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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花洗剑录-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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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子良突然道:“这梅大侠却令在下想起一个人来。” 
丁老夫人道:“谁?” 
万子良徐徐道:“东海白衣人。” 
能听得见他说话的人,听到他说出这五个宇,都不禁为之倒怞了一口凉气。 
丁老夫人默然半晌,叹道:“不错,梅大侠的神情作风,的确有几分与东海白衣人相似,这只怕乃是因为两人俱是自东瀛而来。” 
万子良道:“东瀛之武士,多有一种为‘武道’殉身的牺牲津神,他自己早已准备一死,是以他们杀了人盾,也认为是理所当然之事。” ——
木大师叹道:“这便是他们的可怕之处,但我国侠义,虽然生性较为和缓宽容,但又何尝没有‘明知不可为而为’的殉道津神?平时我国人员能凡事容让,但容让到了限度,必将振臂而起,不屈不挠,艰苦奋斗到底万施主不妨拭目以待,无论任何争战,最后之胜利,必属我辈。” 
这些武林名侠纵论高谈,所谈论的问题,实已探索至“武道”与’人性”中最最深奥之处。尸身已被始下,鲜血再次被冲洗。 
丁老夫人叹息一声,道:“第五阵,梅大侠胜,第六阵,亦乃此第三度决战之最后一阵,‘天上飞花’冷冰鱼冷大侠” 
目光四扫一眼,语声突然停顿。 
这时方宝玉才发觉此次泰山大会,实早已到了白爇化的准决战阶段。在此之前,至少已经过了二十场以上激烈紧张,动人心弦的大战,至少已有二十位以上平日亦是声名显赫,不可一世的武林高手,在这许多场大战中无声无息地被淘汰,甚至被毁灭,被牺牲。 
他们的声名,昔日在武林中本也如天际的明星,曾经照耀过一时,也曾经眩乱了不知多少人的眼目。 
这些明星之所以能够升起,必定曾经过一段辛劳的挣扎,奋斗; 
而此刻,在这泰山之上,这许多明星的陨落,竟是如此平淡,如此不受重视——这是不是因为人们爇血澎湃中,已特别人的血泪与生命瞧得十分轻贱?抑或是因为另几粒明星的明亮辉煌,早已夺去了殒星的光采? 
宝玉不愿也不能探索出这其中的原因,他也无法了解丁老夫人躇声为何突然地停顿?为何 
只见了老夫人慈祥、镇定、而严肃的面容上,竞似有些话不能出口。 
冷冰鱼冷笑着长身而起,缓步走到台前,冷冷道:“据在下所知,第二度决战之下,已只剩下十一人,是以在下在这第三度决战之中,并无对手,此乃怞签的结果,并非在下有心要少战一场而此刻夫人竟突又宣布在下有了对手,请问对手是谁,自哪里来的?” 
丁老夫人干咳一声,终于缓缓道:“冷大侠之言,本自不错,但冷大侠此战之对手,虽是半途而来,却实乃武林名侠,而且因为一件极为重要之事,是以才来迟了一步。” 
冷冰鱼冷笑道:“夫人之言,夜下有些不懂。” 
他转首瞧了四下群豪一眼,接道:“此番在下的对手,纵乃武林名侠,纵因要事来迟,却也不应半途插入,别的不说,只说在下等已经两次激战,而这位仁兄却完全未费气力,这岂非已违背了此次大会公道之宗旨,大会规章,中乃夫人等历定,夫人又怎能出尔反尔?” 
