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兰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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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知道什么啦？”兰漪眼盯盯地望着他，问道。
　　“这有句俗话不是说嘛，‘情人眼里出西施’，依我看呀，你哥哥心中肯定有意中人了，他心心念念的就是他的意中人，所以呀，他就看不到你的美了。”
　　哥哥的心中肯定有意中人了，所以就看不见你的美。是这样吗？兰漪的心中一遍遍想着恕言说的话，只觉得心里有一阵阵的难过，哥哥他、这么多年一直不娶亲，只是因为他的心中另有一个意中人吗？这也是哥哥为什么不肯娶她的原因吗？而这些、就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不愿意去想的事情了吗？兰漪的心一直就这样往下沉了下去，她突然间觉得好累呀，累到直想趴到床上去好好地睡一觉，最好是、睡得永远都不要醒来，那样子、心、是不是就不会痛啦？
　　兰漪没有说什么，只觉得意兴索然，于是垂着头往屋子里面走去，恕言却在后面拽住了她的衣角，“兰漪，别生气啦，你真的很美的，我没骗你，是真的。”他以为兰漪还在为她美还是不美这件事情纠结，哪里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很真诚的告诉她、她确实很美。
　　兰漪轻点了点头，“嗯，知道了，谢谢！”她说道。
　　“不用谢。”恕言说道，言语轻快，可他随即便发现了兰漪脸上的神色并不是太好，于是说道：“怎么你心情不好吗？”
　　兰漪摇了摇头，随即又茫然地点了点头。
　　“来，跟我来。”恕言一把拉住她的手，一提气便拉了她飞上了屋顶，将身下的屋瓦拂了几下，说道：“你来，咱们一块躺这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在这里看星星呀，别提多爽了，哎，可惜了，我的毒才好，不能够喝酒，不然啊，再喝上几口酒，那滋味，可别提有多惬意了。”恕言一面说着，一面随意地在瓦上躺下，竟是十分的潇洒不羁。
　　兰漪闷闷地躺在一边，随口说道：“天上的星星，你都认得吗？”
　　“嗯，很多我都认得的。”恕言答道。
　　“你怎么认得的？”兰漪又问。
　　“我从小在宫、嗯，我从小就认得，是先生教的，你呢？你认识吗？”恕言问兰漪道。
　　兰漪轻摇了摇头，“我只认得牛郎织女星，其它的我都不认得。”
　　“牛郎织女星？你怎么会认得的？说来听听。”恕言说道。
　　“是哥哥教我认的。”兰漪说道，口中满是涩涩的苦味，“以前哥哥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说她们被王母娘娘分开，一年只能够相会一次，还将她们的星星指给了我看，我当时心里觉得很难过，为什么王母娘娘那么坏，要分开牛郎和织女呢？我在想，如果我能够拥有打败王母娘娘的力量，那么，我一定就会让王母娘娘不要把他们分开。”
　　低沉的语气，那样温婉细腻的情感，听得恕言不由得心中一动，他扭过脸去看向兰漪，却见兰漪正仰头望向那一望无垠的夜空，眼上是一片茫然的表情，一双眸子在灿灿的星光下熠熠生辉，恕言的心不由得慌乱地跳了起来。
　　到后来，兰漪也不知道自己和恕言两个人在屋顶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抑或是什么也没说，直到蔓儿满院子地找她，喊她，她才如梦方醒般地回过神来，“谢谢你啦恕言，夜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早些歇着罢。”兰漪说道。
　　“嗯，美丽的姑娘，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好吗？你、会不会来？”恕言说道。
　　兰漪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一日接一日地，只要是不下雨，恕言和兰漪都在屋顶上相见，他们一起躺在屋顶上看星星，很随意地聊着天，再或者，什么也不聊，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各想各的心事，却觉得身边已经不再孤单和寂寞。
