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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蝶山庄-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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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伤寒都是致命的。

“梦浔。”他突然开口唤出她的名字,一股力道凭空拉住了她的肩膀,沈流岚将碧衫少女揽到怀中,他紧紧地抱着她,低声道:“够了。”

他身上的味道干净而悠远,寂寥如风,温存地萦绕在鼻息间。梦浔错愕地任他拥着,失笑:“你不必内疚的,我知道你喜欢梦洄姐姐……”

“我要你平安,我只要你平安地在这里。”他的话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是冷血的人,她对他的付出,他全部记得。如今,他又怎能再自私地苛求她,让她为梦洄放弃最宝贵的健康?

梦洄是他心底最深刻的伤口,是他掌中最醒目的纹路。他爱她爱的倾尽所有,毫无保留,那么热烈的爱,他不敢说他能忘记,但至少在繁华谢后,他可以一心一意地对梦浔好。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第七章 月落星稀天欲明【肆】

“梦浔,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我们就去江南。”沈流岚拥着她,内心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宁。他孤身一人漂泊了那样久才找到她,这个纯洁单纯的女孩子,是他要悉心守护的,他生命中明亮的光。

他的肩头蓦地透过一种凉意,大片大片的水渍氤氲开来,仿佛绽放的荷花。

碧衫少女泪流满面,她哭泣着狠狠环住他的脖子,却又痴痴地笑起来,显得十分狼狈。梦浔抓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像一个撒娇的孩子:“你答应我了啊,不能反悔。”

说完,她抬起头,在他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沈流岚一怔,但随即只是笑了笑,素来镇定的面容染上可疑的红晕。

“梦浔,我答应用这辈子去对你好,绝不反悔。”他握着她的手贴近胸口,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若非她救了他,他已是个死人了:“我发誓。”

她的守望,终于等到能珍藏一生的幸福,等到那个她深爱的蓝袍男子执起她的手,跋山涉水,不弃不离。

“但,我现在必须离开山庄。”话锋一转,他温柔地放开了她,揉揉眉心:“我到底是硬闯进来的,你不要为了我忤逆山庄了,我都明白。”

他听朱雀简单地说起过,她在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拼命恳求父亲,甚至是在逍遥阁外跪了一天一夜。

梦浔点点头,目光却渐渐黯了。他要走了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傻丫头,等你想好了便来找我罢,我就住在至乐楼。”他笑,与生俱来的凌厉气势收敛了许多:“我不会勉强你的,你还担心你的家人,不是么?”

纵使他不复当年以计定江南的狠决,但时光仍未褪去他惊才绝艳的光芒——他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犹豫。

“我相信你。”梦浔嫣然一笑,笑意纯粹干净,她从床榻上起身,穿好了丝履:“那你跟我来,我猜,你一定还希望见见梦洄姐姐。”

没有嫉妒没有哀怨,碧衫少女牵着他向化蝶轩走去,一路上笑意盈盈,语气轻快。沈流岚暗自思忖,这大概便是他那么快便接受了她的原因,她的爱不像藤蔓,会贪婪地夺取他每一寸的呼吸,反而是他需要着她,她是阳光照耀的所在,恍若能支撑他生存的力量。

化蝶轩内,明黄色衫子的少女正靠着喻径渊小憩,温婉的面容上布满了疲倦,她的身上盖着他的白狐裘,喻径渊将熟睡的袁茕雪向怀里挪了挪,令她睡得舒服些。

昨晚多亏了阿雪……他心下歉然,看着她安静的侧脸,手指忍不住在她的面颊上多停留了一刻。

“哥哥……啊,我不是故意……”梦浔正巧推门进来,撞见这一幕,她忙不迭地向后退去,连连摆手,却忘了身后还有人,便结结实实地踩到了沈流岚脚上。

“……浔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喻径渊哭笑不得,他无奈地比了个“噤声”的手式:“梦洄和阿雪都在休息。”

与此同时,沈流岚也伸手扶住了即将跌倒的莽撞少女,道:“梦浔,你竟然这样重,我的脚要被你踩断了。”

他的表情极是委屈,凤目中光芒狡黠,哪里还有半分江南第一剑客骄傲逼人的影子?