他平日虽然沉默寡言,但这番话却说得咄咄逼人,锋芒毕露,而且情理兼顾,直教人无词以对。 
丁老夫人叹息一声,道:“此事虽然稍违大会规章,有时也可因人事而加变动,并非一成不变。” 
冷冰鱼道:“在下只想请教,大会规章为何要为此人变动?他究竟凭着什么?但望夫人解释。” 
丁老夫人道:“只因此人方才所做的事,实乃为着天下武林同道的利益,而且他为此事所发的气力,所经之激战,亦绝不在冷大侠之下,是以老身与一木大师等人商谈”万子良、一木大师等六大名侠,亦自长身而起。 
一木大师合十道:“老僧等六人可以身家、名誉作保,了老夫人方才所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 
这六人是何等身份,说出的话是何等分量?四下群豪,本已因此事之破例而鼓噪,此刻自也又已安静下来。 
冷冰鱼目光四转,见到大局如此,只得沉声问道:“既是如此,在下便要请教此人是谁?究竟为武林同道做了些什么?” 
丁老夫人道:“他为了远赴东瀛追查那东海自衣人武功与身世的秘密,是以来迟,来到山下后,又独力除去了十多个以陰谋诡计,残害参与本会群豪的恶贼,浴血苦战,达一个时辰之久。” 
她话未说完,群豪已又耸动,纷纷呼喝道:“白衣人的秘密,可被他探出了么?” 
“那些恶贼都是些什么人,要如何暗算我等?” 
“他究竟是谁?” 
了老夫人微微笑道:“提起此人的姓名,只怕各位大都知道,各位所问的问题,也最好由他亲自回答,他便是” 
她故意顿位语声,等到人声平息,方自缓缓接道:“他便是公孙红公孙大侠。” 
群豪耸然呼道:“公孙红?可是那位江湖人称‘乱世人龙’,掌中一条‘天龙棍’,号称天下第一外门兵刀的公孙大侠么?” 
丁老夫人凝注着冷冰鱼的脸,道:“不错,想你冷大侠必也知道他的名字。” 
冷冰鱼面色铁青,冷冷道:“想来他必也知道我的名字。” 
丁老夫人那一双充满智慧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饱经世故的微笑,她微微额首,淡淡笑道:“既是如此,不知冷大侠可愿与他动手否?” 
冷冰鱼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 
他狂笑着道:“我为何不愿与他动手?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 
笑声焕然而任,厉声接口道:“我正要寻他拼个上下,要瞧瞧他那‘风云天龙棍’,到底有何威力,为何排名要在我‘破云震天笔’之上?”丁老夫人道:“好!如此便有请公孙大侠” 
话犹未了,左面人丛中,已有一条人影凌空掠起,看来竟有如团烈火一般,横空四丈,飞堕台上。 
群豪眼前一花,台上已多了条大汉,满头乱发,兜腮虬髯,俱是火焰般的赤红颜色,除了那双炯炯有光的眼睛外,他整个头颅,也仿佛是团火焰似的,眩耀着人们的眼目,教人不敢逼视。 
他衣襟敞开,裤脚高挽,赤红色的衣裤,已因汗迹、油腻、泥污而变为暗紫颜色,足下一双多耳麻鞋,也满是泥泞。 
只是他衣衫虽槛楼,整个人看来却毫无狼狈之态,眉宇间仍带着逼人的英气,神情间仍带着帝王般的尊贵与豪迈。 
他左手按着根三尺木棍,似是他经常带在身边的手杖,是以木棍也已因手掌的摩篓而起了层暗赤色的光泽。 
他右手却提着只份量看似颇为沉重的麻袋,麻袋里鼓鼓囊囊的,谁也猜不出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但见袋子里有水珠滴落,一滴,两滴滴落在方经擦洗,水迹未干的擂台的木板上,犹如一瓣瓣粉红色的水印桃花。 
那赫然正是一滴滴鲜血。 
牛铁娃拍掌笑喝道:“大小子,真是个好小子,只可惜连头发被人烧红了,过来过来,跟俺牛铁娃比比究竟是谁高?” 
他喝声虽响,却也被四下呼声淹没。 
公孙红右手一提,将麻袋高举起来,大呼道:“各位可要先瞧瞧这是什么?” 
群豪还未应声,冷冰鱼已一跃上台,叱道:“先莫瞥那是什么,且亮你的天龙棍,接我的震天笔。” 
公孙红睥睨大笑道:“阁下莫非已等不及了?” 