　　恕言已经知道兰漪就是景家庄的小姐，而兰漪也早在初见他之时，便知道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因为并没有施恩图报的心态，兰漪便始终不曾提起过这一点，而景家庄有两位小姐，丫环们告诉恕言说“你是被我们小姐救的”，再加上丫环们平时叫的“玉小姐”还有那一块系在腰间的玉佩，以及玉铃铃有意无意间的诱导，都让恕言认为，救他的人、是玉铃铃。
作者有话要说：　　

　　☆、11、离开

　　“大少爷，小姐她这段时间里都跟那个叫恕言的家伙在一起呢，他们每天晚上都在东厢房的屋顶上聊天，整个庄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景不归对景莫说道。
　　景莫微微一笑，说道：“不归，你说的，既然整个庄子里的人都知道了，那你又凭什么认为，我、就不知道呢？还非得特意地讲给我听？”
　　景不归一笑，不由得摇了摇头，指着景莫说道：“你啊你，哎，我呀，算是被你给看透了。”
　　景莫说道：“我知道，你是想我插手管一管这事，只是、哎，如果漪儿真的是喜欢那个恕言的话，也无不可。”
　　景不归大惊，“什么？你、你说什么？你竟然不管？你竟然置之不理？你竟然、要眼睁睁地看着咱们景家庄之花就这样被别人给采走啦？”景不归的脸上露出不肯相信的神色。
　　“选谁、喜欢谁，那都是漪儿的权利，我们、都没有办法，也没有权利去阻止。不归，这件事情，让漪儿自己做主吧，我看他们相处得挺好的，恕言以后、说不定、说不定就真的是漪儿的夫婿了。”景莫说道，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的神色来。
　　景不归叹了口气，说道：“这真不象是你做事的风格，你一向都是条理分明，要什么、不要什么，果断、决绝，可是，我看你在对漪儿的这件事情上啊，一点也不理智，我就不明白你了，这么些年来，漪儿她对你如何，你又对漪儿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就不娶了漪儿呢？难道你不愿意娶她？难道你另外有了意中人？可也不对呀，你要是有了意中人啊，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也不娶亲了。”
　　景莫也叹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方才悠悠地说道：“非是不愿，只是不能啊，不归，你还好意思说我拖到现在不娶亲，你呢？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也不知道这景家庄啊，求亲的门槛被踏坏了多少条。”
　　“我在说你呢？你别又把火引到我的身上。”景不归说道，“要说呢，你还大我一岁呢，你说你这大少爷都还没娶妻呢，我这个大总管总不好僭越了。”
　　景莫微微一笑，推了景不归一把，“去你的吧，还跟我比呢，别吃不着葡萄呀就说葡萄酸。”
　　景不归忽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非是不愿，只是不能’，那是什么意思啊？”
　　景莫淡淡地看了景不归一眼，说道：“你不需要明白。”
　　“好吧，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不过我告诉你啊，过了这个村儿可就不容易有那个店啦，书上也写了，‘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景莫拍了拍景不归的肩膀，“好了，知道了。”抬眼看了一下沙漏，“到你去给漪儿教琴的时间了，快去吧。”
　　“为何你不去？”景不归奇道，“我就不明白啦，以前都是你教小姐的，怎么无端端地却让我去教？难道、小姐说的都是真话？”
　　“漪儿说了什么？”景莫问景不归道。
　　“她说她把你给得罪了，你生她的气了。”景不归说道。
　　景莫沉默不作声，景不归也看了一眼沙漏，“好啦，我走啦，我还是那句话，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啦，你呀，好自为之，好了，我走啦，你自己好好想想。”说罢，景不归离开，室内就只剩下景莫一个人在那里沉默着，就连空气里，也都是沉默的味道。
