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兰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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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不归一愣，“啊？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可别忘了你以前是景家庄的大总管，三鹰三蝶都很听你的话，也很能帮得了你的手，你说一他们不敢说二。”萧莫说道。
　　“那你呢？你也别忘了，你以前是景家的大少爷。”宁不归说道。
　　“我做大少爷是为了兰漪，如今她已经过世，我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再说了，三鹰三蝶对我是敬畏、敬重，对你是信服，以后我就帮忙接接生意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预我的份了，除非你怕我吃得太多想赶我走。”萧莫说道，脸上带着萧索的神情，让人看了直想将他眉间的那份萧索轻轻抹去。
　　宁不归静静坐着，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他起了身，说道：“好，那就这么办吧。”说罢，拍了拍他的肩道：“萧大哥，你放心，无论你吃多少、花多少，我们都不会赶你走的，我、绝不嫌弃你。”说完，转身大步地就要离去。
　　萧莫在身后淡淡地问道：“那、要是我嫌弃你了该怎么办？”
　　宁不归的脚步一滞，过了一会方才说道：“谁都不许嫌弃谁！”
　　萧莫在身后轻笑了起来，宁不归顿觉心里一松，快步地走开了。
　　他和萧莫二人自进入景家庄后方才相识，到如今都已有十六年了，各自对对方的品性都十分地了解，萧莫虽然面上常是温文尔雅的形态，但内心却并非如此，那样的形态只是因为生意场上的需要，遇到兰漪既是他的缘，却也是他的劫，如今兰漪已死，若是让萧莫去殉情，他是断断做不出来的，但若是让他移情，却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而他自己呢，这一路走来，他从一个小乞儿到一个大总管，其中的艰难辛苦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至今，他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地随着爹娘一起逃难，爹和娘又是如何地在路上一个病死、一个饿死，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所以，他一直很艰难地活着，一直努力地向上爬，终于、他被景远致救回了景家庄，凭着他的刻苦、努力、不懈和聪慧，他得到了景远致的赏识，可是、在这里，有一个人他永远都没能比过，那就是萧莫，景远致临死托孤，萧莫成了大少爷，而他，却屈居于他之下，成了大总管。
　　宁不归以为自己会很妒嫉，但后来发现自己竟没有这样的想法，萧莫是比他强，他心甘情愿地承认，也甘心情愿地屈居于他之下，这十年来，他将景家庄打理得井井有条，整个鄞城的人提起他景不归来，谁不是大拇指一翘地赞他一句能人，谁不是俯首贴耳地叫他一声大总管，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么多年的经营，景家庄一夜之间倒闭，令到他无所适从，他、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自己的定位了，幸亏，萧莫回来了，他指点他成立一个‘暗尘楼’，却又将指挥权交给了自己，只因为，这并不是萧莫所看中的一切，倘若，他二人的志向相同的话，二虎相斗，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呢？
　　宁不归这样想着，笑着摇了摇头，萧莫再能干，再强过他，但总有一样是比不上他的，那就是在情这一方面，萧莫可以为情放弃一切，但他宁不归绝不会作出如此儿女情长之态来，回到了房间，他静静地躺下，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18、再见

