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兰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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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漪顿时一愣，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这、这个问题也拿出来问，哥哥今日、怎么这么糊涂啦，于是兰漪回答道：“我当然知道啊。”
　　“那、你是何时知道的？”萧莫又问道。
　　“从小就知道的呀，以前漪儿喊你‘莫哥哥’，后来，漪儿六岁那年，爹爹叫漪儿喊你哥哥，要知道，六岁时，漪儿已经记事了。”兰漪一本正经地回答他道，随即又反问道：“哥哥，你问这些作什么？”
　　萧莫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将兰漪缓缓拥进怀中，“傻丫头，我以为、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样温柔的话话就这样轻轻柔柔地落在兰漪的耳边，兰漪禁不住浑身一抖，“哥哥，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还要叫我哥哥吗？”萧莫用手缓缓托起兰漪的下巴，兰漪的头不由得仰了起来望着他，那样美的一双眸子，让萧莫心魂俱荡，他的手轻轻摩挲在脸颊上，柔声说道：“我以后、都不想再做漪儿的哥哥了呢。”
　　兰漪的心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去，哥哥他、是要再一次离她而去了吗？连哥哥两个字都不要她再叫了吗？她倔强地咬着唇，不肯出一句声。
　　好不容易热了一下的心又渐渐地凉了下来，很多东西，并不是自己想要、就一定能够得到的，就如同哥哥，他对她很好，可是，在她多少次告诉他、自己想要嫁给他的时候，他却能无情地拒绝她，就如同恕言，口口声声地说喜欢她，却也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弃她，无情无爱，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这般地想着，兰漪的心中一片冰凉，她的心神有一瞬间十分恍惚，仿佛回到了她十三岁的时候……
　　还记得那天，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她和蔓儿跑去大街上玩耍，看到鄞城的张员外家娶新妇，她和蔓儿于是挤在了人群之中，观看那一对新人交拜天地的情形，回来后，她一定要拉了蔓儿跟她演着玩，“蔓儿蔓儿，你披一件长袍子在外面，扮作是哥哥，然后我才跟你交拜天地。”
　　蔓儿羞着她，说道：“啊小姐，原来你喜欢大少爷啊。”
　　兰漪说道：“哥哥那样的人，我为什么要不喜欢呢？不喜欢，才怪呢。”
　　蔓儿笑道：“是啦是啦小姐，其实象大少爷那样的人才，还真的是只有小姐你配得上呢，不过啊，蔓儿没有想到的是呢，小姐你居然这么恨不得自己早点嫁给他。”
　　兰漪的脸上顿时红了，一边追着要打蔓儿，一边说道：“好你个蔓儿啊，你竟敢编排我的不是啦，看我不撕了你那张嘴。”见到蔓儿笑着往另一边跑去，一跺脚喊道：“蔓儿，你给我站住，不许跑。”一边就去追。
　　蔓儿嘻嘻笑着一边跑，一边说道：“好小姐，我可不敢站住，我一站住啊，你就打着我了。”
　　兰漪说道：“你快站住，你再不站住啊，我把大总管喊来，看你听不听他的话。”
　　蔓儿向门外跑去，一边往前跑着一边回头对兰漪说道：“好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给你赔礼道歉了还不行吗？你只当刚才蔓儿什么话都没说，啊~~”蔓儿一声尖叫，整个人已经往正走过来的萧莫身上撞去，想要刹住已然来不及了。
　　萧莫身形微转，手上使了点巧劲将蔓儿的身体一带，蔓儿往前急奔了几步后方才站定了，兰漪的脸上顿时一红，呀，竟是哥哥来了，刚才她和蔓儿说的话，他可有听到？
　　却听萧莫笑着说道：“两个小丫头都是一般地淘气，今儿个怎么啦，窝里反啦？一个追一个逃的。”
　　兰漪和蔓儿两个人顿时噤若寒蝉，愣在那里不吭声。
　　萧莫走上前来，看了看兰漪，摇着头笑说道：“漪儿你又跑得满头大汗，看来先生教你如何做个大家闺秀呀，全都是白教了。”一边对着蔓儿说道：“蔓儿你赶紧去打些水来给小姐擦把脸。”