　　五月初二，是景莫二十五岁的生日，一大清早地，兰漪就起了身，手里拿着她亲手绣好的荷包翻来覆去地看，浅蓝色的底子，上面是一株迎风飞舞的墨兰，绣得当然算不上是极好，画得却很是不错，这在兰漪已是十分地难得，荷包里面装了一些干的兰花花瓣，清香四溢，让人一嗅便会觉得心旷神怡。
　　这可是兰漪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绣成的礼物，哥哥会不会喜欢呢？兰漪很期待很期待，女子送荷包给男子，这份心意已经不言而喻了吧，哥哥会接受吗？
　　荷包放在兰漪的袖子里已经揣了好几个时辰了，她迟迟疑疑地走向景莫，“哥哥、生辰快乐！”
　　“嗯，同乐同乐，谢谢你漪儿。”景莫笑笑地说道，脸上带着温润的笑，犹如三月春风般地温暖。
　　兰漪终于将袖中的荷包拿了出来，“哥哥，这是我亲手绣的，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兰漪一边将荷包递过给景莫，一边心里暗暗打着边鼓，哥哥，收下它，千万要收下它啊。
　　“哦？漪儿亲手绣的？我看看。”景莫接过荷包，看了一下，又拿至鼻边嗅了嗅，点了点头说道：“嗯，漪儿绣得还真是不错呢，里面装的是干的兰花，味道真好，看来，漪儿还真的是长成大姑娘了呢，既然是漪儿的一番心意，那哥哥就收下了。”景莫一边说着，一边将荷包收进了怀中。
　　兰漪的心狂跳了起来，哥哥他、收下了，他收下我的荷包了，兰漪喜形于色，但随即就被景莫的一席话说得仿如跌入三九寒天一般。
　　她听到景莫说道：“漪儿，你已经长大了，哥哥能教你的，都已经教给你了，景家庄以后就靠你和不归了。”
　　兰漪顿时一愣，“哥哥，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在景家庄一待也有十几年了，一直也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去江湖中闯荡一番，现在眼见得有你接手景家庄，又有不归在一旁辅佐，还有‘三鹰三蝶’他们照顾你，我也很是放心，所以，我想明日我便离开景家庄。”景莫神色淡淡地说道。
　　“什么？离开？哥哥，你为什么要离开景家庄，你就不能够不走么？”兰漪说道，心里面七上八下地，多希望自己刚刚是耳朵出了问题，没有听清楚景莫所说的话，或者是听错了他说的话。
　　“哥哥想出去外面看一看，再说了，漪儿长大了，以后自会找一个如意郎君，也不会再需要哥哥了。”景莫说道。
　　“不、不是的，哥哥，我……”兰漪急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什么叫做以后自会找一个如意郎君，什么叫做以后不会再需要哥哥了，明明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现在我该说什么好呢？兰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万语千言，最后都变成这样一句话，“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以后都不要漪儿了……”
　　“哥哥会回来看漪儿的。”景莫眸光暗垂，淡淡地说道。
　　“好罢，哥哥、既要走，漪儿也留不住哥哥……”兰漪说完这句话后，便扭头朝着自己的院子飞奔而去，就在回头的那一刻，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下，再留下，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地失态~~
　　而景莫，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眸光渐渐地黯淡了下来，伤痛、隐忍，全都汇集在里面，终于慢慢地变成了平淡无波。
作者有话要说：　　

　　☆、12、刺痛

　　“哥哥，你什么都比我强，为什么你不做景家庄的庄主，却偏要我来做景家庄的庄主？”
　　“哥哥，你为什么要离开景家庄，你就不能够不走么？”
　　“哥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以后都不要漪儿了……”
　　“哥哥、哥哥……”
