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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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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御辇上,看着巍峨古老的城墙,看着黑沉如同千年陈铁的黑夜,心里不由感慨,我是在一座城池最高权利的君王,但是却一直被它排除在外,只能如同陌生人一般远远的看着,我究竟拥有的是什么?得到的是什么?失去的,又是些什么呢?
  回到灯火通明的行宫,我看到皇祖母身边的那位女官。
  她恭恭敬敬的向我行了一礼。
  我在带着水汽湿意的夜风之中,闻到了从那名女官身上淡淡的香粉气味。我皱皱眉,心里生出一股不耐烦。
  她毕恭毕敬的对我传话,皇太后说了,陛下安全回到宫就好生歇着吧,玩了这大半夜的,肯定也累了。明日还要早朝呢,就请陛下回宫歇息。
  我冷冷看着皇祖母身边的这个人,没有答话,但是心里也有着一丝疑惑,为什么皇祖母这么不显山露水的,难道她可以容忍我私自违背她逃出宫去?
  但是我面上还是一如平静,没有答话,直径走过她身边。
  沐浴更衣,我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想要把刚才那个脸白得就像一个戴了个花鬼戏剧脸谱的女官身上幽幽散发出来的那一丝恼人的味道给彻底的浸泡干净。
  皇祖母身边的宫女也不同于其他宫中的宫女,她那里的宫女都是麻木的没有表情,呆呆的站立在一边,脸颊上永远都是像皇祖母一般擦着可笑的小丑一般白白的粉。每一次我到她的宫中给她请安时,见到她们站立在明灭不定的灯烛旁,她们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谱在不定的烛光下变幻出阴影不同的诡异表情来,她们就像一个个不动声色的唱着戏的鬼魅,永远静静的呆立在一旁看着我与皇祖母在演戏。
  所以我讨厌到皇祖母的宫中,从小就讨厌。
  夜里,我久久未曾睡着。就连一旁睡塌上的南元已然显露出清甜的睡颜,我依然还是不能睡着。
  我不知道是因为这一次出逃宫中的兴奋与叛逆的举止让我睡不着觉,还是因为吃了太多从未吃过的好吃的东西而撑着睡不着觉?
  我一直睁着眼睛思索着这两个纠结的问题,好不容易合了眼睛睡了一会儿,就到了起身准备早朝的时间了。
  我打着哈欠举着手任太监们为我更换朝服,心里想到,退朝后,皇祖母一定会因为昨日之事与我有着一出质问责骂的戏码。
  这一次,几乎没有值得上奏的狗屁朝事,我坐着,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就连朝下的大臣们,也似乎受到了我的感染,他们想要张口打哈欠,但是他们根本不可能有胆量在朝堂之上打哈欠,于是他们只能勉力的忍耐着。但是越是想要忍耐却觉得哈欠越是往上冒,再看到我一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他们不由得愈加痛苦,他们使劲闭合住了他们的大嘴,忍得流出了眼泪。他们那么辛苦忍着不打哈欠的样子着实好笑。
  我坐在上面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样子,不由得大笑起来。
  就连皇祖母也看不下去了。我在她眼神的指示下不得不退了朝。若不然,我倒是想再看看那些蠢货们要打哈欠的蠢样。
  群臣们一走出正殿,就不由自主的做出了一个统一而滑稽的动作,那就是大家一齐张大了黑洞洞的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长长的哈欠……
  我很自觉的没说话,而是等着皇祖母首先开她老人家的金口。
  果然……
  她开口了,陛下昨夜玩得可好?
  皇祖母假声假气的故意装慈爱的语调问我。
  好。我低眉顺眼,好声好气的回答她。
  尔后她的语调还真就一寒,陛下私自出宫是怎么回事呢?能不能给哀家一个解释?
  没有解释,只是想玩了。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她。
  皇祖母久久没有说话,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什么?是在等着我主动开口认错?我心中想,呸,这是不可能的,明明就不是我的错,凭什么让我认错?
