身的女人,还有没有男人会要……”

恶毒的语言像是巨蛇吐出的毒涎,让常乐羞愤不堪。

她猛地在他脸上挠了一抓。顿时几道血丝迸裂,指甲缝里都塞进了一丝肉末。

剧痛让罗子骁一呆,转而更激发了他的怒火。

抬手一巴掌,顾常乐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到了地上,脑袋撞在墙角。额头上立刻青了一大块。

疼痛让常乐愤怒,愤怒之下的她,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她霍地扭头,恶狠狠地盯住了罗子骁。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锐利,仿佛要吃人。

罗子骁瞳孔一缩。

“不知死活的贱人!”

他猛地扑过去。重重地骑在了她身上。

然而常乐这时却也发了狠,在他扑过来的同时,便奋力像旁边一滚。罗子骁一脚踩在她腿上,常乐未曾吃痛,他却滑倒撞在了墙上。

这把失手让他又羞又恼,正准备再次扑上去,常乐手里明晃晃的簪尾。却让停顿住了。

簪子是常乐惯常戴的一支金簪,是皇帝赵晟有一次高兴赏赐给她的。簪头是一朵金色的蔷薇,簪身却是铜的,宫里的手艺好,打磨得坚硬光滑,簪尾虽然不是特别尖利,但真的捅在人身上的话,也能造成难以承受的伤害。

方才的打斗,让常乐披头散发,额头上青了一块,两个脸颊和嘴角也都由淤青,被扯破的衣领胡乱地挂在胸前,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和半个桃红色的抹胸,还有胸前那光灿灿的金链子和莹润通透的玉佛弥勒。

她是狼狈的,可她的眼神却亮得骇人。

“罗子骁!你敢再上前一步,大家就以死相拼!”

方才遭受的侮辱和疼痛,让她连心脏都在颤抖,可是握着簪子的手却稳定得没有一丝的颤动。

赵晟、赵容毅、顾太平、金太后、袁松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不能逼的人,越是逼,越是危急,她便越是冷静,越是坚强,越是机智。她平时是迷糊的单纯的,但是一到危险关头,她就会变得如狐狸一般聪敏,如猎豹一般精准。

只要罗子骁敢扑上来,她就一定会把簪子刺进他的脖颈。

大不了刺刀见红,以命搏命!

罗子骁的眼神阴鸷得厉害,刚才撞到墙壁的肩膀隐隐作痛,他舔了一下嘴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顾常乐这个女人的味道,让他有种嗜血的快感。

一根簪子而已,他不怕。

然而就在他迈开脚的时候,房门被推开了。

阮司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罗先生,这里是司正房,司正房有司正房的规矩,犯人只能因罪伏诛,不能无缘无故死在这里。”

罗子骁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怕什么,她反正也是要死的人。”

阮司正冷冷道:“她死不死,你说了不算,大皇子和丁贵妃说了才算。”

她抬手一挥,两个健壮的妇人便冲了进来,拦在顾常乐面前,虎视眈眈地盯着罗子骁。

罗子骁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却没有勇气冲向这两个妇人。两个妇人身手厉害,不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可以匹敌。

在阮司正冰冷的目光之下,他只有放弃让他快意的报复,退出了这个房间。

他说了不算?

呵!只要这次的计划成功,赵容止坐上了皇位,他就是从龙的大功臣,必会青云直上,到时候他要谁死,谁就必死无疑。

罗子骁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等他确定了前面大庆宫的大局,阮司正这种人,只是他脚底的一只蚂蚁。

123、形势严峻

大庆宫长春殿东配殿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里。

靳王赵彬。

丁贵妃。

丹阳宫管事姑姑罗三娘。

“东西呢?”

丁贵妃面上古井无波。今日这等大事,在做之前或许还会犹豫紧张,但既然已经做了,便不可再畏缩裹足,如今的局面已经是有进无退。

好在大庆宫内外,都已经在她的掌控之中。

御林军左右统领,左统领傅腾是皇帝赵晟的心腹,右统领丁友思却私下与靳王府有勾结。赵晟病发,危在旦夕,丁贵妃早有准备,先一步便让丁友思以守卫之名包围了大庆宫,而傅腾则被指派严守宫门,不得让人随意出入,以免留言纷扰,扰乱超纲。这虽然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但赵容止和靳王府一家子都已经在宫里,傅腾的守卫便已经失去了意义。

