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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禛心在玉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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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回身走到床边,“还不快去倒水。”

“香羽不是醒了么?”

“就要你倒,”胤禛钻进被窝,惬意道:“你不是勤快,不会偷懒么?”

从容目瞪口呆,她不知道这话是小十三同他说的,还是他自个听见的,总之,她现在坚定了一个信念:四魔王很危险,万事须谨慎!

可惜这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却难,不知是因为累还是暖和的关系,从容在胤禛房里即便是坐着睡也能沉沉入梦,于是她被人拧耳朵的事有了第一次,很快就有了第二、第三次。这天从容刚要将毡子铺在老地方,香羽掀帘而入道:“小瞎子,四爷让你换个地儿。”

“换哪儿?”

香羽指了指胤禛床头的位置,“那儿。”

从容瞥了一眼,依旧将东西铺在原地,“还不都是在这屋里,改这几步路做什么?”

香羽道:“我也不明白,四爷说是叫你方便。”

从容撇了撇嘴角,什么叫“叫她方便”,是为了拧她方便吧?

胤禛晚上进屋后,见从容依旧窝在墙角便皱起了眉头,“香羽没同你说么?”

从容过来一边替他更衣,一边道:“说了,不过奴才觉得还是老地方好,不用换来换去麻烦。”

胤禛沉下了脸,“你不换?”

“不换!”从容发了狠劲。

“你再说一次。”

从容抬起头,“不换就是不换,我是人,又不是狗,凭什么睡你床底下?”

胤禛盯着她看了半响,“你是我的奴才,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奴才也是人,万事也得按理来,你说的有理我就听,说的没理我为什么要按你说的做?”

胤禛扬起双眉,“我说的就是理。”

从容从没听见过这样不讲理的话,胤禛见她涨红着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便道:“不服气?”

从容别过头,“不服!”

“什么有理没理,”胤禛鼻间轻嗤了一声,道,“那你说说怎么是有理,怎么是没理。难道让你睡大觉就是有理,让你做活就是没理?睡床上就是有理,睡床下就是没理?”

从容一咬牙、一横心,索性豁了出去,“对,就是这个理!”

屋中乍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外间轻微的脚步声响也听得清清楚楚,正当从容以为胤禛就要发作时,他却忽然道:“好,你睡床上。”“不好!”从容吓了一跳,他睡床上,她也睡床上,岂不是要变成同床了?

胤禛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床边,“这还不够有理么?”

“太……太有理了,”从容完全摸不着他的路数,支支吾吾道:“承受不起。”

“没理的不听,有理的承受不起,你这个奴才还真是难伺候。”

从容有些窘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胤禛,他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轻描淡写道:“要么床底,要么床上,你自个看着办。”

从容看看那张床,又看看那块毡子,“我能睡原来的地儿么?”

这回胤禛连理都懒得理,“临近年关,察尔哈正想做几件事表现表现,这会儿我要是让人把你送过去,你说他会怎么对你,同你说说理?”

从容听得气不顺,不得不连连深呼吸才能克制,这个半大少年总喜欢要挟她,还喜欢拿她的小命要挟她,要不是碍着“人在屋檐下”这句,她早就想一巴掌打上去了。从容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再迈开步时仍是走向墙角,胤禛看着她挺得直直的脊梁骨正要开口,从容却已拿了薄毯往床边走来,“恭敬不如从命,四爷总是有理,奴才听话就是。”

从容将“总是有理”四字咬得很重,胤禛只当没听见,泰然自若道:“听我的总有你的好处。”嗯,好处是一堆细纸,从容偷偷翻了个白眼,将东西放在一边后,先伺候这位小爷上了床,再将薄毯铺在了床边。

从容不敢褪去外衣,脱了帽、放下床帐后就迅速钻入毯中。这硬板床也没什么舒服的嘛,从容这么想着,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瞪大眼睛看着床帐上的几竿翠竹。胤禛动了动,皱着眉头道:“你脚臭。”

什么?从容被他一句话又给噎得半死,这小子怎么一开口就讨人厌呢?从容往外挪了挪,皱眉掩鼻道:“这头的气味也不太好闻!”

