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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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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赭石这时才想起要给青娘见礼。他跪在地上带了哭腔:“老爷与夫人分开后不几日身上便觉得不自在,又兼酷暑难奈,便自行配了些汤药吃了,谁知不吃还好,一吃竟是上吐下泄,疟且痢,如今在建康店中已卧多日了。老爷见一时不能好转,这才命小人回来禀报夫人。还请夫人快快拿主意才好。”
青娘听了这话急道:“你家老爷近几年性子越发的急燥起来,病痁或热,必服寒药,如此一来,此疾不但不能得治,冷热夹攻,更是让人忧心。”
说罢,她对采蓝道:“让博山守着家里,咱们且速去。”
等到青娘马不停蹄到了季诚榻前时,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形容枯槁面色蜡黄的人竟是她那舒眉郎目儒雅温润的丈夫。
原本长大的身量似是短了许多,虽是暑天,却还盖着夹被,露出来的一双手瘦骨嶙峋,毫无原本的白净莹润。头发亦毛躁,面颊亦消瘦,颧骨高高耸起,喉结突兀地鼓出,唯有一双眼睛还活泛,见青娘来了闪出激动的光芒……
季诚已被疾病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青娘却不敢当着他的面流泪。只是拉了他的手柔声道:“老爷,这样的天气,您着什么急呢,慢慢地走就是了。如此一来,身子遭罪不说,还不是更耽误了日子?”
季诚此时虚弱得很,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用力握了握青娘的手。青娘见季诚如此,忍不住悲从中来,却还是一味的忍着。她轻声道:“老爷,适才妾身看了老爷用的方子,多为柴胡、黄芩这些寒冷的。老爷可知这病是热病,一下子用这许多寒药,冷热相交,身子自然受不住。
如今咱们且换了方子,慢慢调养了,不日也就好了。”
见季诚点头,青娘心中感慨,又道:“家中自有博山照应,老爷一切放心,只安心养着便好。待到您大好了,妾身还想与您再灯前勘校共话巴山呢。”
季诚听得此话,眼中似有水光,他喉咙一动,说了声“细君”。便是这一声“细君”却让她再也止不住,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边哭边嗔道:“老爷是存心的罢。这许多年的夫妻了,不知妾身眼窝子浅吗?妾身得知老爷身染病症,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飞来老爷身边。便是一日行船三百里,也觉得缓慢。
如今见老爷如此情形,又心疼又后悔,强忍着不哭的,您又来招我,您这一声‘细君’怕是有年头不叫了……”
自青娘到后,季诚的病情稍有好转,便是不能下地走动,斜靠着枕头却也能说话了。
这一日,青娘正看着给季诚煎药,却听赭石来报有两位的学士来探望老爷。
青娘闻得此言心中不快,便道:“你家老爷病重,谢绝访客,你又不是不知。便是有人来访,你就当直接回了,又何苦回来再问一声?”
赭石低声回道:“那两位学士中,有一位叫赵义之的,说是老爷在太学时的同窗,关系致厚。一位叫张飞卿的说是带了什么玉壶前来,说素闻老爷见识过人,想请给鉴别鉴别。小的拿不准主意,这才来回禀一声。”
青娘听得这话刚要命赭石回绝了,不想内室的季诚却听得分明。他卧床已久,身子刚好些便觉得百无聊赖,如今听得是赵仁辅登门,虽多年来不齿他的为人,却也是年少时的同窗,幼时的感情还在。又听得有人带了玉壶来请他鉴赏,心中更是难奈,便隔了隔扇道:“快请他们进来。”
青娘虽是不愿,可既然季诚发了话,也是无奈,便点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白日正中叹机捷,坚城自堕怜悲深
白日正中叹机捷,坚城自堕怜悲深
季诚与仁辅是多年未见的,如今故人相见自是一番契阔,那张飞卿也是个识趣的,一会儿又道季诚的《金石录》集金石古器之大成,是前无古人之作,一会儿又道季诚收藏众多,与各家相比也能拔得头筹。
言辞极尽夸赞,听得季诚眉眼里俱是笑意。
仁辅见季诚兴致颇高,便笑道:“飞卿也是个好古器的,近来得了这么件玉壶,自己却也不知个年代出处。他素来仰慕德父的名声,闻得愚兄与弟同窗,又恰值贤弟与此停留,便央我带来以为引见。”
说罢示意飞卿将东西拿出来,又道:“或好或歹,德父品评一二才好,咱们也可长长见识。”
一番话说得面面俱到,十分得体。若不是季诚原就知晓这赵仁辅的为人,竟要以为他是至诚君子了。
季诚原在榻上靠着的,见那飞卿将东西拿了出来,便坐直了身子。他向几上望了一眼,拈须沉吟了片刻,又将那壶拿在手中仔细看了,这才重新放到几上。
那飞卿神色焦躁,问道:“赵大人,如何?”