　　蔓儿应了一声赶紧跑了下去，兰漪把嘴一嘟说道：“先生教的《女论语》里面说的：‘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哥哥，你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子么？你不嫌这样的女子象个木偶人一样么？”
　　萧莫笑笑地拿手指虚点了她一下，“你呀，还真是淘气得可以了，好了，我不跟你闲话了，不然啊，以你的本事，我在这里坐上个一天一夜，你就能胡扯八道个一天一夜。”
　　“才不是呢。”兰漪赶紧反驳道，“哥哥，我只跟你才有那么多话说呢，可是你总不高兴听我说。”
　　萧莫又是一笑，却好蔓儿端了水上来，于是服侍兰漪擦了脸，又退了下去。
　　萧莫已然走到窗前，双手按在琴弦上，“漪儿今日想学支什么曲子？”
　　“《凤求凰》”，兰漪脱口而出，随即想要掩住自己的嘴，暗恨自己的嘴巴怎么那么快呢，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
　　果然，萧莫抬头来望了她一眼，又笑了起来，墨黑的眸子中泛着氤氲的光，好半晌方才说道：“《凤求凰》是当初司马相如弹给卓文君的曲子呢，此曲应该是男子所奏，你要学，自当是学女子所奏的乐声。”
　　“可我就想学这个嘛，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学卓文君的《白头吟》啊。”兰漪说道。
　　“为何非要学这一曲呢？”萧莫颇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学会了可以弹给你听啊，哥哥，难道你不想听我弹《凤求凰》吗？其实，这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什么‘凤求凰’、‘凰求凤’的，琴声能够反映出心声，反正只是诉说心中的倾慕之情而已，何必在乎是男子、还是女子所奏呢。”兰漪说道。
　　萧莫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他没有看兰漪，心里面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他推开琴，说道：“哥哥忽然想起，今日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未了，以后，就让大总管来教你练琴吧。”
　　说罢，转身离去，“哥、哥”，兰漪在他的身后叫道，一串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可是，萧莫却并没有回头，漫天的烟霞之中，渐渐将他的身形淹没。
　　然后、从那天起之后，哥哥就再也没有教她弹过琴，每次来教她的，都是宁不归，只是，兰漪终于还是学会了那一曲《凤求凰》，却始终再没对任何人弹过~~
作者有话要说：　　

　　☆、38、改变

　　想起了蔓儿，兰漪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蔓儿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总之，在她身边的，只要是她想要留住的，却什么也留不住。
　　“漪儿，在想什么？可以告诉我吗？”萧莫见兰漪发着呆，久久不语，满脸都是怅然的神色，于是问道。
　　兰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萧莫的心也往下一沉，他的漪儿也改变了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将心事收藏起来，再不对他讲的呢？
　　“漪儿，以前的事情，是我亏欠了你，以后，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补偿吗？”萧莫说道。
　　兰漪又摇了摇头，隔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哥哥，你没有什么亏欠我的，这么多年来，多亏了你打理景家庄，而且、一直都把漪儿保护得很好，只不过，就如同你所讲，没有谁能够倚靠谁一辈子的，漪儿也、长大了，明白这些道理了。”
　　萧莫的心中一涩，那些，都曾经是他拒绝漪儿的话语，然而到了今时今日，却变成了漪儿拒绝他的话语了，于是他说道：“漪儿，你若是喜欢叫我哥哥，尽管叫就是，但反正，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若是不想认我这个哥哥，我也不会怪你，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直到你嫁人为止。”
