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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猗兰香-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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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漪的心猛地一跳，赶紧追问道：“那后来呢？”
“萧兄在寒洞里，还没有醒过来。”俞代语说到这里，不由得咳嗽了起来，用过一方帕子捂住，一会儿功夫竟有血迹隐隐渗出。
兰漪上前来轻拍着俞代语的背，说道：“代语，是你救好的哥哥么？谢谢你代语，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会这样？你这样，叫我心中如何能安？”
萧莫喘了喘气，摇头说道：“无妨的，兰漪，你可会怪我让夜带你回来么？一方面，萧莫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但总得让你见一见，另一方面，也是我的私心，我大约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只想在临死前再看看你。”
兰漪顿时泪如雨下，“我不怪你的，代语，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谢谢你救我，谢谢你让夜守护着我，还有，谢谢你救了哥哥，其实我本来就打算离开福王府的，只是因为有茂儿在，我一时半会竟没有这个机会，好在这次有夜的帮忙，代语，你、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救你自己？”
“都说‘能医不自医’的，兰漪。”俞代语仍在微笑着，一只手费力地抬起，伸到兰漪的眼角想替他拭去眼角的泪，却有些力不从心，手随即无力地垂下，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兰漪伸手用袖角擦去眼泪，笑说道：“代语，我还记得，当初我也在你面前流过泪，你还劝过我的，你说你不会安慰人，却跟我讲了那个‘弱水三千，只取一瓤’的故事。”
俞代语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些光彩来，不禁也回想起往事来，说道：“是啊，你不知道那时候，小五背了你回来，你浑身都是血，内腑也受了重伤，我还没说救不救呢，小五却已经哭天嚎地了起来，说你可怜，让我救你，兰漪，你知道么，我很庆幸，我救了你，可是同时，我又很恨自己，让你受了这许多的苦。”
“不，代语，我不觉得我受了苦，俗话说‘凤凰涅磐’，代语，若不是我那次死里逃生，我或许一辈子都生活在仇恨之中，永远得不到快乐，我若不是被你救下，我又怎能知道哥哥的一片真情，我又怎会有茂儿？”兰漪说道。
“可是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卷入那皇族类的风暴中去，这些年毕竟我是让你受苦了。”俞代语由衷地感叹道。
“不，不会。”兰漪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他衰弱的表情，心下不由得一阵阵难过，却不愿意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来，他是那样要强、那样高洁的一个人，又怎会需要别人怜悯的目光？
“我的身份，从来没有跟你说过，以前是我自私了，不肯告诉你，而且还拿着救你一命来要挟你，让你去保护大皇子，其实说起来，你所保护的大皇子，我应该叫他一声大皇兄才对。”俞代语说道。
兰漪蓦地一愣，大皇兄，如果俞代语称呼朱常洛为大皇兄，那么俞代语的真实身份岂不是皇子？
看到兰漪的眼中的诧异，俞代语于是说道：“我娘姓俞，我随了我娘的姓。”
兰漪点了点头，又听俞代主说道：“我娘原来也是太后宫中的侍女，容貌极是清丽，与现在的王皇贵妃王彩儿是好友，当今皇上偶然间临幸了王彩儿，以致于她后来身怀有孕，且那时皇家并无子嗣，于是由太后做主将她封妃，只是太后却不知，皇上后来又临幸了我娘，当我娘怀了我时，却不慎被其他宫里的娘娘得知，于是遭到迫害，想我娘那时不过是一个职位卑微的宫女，如何能逃得大难？”说到这里，俞代语的脸上现出伤痛与无奈的苦笑来。
兰漪知他心中定然难过，拿手轻拍他的手背，抚慰着他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178、三天
俞代语抬眼看了看兰漪，说道：“我没事。”于是又继续讲道：“后来多亏了王彩儿帮手，在皇后那里求了一道懿旨放她出宫，我娘千恩万谢之下答应王彩儿道，说以后但凡王彩儿有所求，必赴汤蹈火也要办到，我娘出宫后，宫里那些人仍不放过她，不断地追杀，下药，倘若不是遇到我师傅，只恐怕我和我娘都早已经化成了一堆白骨了。”
兰漪可以想见到一个弱女子怀着身孕，是怎样艰难困苦地一次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缘，却又一次次倔犟而顽强地地为了自己肚里面的小生命而逃亡，心里一阵阵酸楚，却听俞代语说道：“你知道吗？兰漪，那日你被小五救回来的时候，你浑身是血，我当时便想起我师傅说起他救我娘时，我娘也浑身是血的那副场景。”
兰漪于是道：“代语，真没想到，原来你也是皇子，说真的，细细看来，你与大皇子的眉眼间还真是有些相像呢。”