　　见宁不归回了房，萧莫也没有再吹笛，回到床边，静静地靠着一个靠枕上，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那个紫色的身影来，看着她浅笑嫣然地样子，听着她脆生生地叫一声“哥哥”，萧莫的唇边不自禁地漾起了一丝微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窗户“呀”地响了一声，萧莫唇边的那淡淡的笑容渐渐地敛了去，他向着黑暗里冷冷地说道：“是谁？敢偷偷潜入我的房里！滚出去！”
　　暗中传来一声娇笑，“好灵敏的耳朵，倒是我小瞧公子了。”
　　“哼，姑娘好厉的一张嘴，竟然来了个明褒暗贬，不过，这一套最好不要用在我的身上，瓜田李下各避嫌疑，姑娘还是请离开罢。”萧莫说道。
　　耳朵最灵敏的是蝙蝠，她所说的分明是将萧莫比成蝙蝠，若是连这一点都识不破，那还真当不起她那声赞，心里面暗赞了一声萧莫，从暗处里缓缓走了出来，只见她年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云鬓花颜，着了一身绿色的衫子，端的是俏丽非凡，却是那天在船上见到的无颜，只听她柔声说道：“公子就不问问我为何来这里吗？”
　　“没兴趣！不管你是为何而来，现在、都请你离开。”萧莫说道，冷冷的声音如同万年的寒冰。
　　淡淡的月光从窗□□入，斜照在萧莫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无颜看了竟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说道：“好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冷心公子，请问公子要如何称呼？你若不说，我便唤你‘冷心公子’如何？”
　　“离开！”萧莫心中更是不豫，再不耐烦多说什么。
　　“那、公子可知道我是谁？”无颜一边这样问着，一边又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此刻，她距离萧莫的床榻只有四五步远的距离了。
　　“无耻！”萧莫忽然说道，手一挥，一股大的力道直朝无颜的身上扑去，力道惊人的大，无颜无力抵挡，只有眼一闭、气一凝，被萧莫的内力送出了房门，萧莫的本意也只是将人送走，并没有伤人的意思，掌力虽猛，但很快即转弱，并不曾伤到人，无颜随着那掌风飘入院中，半空中一个旋身，已然轻飘飘地落了地。
　　“下一次你若再敢在我的面前下毒，我就废了你的手。”房内传来萧莫略带怒气的声音。
　　“真的吗？”无颜问道，一边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裙角的灰。
　　“不信你尽可以试试看。”萧莫说道。
　　无颜瘪嘴一笑，拍了两下巴掌娇声道：“不错，不错！无颜这厢有礼了，今晚潜入公子房中也被公子发觉，给公子下毒又被公子察觉，这两年来无颜走遍大江南北，都还没有遇到公子这般睿智的人物呢，嗯，果然不愧是我一眼就看上的人，可惜了，那日我在船上对着你喊救命，偏偏你就不上我的当，只是来了个傻姑娘，呵呵，公子，今晚一见果然丰采依然，咱们有缘再见了。”说罢，盈盈下了一礼，转身而去。
　　随着她一离开，卧鹰和卧蝶马上追上前去，院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所有的人都醒了过来，见到卧鹰和卧蝶两人身形一动已然追了前去，众人便都没有再追上去，只因他二人最擅长的便是轻功，若是他二人都追不上，那么其他人再追过去，也是枉然。
　　三盏茶的功夫后，卧鹰和卧蝶二人均回来了，脸上一副悻悻然的神色，一看就明白他二人一无所获。
　　宁不归淡淡地望了二人一眼，“回去歇着吧，吓，今晚可真是热闹了，一晚上都被闹腾起来两回了。”
　　醉蝶说道：“我去看看萧大哥吧。”
　　“他没事，不用去看。”宁不归说道。
　　醉蝶身形本来已动，此时听到宁不归阻拦，也不好再说什么，嚅嗫着说道：“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
　　醉鹰于是说道：“醉蝶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萧大哥是什么武功，你又是什么武功？”
　　醉蝶被他一顿抢白，横了他一眼，自个儿便回了房。
