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兰香-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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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姨笑了笑，轻唤了一声“李姨”。却见李姨招手示意她坐到床边去，兰漪于是顺从地坐了过去。
　　李姨将兰漪的一只手放入萧莫的手中，说道：“莫儿，李姨很对不住你，你小的时候李姨没能好好地照顾你，让你吃了很多的苦，不过，以后有一位这么好的姑娘会照顾你的，你也要照顾好她，知道吗？”
　　兰漪在李姨拉起她的手的时候已是暗暗心惊，那双手简直就是瘦骨嶙峋的一堆骨头，而且还凉得很，她想探一探她的脉门，但随即放弃了，哥哥的医术远胜于她，她在他的面前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抬起头来，却见萧莫很郑重其事的点头应允道：“李姨你放心，我会好好待漪儿的，她很好，也会待我很好的。”
　　“嗯，那就好。”李姨点了点头，又喘了会气，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我总也算放心了，石头他以后也要靠你照顾了。”
　　“李姨你放心，我会的，你要好好休息，多保重自己的身体。”萧莫宽慰她道。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得很，以前一直放心不下石头，一天拖一天地，生怕自己有个好歹，现在我把负担都丢给你了，我、也就轻松了，可以无憾地去找你王叔去了。”李姨又说道。
　　萧莫于是又劝慰了几句，嘱咐兰漪去端一碗鸡汤来，李姨喝了大半碗，絮絮地聊了几句家常，便觉得力倦神疲，于是又躺下睡去了。
　　兰漪看了看，小石头一直都站在床边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是眼中的神色，有不安、有难过，只是小小年纪，也亏他能忍得住。
　　回到了客厅，兰漪赶紧问道：“李姨她、她到底怎么啦？”
　　萧莫将她缓缓拥入怀中，然后说道：“漪儿，李姨她、或许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为什么叫最后的亲人？哥哥，我也是你的亲人，还有，李姨是小石头的奶奶，小石头也算是你的亲人。”兰漪赶紧反驳道。
　　只见萧莫神色萧索，语气清淡，听得兰漪这般说话，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你，总有办法来堵我的嘴。”
　　“我哪有？分明是你……”，话说到一半，兰漪咬了咬唇不说了，还记得出城那会儿，她们两个也是围绕着什么牙尖嘴利来讨论，话未说完，她就被萧莫给吻了，可不是给他堵住了嘴，此时又怎么说得出口？于是埋首在萧莫的怀中“嗤嗤”地笑。
　　萧莫的心情本来沉重，给兰漪这样一说，心中的郁闷反而冲散了许多，知道她是有意开解自己，心中对她的怜爱更是恣意纵横，说道：“是啊，漪儿以后是我至亲至爱的人呢，小石头、也是我的亲人呢。”
　　“就是就是”，兰漪赶紧说道：“哥哥，以前的事情，如果不开心，就不要再去想了好吗？总之，漪儿答应你会一直陪着你，除非你哪一天嫌弃漪儿，不要漪儿了。”
　　“傻丫头，哥哥怎么会嫌弃你，不要你呢。”萧莫说道，心里却着实纠结了一下，自己的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说、还是不说？低头望着怀中的佳人，不想她担心，不想她为自己担惊受怕，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那么，一切的一切，就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吧，萧莫如是想道，该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晚膳是萧莫、兰漪还有小石头三个人一起用的，李姨仍然睡着，但是大家仍然吃得十分地香甜，萧莫的手艺很好，再加上又煨了一大罐的鸡汤，在这样严寒的冬日，有这样滚烫的鸡汤下肚，还有什么能比这更享受的呢？