俞代语点了点头道：“所以，这就是我不能够以真实的样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原因。”
兰漪了然，怪不得那时候明明他都有能力去保护朱常洵却要自己去，也怪不得后来他顶着小五的那张脸留在大皇子府，自己一惯没有留意到，他五官柔美、风采不凡，虽然比起朱常洛来更有风采，但留意看下来，二人的相貌之间果然有蛛丝马迹可循的。
“那后来呢，你娘她、她怎么样啦？”兰漪问道。
“我娘怀我的时候受了伤，后来生我的时候让她的身体更为衰败，可是后来，她嫁给我师傅，总算开开心心地过了几年，临走时，她也是跟我说，叫我不要报仇，不要恨宫里那些曾经追杀过我们母子的人，还口口声声告诉我，要我去还了王彩儿的那份救命之恩。”说罢，抬眼望了望兰漪道：“我娘她、生了我却又嫁了我师傅，你会看不起吧？”
“怎么会？”兰漪摇头道：“你娘她很好，在宫中，她必然是身不由已的，毕竟那是帝王之尊，想要临幸谁，谁又能抗旨不遵呢？但我觉得很为你娘高兴的是，你娘她总算过了几年平安喜乐的日子，我想，那时候，有你在，有你师傅在，她一定很开心的。”
俞代语的脸上浮出一抹柔和的笑容，说道：“兰漪，我就知道，你并不会为了这件事，看轻我娘，看轻我。”
“我当然不会。”兰漪说道，“那、照你这样说，你其实应该是二皇子？”
“嗯”，俞代语点了点头，“世人都以为郑贵妃那早夭之子是当今二皇子，但却其实并不知道，其实我这个并未载于宗宙族谱之上的人，才是当今皇帝的第二子。”
兰漪心下黯然，皇族，那些在她的眼里又算得上什么呢？只怕是在俞代语的眼中，更是不屑。
俞代语接着说道：“我师傅那时候对我和娘都很好，我娘死后没两年他也郁郁而终，却将满身的医术和武功传给了我，后来我武功大成，第一件事便是入宫找了王彩儿，告诉她我是来报恩的，若她有所求必定无条件为她做到，后来，也就是我救你之前不久，她派人联系我说她的亲生儿子朱常洛的处境很危险，要我至少保他三年无虞，所以后来……哎，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兰漪说道。
“你不怪我吗，兰漪？若不是我，你何至于……”俞代语说道。
“别再这样说了代语，我都说了，我不怪你，我此生都不会怪你的，你娘那时有你陪在她身边，心里自是平安喜乐，你知道么，这几年来我虽被困在福王府内，但我有茂儿，也觉得心内甘甜，更何况，何况你还救了哥哥，代语，你是怎么救他的？为什么他快要好了，你却这样？”兰漪问道。
“算了，这些，不说也罢。”俞代语不欲多讲，却正逢了小五端药进来，听到兰漪问的话，气鼓鼓地说道：“公子，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你什么都不说，兰漪小姐怎么知道你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
“够了，小五。”俞代语阻止他说道。
小五顿时不敢再说下去，转头道：“公子，喝药吧。”
俞代语有些嫌恶地看了看那黑漆漆的药汤，又看看坐在一旁的兰漪，终是就是小五端的那碗，将汤药喝下，兰漪问道：“代语，我知道你在江湖上名头响亮，医术了得，那唐九的毒术虽也了得，可是怎么也不至于会伤到你呀？代语，唐九她、她也救不了你么？”
“哼，那个女人、那个女人那么毒？可惜我小五没本事，要不然，早就将她赶出谷去了。”小五气呼呼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嘴里还带了点哭腔。
俞代语皱了皱眉头道：“我想睡一会儿。”小五赶紧上前来将抱枕取下，扶了俞代语躺下，兰漪于是道：“代语，你好好歇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俞代语点了点头，闭上眼不再做声，兰漪于是便与小五一起退了出来，才出门，兰漪一拉小五的衣袖便往僻静处走，走出没几步，小五说道：“哎呀兰漪小姐，你要问什么直问就是了。”
兰漪说道：“我这还不是想要走远些再问，怕你家公子听到了不高兴么？”
小五低头说道：“兰漪小姐，没什么可怕的，公子的视觉和听觉都已经退化了，你即便是站在他房门口说，他也不一定听得见了。”
“啊？你说什么？小五，你快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兰漪大惊道。
“公子他、公子他、他活不过三天了……”小五说完，已是泪如雨下。
兰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怎么会只有三天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179、成全
“还不都是唐九那个毒女害的！我恨不得、恨不得咬她几口才好。”小五说道，见兰漪神情凄然，又说道：“兰漪小姐，幸亏你回来了，我本来还恨你无情无义的，小六为救你死了，公子也弄成这样，你却在京城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后来没想到夜去找你，你竟然马上就跟着夜一起来了，兰漪小姐，你可知道，公子这些日子过得有多苦？”
“你快说。”兰漪说道。
“唐九真不是人！”小五嘟着嘴说道：“我们公子也是的，不顾自己的安危要救萧公子，却不想正在救的时候却被唐九暗算，结果萧公子倒是快好了，我们公子却毒入肺腑，命在旦夕，兰漪小姐，幸亏你来了，你看，刚才公子看到你来，他的气色要好多了。”
“代语他要睡多久？”兰漪问道。
“一般也就一个时辰左右。”小五说道。
“那你带我去一趟寒洞。”兰漪说道。
小五有些不高兴地道：“我就知道你只挂念着萧公子，可是我们公子呢，对你一片爱护，你只当视而不见。”