　　“不需要。”兰漪不由得脱口而出。
　　“啊？为什么？为什么不需要我的保护？”听得兰漪如此言语，萧莫大感震动，赶紧追问道。
　　“以前我看到佛经中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怖亦无忧。那时候，只觉得念起来朗朗上口，并不曾明白内里的意思，可是后来，经历一场生死别离之后，反倒是看开了，你既无情我便休，恕言也好，哥哥也罢，我、是永不会再纠缠的了。”兰漪说道。
　　“不”，萧莫一把抓住她的手，“漪儿，你听我说，我不该、我以前不该推开你的，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太迟了，哥哥。”兰漪说道：“若是去年你生日的时候，你这样告诉我，我或者会欣喜若狂，可是，时到今日，哥哥也就不必再说这样的话了，我现在只当你是我的哥哥，而我、也只是你的妹妹而已。”
　　“漪儿，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转变？”萧莫问道。
　　兰漪一狠心，决心下一剂重药，于是信口说道：“我当日跳下‘无忧崖’为人所救，漪儿已经将心许了他了。”
　　“他、他是谁？”萧莫心中一惊，赶紧追问道。
　　“他叫做俞代语。”兰漪说道。
　　萧莫的脸色蓦地发白，漪儿她、他万万没有想到啊，当初是恕言，在景家庄夺走了她的心，如今，却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俞代语是何方神圣，竟然又一次夺走了她的心，他好恨，好恨啊，若不是他自己一念之差，又怎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若不是他一再地退开、避让，她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地将自己的心托付给了别人？
　　良久，他方才用着微微有些发涩的声音问道：“漪儿，他、他对你还好吗？”
　　“嗯”，兰漪点了点头，心里头暗自庆幸着，幸亏刚才临时话题一转，没有说自己想要终身不嫁，而是把俞代语搬在了前面，反正俞代语他住在药谷，哥哥也不可能会认得他，也就无从对质了，一直以来，哥哥都对她百依百顺的，可是、自己总不能仗着他的那一点宠爱便奢望着想要一辈子都留在哥哥的身边吧，光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又有什么用呢？以前撞的南墙还不够多么？不如及早抽身、及早抽身啊~~
　　白马载着萧莫和兰漪二人，在清晨时分到了一个前面的市集，转了大半圈后，萧莫带着兰漪来到一家看上去颇为宽敞的酒楼用膳，上到二楼来，点菜时，萧莫说道：“店家，来一个‘清蒸排骨’，还有来一个‘红烧狮子头’。”然后又对着兰漪说道：“除了这两样，你还想吃些什么菜？”
　　兰漪笑了笑，说道：“原来哥哥还记得漪儿的喜好呢，我可也记得哥哥的喜好呢。”于是对着店小二说道：“再来一个‘冬笋炒肉片’和一个‘油淋茄瓜’。”
　　“好嘞，两位客官慢坐，马上就来。”小二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唱菜去了。
　　萧莫笑笑地望着兰漪，兰漪问道：“怎么啦，哥哥？”
　　萧莫笑道：“原来漪儿对哥哥的喜好也记得很清楚呢。”
　　兰漪点了点头，说道：“那是当然，漪儿今年有多大，就和哥哥认识了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不清楚？”说罢伸了伸舌头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萧莫的心中只觉得又是喜悦又是悲哀，曾经、自己一直推开的小姑娘，终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期盼之中，一天一天地长成了一个窈窕淑女，可是，到了今时今日，她的笑容却不再是为了自己，她的明媚鲜妍也不再是为了自己，他日，她会为了别的男人而笑，而绽放，而自己，终将只是她的哥哥而已，既然、她只想要他做她的哥哥，那么，他便好好地做好她的哥哥便是了~~笑容未曾达到眼底，便已经悄悄地散去，被一抹哀伤所代替。
　　刚刚倒了杯酒，还未曾沾唇，萧莫便蹙了蹙眉，不悦地道：“又跟来了。”
　　“啊？什么？谁跟来了？”兰漪没听明白萧莫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于是问道，然后蓦地睁大眼问道：“是、无颜？”
