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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如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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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实在是冷,蕙如正想着要找个丫头带自己回嘉陵的住处,忽听前头人声喁喁,不远处竟出现好几个青年男子的身影来。

蕙如向后退了一步,待要转身离开已是来不及。这四下里又没见到侍女小厮可以来解围的,她当下拎起裙角,闪身冲入不远处一座高大的假山石腹中。只要等那几个人走过去,她便可以从容离去了。

假山将外面的寒风隔开,蕙如终于不再发颤,她搓了搓冷冰冰的手,找回了一点温度,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那几个青年像是在找人,却又不是如何尽心,只是嘻笑着却并不急着离开。

“你们说他能躲去哪里?”一个年轻男子突然说,听这声音似就在假山左近,蕙如惊出一身冷汗来,“这小子也真是的,不过玩笑几句就自己个儿跑了。”

“还不是叔恒,非逼着他喝酒,”另一个男子笑着说,“谁不知道宣王世子最不喜喝酒,上回陛下赐宴,他连御酒也敢辞呢。”

“不过是许久未见了,哥儿几个兴致高了些,成器不能喝,就意思一下也好,谁知他连意思一下也不肯。”一个听起来还是少年的男声愤愤响起,“不过是亲王世子,能高过咱们什么了?宣王只知修道炼丹,世事不问,现在朝堂之上还有几人知道宣王的名字?不过就是个清贵门庭,怕是宣王府都被丹士们给掏空了。”

众男子哄笑起来。

蕙如眉头微皱,纵是宣王真的是沉迷修道,他们也不该如此在背后胡乱说人。听声音越来越近,她忍不住又向后退了退,却浑身一凛。黑暗的假山空穴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兰草混杂着些许龙涎香的味道,其中又似杂了点淡淡的酒气。

这里还有别人!

蕙如大惊之下险些叫出声来,向前不是,向后也不是,混乱中她向旁边让了让,却一下触到个温暖的物体。

外面有好几个年轻男子,她若是这么贸贸然冲出去,反而更加糟糕。此时此刻,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还没想到要如何冷静,一只温软干燥的手已经将她的嘴捂上,然后腰上一紧,整个人竟是被人从后面搂住。

宽厚炽热的触感,无一不告诉她这是个男人。蕙如脑中嗡嗡作响,身体明明僵硬无比,脑子却倏然冷静下来。

这人是早先就进了山洞的,肯定不是为了等在这里轻薄一个女子,此时捂住自己的口唇,无非是不想让她作声,钳制她的身体,无非是不想让她出去惊动旁人。如此一想,这人倒像是为了躲避外头那些男人。且此人身上有薰香气息,应该是世家子弟身上才会有的香料气味,而非一般的仆役下人。

正在想着要如何脱身,却听一个细微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莫怕,等他们走了,自会松开你。在下不想冒犯,只要你不出声,你我都当没发生过此事。”

蕙如点了点头。那人果然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洞中幽暗,蕙如也仅能勉强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那声音温厚诚挚,不像有恶意。蕙如屏着呼吸,又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静静地站着。若是让人发觉这里孤男寡女共处于此,那她的名声就完全毁了。是以只要此人不存恶意,就算他不开口,自己也决计不会发出声响让人发觉此间有人的。

又等了会子,外面人声渐远,蕙如这才松了口气。

趁着无人快些离开,这对双方都好。蕙如对着那身影微微福了一福,一声未吭,拎着裙子小心翼翼地钻了出去。

阳光照亮了狭小的入口,那人就见到一个纤细的背影,墨绿色的长裙如流水一般轻盈,乌鸦鸦一头黑发闪动着细微的光泽,发髻上的天宝簪所嵌的碧玺石将阳光反射过来,五彩的辉光如流星般划过漆黑的石壁,转瞬消失不见。

那人站在阴影深处,久久地凝望着那里,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声细不可闻的轻笑,他迈开步,缓缓踱了出来。