“不是的小五，我没有，事实上，我很承代语的情，只是他不喜欢我对他说谢谢，小五，你知道吗？有些话只能够放在心里，却不能够说出来的。”兰漪有些伤感地说道。
“那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吧，反正公子也快要走了，我说了你又怎么样？反正又救不活公子来。”随即又道：“那你跟我来吧。”
兰漪便随了小五一路前去，谁知他却先弯进自己的屋子拿了件棉袄，又折回另一间屋子拿了件狐裘出来递给兰漪，“披上吧，那里很冷的。”
“嗯，谢谢你小五。”兰漪接过，道了声谢。
“谁要你谢？”小五嘟囔着道，“公子都不要你谢？我还敢要你谢么？”一边说着一边前行。
兰漪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良久，方才说道：“小五，这些日子，你一直照顾代语，很辛苦吧。”
小五一听这话，脚步忽然一滞，低着头不作声，眼泪却直在眼眶里打转，却听兰漪又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其实我心里也很难过，可是，我们难过的样子，千万不要被代语看到，不然的话，他也会很难过的。”
小五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一转头拉着兰漪的衣袖唏里哗啦地便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兰漪小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和小六还有夜本来都是自小随着公子，小六死了，现在公子也要去了，我又没本事替他报仇，再说了，公子也不要我们替他报仇，以后我该怎么办啊？公子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他死啊？”
兰漪心下黯然，拍着他的背道：“好了，不哭了，我们再想想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好么？”
小五擦了把泪道：“还能有什么希望，公子自己都知道没希望了，他之所有一直坚持着，就是想等着你来，想再看看你罢了，如今你也来了，公子的心愿也就了了。”
见兰漪未出声，小五又说道：“我知道，你和萧公子才是一对，你和他连孩子也生了，又怎么可能再跟我们公子在一起，可是公子就是死心眼，他说，用他的一条命换萧公子的一条命，他觉得值，因为萧公子可以陪你到老，而他，即便是他愿意陪你到老，只怕你这一生都是有遗憾的，我说公子不值，公子却说我不懂爱，他说、有一种爱，叫做成全。”
有一种爱叫做成全！
兰漪顿时落泪，又赶紧拿衣袖拭了拭，“小五，当时的情况，你说说清楚给我听，为什么是代语用自己的一条命换萧公子的一条命？”
“还不都怪那个唐九，她喜欢我们家公子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我们家公子根本就不喜欢她，她天天想着用那些阴招要逼我们公子就范，可是我们公子对付她可是游刃有余了，只不过念着她一介女流，又不想因为惹了她便惹来整个‘唐门’的报复，故而一直手下留情，不对她痛下毒手罢了。”小五说道。
“萧公子是中毒昏迷的，但其实他在中毒之前似乎早已知道自己会中毒，因而事先服下了抗毒的灵药，但却不想，那毒实在是太厉害，而且不知为何，萧公子竟然会同时中了好几种剧毒，解毒丸与毒药混在一起，不知怎的就停止了心跳，醉蝶姑娘带了萧公子在外面找了好些药想救醒他，却一直没能救醒，后来打算殉情，却不想遇上了我家公子，那时候我家公子正四处避着唐九，待他见到萧公子时也是大吃了一惊，仔细诊断后说他还有救，那醉蝶姑娘也是欣喜至极，便与萧公子一起随了我家公子前来‘药谷’，却不想被唐九随后跟来，就在我家公子替萧公子治毒的紧要关头出手伤了我家公子，倘若那时我家公子停手医毒，自己可保无虞，但萧公子却回天乏术，但我家公子却、却硬是没有停下来替自己治毒，却一意孤行地治了萧公子，兰漪小姐，你说，我家公子是不是最苦的人？”小五又说道。
兰漪的心却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听了小五的描述，仿佛能看见，俞代语正在治疗萧莫之际，唐九却出现对俞代语下了毒……，她的手不由得握紧成拳，却听得小五又道：“那个唐九，知道公子已毒入五脏六腑，她却救不了，居然又后悔了，可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以吃的？可恨小五本事低微，论武功，打不赢那唐九，论毒术，更是比不上她，赶不了她出谷，便只有由得她在谷里横行霸道，我们公子只不理她，再怎样也只能被她折磨这几天了。”
兰漪的心里闷得简直快要透不过气来，所有的这一切，是否只能够算得上是天意弄人呢？
越往前走，气温越低，小五将棉袄披在了身上，兰漪也将狐裘披上，问道：“快到寒洞了吗？”
小五“嗯”了一声，兰漪的心突然狂跳了起来，哥哥，就快要见到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180、寒洞
寒洞，果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名字。
小五朝那里指了指，然后悄悄地离开了，兰漪站在寒洞的口上，在些不安地笼紧了身上的裘衣，然后她慢慢地朝里走去，很冷，但洞里显然是放了夜明珠之类的照明之物，再加上有冰雪的映射，并不显得暗黑。
不远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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