“哥哥,可不可以让他单独和梦洄姐姐呆一会儿?”梦浔开口问道,声音有些紧张,哥哥向来是极疼爱梦洄姐姐的。

喻径渊温润的面容淡然依旧,他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如沐春风的弧度,梦浔忽地意识到,哥哥已经很久没这样温柔地笑过了。他将怀中的袁茕雪横抱起来,道:“也好,我先送阿雪回去。”

“哥哥,我陪你去。”梦浔唯恐落了什么似的跟上白衣男子,还不忘回头朝沈流岚眨了眨眼。

“你只要乖乖养伤我便满足了,浔儿。”温柔的噪音渐行渐远,带着浅浅的笑意,几乎可以想象出声音的主人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

“哥哥!我哪有那么娇弱!”少女反驳道,又不敢高声说话,显得很是可爱。

蓝袍男子心中微暖,然而随即,铺天盖地的寂寞,苍冷便吞没了他,他凝望着紫衣少女陌生又熟悉的面容,往事一幕幕呼啸而过盘旋不绝。

她的脸愈发尖俏,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紧闭,唇角微弯,是已经除去了毒药的粉红。他放下心来,手指触碰到她惨白的脸颊,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血液在静静流淌。

梦洄,我依旧爱你,你可否还记得我们曾许诺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目光格外温暖,就算她不爱他,他的心意也不会改变丝毫。

每个人命中都会有一份遗憾罢,她,是他注定的劫数。

“梦洄,我就要走了。”沈流岚故作镇静地笑笑,但收回的手指却不知不觉间握紧,她划开的伤口仍是那样痛,令他一贯凌厉的语气放慢下去:“再见……我真想能再见到你。”

就算他是智计卓绝的江南第一剑客又如何,他爱得卑微已极,甚至是放弃了与生俱来的孤傲,若是在别人面前,他又怎会承认一句“我真想能再见到你。”

他从床边起身,然而忽地犹如被点中穴道般顿住,蓝袍男子不可置信地回头——

一只纤细的手痉挛地抓住了他的衣摆,力道极轻,仿佛随时都会松开。紫衣少女并未清醒,只是本能地抓住了手边最近的东西,好像那是救命的稻草。

“血……好多……”梦洄的声音由于太久没有说话而有些含糊不清,犹如孩童的咿呀学语般难以辨别,她毫无意识地重复着,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明亮而晶莹:“救他……救他……”

这是……魇住了?

沈流岚迅速探向她的额头,方才还正常的温度骤然烫得骇人,她的鬓发间已然积起了一层薄汗,芙蓉花般的嘴唇以人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可她还是在执著地喃喃道:“对不起……沈大哥,原谅……”

那么凌散的字句,却让他的手在半空僵住。

他不知道,那是她最后的记忆,最后的留恋,从这之后,她的过去便成空白。幸运的是,他终于能够了解她埋在心底的秘密。

这样……便很好了。

他无言地抱着她,拍着她单薄的背,她竟然那么瘦,凸出的骨头几乎咯痛了他的掌心,那种痛感直绵延到他的左胸口,即使是她将泪垂刺入他的血肉时,他也不曾如此痛过。

“原谅我……”她突然在他耳畔清晰地道,少女连气息都是炙热的,沈流岚的瞳里有着仿佛崩溃的焦急,他想去叫梦浔,却又寸步不敢离开她,只好哄她道:“我早就原谅你了……哪天我们再回江南拼酒……”

向来口才出众的他语无伦次,一个劲儿地安抚她,梦洄居然听话地安静下来,她像猫儿般伏在蓝袍男子肩头,似乎再次陷入了昏睡。

在他把她放落到枕上,拨开她的乱发时,他听到了她的一句梦呓,那么绝望和悲伤,恍如失去了挚爱的啜泣:“大哥……喻径渊……大哥……”

他的凤目中蓦地映出了一片死寂,深邃得近乎灰色。

她爱的,竟真的是那个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的男子。他曾试着猜测过,却不想一念成谶!