季诚又是沉吟,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张先生恕罪,弟病榻久卧,身子倦怠眼色昏花,先生所带之物弟竟不能辩其年代出处,惭愧惭愧。”
飞卿听得这话急道:“赵大人与这金石中的名声,哪个不知,若赵大人都辩不出的,想咱们大宋朝也没谁能分辩了。大人且再看看,好歹留一两句话来,小弟也好依仗。”说罢便以目示仁辅。
那赵仁辅也在一旁帮着劝,又说飞卿对金石如何痴迷,又说这件玉壶花费了多少银钱,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套。
季诚复又倚在枕上道:“义之兄,不是弟不肯品评,实在是辩不出什么。倒教兄长失望了。”
两人还要再说,却见青娘带了使女端着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青娘从前是见过仁辅的,如今又都上了年纪,便都不避讳。她笑盈盈地与仁辅、飞卿见了礼,又指挥使女将药端与季诚。这才道:“赵家兄长莫要怪罪,自我家老爷患病以来一时卧床不起,如今已快月余。如今天气正热,又值多事之秋,若是将病气过给两位那咱们心中就更不安了。不如等我家老家身子大好了,再与两位陪罪,如何?”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仁辅和飞卿自然听得出青娘话里的意思,见季诚精神确是不济,便也不再多说,只说了些宽心静养之类的话,就带着玉壶告辞了。
事后青娘问季诚:“既然他们太老远的来一回,老爷好歹也给句实话,如何看了那物件去一言不发?莫不是那东西有什么不妥当?”
季诚叹道:“说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依我看哪里是什么玉壶,不过是把石壶罢,空有玉的颜色却毫无玉的温润。只是你看他二人兴兴致致的来了,我又如何开口呢?
何况这鉴别古器,本就是见仁见智,为夫当着你的面自然敢说那壶确是把石壶无疑,可也难免有人便被唬弄了去。我若对他二人道那是把石壶,他二人又该如何?要么是疑我久病眼力不逮,要么便要到处再找人分辩,何苦来哉。”
青娘点头,又道:“只是老爷如此,怕他二人心里对老爷要生出怨愤。”
季诚道:“仁辅是何样人物,你也是清楚的。与他亲近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怪我病榻前久不见故人,这才一时动了这相见的念头。这样的人,以后咱们是不肯往来的,便是怨愤,又能如何?”
青娘见季诚话说得多,脸色极差,便扶了他躺下,这才道:“老爷说得有理,他们爱如何便如何罢。您只要把身子养好,便是最大的事了。”
青娘这话说完不久,就在她以为季诚的身子会渐好转后,季诚却一度不醒人世。
请来的郎中看季诚如此,皆是摇头,言道病危在膏肓,让准备后事。
青娘悲痛欲泣,却还强忍着,日夜衣不解带陪在季诚身边。
这一日,天阴得厉害,似欲雨。昏迷已久的季诚却醒了,他躺在床上,望着坐在床边的青娘,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青娘见他回转过来,忙道:“申时一刻。”
季诚又道:“怎么如此黑?”
青娘轻声道:“黑云罩顶,想是有雨。”青娘看了看季诚的神色,似比前几日好些,便又问:“可要些热汤吃?”
