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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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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这“捏袕”秘诀,不但内力要练到炉火纯青,妙造自然之境,还要将人体中呼吸之流通,血气之运行,计算得毫厘不差,是以那“捏袕”的力道缓缓浸入人体后,到了隔断气脉时,那人便要倒下。 
    宝玉手上功夫,竟已到了化境,他竟可将力道施用之大小,力道运行之快慢,完全控制由心。 
    方才他在每一个少女身上所使的“捏袕”手法,力道俱自不同——他早已算淮了要使她们一齐倒下。 
    津室中横陈着数十个健康而动人的少女脑体,肌肤如玉,峰峦起伏,谁能忍住不去瞧上一眼? 
    但宝玉却再也不瞧一眼。 
    他一步掠到后面墙壁前,双手下垂,静调呼吸。 
    渐渐,他面上焕发出珠玉般的晶莹光采,渐渐他双目清澈,荧荧发光——他心头亦已如目光般平静清澈,不着杂念—— 
    于是他缓缓伸出手掌,轻触着墙壁。 
    只见他脚步自左至右,轻轻移动,手掌也跟着移动…-他竞要以心底那神奇的意识感想,探测出墙壁里的秘密。 
    这墙壁里的秘密,肉体的眼睛是无法瞧见的,他“心”的眼睛却瞧见了他突然停下脚步。 
    这时他手掌也停留在一方墙壁上,这片墙壁,光滑平整,看来与别的地方丝毫没有异样。 
    然而,在宝玉的感觉中,这片墙壁上,却似乎有条无形的线——他手掌便沿着这条线划去。 
    突然,他指尖又有了一点异样的感觉,他手指虽仍触着墙壁,但这根手指却又似乎同时触及了他心底一点神秘的枢纽。 
    手指划下,那平滑光整的石壁,果然奇迹般裂开了,没有发出丝毫声息,宝玉脸上亦无丝毫惊奇的变化,因为这本是他意料中事——他毫不畏惧,毫无犹疑,一步踏人了这必定充满凶险的神秘之地。 
    津舍已是华美异常,哪知这秘道中之华美,更尤胜外津舍十倍——秘道的顶端,以七彩的珠玉,缀成了各种美丽的图案,炫耀着无比的光辉,秘道的两壁,是白玉砌成的,光可鉴人,有如崭新的铜镜,将项上的七彩珠光,俱都映在其中,也将宝玉的人影,收在镜底。 
    一眼望去,宝玉仿佛也已化身这宝气珠光之中,他的身子,仿佛也是以那玲珑的珠玉缀成的。 
    秘道的地面,铺着厚而温暖的兽皮——各式各样的兽皮,缀成一条长逾数十文的地毯,令人每一脚踩上去,都似乎踩人云堆里。 
    宝玉骤入此间,心神也不觉有一阵晕眩,一阵迷醉——这简直不似人间的景象,令人走入此问,但觉自身之渺小,造物之灵伟,而在不知不觉间生出一种膜拜之心,正如走人雄奇的山泽,或是壮严的神殿一般。 
    然而,此地绝非神殿,在这里的,不是天神,而是魔鬼! 
    宝玉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了进去。 
    他的步履,坚定而从容,又似往赴情人的约会,绝对没有人能看出他正在步入那未可知的凶险中。 
    他明知自己每走一步,那凶险便加重一分,但他脚步仍毫不停顿,没有任何事能使他脚步停顿。 
    雨道是漫长的,尽头处并无门户。 
    宝玉正想再次以心的触觉探测这门户的枢钮,哪知他手掌方自抬起,门户已出现了。 
    一陈轻铃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如金珠玉屑,散落玉盘——那玉石的墙壁,便在这响声中裂开,现出了一道珠帘。 
    珠帘轻荡,闻无人影。 
    但就在这时,却有一阵低沉而神秘的人语声自珠帘后传了出来,成一种激荡人心的语调,一宇宇缓缓道:你来了么?请进!请进!”宝玉有些吃惊,暗道:“莫非我一踏人此间,便被人发觉?事已至此,他们为何还要对我故作客气,他们要的究竟是什么?” 