　　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兰漪很惊异地发现，小石头年纪虽小，个头还没有灶台高，但却能拿着板凳垫着脚，很娴熟地上灶台煮饭、做菜、煲汤、熬药了，她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小石头的头，“真是个乖孩子。”
　　小石头抿了抿嘴，说道：“奶奶都病了好几年了，上回去京都时，大夫都说让她准备后事，幸亏遇见了萧叔叔，还有一个美人姐姐送了一些灵药来，奶奶的身体才一直拖着。”
　　“还有一个美人姐姐？”兰漪听了小石头话，顿时一愣，于是问道：“小石头，你说还有一个美人姐姐，那是谁呀？”
　　“呀，我答应过萧叔叔说谁也不能告诉的。”小石头话一说完，赶紧拿手捂住了嘴，似乎那样就能够将已经说出口的话收回来一般，然后一溜烟地就从厨房跑了出去，留下兰漪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漪儿，忙完没？累不累？”萧莫人未到声先到，掀开门帘进到厨房来，“小石头怎么慌慌张张地就跑了？”
　　“刚才小石头说还有一个美人姐姐，后来又说答应过你不能说，见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就跑了。”兰漪回答道。
　　“别胡思乱想，那是无颜，漪儿。”萧莫回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　　

　　☆、79、相信

　　兰漪却是一惊，“无颜？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也不是不知道，无颜手下精兵强将多得很，那有一回，被她在‘云禅寺’山下撞见我和你，后来她便一直在找我，你也知道她耳目众多，后来便找到这里来了，李姨是我送你回京那天遇见的，我见她晚景凄凉，再加上也得过她的恩情，于是便一直留在这里照顾着她祖孙二人，无颜找到这里后，得知李姨病体沉重，便送了不少灵药来，我没让她进来过，李姨也没见过她，但小石头撞见过两回，是我让他不要告诉别人的。”萧莫双手揽住兰漪的纤腰，一边说着一边专注地望着她脸上的神色，有些担心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又有些担心她知道这些后不知道会怎么想，便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眼中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哥哥，你为什么这样望住我？”兰漪抬眼看到萧莫的眼神，问道。
　　“你、会不会怪哥哥啊，漪儿。”萧莫问道。
　　“当然会怪啊。”兰漪回答道，萧莫的心里顿时一紧，却听兰漪又继续说道：“我是怪，李姨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我也可以抽空过来探望一下她，又何至于到今日这么迟？怎么说她都是你的长辈，那也就是我的长辈，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她，你说是不是啊，哥哥。”
　　“哥哥是怕你知道无颜的事情，怪哥哥瞒着你，不高兴，或者，还会生出什么嫌隙来。”萧莫说道。
　　“才不会呢，哥哥你放心好了，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相信你，永远都不会怀疑你。”兰漪说道。
　　“漪儿，你真好！”萧莫的心放了下来，将她的小手塞进自己怀里，佯嗔道：“非说要来洗碗，看看，把一双手洗得这样冰。”然后不由分说地便将她抱了出去。
　　本来原定的第二日的午后萧莫与兰漪二人便会返回京都，但见李姨病体孱弱，于是二人便又多留了一日，一直到第三天的午膳之后才离开，来时雪花飞舞，回时竟艳阳高照，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兰漪闭上眼，将身子偎在萧莫的怀中说道：“哥哥，好舒服啊，晒得我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小懒猫。”萧莫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
　　已近城门的时候，萧莫又注意到，就是在他们出城之时，也有那样的一双眼睛注视着兰漪，此刻，那人仍是紧紧地盯住他怀中的兰漪，眼中更是流露出喜不自胜的样子，他双眉一蹙，拿披风将兰漪的脸挡住，然后拍了拍小白，风驰电掣般地入了城。
