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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碧玉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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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宫女进殿,朝谢弘跪下。谢弘厉声吩咐二人照偃珺迟的方子将药煎好,若出半点纰漏,休想保命。宫女吓得浑身哆嗦,匆匆应命退下。
偃珺迟走到谢弘跟前,拍去他身上的雪,望着谢弘,一时也不说话。谢弘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冰凉触感随之而来。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紧紧裹住。
偃珺迟垂头,想起他的疏离,他的不告而别,还有那些惨痛的战事……她的头垂得更低。
谢弘终于将她拥入怀中,柔声说道:“别怕,我在。”
偃珺迟靠在他的怀中,终于说出了话来,却只“二哥”两字,就这两字已是哽咽。
谢弘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他的珺儿,怎么几日内消减得这般厉害?
偃珺迟催他回宫好好歇息,谢弘不走。两人便一同守在谢馻跟前。偃珺迟助谢馻又挺过两关,谢馻体内的毒终于得解。
偃珺迟莞尔的瞬间,身子向下滑倒。
谢弘立即扶着她,然后将她抱起,匆匆朝承光殿行去。
翌日一早,谢馻便醒了。而偃珺迟因试药倒下。各宫妃嫔、皇子、公主又纷纷到承光殿中看望偃珺迟。
谢弘一直守在偃珺迟身边,即使皇后来了也不回避。皇后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素云早将宫中有关主子的闲言碎语告诉了谢弘。素云道:“既说公主是皇上亲生,为何又说公主要做□□的太子妃?既是要做太子妃,公主又为何会害太子?公主从不说半句别人的不是,亦从不招惹他们,惟愿离得皇宫远远的,可公主还是不能避免受人中伤、诬陷。奴婢终于明白公主为什么不喜欢皇宫。”
而谢弘也知道了偃珺迟试药的事。他负手立在偃珺迟面前,看着躺在榻上的瘦小身子,想起她儿时的随性,不去各宫请安,在父皇面前不卑不亢;又想起大些时的避让,喜好住在宫外;还想起她总不让自己走远,她的行踪住处,他总能轻而易举找到。
他弯下腰,抚着她额前发丝:“傻丫头想得出的法子就是折腾自己。宫中那么多宫人,哪一个不比你这瘦弱的身子好上许多?那些人怎值得你以命相赌?即使最后诬陷的人不是你,我又岂无对策?”
谢弘立了战功,谢玄欲赐宴奖赏,谢弘推辞。谢玄又言,希望谢弘做出更大的事业来,所谓成家立业,谢弘早已到婚配之年,杨丞相之女杨怡容贤良淑德,实为不二人选。
偃珺迟一醒来便听到谢玄为谢弘赐婚。她未及出门,谢玄的旨意又到:“皇后虔心信佛,欲在年前去宁安寺参禅修身养性。珺玉公主向来与皇后亲厚,今令珺玉公主随皇后驾前往宁安寺。除夕回宫。即刻起程!”
是时,离除夕尚有一月。能不在皇宫,偃珺迟自然乐意,无论在外人眼中,她是受罚还是如何,她都不在意。独独挂心的也只一件事。只是,即刻起程……
素云帮偃珺迟收拾着衣物,说二殿下一直守在旁边,今日皇上宣召,他才离去。偃珺迟笑着示意明白。素云却要她慢慢收拾,说不定走之前还能见到二殿下。偃珺迟摇了摇头,谢玄有意支开二哥,又岂会轻易让他来见?
素云拿出一件白色狐裘大衣,不是皇后送偃珺迟的那件,是二殿下从穆国带回来的。偃珺迟让素云将大衣放回柜子里,然后又整理了些书籍,放进行礼,等着皇后派人来接。
素云见行礼中的衣饰极少,都是些书,她笑道:“公主又不是男子,哪需学富五车的?”
