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兰香-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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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漪有些惊奇地抬眼向朱常洵望去，觉得他说出的话太让人不可思议，他是什么地位？他怎么可能娶一个平民女子为皇子妃？就单凭了他的亲生母亲是郑贵妃，就绝不可能让他娶一个对他的前程毫无助力的女子。
　　看到兰漪眼中的惊异，朱常洵微微一笑道：“兰漪，你别担心，我已经跟母妃说好了，我要你做我的皇子妃，只要你点头，我便马上去向父皇讨一道赐婚旨，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来，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相信我好么？兰漪。”
　　听到朱常洵提起郑贵妃，又提起什么赐婚旨，兰漪觉得实在是可笑，也不欲与他多加纠缠，于是便说道：“三皇子可知，我如今并非清白之身呢，莫不是说，你皇家愿意要一个不清白的女子当儿媳，莫不是说，尊贵的三皇子殿下也并不在意自己未来的皇子妃是否清白之身？”
　　朱常洵闻言大是震动，却随即出言反驳道：“不会的，兰漪，你、你怎么能为了赌一口气，竟这样污了你的声誉？兰漪，别这样，咱们好好的，以后都好好的，不好么？”
　　“不相信我说的话？”兰漪问道，见朱常洵脸上的震惊之色，又接口说道：“你不妨去问问你的好母妃，那位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那日，若不是她在酒中下了媚药，我说什么也不至于……”
　　话未曾再说下去，转头看向朱常洵时，却见他的脸色已经有些灰白，兰漪于是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说起来，倒也要感谢贵妃娘娘了，反正，我总是要嫁给哥哥的，早一些迟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对不对？至于三殿下你么，很感谢你的深情厚意了，不过，请恕我不能够接受。”
　　说完这话，兰漪转身道：“夜已深，也叨扰三皇子太长时间了，我也该回去了，烦请三皇子派人带一下路。”
　　朱常洛沉声道：“来人。”顿时便有人近身前来，“好生送景姑娘回去。”来人赶紧答应着。
　　“多谢三皇子殿下。”兰漪礼数齐全地告退，然后大步跟着那人向外走去，只余下朱常洵一个人独自立在门前，他的手紧紧地抠着门上的一声雕刻，手指却在不由自主地发着颤，“母妃、母妃竟然会那样做？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34、试探

　　就在兰漪走后，萧莫静静地坐在一角思量着近来的事情，凭着他敏锐的直觉，他觉得大皇子与兰漪中媚毒是早有预谋的，而且，这一切，不光是针对大皇子，还是针对他和兰漪的，甚至于，幕后的黑手就是郑贵妃和玉颜郡主！
　　第一步先让兰漪失去清白，这样她必然不会再嫁给自己，婚约之事便会就此作罢，第二步玉颜带他入宫，让他查清当年的旧事，这是在向他示好，第三步就是拿出赐婚的圣旨，让他在感激玉颜、痛失兰漪之后无从选择地与玉颜在一起！
　　想到这里，萧莫的后背上不禁起了一层冷汗，好精妙的局，一步一步丝丝相扣、分毫不差，只不过，任她们千算万算，断断没有想到，当日替兰漪解去媚药的竟是自己！好毒的郑贵妃，好毒的玉颜郡主，为了三皇子的皇位，竟是联合起来，沆瀣一气！只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将如意算盘打到了兰漪的头上！
　　只不过、如今的情势，朝堂之上风云莫测，郑贵妃与玉颜联合出招，自己竟然处在被动的位置，没有办法保护兰漪，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要怎样，才能护得了兰漪的平安？萧莫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良久，他起了身，换上一身夜行衣，然后往周国舅的府上直奔而去。
　　周国舅府。夜已深了，玉颜沐浴之后换过一身家常的衫裙，正坐在奢华的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她那张美丽的脸，一个侍女正拿了条干帕子站在她的身后替她绞着刚洗过的秀发。