“那是你自己身上臭!”

从容更恨,这里洗漱不便,再加上她要掩人耳目,十来天不洗澡是个常事,胤禛这一句,恰是击中了她的软肋。

不好闻就别闻,放她回去不就得了?从容恼恨地想着,人却是满怀恶意地往里靠了靠,让他说臭,臭死他!胤禛忽然坐起了身,伸脚踢一踢她身上薄毯道:“换一头,你脚太臭!”从容眨巴着眼睛道:“奴才不敢和爷并头。”胤禛直接掀开了她的毯子,“换不换?”他都动手了她还能不换么?从容扁着嘴,重新躺下后侧身往外,直接拿后脑勺对准了胤禛。

身后人呼吸渐匀,从容以为胤禛睡了,便稍稍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背脊。正舒服时,她却发觉胤禛根本没睡,正盯着她的头发直看,不仅看,他还伸出了手,“有些长了,该让福喜再替你剔一剔了。”

从容又羞又窘,避开胤禛的手道:“不用了,戴上帽子看不出来。”

“万一看出来呢?”

从容回过身道:“其实四爷要留下我,将我扮成个小宫女不是更好,为什么非得……”

胤禛缩回了手,冷冷道:“小瞎子,你给我好好记住,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个奴才,奴才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不用我再教你了罢。”

从容闷声不语,胤禛翻身向里,以背脊相对,从容做了个鬼脸,又冲他扬了扬拳头。什么人嘛,小小年纪就等级观念这么强,开口闭口“奴才奴才”的,要是没这些奴才,他连穿个衣、铺个床都不会!从容忿忿着翻了个身朝外,她觉得躺在这床上还不如窝在墙角来得舒坦,起码不会这么不自在,如同芒刺在背。

从容又往外挪了挪,重重呼出一口气时,许久不出声的胤禛突然低沉道:“你扮作宫女的话,就没法一直跟着我了,”嗯?要她一直跟着他做什么呀?从容还来不及发问,胤禛已自动自觉地解了她的疑惑,“不好玩。”好玩?从容怒从心头起,怎么又是好玩?“好玩”这两个字可生生把她害惨了!

这一夜,从容丝毫没有睡意,一来是想着胤禛的话,二来也是怕睡熟了给人揪耳朵,谁知她是一夜无眠,胤禛却是一夜好梦,别说揪耳朵,就是唤也没唤过她一声。第二天一早,从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大睡了一觉,醒来不久就见香羽进来道:“小瞎子,快跟我走。”

“去哪儿啊?”从容犹未睡足,勉强打起精神道。

“去永和宫,我已按四爷的吩咐备下水了。”

从容还是没转过弯来,“备水做什么?”

“给你沐浴呀,我还多准备了一些,保管你再舒舒服服地洗个头。”

四魔王还来真的啊,难不成真想与她夜夜同床共眠?从容浑身一哆嗦,香羽笑微微道:“四爷年纪小,想的却是周到。他说近年关了,总得拾缀得干干净净的才能过年,又说你们这儿不方便,所以特地嘱咐我帮你准备。”从容撇了撇嘴角,四魔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其实不就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嘛,哼哼!

12偷袭
晚间,洗得香喷喷的从容又睡在了胤禛的身边。虽然隔着被褥,可这样近距离的相处,从容总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最为异想天开的梦,每次醒来,都觉荒诞不经。她对此很不适应,总想着哪天会打破这个梦境,可惜,她打不破;而胤禛,摆明了要让她的梦越做越沉。

从容无法,她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将木雕床当成席梦思,要将胤禛当空气。在如此的自我催眠下,她终于渐渐熟惯了这梦中的日子,睡梦中的十八般武器也都一样样地给演练了出来。