偃珺迟亦与素云笑语几句:“我若是男子便娶了素云为我妻,一生一世,相亲相爱,至死不渝。”
素云又红了脸:“公主就知打趣奴婢。奴婢是不嫁人的。”
哪有不嫁人的?偃珺迟捂着胸口,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素云却知她胸口又疼了,她赶忙扶着她,看着若无其事的主子,心中一阵心疼。
偃珺迟又言语了几句,见素云只面上笑着,不再答话,她也不再说什么。
皇后的车驾来到承光殿前。素云扶着偃珺迟上了马车。偃珺迟看了一眼承光殿,放下车帘,随马车渐渐远去。
谢弘来到承光殿的时候,素云还站在外面,抹着眼泪:“为什么二殿下回来了,公主又走了?二殿下在的时候,宫中的闲话也少一些。只是,二殿下有了自己的妃子,也不会如从前那样顾及公主了。”
她转身的时候才发现二殿下正站在她的身后,她慌忙行礼。久久未等到二殿下发话,她再次抬头,他正望着车马离去的方向愣愣出神。
二殿下到底是不是公主的哥哥呢?素云摇头,宫中的传言,到底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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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宁安寺,偃珺迟住进了从前的那间厢房,与皇后分别在东西两向,遥遥相对。
皇后领着偃珺迟参拜了一日的菩萨,用了斋饭才准偃珺迟下去休息。山寺的夜里比皇宫冷许多,又遇天气愈加寒冷。皇后极少住山寺,不能适应寺中寒气,夜里患了风寒。偃珺迟将自己房间的火盆都送到了皇后那里,一直守在皇后身边照看。不知风雪过了几轮,皇后稍稍有所好转,偃珺迟寻着寺里的柴禾,在自己的房间里将柴禾点燃取暖。又取出一本佛经,皇后拜过菩萨后,让她将经书抄写一遍,说这对修身养性是个极好的。
佛家淡看尘世浮沉,偃珺迟想着自己确也需要些沉淀,夜沉无眠,抄抄经书也无碍。
不知何时,身上骤然一暖。她抚上那件白色狐裘,回头看着那人满身风雪。
他轻语斥责:“年纪轻轻的,写这些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到深夜,脑袋不清楚,龟速的人啊,明天接着码本章。


、狐裘

佛家淡看尘世浮沉,偃珺迟想着自己确也需要些沉淀,夜沉无眠,抄抄经书也无碍。
不知何时,身上骤然一暖。她抚上那件白色狐裘,回头看着那人满身风雪。
他轻语斥责:“年纪轻轻的,写这些做什么?”
说着便将偃珺迟手中的笔夺了过来。
宁安寺离皇宫一百里,不远也不近。而他风尘仆仆,除了那件狐裘什么也没带。偃珺迟亦反语轻斥:“深更半夜,天寒地冻,二哥来这里做什么?”
“我特意带回来的狐裘,珺儿怎么不穿在身上?”谢弘又将房间扫视一周,房屋正中火苗烧得正旺,只是柴禾已不多。他将她拉起身,指了指一旁的床榻:“好好去榻上躺着。”
偃珺迟摇头:“这里我是住过的,虽是奉旨到寺中来,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二哥却不该来。太子中毒一事,若是只落在我一人身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叫只落在你一人身上?没有的事情,你当的是什么罪?”谢弘的声音已有些激动,背后恶语中伤、诬陷她的人,他是不会放过的。即使那人暂不可动,然而,既是牵涉了珺儿,他不会再等一年。
偃珺迟忆起他送梨时,千里迢迢去陈国与陈王汤潇会面,为一年后的作为做准备。眼下,诸侯国中,卫国为大。当务之急,实该遏制卫国势力,可行之时还要借楚国、宣国之力,以消卫国之势。若是扰了原先计划,不知事态又会如何。
偃珺迟越想越觉得复杂,她揉着额头,道:“那些大事我是不懂的。只是,二哥去陈国,不是想着欲擒故纵,先以楚国遏制卫国,再对付楚国么?如此,楚国暂不可动。”
谢弘背转过身,负手望着窗外,沉吟:“当初的计划已不可行。我要先从楚国下手!”