    心念转动间,他已掀起珠帘,走了进去。 
    珠帘后居室,自然更是华美,但仍无人影。 
    室中一张玉案,玉案上一只玉瓶,瓶中疏落的插着几技茶花——宝玉一眼瞧见了花影,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动了。 
    这瓶茶花,虽只数朵,但却已将这整间石室,点缀出无比的生趣,无比的津神,宝玉目光凝注,口中喃喃道:这陷阱中中来必定积水更多,陷阱之底,必定有个洞袕,积水已自这洞袕中泄了出去。 
    而水流下泄时,必定有种强大的吸力,但到了宝玉身子落地时,暗中必定有人将洞袕封闭,否则宝玉必将被那水势冲走——由此可知,暗中的仇敌并无要取得宝玉性命之意——他留下宝玉的性命,必定还有着更深、更恶毒的图谋!但,他们的图谋究竟是什么? 
    宝玉再次深深吸了口气,检视四壁,四壁都是津钢所铸,绝非人力所能摧毁,而顶端距离水面,至少也有二十文。 
    这时只听一阵优秘的语声自顶上传了下来,陰森森笑道:“方宝玉,你是非凡人,但终于也得中我这不凡之计。” 
    宝玉木立水中,缓缓道:“你究竟是谁?究竟要我怎样?为何不当面向我言明?你你可否让我见你一面?” 
    那语声道:“你要见我,那也容易,但” 
    他故意顿住语声,哪知宝玉静静的站在水中,竞似仍不焦急,竟仍不追问,那语声只得自己接了下去,道:“但此刻已是本宫阶下之囚,要见本宫哪有如此容易,除非你还有本领自己脱出陷阱,否则便请你等上数日。” 
    他狞笑数声,又道:“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但数日饥渴,也要将你折磨得津疲力尽,不成人形,那时本宫再将你提上来,那时本宫自当将一切事对你言明,那时本宫无论要你做什么,你都得乖乖俯首听命了。” 
    得意的狞笑声越来越响,陷阱中却仍无反应。 
    那语音道:“本宫的话,你可曾听见了么,你” 
    他突然发觉陷阱中又有流水之声响起,语声立顿,一直强烈的灯光跟着亮起,向陷阱中笔直照了下去。 
    陷阱之中,水势又复下泄,木立在水中的方宝玉,竞已踪影不见方宝玉竞又设法弄开了那阱底的地洞,任凭水势将他冲走了,他虽不知道这水流要将他冲到何处?但他为了换得自由,竞不惜以自己生命为赌注,作孤注一掷,这除了要有超人的勇气之外,还得对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大的信心! 
    到了这时,陷阱外那恶魔心中虽然惊怒,却又不禁生出些赞佩之意,低低咀咒一声,喃喃道:“好家伙!果然了得,我等若要这样的人完全屈服,俯首听命,只怕比你我想像的还要困难得多,不如索性取了他性命也罢。” 
    另一个娇美的语声冷冷接道:“这样的人,我怎舍得让他一死了之。我若要他死,又何必等到此刻” 
    她轻轻一笑;接道:“我还要叫他活下去,他纵是铁打的身子,我也能将他化作绕指之柔,知道么?” 
    银铃般的笑声中,带着种摄人魂魄的魔力! 