  于是我沉默不语。
  皇祖母她也沉默在等待着我先开口。
  两个人很奇怪的就这样的僵住了,谁也不开口。
  她有目的,但是我的确也有我的判断。
  宫殿之上,我们就像两个木偶一样不发一言,之间保持着一股古怪的沉静。
  还是皇祖母忍不住了,因为已经到了用膳的时间。我知道她每日都会按时享用她的菊花鹿茸银花汤,据说那种汤可以养颜嫩肤。我那时听说皇祖母在用这样的功效的汤,一想到她脸上那层厚厚的白粉,和她那松弛油腻的皮肤,不由一口气笑喷了。
  皇祖母清清喉咙,干巴巴的说,既然陛下昨日安然归来,那么哀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我站起来,想要转身离去。
  谁知在我转身之际,皇祖母突然又说,不过希望陛下下次不要再做出那般孩童无知的轻浮之举。
  我身形一顿。接着咬着嘴唇恨恨离去。
  我回到我的宫中,躺倒在龙塌上,长长叹了一口气,握起拳,狠狠往一边的床榻上砸去。
  南元在一边担心的问,陛下,皇太后可有为难你?
  我转过身,气闷的说,没有。

  报仇

  我看着树上盖满了银白色的银条儿,我弯腰捡起一块石子,朝树上砸去。闷闷一声,树干摇了摇,挂满雪片的树枝那里随声散开了片片雪花儿。
  又是初冬瑞雪。我看着从树枝上簌簌落下的白雪,呵了一口气暖了暖手心。
  南元安静的穿着白狐的皮裘大衣站在我身后。
  看着我玩雪,南元轻声劝道,陛下,外面冷,都在这里好一会儿了,我们回殿里去吧。
  我摇摇头,蹲下,把一小团白雪握在手心,把它揉成了一个小雪球。
  南元正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我却一把把手心的雪球朝南元的衣领掷去,雪球融化在南元的衣领口那,南元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我看着南元哆嗦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南元看着我在雪地里大笑不止的样子,不由气恼的也弯腰握起一个雪球,也朝着我砸过来。我正笑着,来不及躲闪,于是那个雪团也砸到我的胸口上。
  南元看着我拍落雪团生怕雪水滑入衣服里的狼狈样子,也在雪里朗声大笑起来。
  我趁着南元大笑的当儿,猛地扑过去,把南元扑倒在雪地里,南元边笑着边不甘示弱的要反过来把我按倒。两个人在雪地里打闹嬉笑,不亦乐乎的玩起了打雪仗……
  殿内,升起了暖融融的炉火。我换下了外面穿着的玄色貉皮披风,随意坐下,拿起矮几桌上的五色糕点吃了一口。
  看着南元,他也坐着,喝了一口热茶。
  我突然问,南元,你想要回端木府吗?
  南元怔住了,陛下为何要这般问?
  不是,我嚼着口中的糕点,我只是以为你会突然想回去看一看。
  南元浅浅笑了笑,端木府,是他们的,与我从来都没有任何关系,回想起来的,可能不过是一个小破屋而已。
  南元,我派你回一趟端木府如何,为我办一件事。我想起了什么,于是嘴角浮现一丝坏笑对南元说。
  南元端着茶杯,满是不解的看着我。
  端木南元回府了。带着帝王的旨意回了一趟王府,端木一族上下都身着盛装恭迎着。
  其实就算颁旨,也不必让宫里的礼仪宫监提前到端木府宣布。我这么多此一举的原因是我想让端木全族都恭恭敬敬的等待着南元到来。是的,我曾经在心里说过,我要让南元在他们全族面前得到所有他理应得到的一切。
  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到了端木府。南元进入端木府时,那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在雪地里等待了大半天。
  南元到后,他们一齐下跪,毕恭毕敬的磕头接圣旨。
  其实这个旨意只不过是我宣端木华在正月中与都安侯见面的那样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已。
  我想要做的,只不过想要南元风风光光的回到端木府中,让所有的人都对他有所敬畏而已。
  后来呢?我摇着手中的酒杯问。
  后来,奴才就看到端木府中那个长着鹰钩鼻子的大夫人踩到了积雪滑了一跤,她气得鼻子都歪了但是碍于皇家尊严,她连个声都不敢吱。还忙不迭声的向南元公子道歉说唐突了他呢。
  我派去暗中观察这端木府的小太监绘声绘色的向我描绘着南元回府之后的一举一动。
  我靠着大大的锦垫,想象着端木大夫人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由噗哧一声笑出来,酒杯里的酒也随着我的笑声节拍一颤一颤的波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那小太监也机灵的看着我,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那么南元公子呢?