冷冰鱼厉声道:“不错,冷菜等着你一战,已等了六年之久,只要你与我交手,无论你是否有理,冷莱都已不放在心上。” 
公孙红大笑道:“也好。” 
放下麻袋,横杖当胸,“还不放马过来?” 
第三三章 东瀛武士刀
冷冰鱼瞧了他掌中木杖一眼,道:“你既要与冷某动手,天龙棍何在?” 
公孙红木棍一摆,道:“就在这里。” 
这句话说出口来,不但冷冰鱼大觉吃惊,群豪亦觉大出意外,谁也想不到那名动天下,号称无双的外门兵刃,竟是这看来毫不起眼的短短一根本棍,更想不到这本棍居然也能排名在风雨双鹰牌、十三节雷火神鞭、东海钩镰刀、破云震天笔等妙用无方的奇门兵刃之 
冷冰鱼目注着公孙红手上这根短棍,良久良久,面上的神情,先是惊奇,后是失望,到最后竞仰天狂笑起来。公孙红道:“面临决战,为何狂笑?” 
冷冰鱼狂笑着道:“名震天下的‘天龙棍’,竟是如此一条短棒,如此一条短棒,竟能列名于‘破云震天笔’之上,却叫冷某怎能不为之失笑?” 
公孙红先不答话,凝目瞧了他半晌,竟亦自仰无狂笑起来。 
冷冰鱼道:“你笑什么?”公孙红狂笑着道:“名动天下,号称文武兼通,博学无双的少庄主,竟是如此有眼无珠,却叫某家怎能不为之失笑?” 
冷冰鱼怒道:“此话怎讲?” 
公孙红道:“阁下既称博学,岂不闻拙中之巧,返璞归真,方是天下之大巧大妙,某家这一根短棒之中,内蕴天地变化之机,外藏鬼神莫测之变,岂是凡俗兵刃可比,又岂是你等这些凡胎肉眼所能兹测?” 
这番话,说的正与宝玉“心剑”之道,大同小异,宝玉听在耳里,不免领首会心,但四下群豪却听得愕然相顾,难明其妙? 
冷冰鱼怒叱道:“好个舌粲莲花,狂言欺众之辈,冷某倒要瞧瞧你这‘天龙棍’上,到底有何鬼神莫测的妙变?” 
这句话说得很长,但他并未等这句话说完,掌中“破云震天笔”,早已化做一片银光飞出。这时月光满天,银辉遍地。 
冷冰鱼掌中“破云震天笔”,似已与月光溶于一色,让人根本无法辨出他招式间之变化——甚至瞧不出他银笔究竟在何方位? 
人丛之中,不禁已发出轻微的惊叹声,就只这一招使出,群豪多巴瞧出冷冰鱼此番动手,已与前两阵大为不同。 
前两阵他招式变化,虽然津妙,但仍有来龙去脉,令人仍可捉摸,此番他招式使出,却当真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显然直到此番动手,他才使出了真实武学,显然,他口中虽说对公孙红失望,但心中仍是不敢轻视。 
再看公孙红,却端的不免令人有些失望。 
五招过后,他便似己落在下风,他掌中“天龙棍”甚至连一招都无法使出,只因他方自出手,招式已被银光封住。 
以他那样威猛的身形,凌人的气势,所使的招式,本该有惊天动地,开山裂石之威,但此刻他招式却是那么柔弱。 
唯一令群豪稍觉警觉的是,直到此刻为止,数十豪杰,尚无一人能瞧出他使的究竟是什么招式? 