　　“咝”，一根发丝被拉断，玉颜皱了皱眉头叫了一声，那侍女赶紧跪在了地下，“郡主饶命，是奴婢不小心弄疼了郡主。”
　　“没用的东西！”玉颜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侍女的脸上，顿时那侍女的半边脸都红了，跪在那里不敢哭，也不敢掉眼泪。
　　玉颜见了更是心烦不已，“滚出去！”玉颜说道，那侍女赶紧匍匐着身体出了玉颜的闺房。
　　小红在一旁劝着，“郡主，何必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呢，你看看，这几日，房里的丫头们都打骂到了，知道的，是郡主心里不高兴，不知道的，倒要说郡主刻薄寡恩！”
　　“谁敢这样说本郡主？反了不成？怕不是你们自个儿私下里编排本郡主吧？”玉颜听了不但没有消了怒气，反而越是生气了。
　　“是，郡主息怒。”早就见识过玉颜反复无常的脾性，小红于是也不再多说话，只静静地上前来，拿了帕子给玉颜绞着头发。
　　玉颜凝着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果然得少发些脾气了，跟你们这些下人生气不值得，再说了，我一气起来，这脸上就不好看了。”隔了一会儿，忽然又道：“小红，本郡主倒一向未曾留意到，原来、你生得倒也有几分颜色。”
　　小红闻言猛地一惊，抬起头时，却看见玉颜在镜中正望向自己，于是腿一抖，便跪了下来，“郡主饶命！”
　　“饶什么命？你又没有犯着什么大错，等你犯了大错时再喊饶命也不迟。”玉颜郡主说道。
　　“是，郡主。”小红于是赶紧起了身，又接着去给玉颜绞头发。
　　玉颜百无聊赖地在铜镜之中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容貌出神，忽然之间，铜镜之中出现了另一个人影，咦？做梦么？玉颜揉了揉眼，没有做梦，镜中出现的人竟是萧莫！
　　她心下一喜，猛地回头，果然，萧莫便站在她的身后，“萧大哥！”赶紧起身朝萧莫奔去，“萧大哥，你怎么来啦？”脸上笑意盈然了起来，萧莫来找她，这可是破天光头一回呢！
　　“郡主。”萧莫往向退了几步，玉颜顿时扑了空，却听得萧莫说道：“郡主就请站在原地好了，萧莫有几句话，说完便走。”
　　“好好好，我不动，你说，你说。”玉颜赶紧说道。
　　萧莫四下里一环顾，没有吭声，玉颜顿时醒悟，对小红吩咐道：“还不快退下去，四下里察看好了，不许有人在外面偷听。”
　　“是，郡主。”小红于是告退了出去，并顺手将门带上。
　　萧莫说道：“本来，我不该夜闯郡主的闺房，不过，郡主以前在江湖上闯荡，也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这点子虚的套路想必不在意吧。”
　　“不在意，不在意，萧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玉颜郡主笑问道。
　　萧莫双手一揖道：“郡主，一直以来，萧莫很感谢你的厚爱，给李姨送药，帮我查我爹娘和妹妹的事情，对于这些，萧莫心中万分感激。”
　　玉颜一听，越发笑得开心，“不碍事的，萧大哥，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我不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只要你……”说到最后，声音竟是越来越小，抬眼朝萧莫横眉一笑，又说道：“萧大哥，其实你的心中，对我并非全无情意，是么？”
　　萧莫面色淡然，并不回答玉颜的话，玉颜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去拽住萧莫衣袖的一角，轻摇道：“萧大哥，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同意了陛下的赐婚了？”
　　萧莫衣形微转，那一角衣袖便已经从玉颜的手中滑过，只听萧莫说道：“郡主对萧某一番好意，萧某无以为报，只能寄望来生了，但是、郡主千不该万不该去谋算漪儿。”
　　“你、你胡说什么？我哪有谋算她？”玉颜闻言，象被火烧了一般跳了起来，萧莫的话说得太猝不及防，前一段还说着感激她的话，怎么后一段就变成了兴师问罪了？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一直望着萧莫。