　　第二日一早，八人一起去茶楼用早点，刚刚点了餐就见一位年轻公子缓步前来，在他们一丈远的地方站住，双手环抱打了个恭，“几位有礼了。”
　　卧蝶回头一看，马上跳了起来，指着那人道：“你、你，怎么是你？你怎么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们？”原来这人就是他们初到江南时，看到在船上对着两个年轻女子步步紧逼的那个年轻男子。
　　见到卧蝶如此咄咄逼人的竟指着那个年轻男子，那男子的身后早有一个人跳了出来指着卧蝶厉声说道：“大胆，不得无礼！”
　　那年轻男子“嗯？”了一句，那人脸色一白，赶紧不再吭声，行了一礼又退到一边。
　　萧莫看到那年轻男子服饰贵重，气度不凡，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猜到他身份非同一般，此时更是印证了心中了先前的想法，于是起身一拱拳道：“不知这位公子找我们意欲何为啊？”
　　那年轻男子一笑，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倒是有缘，没多少时间之内倒是见了两次面，不瞒几位来说，此次我乃是追踪无颜而来，据我手下的人回报，昨晚无颜倒是出现在几位所住的客栈，不知道几位可否为在下提供些什么线索？”
　　萧莫也淡然一笑，“我们与那无颜，同与公子一般，都是第二回见面，并无什么交情，而且，正如公子所言，昨夜那无颜倒是的确出现在我们所住的客栈过，但随即便已经走了，至于她与公子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一概与我们无关，我们、也不想参与。”
　　“哦？”年轻男子又是一笑，以手抱拳道：“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结识公子，与公子成为至交好友呢？”
　　“在下萧莫。”萧莫说道，冷冷淡淡的口气，却并不回应那年轻男子的问话。
　　“在下常浩。”那年轻公子对着萧莫说道。
　　萧莫微点了点头，一一指向众人道：“舍弟不归、立鹰、卧鹰、醉鹰，舍妹立蝶、卧蝶、醉蝶。”
　　“幸会幸会。”常浩说道。
　　宁不归及三鹰三蝶也都给他见了礼，此时刚好小二端了早膳上来，“不知道常兄可曾用过早膳，若是未用，不妨与我们一起。”萧莫说道。
　　“好”，常浩一笑，施施然坐下，态度雍容华贵，拿过一杯茶，举起向萧莫做了个敬酒的动作，萧莫微微一笑，回了一礼与他对饮了一杯。
　　“敢问萧兄意欲何往啊？”常浩问道。
　　“应天府。”萧莫说道。
　　“好哇，正好咱们同行，那、咱们不妨一起上路吧。”常浩邀请道。
　　萧莫淡淡地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19、相交

　　到了晚间，宁不归前来找萧莫，一进门便问道：“萧大哥，依我看，那个常浩的身份很有些问题，你今日为何会答应他，让他与我们一起同行？”
　　萧莫道：“反正他都已经盯上咱们了，与其他在暗我们在明，不如反客为主，大家在一起，他可以查我们，我们也可以查他，谅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不过、依我看来，那个常浩倒是有心想要拉拢咱们，他的身份非富即贵，身边跟着的那几个人武功都很不错，不容小觑，反正‘暗尘楼’以后由你说了算，要不要和他搞好关系就看你的了。”
　　宁不归想了想，说道：“那、就看看再说。”
　　萧莫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啊，就知道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宁不归闻言也大笑了起来。
　　一个月后。紫云轩，是京都最大也是最阔气的用膳的地方，这里来往的皆是达官贵人，能在这里用膳，也是身份和地位的一种象征。此刻，二楼的一间包房之中静立着两个人影，一个一身玄衫，那是常浩，一个一身白衣，却是宁不归。
　　此刻，宁不归正脸上含笑，双手轻拍了两下巴掌，对着常浩说道：“不想跟随了我们一路的常公子，原来竟是当今的五皇子殿下，请恕在下眼拙了。”原来这常浩并不姓常，乃是当今的五皇子姓朱名常浩。
　　朱常浩微微一笑，对着宁不归说道：“宁公子倒真是本事大，怎地就查了出来？看来、是本皇子行事还是不够小心啊，不过，宁公子你、能有这份能耐，果然为愧是景家庄的大总管啊。”