靳王赵彬的年纪比赵晟略小一些,常年的处心积虑,让他如赵晟一般,早生华发,心力交瘁。但今日,他却红光满面,不复一点的颓废之态。

一个男人,除了女色,便唯有雄心,可以激起他的斗志。

赵彬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卷轴。

象牙的轴,黑底红纹的绸缎,这只有皇帝的圣旨才可以用这样的材料。

丁贵妃从他手中接过卷轴,展开细看,上面的字不过几十个,但她却一个一个都看得十分仔细,像是要确认每一个比划都没有错误。

半晌,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好。不枉费容止这孩子多年来的苦工,这一笔字,与皇上的简直一模一样,连我都分辨不出真假了。”

赵彬嘴角微微上扬,冷酷背后仍有不能完全掩饰的得意。

“多年筹谋。为的就是这一天。老夫未曾完成的心愿,就要由儿子来达成了。”

丁贵妃将卷轴合了起来,交给罗三娘藏进袖筒。

“过了今夜,你便可以安稳地坐上太上皇之位,岂不是比作皇帝还要逍遥。”

丁贵妃的恭维,让赵彬连眼角都带着春色。

“今夜大事能成,全赖娘娘鼎力相助,容止登基,必然奉娘娘为太妃,保证娘娘享尽一生荣华。”

四目相对。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踌躇满志之色。

************

西配殿中,人愈发地多了。

除三位皇子和朝中重臣,在京的国公王爷都也已经到齐。

秦国公顾思朝是个爆脾气。耐不得等候,屡次要去长春殿看情况,都被丁友思手下的御林军拦住。

“皇上情况到底如何,这么久了,怎么半点消息也没有!”

秦国公忍耐不住。嚷嚷起来。

这话,也正是在场众人心底最关心的事,被秦国公说破,不由得都窃窃私语议论起来,自然都是担心皇帝身体的情况。

三位皇子中,赵容止正襟危坐。眼睛微微闭着,眼皮之下不见眼珠子有一丝的转动。

赵容毅则将一只胳膊支在茶几上,三指蜷缩。用食指和中指撑着额角,视线集中在地面的一个点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安静,却也是一样的凝重。

“父皇病危,满座众人都神色惶惶。唯有大皇子殿下淡定从容,弟弟佩服。”

安静的气氛之中。赵梓真忽然开口,大家不由便都向赵容止脸上看去。

赵容止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十九弟谬赞了,你瞧着我从容,却不知我心中担心父皇安危,早已是冷汗不止。”

他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一片湿漉漉。

众人再看他脸上的笑容,便觉得带着一丝苦涩,果然是孝顺儿子的表现。

赵梓真微微摇头叹息。赵容止惯会做戏的,这种场合,怎么会有破绽。

但是今日的事情,他实在觉得蹊跷古怪,皇上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突然间发狂吐血,如今更是生死不知。

而如今,大庆宫内外侍卫林立,名义上是保护皇上安定局面,但实际上却将大家都困在这东配殿中。长春殿那里,只有一个丁贵妃坐镇,连太后都因为昏厥被抬去休息,至今尚未苏醒。

丁贵妃可是赵容止的亲姨妈!

滂沱大雨也有停歇的时候,不知何时电闪雷鸣已然停止,雨丝也变得淅沥起来,屋顶上爆豆似的响声也早已消散。

但是夜空之上却仍是乌蒙一片,阴云尚未完全散去,大雨只是暂时停歇,一会儿之后只怕还会有一次暴风骤雨。

这样的天色,不仅没有雨后天晴的清爽,反而更增加了一丝山雨欲来的沉闷。

西配殿中气氛越来越低沉。

众人的心都已经往谷底沉去,这么久还没有消息,皇上不会真的是不好了吧。这大庸王朝的天,真的要变了?!

所有人之中,秦国公还是第一个等不下去了,这次无论御林军如何阻拦,他都执意要进长春殿去。

“都给我让开!老夫乃三朝元老,当今国丈,皇上病危,朝纲失稳,储位空悬,人心难定。丁贵妃将我等阻拦在外,只身在长春殿,万一出现矫诏之事,贵妃将如何自处?又将皇上置于何地!”

秦国公的声音称得上振聋发聩,其实在场众人,都是人精,早就对丁贵妃将所有人都赶出长春殿的行为有所怀疑,只是大局被人家掌控,真正的当事人三位皇子又都稳如泰山没有任何表示,他们自然也就不便出头。

如今有秦国公挑头,大家便都鼓噪起来,纷纷声援,要求见君。

他们这些人,不是王公,便是重臣,若是皇帝驾崩,新君即位,他们也都是辅佐新君的股肱之臣,一言九鼎。这种重要而敏感的关头。要求见君,也是合情合理。

“就算我等外臣不可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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