季诚摇手道:“热汤却不要,你且拿笔墨来。”
青娘不知季诚何意,却也不敢多问,忙叫人将笔墨放到床几上。
季诚以手触床,是要起身的意思,青娘忙上前将他扶住,又往身后倚了枕头。季诚这才坐住了,他又指了指床几,青娘忙又命人将床几挪致季诚跟前,自己上得床来以身体倚住季诚,在他耳边轻声道:“老爷可是要写字,妾身代劳罢。”
季诚却是不肯,他提了笔,手却抖得厉害。青娘便以手扶肘,季诚这才得以落笔。
青娘细看,却是首古风:
集古三十年,半数煨云烟。
此身逢乱世,何日现青天?
季诚写罢,将笔的掷,身子向后一仰,便又人事不知。
建炎三年,八月十八日,季诚卒于建康,葬于建康东郊的一处野岭之中。
青娘本想就与此地多陪伴季诚些日子,谁料形势日迫,金人又犯。此时朝廷为分散金人目标,已分遣六宫,由隆祐皇太后率领前往豫章,高宗则前往越州。
这隆祐皇太后便是曾被废出宫的孟皇后。靖康二年金人不只掳了徽钦二帝,更有后妃、皇子、皇女、皇孙、宗室、外戚、近臣共三千余人。当时只有被废出宫的孟皇后和出使在外的康王赵构幸免此难。
金人走后,虽立张邦昌为楚帝,然百姓并不听从。张亦自知其力,便听了谋士之言,去帝号,脱皇袍,迎孟皇后回延福宫,尊为宋元佑太后(后为避讳改为隆祐)以号召天下。
孟太后听政后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济州迎康王赵构,并送去了玉玺、圭宝、乘舆、服御及请赵构即皇帝之位的手书。这才有了靖康二年五月的高宗即位,改元建炎。
建炎元年七月,赵构命孟忠厚到京都迎奉隆佑太后,并以母之礼待之。从此,孟太后便随着赵构辗转南下。
注:1、本章标题化自李清照《祭赵湖州文》;
2、季诚所写绝笔诗为作者原创。
作者有话要说:
、独生不胜死,古器亦何存?
独生不胜死,古器亦何存?
青娘立在季诚的墓前,直到暮□□临,栖鸦归巢,却还是不愿离开。
此时西风阵阵,桐叶飘落,香火随着西风忽明忽暗,远处又似有鼓号之声,青娘觉得她的心也如这秋叶般,飘飘荡荡不知归处。
陪在一旁的采蓝劝道:“姑娘节哀罢。老爷已去,如今却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有这许多事情等着姑娘呢,您千万当心身子。”
青娘叹了一声:“如今人都去了,我又要这身子做什么。”说罢立在碑前哭道:“老爷,妾身原想着从此在这建康城时时陪伴着,谁知金人又南下了,如今官家、太后各领人远走他处,妾身便是想与老爷生死在一处,却又念着老爷收集的古物需人照管,也不得不走。只是此一去,却不知何时再能回来。
老爷,咱们夫妻几十载,虽说时有分离,可妾身的心从未离开过老爷半步,便是时有怨恨时有哀怨,那也是因着别人从中纠缠,怨不得妾身,亦怨不得老爷。
您一生安泰,虽也有周折,却也未遭过大罪,谁想得到身后竟落得个葬身郊野。生无儿女承欢膝下,卒无儿女尽孝坟前。
老爷,妾身愧对老爷。世事无常,时过境迁,老爷心中悲苦味难与人言,妾身不能设身处地为老爷着想,却还常以一已之怨与老爷口角,是妾身太过矫情了,因着老爷的庇护,虽年纪渐长,心思都还总如不更事的女子般任情任性。”
青娘双手点燃了香烛,插在季诚墓前。她望了望远处,秋景萧瑟,她看了看近位,坟墓孤单。眼泪又止不住地住下落:“德父,若是别人不说,我还只道平常夫妻都似你我这般花前月下共同唱和,我还只道别人也是灯下猜书吃酒饮茶。德父,你此一去,我又与何人共校书稿,我又与何人共堪古器,我又与何人唱和应对,我又与何人鱼雁传书?
德父,便是我曾恨你怨你讽你笑你,那也是因着爱你念你想你盼你。德父,你却这样狠心,正值壮年便离我而去,是嫌我哀怨太甚还是怨我不曾为你生得一儿半女?