　　宁不归呵呵一笑，“以无心算有心，五皇子自然是吃亏了一些，不过，五皇子乃是人中之龙，竟然大胆到与武林人士相交，如此胸襟、胆识，实在是令宁某折服。”
　　“哦？”朱常浩笑道，“既然宁公子已对本殿下调查得如此清楚明白，只不知，宁公子可愿投于本殿下麾下呢？”
　　“五皇子可是心怀大志？”宁不归反问道。
　　朱常浩点了点头，答道：“不错，敢问宁公子可有这份豪情壮志，敢与本殿下一起笑看风云？”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宁不归说道。
　　朱常浩一把拉住宁不归的手，“好、好、好”，脸上喜气盈然，一口气竟连说了三个好字，“我朱常浩若能得宁公子帮助，何愁大事不成啊，他日我若得登金殿，宁公子你就是开国功臣，位列三公九卿，如何？”
　　宁不归屈膝跪下，对朱常洛说道：“不归愿为五皇子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常浩赶紧将宁不归扶起，“哎？宁公子又何须如何多礼？日后你我二人不如就以兄弟相称如何？”
　　宁不归赶紧推辞，朱常浩却是深谙人心之道，哪里还容得他推辞，拉过他来，亲自倒了一盏酒，“来来来，咱们兄弟二人今日不醉无归。”
　　宁不归拗不过朱常浩，只言无人处时才以兄弟相称，一问年庚，宁不归要比朱常浩大五岁，于是二人你叫我“贤兄”，我叫你“贤弟”，一时之间推杯换盏，端的是亲热非凡。
　　夜已深了，宁不归方才回到“暗尘楼”，萧莫正在院中吹笛，远远便闻见向他而来的宁不归身上好大一股酒味，萧莫微微蹙了下眉，问宁不归道：“不归，因何事去喝酒？”
　　宁不归的脸上神采焕然，“萧大哥，你不知道哇，我今日可是谈成了一笔大买卖。”说罢，哈哈大笑了几声，“昔有吕不韦‘奇货可居’，今日有我宁不归也来做一回豪客。”
　　“哦？说说看。”萧莫说道。
　　“还是萧大哥你的眼光好，就是那个常浩，想当初他硬要跟着咱们一起来应天府，你说他的身份不同凡响，非富即贵，后来我命立鹰悄悄地跟踪他，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我查到，他竟然就是当今的五皇子殿下，姓朱名常浩，我今日与他言谈甚欢，他既有争霸之心，我们便助他一臂之力，若他日五皇子君临天下，则你我都与有荣焉啊萧大哥。”宁不归兴奋地说道。
　　“不归，你选择跟随五皇子这件事，我劝你还是多多考虑一下，你只知道，他日他若得胜，你固然是大功臣，但你可有想过，他若是败，你必是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啊。”萧莫说道。
　　宁不归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对着萧莫说道：“萧大哥，你要知道，机会的事是转瞬即逝，我之所以看中五皇子，是因为他既有称霸的雄心壮志，又有强大的外戚援手，我如果不好好地把握这个机会，只怕是时不再来呀。”
　　萧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归，朝堂之事岂有那么好左右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啊，若是你肯听我的劝，不如……”
　　宁不归面露坚毅之色，“不，萧大哥，只有大风险才能有大的收获，大丈夫生于世上，当做一番大事业，若只是为了营营已已的口腹之欲而活着，那绝不是我宁不归的性格，我、也绝不愿过这样的生活。”
　　“那好吧，不归，你既有这样的志向，我自不会拦你。”萧莫的神情显得有些黯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接着说道，“不过、不归，朝堂之上尔虞我诈，杀人不见血，你务必要保护好自己，也要照顾好三鹰三蝶他们，我、把他六人都托付给你了，你若是发觉情况不妙，便需及早抽身而退，还有，关于朱常浩此人，我对他还有所保留，所以、你务必要对他多多考验一番，需知一国之君身系万民福祉，若是有为之君则造福百姓，若是昏庸之辈则于民有害，那朱常浩虽有外戚的助力，但、其人品性如何还有待商榷。”
　　宁不归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萧大哥的话我记住了。”
　　“累了一日了，你便早些回房休息去吧。”萧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