这天胤禛睡得正香,房内忽然间就是“咕咚”一声巨响,惊得他立时睁开了眼。起初他以为是有人碰倒了东西,正想查问时却发现床帐散开,从容不知所踪。胤禛忙起身查看,刚探出半个身子,已有人揉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

胤禛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扬眉笑道:“这回可是你自个睡床底下的。”从容摔得有些发懵,稀里糊涂钻进床帐后,就有小太监在外小心翼翼地问道:“四爷?”胤禛带笑道:“没事。”外头应了一声后再无声息,从容看胤禛脸上露出少有的笑意,咬了咬唇道:“这可不是奴才自个下去的,是给爷挤下去的。”

胤禛脸上笑意更浓,“那和你换换?”

“不用不用。”从容急忙摇头,虽说在她眼里,四魔王还是个小屁孩,可她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在他身上爬进爬出的情景,还是太平点的好。胤禛一时没了睡意,从容见他盯着看她,伸手将毯子蒙住大半个头脸道:“四爷再不睡,小心明日读书时没了精神。”

“不会,”胤禛道,“每晚被你闹一闹,早就习惯了。”

呃?从容愣住,将毯子往下移了移道:“什么时候闹过了?”

“你不知道?磨牙、说梦话、踢被子都是你的拿手好戏。”

“哪有?”从容抵死不认,“是四爷自个在做梦吧。”

胤禛一笑,学着从容的语调道:“‘来串糖葫芦,个头大些的’;‘急什么急,我还没吃好呢’。”

从容惊得嘴都合不拢,胤禛开心道:“这些总不见得是我编的吧?”

从容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辩解说:“人总是要做梦的嘛,说几句梦话有什么好笑的?”

“说梦话是没什么好笑,不过像你这样天天说就比较有趣。”

从容给他说得十分窘迫,“刷”地一下就将毯子盖过了头顶,胤禛似乎想起了什么,推推她道:“我问你,那个魔王是谁?你在梦里为什么总叫着要打他?”

魔王?魔王不就是眼前这个四魔王么?从容差点没从床上又滚下去,绞尽脑汁才想到话语搪塞胤禛道:“魔王是我家……是奴才家养的小狗。”

“狗叫这个名字?”

“因为它从小喜欢乱吠乱叫,又爱欺负人,常做坏事,所以就叫它魔王。”

“是么?”胤禛若有所思,“既然它这么不讨人喜欢,你怎么还念着它?”

从容讶然道:“奴才哪里念着它啦?”

“你做梦都做到它,还不是想着它?”胤禛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念着它,怎会时时做梦都做到它?”

从容挠了挠头,胤禛微笑道:“其实你心里还是挺喜欢它的罢?”

喜欢?从容差点没背过气去,喜欢他个大头鬼!除非他真变成只小狗,不然她怎会喜欢他这个爱折磨人的小魔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虽然从容已能适应宫中生活,可她丝毫没有放弃穿越回去的想法。她不仅将胤禛的书房摸了个遍,还偷偷在他睡房中四处翻找。这天她去得早,恰逢香羽不在,几个宫女太监都知道她是值夜的也不来管她,从容得此良机,岂会放过?她先将未上锁的柜子都翻了个遍,又将几个存放细小物件的木盒也打开来细细察看,全无成果后她又走到床边翻看起来。

四魔王会将那把钥匙藏在哪儿呢?除非他贴身存放,不然她一定能找到……从容一边想着,一边手就摸到了床褥的下面,正伸长手臂想做一番深入探寻时,门口忽然一声轻咳,“你做什么?”

从容的心也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她慢腾腾转过身行礼道:“奴才……奴才来得早,就……就到处整理整理。”

“是么?”胤禛走近道,“没看出来,你还真挺勤快的。”

“是啊,奴才一向不懒。”

“那你继续,”胤禛似乎信了她的话,到桌边取了本书后坐在椅上道:“好好理理。”

从容骑虎难下,装模作样地扯平床褥、将被子铺好,放下一半床帐后,她道:“好了。”

胤禛抬眸看她一眼,“都好了?”