　　“郡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和郑贵妃勾结一气，暗算大皇子和兰漪，这件事，难道你以为萧某不知么？”萧莫试探地说道，他虽觉得此事大约便是□□不离十，但、始终没有真凭实据。
　　“你、你怎么会知道？”玉颜大惊，这样机密的事情怎么会被萧莫知道了？
　　萧莫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原来、原来他猜想的果然是真的，那这样说来，漪儿便更加危险了，朱常洛并不具备保护她的本事，朱常浩也曾有意想要用她来要挟自己，现如今，郑贵妃与玉颜联手，漪儿她、她该怎样平安地渡过这些人的算计？一瞬时，萧莫的手脚冰凉，从前胸一直凉到了后背。
作者有话要说：　　

　　☆、135、钟情

　　见萧莫沉着脸并不答话，玉颜冷哼了一声道：“萧大哥，这话，是你的漪儿说的？她有什么脸来说，向你哭诉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了么？萧大哥，她原本也配不上你，这个世上，只有我、我和你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而且，只要你做了我的郡马，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助你，这样，难道不好么？”
　　萧莫冷笑了起来，心中的想法已经得到了证实，今晚的目的已达，他也不愿再留下来，于是便说道：“萧某不过一介草民，不需要什么名利财富这些虚无的东西，所要的，唯与心爱之人浪迹江湖而已，郡主枉自聪明，这许久以来竟看不穿萧某的心意么？”
　　“不，萧大哥，不是这样的。”玉颜反驳道，“萧大哥，这些日子的接触以来，我想你也应该看得清楚、想得明白了吧，人都说：好男儿当建功立业，萧大哥你一身才干，一旦入仕、出将入相又有何难？那时，玉颜便是你坚强的后盾，你将会光芒万丈地站在朝堂之上，受到我大明千千万万人民的敬仰，你将成为一个永不磨灭的神话，萧大哥，我不信你一点也不动心，名利、财富、地位，你若只是一介布衣，随便谁都可以摆布你、陷害你，你也根本就保护不了你想要保护的人，可是，一旦你有权有势，所有的人都会来巴结你、奉承你，你想要保护谁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萧大哥，你知道吗？倘若郑贵妃知道你的身世，你会怎样？倘若你将你与兰漪的婚约公布出来，你又会怎样？那兰漪可就是连坐之罪！你能保护她吗？你保护不了！我告诉你，你无从保护她！还有，你抗旨不遵，第一个就是你人头落地。”
　　见萧莫未曾言语，玉颜于是又劝说道：“萧大哥，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兰漪清白已失，她已经不能够嫁给你了，我对你一片痴心，能够给你我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你不可以选我呢？我会是你最好的选择的，萧大哥。”
　　“玉颜，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要知道，我心里喜欢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漪儿一个，并没有你的地位，你若是强行要我娶了你，你可能经受得住漫漫几十年相看两相厌的清冷局面？玉颜，你年纪轻轻，身份尊贵，生得又貌美，不愁找不到一个好人家，何必非要将自己逼进一个死胡同呢？玉颜，你是聪明人，我一直不觉得你会做这样一个糊涂的决定。”萧莫说道。
　　玉颜闻言竟痴痴地笑了，“萧大哥，你也知道说我年纪轻轻，身份尊贵，生得又貌美，不愁找不到一个好人家，可是你知道吗？自我初见你那时，我便已经被你迷住了，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但你忽然间就不见了，我命了下人四处找寻无果，心里面失落莫明，后来，我们再次相见，我心里又惊又喜，一心要与你共偕连理，为此，我不惜违抗姑母和我爹爹的心意，一心求了圣旨让我自己挑选郡马，萧大哥，我已经深陷其中，你又叫我如何去另寻一个好人家，除了你之外，我又该去何处寻一个好人家？”说到最后，言语之中竟是不尽的惆怅。