偃珺迟叹口气:“事实上我也没什么。我能好好的在这里,可想他们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二哥……”
“珺儿不必多言!”谢弘立即打断她的话。又转身看她一眼,道:“快睡吧。你睡着了,我便走。”
偃珺迟垂头,半晌未动。
谢弘单手将她拉入怀中:“其他的,别多想。我自有法子。山寺寒冷,我不能时常过来,珺儿保重!”
不知何时,他们竟能如此亲近,又似从来便是如此。
偃珺迟心中一跳,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自头顶缓缓传来。她一抬头,那股温热便迎面扑来,暖暖的,痒痒的。心中一股旋流骤然闪过。她望着他,低低出声:“狐裘……是我故意放回去的。”
谢弘将她搂得更紧,声音似笑似叹:“傻丫头!”
他将她抱起,放在榻上,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她闭眼,静静地感受她渐渐平缓的呼吸声。
睡梦中的人望着风雪中的那双笑眼,迷惘却又思念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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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郡迟与皇后此行,伴驾之人极少。皇后说佛门清净,人多了太嘈杂,更会有戾气。因此,皇后身边也只一两名宫人,偃珺迟更无人伺候。
经偃珺迟细心照料,皇后的病大有好转。只是咳嗽未减,声音仍是沙哑得厉害。
偃珺迟亲手为她熬了药,照料她服药后,嘱咐她好生歇着,便要下去。
皇后叫住她,看了她一眼,一边咳嗽,一边缓缓言道:“寺中不比皇宫暖和。我那日予你狐裘,你却不收。现在你看,这天寒地冻的,可还有人记惦着你?”
偃珺迟蹙眉打断她的话:“我好好的,自己能照顾自己,也不需别人记挂着。皇后既是病了,好好将养着才是。旁人的事又何必操心?”
皇后又猛咳了几声。偃珺迟见她捂嘴的手心满是血迹,心中忽然升起丝丝钝痛。她原是后宫之主,高高在上,现在也仍是高贵,一脸傲气。而她卧病在床,又有谁会记挂着?
王皇后却不在乎口中血渍,只苦笑:“我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小小风寒竟也这般凶险。”
偃珺迟用手绢拭去她嘴角的血渍,又扶着她躺好,并嘱咐道:“皇后歇着吧。这本不是什么大病,若能放宽心,自然好得快。无人惦记算什么大事?何苦为别人而活?”
王皇后又笑了几声,尔后忽然静下来,不再言语。
偃珺迟见她安静地看着她,笑了笑:“也怪无聊的。我去寻本书来为皇后读书吧。若是有趣也正好解闷,若是无趣,皇后自然也能睡着。”
皇后没有反驳,偃珺迟去寺里寻了本经书。经书中有许多故事。她缓缓念着,皇后静静听着。片刻之后,皇后果然睡着了。
而偃珺迟却看着那书中之言发呆:“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①”
她缓缓吟诵几遍,她是为谁何时起忧,何时生怖的?
皇后参佛,当真是豁达,看透世事了么?那又争什么?念什么?
偃珺迟盘腿坐在佛堂之中,听宁安寺住持讲法。那住持六十年岁,一脸慈祥,满面笑意,似看透尘世浮沉。佛家大法博大精深,他却能娓娓道来,令听着叹服。他看了一眼静静聆听的偃珺迟,微微点头。讲法完毕后,还单独与偃珺迟交谈。
寺中日子冷清、枯燥,偃珺迟却总能静下心来,或是寻些事情做。而谢弘也再未来过寺中。然而,即使能静心,也难免有走神发呆的时候。
一小沙弥请偃珺迟缝补僧服。那些事本不需她做的,她却也不推迟。缝着那件衣服,又想起那夜冒着风雪为她送衣的人,还有那同以往一般温暖却似有不同的怀抱,唇角不知不觉荡开笑容,手指却被针刺破了皮,一滴鲜血涌出,欲坠还休,犹如血泪。
她“嘶”了一声,不敢再多想,认真地缝补起来。
皇后身边的宫女时有过来探望偃珺迟,见她一针一线缝得比她们还好,不禁讶然。她们却不知偃珺迟从前住在宫外,许多事情也只能靠偃珺迟自己。
一名胆大的宫女笑着央求:“公主这般手艺能帮奴婢缝一件么?那是母亲临死时留给奴婢的。前阵子不慎被烛火烧了一个洞。奴婢试了许多法子也不能补好。”
另一名宫女立即斥责:“你怎可劳烦公主?不知尊卑!”