　　“嗯，”萧莫答应了一声，“除了她还会有谁？”
　　“哥哥，那个无颜姑娘看来对你很有兴趣哦，要不、你考虑考虑？”兰漪说道。
　　萧莫的面色一冷，“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兰漪顿时不再做声，萧莫眼见气氛变得有些沉闷，于是说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讨厌那个无颜老是跟着我，打也打不走，骂也骂不走。”
　　“谁叫哥哥你生得这么俊逸非凡的，幸亏哥哥你武功好，要不然，可能早就被那个无颜给强抢了去呢。”兰漪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暗暗想象着，如果说那个无颜是个山寨的女大王，将容貌俊美的哥哥抢了上山去当押寨夫婿，呵呵，那可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兰漪越想越是好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39、仰慕

　　萧莫却没想到兰漪的脑子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听兰漪说起容貌，他的心中一动，于是问道：“漪儿，你的易容丹是哪里来的？你怎么想到要用易容丹的？要知道，哥哥起先虽知道你变换了容貌，可是好半天都没有认出你来呢。”
　　“是、是俞代语给我的，我想着用了它安全些，就用了。”兰漪说道。
　　听得兰漪提起俞代语，萧莫的心中顿时又觉得一阵疼。
　　楼梯口传来上楼的脚步声，紧跟着而来的是那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萧公子，早哇。”果然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无颜，兰漪忽然很能够明白为什么哥哥对她的态度并不好了，任是谁，都不喜欢别人象牛皮糖一样地黏着自己一天到晚地不放。
　　只见无颜已经另行换过了一套湖水绿的纱裙，裙摆处绣的是大片的白梅花，身影一动，那裙摆的梅花仿佛一层层绽放般，煞是好看。兰漪看着无颜，着实想不通她一个姑娘家，何以脸皮竟如此之厚，前后才不过半晚的时间而已，她马上便能卷土重来。
　　见萧莫不曾答理她，无颜也不生气，只是看到兰漪的时候，脸色忽然变了变，“哼，于兰是吧，你倒还真的死皮赖脸地跟上萧公子了，怎么我说的话你都当成是耳旁风了吗？要知道，本姑娘好言相劝，你不听的话，以后吃了亏，可就别怨天尤人了。”说起话来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作派，兰漪听了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哎，她若是始终保持这个样子，怎么能够指望得到哥哥的喜欢呢？
　　“无颜姑娘，萧某念你是名女子，已经是一再忍让了，不知道你一路跟踪，究竟意欲何为啊？”萧莫耐着性子问道。
　　“哦，很简单。”无颜奇道，“怎么无颜一路跟来，萧公子竟然还不明白无颜的心意吗？无颜不过是仰慕公子，想请公子去无颜家中做客而已。”
　　听得无颜说仰慕萧莫，还要请他去家中做客，兰漪不由得促狭地冲着萧莫笑了起来，“哥哥，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萧莫瞪了兰漪一眼，叹了口气说无颜说道：“姑娘家中富贵，且又姿容无双，萧莫一介草民，不敢高攀。”
　　“不要紧的，我不嫌你高攀了就是。”无颜一边朝着萧莫说话，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一边不忘了瞪兰漪一眼。
　　“可我嫌高攀了。”萧莫说道。
　　无颜被萧莫堵得没有话说，一生气也坐到他们这边桌子上来，萧莫皱了皱眉，刚想发话，却听得兰漪问道：“无颜姑娘想吃些什么菜？”
　　“我想吃什么菜你管得着吗？”无颜说道。
　　兰漪摇了摇头，也不去理她了。
　　正好店小二将一道“油淋茄瓜”端了上来，兰漪说道：“呀，哥哥最喜欢的‘油淋茄瓜’，让我尝尝看这家味道做得怎么样？”于是伸了筷子刚要去夹菜，“叭”一声响，无颜竟然拿了一双筷子把她的筷子打偏了，却听得无颜说道：“呀，这道菜是萧公子最喜欢的吗？无颜也很喜欢呢，让无颜来试试看。”很优雅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细细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