    方宝玉身子蜷曲,曲成一团,任凭那激流将他冲走,强劲的水流冲激在身上,当真有如身受酷刑一般。 
    但他肉体所受的痛苦虽大,一颖心却是坚如金石,他深信这激流绝对无法夺去他的性命。 
    他不能让任何人,任何事夺去他的生命。 
    幸好这条水道已被水流冲激得极为光滑,他仗着他无比的信心,终于渡过了这一段几乎非人所能忍受的艰辛与痛苦。 
    只听“哗”的一声轻晌,水流的冲激之力已消失,他身子虽然仍在水中,但那已是平静的流水了。 
    他早已算定激流必定流入水池,此刻更深信自己算的不错,当下放松四肢,任凭身子浮了上去。 
    头一露出水面,他立刻深深吸了口气,转目四望。 
    只见四面青竹修望,花红果绿,林本掩映问,点缀着数叠苔石假山,三五亭台楼阁,正是个津巧的庭园。 
    园中静悄无人,池塘便在庭园中央。 
    方宝玉悄悄移动四肢,划到池边,流水的轻抚,使得他痛苦渐消,体力渐复,他一跃而上,掠向假山。 
    伏夜假山后,自木叶修竹间望出去,四面的梧桐树下,有数间津舍,绿板未栏,浓荫满窗。 
    这时正有一阵阵轻言笑语,自窗中传出,再加上四面的柔风竹韵,花香鸟语,宝五方脱离坟墓地狱,此刻仿佛又到了人间天上。 
    宝玉微微一犹疑,纵身掠到津舍前,竞突然推门而入,他明知自已行藏终要被人发现,又何苦不堂堂皇皇地走进去? 
    这津室中四壁都悬着菱花铜镜,正有七、八个少女,在铜镜前梳着头发,整着衣衫,正似乎是方才曾被宝玉以“捏袕”秘技制住的茶山少女,他们见到宝玉水淋淋闯了进来,轻呼一声,四下奔散,仿佛一群被惊散的鸽子似的,晃眼间,便奔入角落里的帘帷后,走得瞧不见 
    只有左边一面最大的铜镜前,还端坐个轻衫胜雪,乌发如云的少女,却动也末动,一个华服少妇,手持暂花木梳,正为她梳着那乌云般的柔发,黄金色的铜镜;映着她白玉的容颜。 
    她,不是小公主是谁? 
    铜镜只照及华服少妇的胸膛,而末映出她的面庞,她梳着小公主的头发,既末回头,手也是那么镇定。 
    但梳了三下,它手中的簪花木梳突然跌在地上,她想俯身去拾,但身子方曲,突也鸽子般掠入帘帷后。 
    铜镜照出她婀娜的身面颊,她身形与面颊,看来都是那么熟悉——她是谁? 
    方宝玉木立在门前,久久末再动弹。 
    小公主缓缓转回身,静静地瞧着他,瞧了半晌,美丽而镇定的面容上,突起了一阵惊奇的变化。 
    这变化正如投石入水,水生涟漪,涟漪渐大 
    小公主颤声道:“你你你是宝儿?” 
    方宝玉道:“不错,你可是不认得我了?” 
    小公主道:“六年多了没有见着你你你变了也长大了我我竟险些险些认不出你。” 
    她语声剧烈地颤抖着,站起身,身子也剧烈地颤抖着,那如云的柔发,也因这颤抖而起了重重波浪。宝玉道:“你已有六年多未曾见过我了?” 
    小公主道:“正是六年多了。” 
    宝玉道:“昨夜你未曾见过我?” 
    小公主垂首而笑,笑容凄然,轻轻道:“昨夜我也见过你” 
    宝玉目光一亮,但小公主已接着道:“但昨夜我只是在梦中见过你,我我几乎夜夜都在梦中见到你” 
    突然奔到宝玉身前,娇喘微微,胸膛起伏,似乎情难自禁,终于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啜泣起来。 
    方宝玉目光中光采又黯,长长叹息一声,小公主勾任了他的脖子,他却始终石像般本立末动。 
    小公主道:“你怎会到这里来的?你怎不说话?” 
    宝玉抬起手,想去抚摸她的头发,但指尖方自触及她的头发,手掌又沉重地垂落下去,轻叹道:“你要我说什么?” 
    小公主道:“说说你近年来的遭遇,说说你你可曾想我?” 
    宝玉道:“我很好,我时常想着你,昨夜我也曾在梦中见过你,我我” 
    语声突然嘶哑,再也说不下去。 
    突然,室外有了脚步声。 
    小公主颤抖道:“不好,有人来了,这里非安全之地!” 