　　那注视到兰漪的自然便是阿锦了，那日他率了人追出城外，可是因为一直都在下雪，小白又极是神骏，萧莫所驰之处，路上的马蹄印早已被雪所掩埋，无从追寻，于是便一直遣了人在城门口等候，不想今日竟果然守到了他二人，欣喜之情顿时溢于言表，转眼间，却见得那匹马驮着二人绝尘而去，便赶紧吩咐下人追寻而去。
　　“哥哥，怎么啦？”察觉到萧莫的异常，兰漪问道。
　　“有些不寻常。”萧莫说道：“出城那日，我不是告诉你有个人眼盯盯地瞧着你嘛，刚才那人竟在城门口等着我们，我看到他见了你后脸上流露出喜色，于是我让小白快跑，可是刚刚我回头看时，却发现他唤了人吩咐了几句，看样子是要他们来追我们了。”
　　“哥哥，你意思是说有人在找我？会是谁呢？”兰漪听了也立即警觉了起来。
　　“嗯，”萧莫点了点头，“我猜大约是这样，那人若不是自己垂涎于你的美色，便是受人之托按图索骥。”
　　“那咱们快些回去，小白的脚力快，他们没那么容易追上的。”兰漪说道。
　　“嗯，不怕的漪儿，有哥哥在呢”，萧莫将兰漪搂紧了，越发驱了小白快些跑。
　　兰漪自是抱紧了萧莫的腰，笑道：“有哥哥在，我自然是不怕的，该怕的是那些人才是。”
　　三皇子府书房。阿锦跪在了地上，“请三皇子恕罪，前日里我们出城没有追到那位姑娘，今日午后倒是见到他们入了城，可是，属下无能，只远远见到他们是往城东而去，又、又追丢了人。”
　　朱常洵点了点头，忽然问道：“我大皇兄府里的那位于兰姑娘，你们查过没有？这几日她可有在府中？”
　　阿锦于是回答道：“根据大皇子府传回的消息，那位于姑娘向大皇子告了假，于除夕那夜便离开大皇子府了。”
　　“那、她去了哪里？”朱常洵问道。
　　“这……”，阿锦的头上冒出了冷汗，赶紧叩下头去，然后说道：“大皇子府的暗卫不敢擅离职守，故而，并未曾去跟踪那位于姑娘，不过，随她一起走的还有她的弟弟小六。”
　　“好了，起来吧。”朱常洵说道，“跟她在一起的人，若我猜得不错便是萧莫了，他可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物，你们不可小看了他，这样吧，你既说瞧见他们去的是城东方向，那么便派几个人去城东那边留意着便是。”
　　“是，属下遵命。”阿锦于是抹了把汗，赶紧退了出去布置了，只留下了朱常洵一个人在书房内。
　　他在书房中缓缓踱着步，然后又将那日未曾画完的兰漪的那幅像拿了出来，手指不由得自那画像中美人的脸上轻轻划过，嘴里喃喃道：“漪儿，是你么？是你有意在躲着我么？”
　　只是画像中的美人浅笑凝睇，不会回答他丝毫半句。
　　国舅府。只听“啪”地一声响，一只官窑的瓷杯落了地，而甩落它的，却是它的主人，国舅府的千金，当今的玉颜郡主。
　　一边回报讯息的婢女们被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吭声，却听玉颜郡主冷哼了一声，继而说道：“你是说，上回咱们在‘寺’下面遇见的那位姑娘又出现了？萧大哥还带她去了‘王家庄’？你确信你没有看错？你若是看错了，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婢女听得此言，越发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劲地在地上叩头，说道：“奴婢没有看错，是奴婢亲眼所见，萧公子和那位姑娘同骑了一匹马进的庄，两人还在那王家住了两日，今日晌午之后才回的城，奴婢绝不敢欺瞒郡主。”
　　“我不管那么多，总之替我看着那位姑娘，必要的时候，把她给我抓回来。”玉颜郡主说道，一双美丽的眼睛中竟带着狠厉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80、良策

　　暗尘楼。当萧莫和兰漪回来的时候，大家正在院中晒着太阳，一边搁了茶点，一边闲聊着，只有小六一个人因为口不能言，静静地坐在一隅听着他们说话。
　　萧莫与兰漪便坐下跟着众人闲谈起来，眼见得小六起了身，萧莫也赶紧起身随后跟了去，众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地，也都未曾留意。