  我终于笑够了,酒杯里的酒依然摇晃,我平住了呼吸,吸了一口气问。
  南元公子留在端木府用晚膳了。小太监乖巧的回答。
  那么公子的脸色如何,可有高兴的神色?我把目光转向殿外依然纷纷飞落的白雪,问了一句。
  南元公子一直都是神色淡淡的,礼节也是恭敬的,不过都还好,可是……小太监说道后面,语气有些迟疑。
  可是什么?我收回目光,看向那个小太监,他垂下眼帘,似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说。
  可是就在南元公子走向厅堂时,路过一个端木公子身边时,好像那个公子对南元公子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南元公子的脸色就变得很差了……
  什么?我皱起眉,南元是我派过去的御史,若是端木家还有什么狂妄之徒也断是不敢就此在南元面前挑衅,但是那个人究竟对南元说了一句什么呢?
  奴才那时离得远,那人好像是南元公子的一个胞兄,他很亲热的靠近了南元公子,张着嘴很小声的与南元公子说句了悄悄话,然后南元公子的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但是却没有表露什么,还是与大家一起进入厅堂用膳去了。小太监有些胆怯的看着我,生怕我一个不高兴对他进行什么责罚。
  我没有兴趣再对这个小太监进行什么责罚,只是叫他退下去。
  夜间,南元回宫了。
  他的脸色果真不大好。
  映着雪地,两排宫灯暖晕的橘色柔光照在南元苍白的脸上,南元看着我,有些勉强的对我笑笑,然后行礼。
  还好吗?不舒服?我有些担心的看着南元问。
  没有,都还好。南元微蹙眉,目光躲着我,偏过头不再说什么。
  ……我只能默然。南元进了内殿,沐浴之后就向我告乏,先休息了。
  我看着安静的内殿,来到书房,召来了随身跟着南元的宫监。
  说,那个南元的混帐兄弟和他说了句什么鬼话?
  宫监有些难为的看着我,回陛下,端木家的五公子端木宣鄀说的话很小声,奴才也听得不大清。
  大胆!我沉沉怒叱一句,你胆子大,敢欺君了?!
  那个宫监一下扑腾一声跪倒在地,求……求陛下饶命!奴才,是南元公子嘱咐奴才说……说……
  说什么?我皱眉,心里越来阴沉,南元与你说什么?
  说不可告诉陛下,不然陛下定会烦心困扰……请陛下明鉴!南元公子是为陛下考虑,奴才不是欺君瞒上……宫监跪在地上一连声的说出了一大串话。
  那么,你告诉朕,端木宣鄀与南元说了什么?据实说来,饶你一命。我冷冷的看着他说。
  端木宣鄀对着南元公子的耳边笑着轻轻说了一句,一句……他还是为难的吞吐着。
  什么?我不再耐烦,只是呵问了一声。
  那个宫监一下脸色煞白,他嘴唇颤抖:他,他说南元公子与他的花魁母亲一样……都是给人骑……骑的货!