“都好了。”

“你整理了这么久,有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银票、玩物、或是,”胤禛眸光一闪,“包袱,还有包袱里的东西。”

从容满头冷汗,四魔王这个妖怪,他怎么知道她在满世界找包和包里的东西?胤禛看她脸色发白,嗡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心里了然道:“你这么想做贼,我成全你一次可好?”

“奴才……奴才哪里会做贼,四爷别开玩笑了。”

胤禛脸色一正,“谁和你这种奴才开玩笑。”

“那奴才也不会偷东西。”

“你不是想拿回你的包袱么?”

从容瞅瞅胤禛,低头小声道:“拿回自己的东西不叫偷。”

胤禛也不跟她绕,只道:“你的包袱锁在我书房的柜子里,只要你能找到那把开锁的钥匙,我就还给你,如何?”

“真的?”从容难以掩饰自己的兴奋之情,“你真的肯还给我?”

胤禛道:“只要你找得到。”

钥匙么,不在屋里头放着就必然是藏在身上,从容平躺在床上,眼风不时地溜向胤禛那边。四魔王的衣物一日要更换数次,不是藏在他那个每日随身佩戴的荷包里就是贴身藏着。想到此,从容一面假意放沉了呼吸,一面悄悄侧头看着胤禛。

胤禛似乎是睡着了,双目合拢,鼻息均匀,脸上也全然没有了白日里与年龄不相称的冷淡之意,反而添了许多稚嫩之气,看着越发像个孩子了。从容抑制住自己想捏捏他脸颊、刮刮他鼻子的想法,轻手轻脚地掀开了毯子。胤禛毫无反应,从容又拉开了床帐,回头看他是他还是熟睡,从容放了心,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将挂在床边的荷包取了下来。

这个荷包胤禛每日必带,有什么重要东西应是放在里头,从容这样想着,手就伸了进去。一包糖、两包糖……除了糖还是糖,从容还不信命,将荷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然后……她又将手中东西一股脑儿的都塞了回去,呸!馋佬胚,早晚得蛀牙!

从容灰心丧气地钻回了被窝,钥匙不在荷包里,那就是在他身上了?她回想着胤禛方才气定神闲的模样,越发觉得四魔王必是贴身而藏,不然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从容撇了撇嘴角,边看着好睡的胤禛边在心里盘算: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得到钥匙就一定得对他下手,虽然那个什么男女有别,不过怎么说他还是个未成年,摸两下不要紧的罢?

从容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于是她打定主意支起了身子,一手慢慢掀开胤禛被窝一角,一手探进去想在他身上摸摸钥匙下落。谁知她指尖还刚刚触及他的衣边,胤禛已猛然睁开双眼,一字一顿道:“别想偷袭我!”

从容几天没有睡好觉,每当她一合上眼,眼前就会现出胤禛的脸,还有他那一句“别想偷袭我”。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语调,好像她从容就是个女色狼,想要对他那啥啥似的。而且从那日起,胤禛不仅睡觉时捂紧了被子,就连她为他更衣时,他也紧盯着从容,好像眼错不见,她就会占了他的便宜。

因为睡不好,从容便有些个无精打采,这日胤禛又早早地找她过去伺候。帮他换下窄袖箭服后,从容正想取过随常的衣袍时,胤禛道:“我要去乾清宫。”从容去拿了另一件袍子,心里却暗暗叫苦:这大冬天的,窝在房里不好么,非得东奔西跑的冷不冷啊。

叫苦归叫苦,做还是得做。从容跟着出去时,就觉冷风从四面八方扑头盖脸地直吹过来,她连打了几个寒颤,畏畏缩缩地跟在胤禛后头。在前的胤禛却似不冷,紧了紧青狐斗篷后就迈开大步,脚下飞快,逼得从容也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谁想积雪未尽,残留的薄雪化成了冰,从容又是不惯走雪路的,一不留神就脚下打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这一下摔得极疼,从容强忍着才没有掉下泪来,勉强撑坐起身后,她垂首查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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