　　只有小六，转了两个弯，走出没有几丈远，即回了头，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萧莫，他、是有意让自己知道他跟在身后，可是，他跟着自己是什么用意呢？小六很有些不明白，只是，通过上次的见面，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外表看起来温润如玉，但其实骨子里呢，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小六只回头静静地望着萧莫，萧莫也不回避他的眼光，直接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易容出现在我们面前？漪儿却说这是你的真面目，你为什么连她也要瞒着？你到底、有何目的？”
　　小六暗自心惊，他果然、才智不凡，随即心里却又升上一丝苦意，若不是如此才智，又如何能够配得上兰儿呢？他的嘴唇微动了动，终于没有发出声来，只是随即他用脚尖在地上划道：我是小六。
　　萧莫于是接着说道：“好吧，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谁没有一丝半点的隐衷呢，你只需回答我，你家公子，可是要你全力保护漪儿的安全？而你、也会照做？”
　　小六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萧莫终于笑了起来，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一切都拜托你了，小六，我衷心地谢谢你。”
　　小六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多谢。
　　正月初六的一大早，兰漪用过易容丹乔装改扮之后，与小六一起离开了“暗尘楼”，三皇子府的人等了多天，等到的却是大皇子府的于兰从城东的某一条巷子中走了出来，却始终找不到那画中的佳人身在何处，实在是无法，便如实地向朱常洵上了报，倒是庆幸三皇子并未曾处罚他们。
　　差不多同一时间，国舅府的玉颜郡主的人也没能找到兰漪，但却有跟着的人认出了于兰，只是，因为她并不是郡主要找的人，也不甚在意，信息上报上去，却又惹得玉颜郡主大发一顿脾气，就连她的贴身侍女也都悄悄地议论着，说她们的郡主近来脾气越来越坏了。
　　过了年，便已是万历二十八年了。
　　各方的势力均是蠢蠢欲动，万贵妃想除掉大皇子朱常洛，以便让自己的儿子朱常洵接替皇位，故而一边在朝堂之上拉拢大臣，一边在皇帝面前大吹枕边风，她、更在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朱常洛出了京都，那么，大可以借东瀛忍者那帮人的手，再来一次暗杀，她相信，这一次，一定会让朱常洛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周端妃却与周国舅密谋着，想要先将三皇子朱常洵扳倒，然后再扳倒大皇子，让自己的儿子朱常浩能够登上宝座，朝堂之上，凡是不肯为朱常浩所用的大臣们，皆已编制名单在册，在时机成熟之际，将由“暗尘楼”出面将他们一举暗杀，一时之间，朝廷上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是处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
　　只有朱常洛，却并未曾见有什么动作，一来其母王恭妃不只是不为神宗皇帝所喜爱，反而深受皇帝的厌恶，身处于这种地位，做什么都是不讨喜的，倒不如什么也别做才是上策，是以朱常洛特地去求了王恭妃，让她在宫中只安稳渡日即可，外间的事物均不必理会，而至于他自己，支持他的都是一干老臣，在朝中皆是重臣，说话行事颇有份量，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倒不怕来自其他各处的暗箭明枪，至于其余那些朝臣，不是已被郑贵妃或周端妃拉拢，就是正在被拉拢的途中，是以朱常洛只将自己的精力用在政务之上，极是勤勉。
　　正月才过，便有收到贵州巡抚江东之上报朝廷，言道围剿播州宣慰使杨应龙一事，遭到杨贼一党的剧烈反抗，导致围剿官司兵三千余众全军覆没，此份奏折一到京都，便立即引起轩然大波，众朝臣赶紧赶赶赴宫中议事。
　　却说这播州宣慰使乃为大明六大土司之一，根基深厚，势大力强，在大明的六大土司中当数第一。播州原为古夜郎故地，地处偏僻，辖地介于云、贵、川三省交界处，自唐朝乾符三年杨端入播州以来，传至杨应龙已历二十九代。
　　杨应龙时年四十九岁，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