  宫监说完捣蒜似的磕头,陛下明鉴,陛下息怒……陛下饶命……
  我咬牙阴沉道,你退下。
  宫监得到恩赦,连忙慌慌张张的退下。
  我压抑住胸口的火气,想不到我本想让南元风光回去得到赞誉,却意想不到竟然让他受到如此嘲讽,而南元却为着我着想而不想告却于我。
  其实自南元入宫以来,的确与我同吃共寝,但是夜间睡觉,我与南元却不曾做过什么,我只是喜欢闻南元身上的浅淡的薄荷味的香气,但是由于我和南元亲密的举止,自然在宫廷内外传出不少暗地里的风言风语。未曾发生的事情却被人如此轻视的诬蔑,我心里的怒火愈来愈盛,再不可压制。
  端木宣鄀,你竟如此对待南元,也是对我的一种无形的挑衅。……这一次,我记住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想到几日后的宫廷宴会,冷冷的笑了。
  宫廷里大型的盛宴有两种。一种是各诸侯国来皇城朝觐时刻。那个时候礼,史,兵,刑四部尚书以及三大丞相,他们身后的文武百官,还有各诸侯王都会来到朝堂正殿。那个时候,不仅有着亢长的无聊的繁文缛节,还有后面无比拘谨的宴会。
  而另一种,则是皇亲国戚的各大贵族的晚宴。那样的时刻,各个血脉高贵大族都会派出代表来参加宴席。得以参加宫廷盛宴的贵族得到的是一种无形的褒奖与无尚的荣光。
  而这一次的端木一族,我下了旨,召的是端木宣鄀入宫。
  本来这样的宴席我是不必出席的,一般都是由皇祖母来举办。但是这一次,我却对皇祖母说,我愿意出席宫廷宴会。
  皇祖母眼带欣慰的看着我,她老人家以为我是稍微有了一些责任心才参加了这样的礼节宴会,殊不知其实我只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不怀好意的参加了。
  宴会那日,我并没有带着南元参加,只是淡淡的随意告诉他是他的第五个兄弟端木宣鄀入宫代表端木家族来赴宴。
  南元听到端木宣鄀的名字,脸色瞬间白了白,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我端坐在那个最高的尊位上,俯视着下面各个贵族的贵妇老爷公子小姐们。
  端木宣鄀一脸紧张的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不怀好意看着他轻轻一笑,就等着他的好戏了……
  每个人都是一张桌塌,端木宣鄀他安静的吃着他桌子上的食物。我喝了一口酒,想必他那比别人多出一料的菜肴,一定能够让我满意。
  宴会有序优雅的进行着,各大族贵妇们端庄娴静,吃着东西就像表演宫廷礼仪课。
  时间越发漫长,中间有着宫廷乐师细弹慢唱着红牙小曲,人们慢慢的品尝着精致的菜肴,并不多做交谈。
  我冷冷看着久坐多时的端木宣鄀,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奇怪。
  看来,他那菜肴里多出的一料巴豆与冷霜剂开始发挥作用了。
  这两种东西都是滑肠利泄之物,我吩咐宫监将这味药都放至端木宣鄀的饭菜之中,就等着他出洋相。
  端木宣鄀的脸色开始变得越来越难看,先是渗出豆大的汗珠,然后他整张脸变得猪肝色,随后有咬着牙,爆出了他的青筋,再之变成了酱紫色。
  他整个人咬着牙,手和身体开始颤抖,但是他却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因为宫廷里大型宴会中,只要帝王未曾退席,其他人都不可有任何动作,否则就是犯了不敬之罪。
  往年的宴席并没有时间这样长,但是今日我故意拖延了宴会的时间,派出了歌舞师,打着牙板细哼小曲,所以宴席久久不散。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我是何意,只是专注的听着柔媚小曲,品尝着一道又一道接连上着的珍贵菜肴……
  就在宴会悠然进行之中,宴席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响屁。
  此屁一响,其臭无穷。
  有一个地方的贵妇小姐们纷纷大失惊色的尖叫捂鼻。一时间,各个席位上的贵族都变了脸色。
  因为就在大家尴尬不已的时候,又响起了一个臭屁。
  此时大家都已然看清,是端木宣鄀。
  端木宣鄀身边坐着的其他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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