　　萧莫不禁回想起在他二人在江南初次见面的情形，那还是两年前，玉颜化名无颜，妆成一个丫环的模样，被朱常浩堵在了船上，然后是立蝶上船去强出头，于是便说道：“我与你初次相见时，你在船上，我在岸边，连模样都只能看个大概，你又怎会、怎会？”后面的话却没有再接口说下去，只觉得就凭着那样远远的一面，又怎能谈得上一见钟情之类的话呢？那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玉颜一笑道：“萧大哥，你果然是不记得我了，你只以为我们是在万历二十七年的江南初见的？不，你错了，其实，在万历二十六前的秋天，我们就已经见过一次了。”
　　萧莫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倒是全无印象，按照道理来讲，以玉颜你的姿容，见过一次便应该会留有印象的。”
　　玉颜笑了笑说道：“初次见你时，是在钱塘江边，那晚月白风清，我让下人去找条船来，准备在船中喝酒听曲，谁知此时不远处竟来了个狂徒，对着一个唱曲的姑娘拉拉扯扯，我当时火起，便想要教训教训那个狂徒，却不想萧大哥抢先出了手，将那人狠揍了一顿，我当时隐在暗处，瞧得清楚明白，立时便被你的风仪所心折，萧大哥，那晚，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只不过，你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没了人影，我直让人找了大半年都没有你的踪迹，后来在江南偶遇，我便一路尾随于你，还潜入你的房中，谁知道你却将我赶了出来。”玉颜回忆起往事，脸上竟现出甜蜜的笑容，衬得一张俏脸更是玉面生辉。
　　萧莫凝神回想了一下，那晚他的确是察觉到暗中另外有人呼吸轻微，他只当是不相干的路人，却不想竟是玉颜，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郡主所言倒是确有其事，其实那时我也曾奇怪过，为何郡主会半夜潜入我房中，还有为何郡主会说‘我们又见面了’，我也觉得难以置信，那日我在岸边，郡主扮成丫环模样尚且自顾不暇，如何便能一眼认出萧某来？原来，姑娘指的是却是钱塘那一回。”
　　玉颜一笑道：“萧大哥，你想不到吧，我也有些小秘密的哦。”
　　萧莫不禁摇了摇头，随即正色道：“郡主，这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是你的始终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强求不来，我今日这番话是来开解于你，我希望、你能够想得开，还有，我希望你不要再把主意打到漪儿的头上，你若再敢伤害她，我必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
　　听到萧莫提起兰漪，一时之间，室内的美好氛围荡然无存，玉颜怒目圆睁道：“我、我有哪一点比不过她？萧大哥，她已经不是清白女子，她早已经配不上你！”
　　萧莫闻言眉头一皱道：“玉颜，我言尽于此，此生，我只娶她一个，你就不要再把心思用到我的身上了。”
　　玉颜狂乱地在室内走来走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必是觉得她生得比我更好看一些，我、我要毁了她那张脸！”
　　萧莫顿时言语成冰，“正所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玉颜，你若想留着你的容貌，便不要想去害她，不然的话，我说过，不会再对你客气。”
　　“我就要，我偏要，我看你能把我怎么办？我就是……”玉颜怒气冲冲，她是天之娇女，从来都是只有别人顺着她的意思的，何曾受过人的威胁？是以此时更是欲杀了兰漪而后快，可是，话只说到一半，一个什么东西突然飞进她的嘴里，说话当时，一下子便咽了进去，她顿时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方问道：“什、什么东西？我刚才吞的是个什么东西？”
　　“一颗药丸而已，每隔一个月，我让人送一颗解药给郡主，倘若郡主不再对漪儿动什么坏心思，郡主的花容月貌定会一如往昔。”萧莫说道。
　　“什、什么？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我的脸、我的脸怎么啦？”玉颜大惊失色，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对自己的容貌又自信得很，可是最怕的，就是什么时候自己的脸被人毁了，那对她意味着的将是灭顶之灾，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