、有那么一个故事


走出不远,蕙如听到身后似有人唤她,回头一看,却是嘉陵县主身边的一个小婢,怀里抱着的正是自己的大氅。

“姑娘,姑娘。”那小婢跑得气喘吁吁,到了近前,扶着膝又喘了半天,才将怀里的大氅给蕙如披上说,“县主怕您冷,让我把衣裳送来,谁知到处找也没见着姑娘的影子,可把奴婢急坏了。”

蕙如跺跺脚,笑着说:“可累着你了。我出来的时候也没看东西南北,走了会子才发现找不到回去路了。本想寻个姐姐带路,可也不知为什么,找了许久也没见着个人。得亏你找过来,不然我可要被冻坏了。”

“姑娘快随奴婢回去吧,咱们家县主这么久不见您回去,可不得急坏了?若再惊扰了老王妃,王妃,奴婢们可就该打了。”

蕙如让那小婢子扶着往回去,走了两步,终于又忍不住回头向假山处看了一眼。目光扫过,就见一角碧色青衫,水墨的青竹随风飘摆,仿佛那叶片都活过来似的。那青衫的一角一闪而过,消失无踪,蕙如心里一颤,隐约想到个人,不知为何,一颗心就如小鼓被擂得咚咚作响,神思也有些恍惚起来。

那位,便是宣王世子吧。

回了嘉陵的住处,二人互相赔了礼,却觉得感情又更深了些。天色将晚时分,前头派人来请二人入席,蕙如让人将兰溪从前头叫过来服侍自己净面匀妆,这才与嘉陵一道就席。

也不知她们离开之后那里是怎样一个情形。蕙如入座之时,沈家大夫人二夫人与东昌郡王妃已是笑语晏然,神态亲密,好得跟姐妹一般。那郡王妃一忽儿夸夸这个,一忽儿又夸夸那个,把那几个姐妹夸得面如芙蓉,又是羞涩又是欣喜,见到蕙如回来,居然没一个人有心思理会她。

就连大夫人二夫人,见着她也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那笑意可是直达眼底的,并无作假。

蕙如眉头微动,看来郡王妃对自己是没意的,既成不了那几个姐妹的对头,大夫人二夫人自然对这个没威胁的庶女也就少了几分敌意。

如此甚好!蕙如眉头舒展开。只要郡王妃不中意她,那姜家再有想法也是白搭的。

蕙如低下头,专心致志用起晚餐,桌上那些话题,她连听都懒得听一下。

餐毕已是华灯初上。偌大的亲王府中挂起了红色彩灯,灯下悬了各种纸谜儿供客人们猜玩。王府院子宽大,只在正中拉了几道竹篱隔开,一半儿归男宾,一半留女客,那院子被灯光映得雪亮,男女虽是隔开,但彼此也能见着个影儿。那些夫人小姐们拿着绢帕观灯猜谜儿,不过大多时候都将视线落在了那边,而男宾中那些少年青壮,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高谈阔论,吟诗摇首,恨不得对面的贵女们将视线全都给了自己。

嘉陵县主坐在老王妃身边磕着瓜子儿,蕙如则偎着老夫人打络子。昌平郡主笑着问她们:“下面那么热闹,你们两个也去耍吧。”

“我才不去,吵死了。”嘉陵哼了一声,将那瓜子皮儿吐得到处都是。

老王妃在她脑后拍了一记:“哪里有个姑娘家的样子,都是被你老子给宠坏了的。”

“县主还小呢,老祖宗您随她去,等以后嫁了人,她还向哪里撒娇去。”昌平郡主笑着将自己面前的茶水饮尽,又去问蕙如,“你呢?也不去?”

蕙如笑了笑,对郡主说:“婶子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儿也没读过书,到现在不过是知道几个字,不会将名字写错罢了。赋也做不得,诗也吟不得的,去那儿只有让人看笑话的份儿,还不如在这儿暖和和地陪着老祖宗们,有吃又有喝的,比她们舒服多了。”

嘉陵拍手笑着说:“对,正是姐姐说的这样呢。再者,姑姑您看他们,说是猜谜儿玩呢,有多少是真心在猜的,那眼睛都不知道瞄到哪儿去了!知道的是说老祖宗这是请人来热闹玩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祖宗当了月老婆婆,在这里帮人牵红线呢!”