    她拉着宝玉匆匆奔向帘帷,一面焦急地说道:“快快随我来,我不能让你受他们伤害”宝玉木然跟着她,入了帘帷,再过帘帷,穿过两间房子,小公主方自驻足,回过身,紧紧关起了房门。 
    这间屋子的津致与华美,更非言语所能形容,墙角中一张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绣橱,更是世上所有男子的梦想之地。 
    粉红的床幔,粉红的裳抗,粉红的几乎所有的一切,俱是粉红颜色,粉红得令人心动神驰。 
    宝玉转目四望,似又呆注。 
    小公主的脸有些红了,耳语般低声道:“这是我我住的地方” 
    她也做梦似的呆了半晌,方自轻轻移动身子,自案上玉壶中倒了半杯茶,送到宝玉面前,她那如花娇颜上,红晕尚未退去,甚至连那双纤纤玉手,都有些粉红颜色。 
    宝玉目光凝注着茶杯,动也末动——他双目中有种异样的光芒,亦不知是悲哀?是怨恨?是感激? 
    小公主道:“喝呀?你为什么不喝?你可能是嫌嫌我杯子脏么?” 
    方宝玉缓缓伸出手,接过杯子,俯首凝注着小公主。 
    小公主也静静地瞧着他,那优怨的眼波,似乎在说: 
    “我将你带人我的闺房,用我的杯子倒茶给你,你还不知感激?我若不喜欢你,怎会这样对你?你还要我怎样?”宝玉一口将那杯茶喝了下去。 
    小公主紧紧抱着宝玉,良久良久,双臂渐渐松开,脚步渐渐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两人的身子,终于分开了,但小公主的眼波,仍然深深凝注着宝玉,眼波中仿佛寒蕴着叙不尽的情意。 
    宝玉也瞧着她——目光却似乎有些迷茫。 
    他脚步也渐渐后退,一步,二步,三步 
    他竞坐例在床上。 
    小公主眨了眨眼睛,道:“你累了么?可是想歇歇?” 
    宝玉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这笑容有些伤感,有些痛苦,有些凄凉,甚至还带着些讽刺——对人性的讽刺。 
    他缓缓笑道:“不错,我是要歇歇了,但却非因为太累,而是为了为 
    他缓缓顿住语声,目光凝注着那喝空了的茶杯。 
    小公主道:“你说的,教人真难懂。”宝玉道:“你真的不懂?” 
    他又笑了,笑容更凄凉,神色更疲倦,目光更迷茫,他挣扎着挺起胸膛,黯然接道:“这茶中有迷药,你当我不知道么?” 
    小公主有些惊诧,又有些气恼,大声道:“茶中有药?你既知茶中有药,为何要喝下去?” 
    宝玉道:“我纵然明知你说的话是假的,我也相信,我纵然明知你骗我,我也不怨你,这杯茶既是你要我喝的,茶中纵然有穿肠蚀督的毒药,我也得喝下去。” 
    这些话听来虽然有些俗气,但只要是自人心中说出来的,最俗气的话,也如同金玉。但小公主却道:“你罗嗦些什么,我更不懂?”宝玉道:“你懂的,你早就懂了方才替你梳头的是谁,我也早已看清。” 
    小公主道:“她是谁?你说,她是谁?” 
    宝玉道:“她就是珠儿,也就是将我害苦了的欧阳珠。” 
    小公主以纤手拢了拢头发,没有说话。 
    宝玉道:“我本来有些奇怪,珠儿,李大叔,他们怎会骗我?世上又有谁能令他们骗我?如今我才知道,世上的确有人能令他们骗我的,那个人无论说什么,他们都无法拒绝,那个人,就是你!” 
    小公主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未曾说出来。 
    宝玉道:“我本来也在奇怪,为何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五行魔宫门下为何能跟踪而来?为何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竟似都能未卜先知如今我才知道,那些人本是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只是我自己送上门去,而非他们跟踪而来,而那些地方,都是你拉着我去的,到了那古墓中,也是你自己奔向墓碑,自己送去被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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