他招式看似剑招,又似刀法,又有些像是鞭法、钩法,他出手时明明是一招剑法,到了中途,却会变为刀招,等到收回时,竞又变为鞭着。 
冷冰鱼出招如电,银光闪闪,令人根中瞧不清他的变化,公孙红却出手笨拙,招式缓慢,每一招都教人瞧得清清楚楚。 
但更令人慷异的是,群豪虽将他每一招都瞧得清清楚楚,却还是无法捉摸到他招式的变化。 
冷冰鱼的招式如雾中之花,烟中之鹤,别人瞧他不出,还有理可说,公孙红的招式根本就如同一件平平常常的东西,放在你眼前,任你揣摩,任你瞧个够,但却又令你永远瞧不出那是什么。 
宝玉凝目而观,暗暗叹道:“拙中之巧,大巧若拙,果然不错,果然不错。” 
到后来冷冰鱼的招式越来越见迅急激厉。 
公孙红招式却越来越是平和缓慢。 
冷冰鱼身形游走,满台飞动,到后来几如水中游鱼一般,流窜不停,公孙红脚步本自边在移动,到后来却连动也不动了。 
这时群豪中武功较高,目光较为敏锐之人,已瞧出无论冷冰鱼的招式多么迅急凌厉,只要公孙红那平和缓慢的招式一出,立刻就可将冷冰鱼凌厉的攻势化解——而且一招竞可化解他五、六招之多。 
换句话说,此刻两人动手,冷冰鱼若要费六、七分气力,公孙红却只要费一分便已足够。 
一木大师叹道:“冷施主武功,虽然先声夺人,但部如赐渗水之酒,令人越瞧越觉无味,但公孙施主的武功” 
丁老夫人寒笑道:“公孙施主的武功,其昧虽觉苦涩,但却如细嚼撇揽,便令人越想越是回昧无穷。” 
一木大师展颜一笑,道:“正是如此,五十招后,冷施主便难免要落败象了。” 
五十招瞬息即过。 
公孙红突然纵声长笑道:“冷冰鱼你兵刃还不撒手?” 
长笑声中,“天龙棍”反手挥出。 
满天银光,暴雨般乱洒而下。 
两件兵刃,迎头撞上,群豪想来必有一声巨响,哪知却什么也未听到,满天银光,便己突然消失无踪。 
再看那震动万方的“破云震天笔”,已被压在拙朴的“天龙棍”下,正如巨石压蛇一般。 
“蛇”虽然狡磁灵便,“石”虽然笨拙质朴,但舵若是被石压住,无论“它”如何挣扎,也休想挣扎得脱了。 
冷冰鱼强悍冷傲的面容,看来已有些狼狈。 
他目中已满布红丝,额上也已流满汗珠。 
丁老夫人长身而起,沉声道:“胜负已分,冷大侠还不歇手?” 
冷冰鱼怒叱道:“谁说胜负已分着!” 
“着”字出口,掌中“破云震天笔”,突然断成七节,每一节中,都有一蓬光雨暴射而出。 
这七莲光雨,颜色俱都不同,红、橙、黄、绿、青、蓝、紫非但七种都是极为强烈而鲜艳的颜色,而且光璇流动,如银花火树,那强烈而明亮的光芒,针一般刺着别人的眼目。 
群豪但见台上七色光雨一闪,双目随即觉得一阵刺痛,不得不赶紧闭起眼睛,什么都瞧不见了。 
在这一瞬间,群豪心中,不约而同都有一个想法——公孙红此番想必是再也难逃毒手了! 
有些目光较为锐利之人,还曾瞧见就在“破云震天笔”断成七节时,公孙红魁伟的身子,曾经不由自主向前一栽。 
要知他已将全身真力贯注棍头,棍头下压,压力不断,下面抵抗的力道一旦突然消失,他力道自无法平衡,身子自也拿不住重心,在这种情况下,光雨暴袭而来,他如何再能逃得毒手。擂台上果然响起一声惨呼。一条人影自台上被凌空抛起,直跌下地。 
但这惨呼之声,却并非公孙红发出来的。 
原来就在光雨射出时,公孙红不避反迎,竞趁着那一栽之势,整个人就势扑例在地,竟自冷冰鱼胯下窜了过去。 
这虽然是极为简单的身法,但在当时那般惊险危急的状况下,若无过人的机变、急智与经验,又有淮敢冒险使用这样的身法? 
冷冰鱼得意的笑容还未在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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