　　无数的娇声叫着的“哥哥”二字铺天盖地而来，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萧莫却如同身在三九寒天般，感觉到周身冰冷刺骨的凉，从今以后，再不会有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叫他“哥哥”了，从今以后，这十多年来，他朝夕相对的女孩再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从今以后，一直喜欢偎依着他，拉着他的衣袖向他撒娇的女孩永远都不能够向他撒娇了……
　　一想到这里，萧莫的心便不由得一阵阵地刺痛，他缓步走在景家庄里，院中的一角上有几棵桃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开得正是绚烂的时候，往昔的繁华景象纷纷涌上心头，但而今却是满目的荒凉，庄里所有的人，除了他、宁不空和三鹰三蝶之外，其他的人，都化成了一抔黄土，只有这桃花，虽然无人料理，却自开自落自芬芳。
　　萧莫缓缓走在桃树下，依稀间仿佛看到那个调皮的小姑娘慢慢地长成一个清丽的女子，犹记得她最喜欢在春日里来这里赏桃花，爬到桃花树上面小憩，在夏日里吃桃子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萧莫的思绪收回，头也没回地问道：“查到什么？”
　　回答他的是“三鹰”之首的立鹰，他的身形瘦削，脸色略显得有些黄，五官长得却十分地精致，只听他说道：“大少爷，我们查到，玉铃铃原来并不是什么孤女，而是凌家庄的小姐，她叫做凌玉铃，有人看到她进了凌家庄，我们这才查到的。”
　　“凌家庄？”萧莫微微思忖了一下，“当年害死庄主的凌未晨，是他的那个凌家庄？嗯，你接着讲。”
　　立鹰于是继续说道：“是的大少爷，凌家庄的庄主正是凌未晨，经属下打探，凌未晨当年用计害死了老爷，可是他却也被老爷打成了重伤，一直拖到五年前才过世，现在掌管凌家庄的是凌夫人，也就是凌玉铃的娘亲，她叫做玉芳华，曾被誉为‘鄞城第一才女’，据悉她以前曾经十分倾慕于老爷，她们家数次遣媒来都被老爷给婉拒了，之后老爷还娶了夫人过门，因此她对老爷及夫人颇多愤恨，只是、只是老爷已经过世多年，所以这笔账就算在了夫人和小姐的头上。”
　　“玉芳华倾慕于老爷？哼，她的眼光倒是好，只可惜，老爷的眼光更好，娶了夫人没要她，倘若这景家庄当年把她接了进来做了当家主母，那现如今还不知道乱成个什么样子呢？”萧莫说道，随即想到景家庄已然被灭，眼中又是一片黯然。
　　“是啊，这样的女人，心肠也太毒了。”立鹰说道，“我找凌家庄的下人打听的，他们说那玉芳华经常咒骂老爷、夫人还有小姐。”
　　一片微风吹过，桃花花瓣悠悠飘落，萧莫随手接过一片桃花瓣，托在手心仔细地看着，缓缓说道：“看凌玉铃的模样，那玉芳华也必定是薄有姿色，凌未晨过世后她能掌管住凌家庄，倒也极有些手段，只是想不到因爱生仇，她一个女人竟然如此狠毒。”
　　立鹰答道：“是”。
　　“把玉芳华还有凌玉铃这两个女人给我抓回来，还有，她们蓄养的爪牙一概杀无赦，血债就要血偿，敢害漪儿的人，我一定不会让他活着，凌家庄里面其他无辜人等就算了吧，相信漪儿在世，也不想看到我多造杀戮。”萧莫说道。
　　“是，大少爷。”立鹰回答道，随即又问道：“那我们马上就去办，不过，要叫上大总管么？”
　　“不必，杀鸡焉用牛刀，我相信以你们‘三鹰三蝶’的能力可以办好，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既然这世上再无景家庄，那么，也无需再有凌家庄，哼，想不到，老爷当年以德报怨，不让我们报仇，可他们却放不过我们，那、也就惟有大家都尝一尝灭庄之痛了。”萧莫冷冷地说道。
　　立鹰于是告了声退，下去安排布置一切。
　　只见萧莫身形微微一动，人已然是跃到了桃花树上，他随意地坐在树干上，一身的白衣随风飘动，不多时便星星点点地落了不少的桃花瓣来，发上、衣上都落得有，萧莫也不去拂拭，只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笛来，放在唇边缓缓地吹了起来，笛声凄凉，呜呜咽咽地竟犹如哭声一般，让人不忍卒听。
　　“无忧崖”下，早已经搜索了多次，那里野狼成群，崖下所余的惟有无数白骨，也不知有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全都葬身于狼腹，只在一棵大树的枝条上找到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