德父,我也想啊,我想得心都疼了。我也想,若我没有那么多的愁肠百结,便能换你快活欢喜?若我没那么多的哀怨情思,便能换你回心转意?若我真为你生得一儿半女,你是否就不再浪迹章台,若你有儿女承欢膝下,是否就没有这样多的愁情离绪?”
青娘哭得肝肠寸断,已瘫倒在地。采蓝来扶她,她却不肯起身,一把推开采蓝,趴到了碑上:“三郎,还记得有竹堂前偶遇,君是何等丰姿?还记得有竹堂内再遇君是何等气度?以致得闺中女子芳心暗许意动神思,以致得知与君定亲后满心欢喜心满意足。
三郎,还记得新婚之初是何等如意?便是那相如文君、梁鸿孟光也不过如此。纵是从明水回转后三郎身边有了旁人,我也不急,三郎那时眼晴里全是我的影儿,便是有旁人又能如何?
我最怀念的倒不是新婚时光,那日子太过得意,以致到没了真实之感。我最怀念的是青州屏居。好山好水,好书好茶。没有党争,没有是非,没有朝廷,更没有旁人。
只可叹十年屏居,日子还是太短了。三郎厌倦了与我朝夕相对,厌倦了与我花前月下,厌倦了青州与世无争的日子,三郎去别处攀花折柳,取别样鲜嫩了。
只是三郎,你却忘了,知你念你陪你助你的是我啊,你的细君啊。除了我,谁能明白你的心意,谁牵挂你的冷暖,谁与你同甘共苦,谁为你校勘金石?
三郎,怎么上元节的誓言你便都忘了吗?怎么曾经的恩情你都不在意吗?怎么如今的细君就让你如此不喜吗?
若是时光能倒流,我愿你便是从此日日在外流连也要换得你长命百岁,我便是夜夜孤灯残卷也好过如此孤苦伶仃孤身一人。
三郎,你可听见,可听见细君的话?
三郎在世时,不独属我一人,三郎离世后便是独属我一人又有何用?三郎在世时,我且怨且恨,可三郎从此离去,我又去哪找这个且怨且恨的人来?
三郎,你可听见,是细君啊,是细君啊,三郎,你莫若带我同去,奈何桥上也有人做伴,也好过在这世上独挨。你可知每日睹物思人,细君真是活不成了……”
一番哭诉,闻者无不落泪,青娘更是支撑不住,绝倒在地。
待她醒来时,已是回了店房。采蓝见青娘醒了,忙问:“姑娘,可好些了?”
青娘迟愣了片刻,想起是在坟前祭拜过的,便道:“不妨事。”想坐起身来,却觉得头痛欲裂,挣扎不能。便道:“原想明日便回池阳的,看我这身子,竟是支撑不得,那便后日吧。
家中犹有书二万卷,金石刻二千卷,其它长物更是众多,你家老爷生前念念不忘的也就这些东西,如今战火将至,官家都已远走,何况咱们?
这些东西太多,路上多有不便,且收拾了。如今孙家大爷(孙士擢)从卫洪州,仰之(孙士奇的字)与楚娘亦在,咱们可将那收拾好的运到洪州存到楚娘处。孙家大爷镇守边关多年,想必那洪州应是安稳的。”
采蓝担心青娘的身子,想了想,终还是说了出来:“姑娘,这些东西要紧,可人更是要紧,自老爷病后您就没正经歇过一回,睡过一个踏实睡。如今您又病着,又要安置这些器物,也忒劳累了些。”
青娘摆摆手:“当时形势,让人松懈不得。我知你是心疼我,等把这些东西都安置了,我自然有许多时候歇着,若是因着我的原故让这些器物有失,我百年之后可有什么面目去见老爷呢?”
于是第三日青娘不待病情好转便回了池阳,待将运走的器物安置妥当派人送到洪州后已是九月。
青娘安置了这些器物,心中大定,便在池阳安心养病。
十月却传来金人连破建康等要地直逼杭州的消息。
池阳离杭州虽有些路程,可眼看却也是住不得了。博山便劝青娘到洪州投奔楚娘。
青娘心下却是犹豫,那楚娘夫妻在洪州得兄长庇护,自是好说,她一个失了丈夫的人再去,便是别人不说,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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