她宁可深爱着自己的大哥也不肯爱他,多么好笑啊,在她心中,他到底算什么?!她对他的感情不过是歉意么,就是这样不明的界限,才迟迟断不去他的痴缠。

那一声“喻径渊”,让他彻底醒了……他们的爱也许美好过绚烂过,但其实,亦不过镜花水月!

喉咙泛上久违的腥甜,他本就是重伤未愈,鲜血在蓝袍男子唇边绽放成邪肆的彼岸花。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化蝶轩,双腿似乎已不属于自己了,倘若能够像从前般无牵无挂该多好,他总是孑然一身,唯有影子是不会背叛他的。
再回首是百年身,覆水早已难收。

沈流岚失控地按着胸口,气血翻涌,令他忍不住弯下腰去,远远地,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碧色。

“你咳血了?梦洄姐姐怎么了吗?”梦浔匆匆跑到他身边,一语便道破了他的病情,她不管不顾地吟出咒语,青光拂过他的胸口,登时那种郁结感便减轻了。

“我没事,快收了你的灵力。”他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刚刚有了些许暖意的指尖又失去了温度,便心疼地皱了皱眉。

“你把梦洄独自留在化蝶轩了么?”随后赶到的白衣男子目光微凉,清雅的面容上不再是笑容淡然,喻径渊逼视着眼前的男子:“回答我。”

“是,又如何?”沈流岚挑衅般地扬起了眉,凤目竟是冷冽刻骨,他第一次没有收敛那犹如王者的气势,伤感与无奈霎时被凌厉的傲气取代,唯独他,他不想为了梦浔退让!

唰——铛!

湛卢出鞘,漆黑的剑身极其迅捷,沈流岚一把将梦浔护到身后,然而这个动作让他来不及拔剑,只得生生用剑鞘接下了这一击!

条清晰的刻痕突兀地印于牛皮剑鞘上,喻径渊的内力震得他虎口发麻,然而,蓝袍男子却是强撑着一步未退。

碧衫少女惊骇地捂住了嘴唇,哥哥……哥哥的剑带了杀气!

“浔儿,让他离开山庄。”喻径渊收回长剑,温润如玉的面容不起一丝波澜,但这样,便代表着他不悦已极。梦浔咬了咬嘴唇,刚要开口劝阻,他便开口补了一句:“现在。”

寒风吹得他黑发纷扬,白衣男子一拂衣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直奔化蝶轩的方向。

哥哥真的是很在意梦洄姐姐,自她记事起,从没见过哥哥发这么大的火。他素来是谦和而从容的,哪怕习剑,也完全不似绝顶剑客般难以接近,她印象中的哥哥,总是张开了手臂等着她,笑容温暖如春。

“你该惹哥哥生气的。”梦浔忍不住抱怨道,她一顿足,清秀的小脸上有掩不住的为难:“好啦,我陪你去至乐楼。”

沈流岚没有开口,一切都开始于这个偏僻的山庄,他的目光忽地有些茫然——离开了,便能忘么,便能放开么,便能当作一场弹指而过的梦么?






、第七章 月落星稀天欲明【伍】

“你看你看,这里真热闹啊,我们山庄只有到过年的时候大家才会聚在一起玩的。”九韶城内,一个年方二九的少女拽着身旁的蓝袍男子,一副恨不得扑到摊子上的眼馋模样。她左顾右盼,唇角的笑容半是好奇半是欢快,长至腰间的黑发时不时拂到蓝袍男子脸上,令表情淡漠的男子不由与她尴尬地拉开距离。

山庄之人出庄的机会本就不多,梦浔心里虽然担忧,但外面轻松的气氛让她感觉畅快了几分,孩童般的心性便不自觉地显露出来。

“啊,那里有……”快要走到一个岔路口时,她的注意力被一个摊子吸引了过去,沈流岚手疾眼快,他一把拉住了眼冒星星的碧衫少女,无奈:“至乐楼在这边。”

“可是……”可是,她觉得那个小摊卖的瓷人很像他呀。梦浔偷偷瞄着他的脸色,忽地下定决心,用力挣开了他的手!

她飞快地买了一个瓷人回来,脸颊因为跑得太急而泛起潮红,她把瓷人塞进他的手里,笑容清澈得不似人间,格外好看:“喏,像不像你?”