“尽胡说!”老王妃又是一巴掌拍过去,“好大的胆子,连祖母的玩笑也敢乱开了。”

虽是这样说,却又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这孩子倒也没说错,你们瞧瞧,这可不是成鹊桥会了?”

昌平郡主笑着去戳嘉陵的脸:“成就好姻缘那可是大功德,您啊,一件大功德还嫌不够,这是打算一气儿成就一堆功德了。”

“我倒本没那意思。”老王妃打了个哈欠,“不过是闲得无趣,将大家伙邀来热闹一下,她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去,只别在王府里闹出事儿来。”说着回头跟站在身后的嬷嬷说,“吩咐下去,各处都盯紧一些,再过个把时辰也就散了,可别这种时候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出来。”

那嬷嬷应了声是,连忙下去督促各方。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说:“这人老了老了就不中用了,瞧这天刚黑黑,身子竟有些乏了。”

“可不是?不服老不行啊。”老王妃感慨着说,“当年咱们还小那会儿,就算玩个通宵也不觉怎么的,如今可差远了。走走,跟我一处歇会,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就没什么体已话要跟我说说的?”

沈老夫人扶着昌平郡主站起来说:“话可多了,就怕你嫌烦。”

“烦了就一闭眼睡过去,不如你今儿晚上就歇这儿吧,我那里暖和,存一宿再家去。”

“我不是孩子们,再怎么晚也要回去的,不然儿子们心里可要怨了。”

“老祖宗这话可冤,大伯二伯可敬着您呢,哪敢有怨。您小儿子那就更不敢了,他若有怨气,回头媳妇就悄悄儿来说,让老祖宗您打他手板子。”昌平郡主一席话说的两位老太太都笑弯了腰。

“瞧瞧,这嘴利的媳妇怎么就给你哄到手了呢。”老王妃抹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我那几个儿媳妇,就没一个像她这么活泼爽利的。”

“您这话说的也不亏心!”昌平郡主撇嘴,“嫂子们家世容貌性情本事,哪个不比我强十倍?您不过就是想让婆婆夸夸您的媳妇们,也用不着拿我这么个不成样子的来作筏啊。”

“得得,小蹄子又说嘴。”老王妃掐了她一把,“什么都是你得理,回头让你那几个嫂子带着礼去谢你,总不让你白夸了她们不是?我与你婆婆去歪一歪,你帮我看着点儿,这里要出乱子,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荣王妃身体不好,早早便去歇了的,荣亲王两个兄弟都在京外为官,家眷也都不在京里,老王妃这一去,还真没个主人坐镇。康郡王与荣亲王是三服之内的堂兄弟,昌平郡主与荣亲王家论起来还真是亲戚,所以她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应了。

灯会不过是图个热闹有趣,就算彼此郎情妾意互相看对了眼,当着众目睽睽也不可能有什么私相授受的事儿,便是有,也多是在回府之后,各寻法子相约。昌平郡主坐了会子,便拉着蕙如陪她去更衣。

走在游廊上,昌平郡主让蕙如挽着她,压低了声音问:“嘉陵那孩子都跟你说了什么?”

蕙如瞥了她一眼,掩着唇说:“婶子想让她跟侄女说什么?”

昌平郡主拿眼斜她:“婶子都是为你好。”

“知道婶子是最疼我的。”蕙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是,怕母亲不这么想。”

“放心,只要你不愿,说什么我和老祖宗都要护着你的。”昌平郡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是说我自己。”蕙如沉默片刻,“不论是沈家的哪个女儿,都不是桩好事。”

“但凡大嫂二嫂有些脑子,就不该去动那不该动的心思。”昌平郡主恨恨地说,“平素见她们暗里斗着,个个都忒精明,怎么这会子就都猪油蒙了脑子,上赶着往人家跟前凑和,看她们那谄媚样子,我都觉着脸红。”

这话昌平郡主可以说,但蕙如却不能说。她想了想,谨慎开口道:“安平侯府应该不会选四姐姐,多半是在三姐姐和五姐姐里头选,只盼母亲不要糊涂。”

昌平郡主停了脚步,挥手让一旁陪着的丫鬟们散到后头去,她看着蕙如片刻才说:“六丫头看出了什么?”