那宫女立即垂头丧气,不敢再言。
偃珺迟看她一眼,笑了笑:“去拿来吧。”
一夜辗转,醒来时,枕边赫然出现一封信函。展信而观,信中之言让她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妙色王求法偈》



、是非

因那信中言道:“此乃仙人托梦:天朝的珺玉公主不可为他人累苦了自己,切勿受寒!仙人之言,切记!切记!”
偃珺迟再看一遍,不再笑。因她体寒,又为太子试药,服了那上古烈方,寒热相交,胸口承受不了,更不能受寒。而他是已经知道了么?她抚上胸口,无奈地笑了笑。他若是知道了,不会这般无声无息的。不再多想,起身要去皇后那里看看。
一个人影忽地闪进房门,她未及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偃珺迟看他换了往日青衣,着一身夜行装,一时有些不习惯。更何况,现下天色微明,不知他自何处而来。
姜宸放开了她,问:“阿迟还好么?”
偃珺迟想起他那日在承光殿中气愤离去,也不知他现在又来做什么。更何况,他不该有闲心来这里才是。
她轻笑一声,方要言语,姜宸已搭上她的脉搏,蹙眉道:“你会医,怎不知保重身子?你体内寒热相交,现下又受了寒,胸口怎么受得了?”
偃珺迟全然不在乎,只悠悠地看向他:“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么?”
姜宸压低声音解释:“若是我所希望的,你也不会只在这里。”
偃珺迟笑得灿烂,看着姜宸,郑重道:“我既在这山寺中,也不再顾忌什么。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也不会客气!”天朝除了远在北戎铁血征伐的四哥,还有文韬武略的二哥。此番二哥挥军击退十万卫军,诸侯国野心勃勃,忌惮太子一日归西,二哥若成了天朝后继之人,他们的野心只怕难成。遂,欲将太子中毒一事推在二哥身上。只是,不知他们最后为何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姜宸哼笑一声:“你不客气会怎样?你杀得了我?”
偃珺迟蹙眉,双眼紧紧地盯着他。
姜宸不再理她,兀自取了针扎在她的几大要穴之上。
偃珺迟诧异,她不会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她胸口疼痛难忍,她知道是用了太子的药,那药不合她体质,在她体内起了排斥。若要痊愈,并非难事,不过是不能受寒,慢慢将养而已。而他扎那几处大穴又是何意?
她看着他蹙眉专注的模样,一个念头忽然闪过,沉声问他:“那方子还有什么不妥?”
姜宸不吱声,待一个时辰过去,他才取了针,又细细看了她神色,见无异色方稍稍放了心。
偃珺迟定定地看着他。姜宸想到那药方的后果,忽然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这不是出自我的真心。阿迟,我本不想害你的。”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她为太子试药后去看她而晚了一步,让谢弘安然回到了天都,他们的一系列计划只得停止。
偃珺迟用力推他,他却丝毫不动。他低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以后每隔三日我会来看你。”
偃珺迟捂着胸口,声音骤冷,再问一遍:“你在那药方里动了什么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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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雪若絮,纷纷扬扬不停。 
天都近郊,重山之间一处密室,紫袍男人看着青衣男子俊俏的面容上清减不少,不由得斥道:〃为了一个女人,看看你的样子!〃
青衣男子却不在意,只对紫袍男人恭敬言道:“太子归西,若能栽赃到谢弘身上,一举两得,天都一时无后继之人,天朝便会大乱,然而,若是太子归西,谢弘不死,反而成了合法的继承人,这更让我们担忧。唯今之计,当改变初衷,想法让太子的病好起来。太子无才,谢弦也不会因此而废除太子,将来若是让无才的太子继位,父亲便没有什么烦恼了。而若是天都的几名皇子互相争斗,我们更可坐收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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