沈流岚端详着手里的小东西,不禁失笑——这瓷人做工很是精致,乌漆染就的发略随意地束起,朱砂点成的薄唇轻弯,面容透出粉团团的颜色。一双凤目悠然自得地闭着,苍翠欲滴的长箫横于唇边,竟是栩栩如生。只不过“他”并不穿蓝袍,腰间也没有配剑,眉眼间甚至隐约可以辨别出喜气,与他孤傲的气质大相径庭,亏她看得出!

“怎样?等我哪天做一柄纯钧出来,嵌在这瓷人腰间。”碧衫少女用指尖碰碰瓷人的脸,笑靥若花,却不妨被他一把捂住了嘴,沈流岚眉头紧锁,目光戒备地环视四周,道:“低声,隔墙有耳。”

这世上觊觎纯钧的人数不胜数,他现在重伤未愈,要是有人趁机发难,他亦是很难全身而退,更何况他还要保护她!

梦浔忙不迭地点头。
沈流岚叹了口气,一手拿着瓷人一手拿着纯钧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这大概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疯狂的事了吧?

叩叩。

至乐楼的门板被轻轻敲响,原本正调试琴音的江南女子手指一顿,现在正值晌午,平时很少会有客人来的。叶琴师诧异地起身,打开大门——

“师姐,我回来了。”蓝袍剑客的脸色略显苍白,他站在一片明媚的逆光之中,眼神安静而从容,恍若隔世。

“流岚?天啊,流岚,真的是你……”坚强的女子仿佛刹那间崩溃了,她定定地看着他,手指抚上他俊朗的轮廓,泪如雨下:“太好了……”

她的弟弟,她唯一的,最后的亲人,只要他无恙,便是对她最大的慰藉。

“怎么会这样清瘦了,你吃了很多苦罢。”叶琴师心疼地拉着沈流岚的手,陡然被他手指上异样的触感惊到,她放开手,他手指上细长而深刻的伤痕便毫无掩饰地暴露在阳光里,那一小块皮肤,竟是惨白如纸。

是利刃割出的伤口,再深一寸他的手便会废掉,叶琴师不由皱眉:“流岚,这伤是因何而来?”

“没事。”蓝袍男子轻描淡写地敷衍道,只字不提当时的惨绝,他笑得释然,目光却忽地凝固了一下:“擦拭纯钧的时候手滑了……啧啧,人言道快刃伤手,果真不假。”

“流岚,你该不是忘了是谁把你带大的了吧?”红衣女子收住了泪,双臂环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美目流转,柔软的水袖垂落到她的脚背上:“你到底还是在维护梦洄,休要瞒我。”

“叶姐姐,我代替梦洄姐姐向你们道歉,请你不要怪她,她现在,她现在……”碧衫少女本来一直沉默着,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她朝着叶琴师敛襟行礼,语气颤抖而惶急。

“梦浔。”沈流岚想扶起她,却被她坚决地躲开,梦浔无措地低着头,然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抬起了她的脸,叶琴师笑容宁静,仿佛雨后初晴的天空:“傻丫头,我不过是吓吓他而已,我怎会不知道他是自己握住剑锋伤了手,你啊,居然这般单纯,以后如何看得住他?”

“谁……谁管他……”梦浔双颊绯红,匆忙地否认道,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她眼里对他的爱恋,被叶琴师一眼便瞧了出来。

叶琴师掩口轻笑,没有再说下去,师弟平安归来显然让她心情极好:“你们还没用过午饭罢?先进房里坐坐,我这就去准备。”

“师姐,还是我去更好,你歇着便是。”沈流岚一边走一边接口道,狭长的凤目在至乐楼内简单地扫了一圈,心里对这个地方便了解了八、九分。

叶琴师颔首,完全没有指给他方向,只是亲热地带着碧衫少女往室内去。待得两人坐到椅子上,绯衣女子长舒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的梦浔,她声音诚恳:“谢谢你,梦浔,谢谢你照顾流岚。”

“没有……我经常给他添麻烦的,又不能替他分担什么,我们,根本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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