“只是我瞎想的,若是错了,婶子不能笑话我。”

“你但说无妨的,这话只你我二人听见,不让旁人知道。”

蕙如眉头轻蹙,昌平郡主是个大事上不糊涂,小事上不介意之人,与聪明人说话点到即可,她相信以昌平郡主的阅历和敏感,必然能明白这里面的关键,只是……她毕竟当了十年的傻子,若将心中疑虑说出来,难免郡主不会起疑。

“有什么不能说的?”昌平郡主见她迟疑,心中不免有些急切,“六丫头,你不信婶子?”

她如今是沈家一员,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相信昌平郡主也是一样。她们都在沈家这一条船上,出了事,谁也跑不掉。蕙如抬起头来。

“婶子,蕙如在乡下的时候,有一年,庄里的大户请了个说书先生来家讲故事,我也跟去听了。那时候我跌破了头,一天到晚在床上躺着,快闷出病来,兰溪那丫头悄悄儿把我背过去听书解闷儿。我就听见那说书先生说了一个故事。”

昌平郡主静静地听着。

“说是泾水老龙王生了两位龙子,大太子很听话,但是胆子小,二太子非常聪明能文能武,老龙王特别喜欢他。龙宫的大将军想让二太子继承王位,但龟丞相坚持大太子是嫡长,应该由他继位,两边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大将军的弟弟娶了丞相的外孙女当老婆,帮哥哥不好,帮老婆的外祖父也不好,他只好置身事外谁也不帮。”

昌平郡主倒吸了一口气:“后来呢?”

“后来老龙王死了,还是由大太子继了位,他把大将军驱逐出泾水,将龟丞相也给罢官了。”

“为何?丞相不是他那边的吗?”

“丞相能将外孙女许给大将军的弟弟,谁知他是不是存了侥幸之心?若是二太子登位,是不是就会看在他与将军联姻的情份上既往不咎?或是根本就看好了二太子,想要倒戈过去?既生异心,必有异志。大太子是留不得他的。”

昌平郡主默然,蕙如接着说:“不过我以为,若二太子登位,龟丞相也不会有好下场。既然是大太子一派的,管你将谁嫁过来,都是对头。”

“龟丞相既然已经站了位,就不该让人以为他有摇摆之意。不论对错,只要站了位,就得坚持下去,否则将来必成大祸,婶子您说呢?”


、喜不自胜


皇上有子三人,长子已立储,皇二子,三子皆为妃嫔所出,二皇子勇毅,酷肖陛下年轻之时,皇上格外喜爱,三皇子是个书呆,埋首书海不理世事。所以朝堂上,便有太子一派,二皇子一派和中立一派三足鼎立。随着皇子们年岁渐长,三派之争近年来越发激烈。太子性情温和恭孝,又是皇后所出,朝中文臣多以太子为尊,而武将们,特别是宗室中有兵权的勋贵中,则有不少想拥立二皇子。

东昌郡王便是二皇子党的中坚,因为东昌郡王妃,可是二皇子生母淑妃的亲表妹。

沈家,虽没有明确站位,但昌平郡主知道,不论是自己的夫婿还是在朝为官的大伯二伯,心里都以太子为理所当然的储君。

如果沈家将女儿嫁与安平侯府为世子夫人,那沈家无异于被打上了二皇子党的印迹,因为谁都知道,安平侯府与东昌郡王府的关系。

便想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了!

昌平郡主出了一身冷汗。

她出自宗室,打小儿听了无数宫中争斗的秘闻,但凡被搅入局中的家族,无论宗室还是勋贵还是一般官员,十中有九不得善终。如果可能,她宁死也不愿夫家卷入这泥淖里。

大嫂二嫂是妇人之辈,从不关心外间之事,若真是糊涂了,撺掇着伯伯们允下亲事,那就真要将沈家拖入泥潭拔身不出了。

蕙如见昌平郡主脸上阴晴不定,面色发青,便知道她已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扶住了她的胳膊,缓步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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