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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飞花-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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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群拼命磕着头,一个劲儿地请求王爷开恩。紫莹……她心里叫着,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二十七回 漩涡(上)

她在那片波光粼粼的河水里一沉一浮,呼吸困难、全身动弹不得……明亮的人影在眼前晃动,她听到“花群——花群——”的呼唤……

花群——我是谁?……

“……花群!花群!醒醒,花群!”

什么东西打在自己脸上,她努力地睁开眼睛,觉得眼皮有千斤重。

“花群!你好歹醒了啊,吓死我了……”

洇茶的脸出现在视野一边,看上去由于一直紧张着、刚才大松一口气而疲倦不堪。花群想起刚才的事,拼命挣扎着要坐起来,嘴里喊着:

“紫莹!快去救紫莹!”

洇茶忙扶住她:“没事没事,你先别动!”

花群觉得头顶一阵剧痛,伸手一抹摸到一块膏药。

“你倒下去的时候撞伤了头;我都听说了。”她担忧地看着花群,花群完全清醒过来,不由心中悲痛,眼泪又流出来。

“……怎么办?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被关起来就好了。”她哭着说着,洇茶抱住她坚决地说:

“不是你的错!还有,”

她推开花群严肃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要是被关起来了、谁去救紫莹?现在紫莹的生死可就担负在你身上了啊,你快振作一点吧!”

花群鼻涕眼泪地看着洇茶,洇茶表情又温和下来:“紫莹在牢里肯定也是相信着你、正等着你去救她。”

花群鼻子一酸又扑在洇茶身上。

“洇茶,帮帮我……”

“你丫的,我几时没帮你了?!”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在御药房的典籍室里拼命翻着书,查找毒害雍妃的飞仙花这种植物。花群听郭公公说时便觉得好像在哪儿看过,此刻正费力地翻着《百毒旱草》的书页努力地寻找着记忆中的那段文字。

“这是飞仙花的毒,”董公公突然进来,吓了花群和洇茶一大跳。他手里端着一药碗绿色的液体,拿到花群二人跟前放下,

“今早雍德宫拿来让我化验的,是飞仙花再明显不过。”

花群和洇茶盯着那清澄透明的液体,不由心生恐惧。

“这飞仙花是七缘花的近亲,但只有西域有,而且剧毒,只是闻味道就会导致头晕、呕吐,如果吃下去会破坏脑髓,脑内大出血而死。幸亏在这药丸里只有微量,而且雍妃是和着陀罗解暑汤喝下去的,不然早就归天了。”

洇茶和花群惊骇地互相望望,洇茶吐吐舌头说:“想不到七缘花的近亲竟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花群问:“这花是只有西域有的吗?”

公公说:“土生的只有西域有;这种毒花在断玉山以东很难养活,就算养了,被发现也是会杀头的。相反土生的七缘花则只在东平国内生长。听说过‘橘生淮南则为橘’,”

“‘生于淮北则为枳’,”花群接道,与洇茶相视一眼,对董公公深鞠一躬说:

“多谢公公相助!”

然后告辞离去。董公公捋捋胡须目送她们远去,看着碗里的液体又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两人按计划去查制建司的采购记录。药品是运入宫中时装箱的,正如洇茶所说,如果宫里的人没有动手脚的话,只能追本溯源、从药品进宫之前搜寻线索。

“有了!看,4月28日购进冷香丸六十瓶,卖家是信德药铺……”

“下面也有,冷香丸50瓶,达路商号……”两个人找着,不一会儿就找了30多个。

“这么多啊,挨个查有点……”洇茶叹道。

花群略一思索:“不,还可以缩小范围,到外事所查一下上个月出入境的记录;只有和西域来往的商队才有可能。”洇茶恍然大悟,两人忙动手抄商铺名字。

在外事所和出入境记录对过之后,商家只剩下5个。花群一眼看到了桃源商号的名字,心里打了一下鼓,又想起来上个月是自己拜托商号到西域去买风火的清油,便又放下心来。还剩下4个,两个人开始发愁怎么才能出一趟宫去查它们;洇茶是慧婕出不去,秀媛级别出宫也要申请,况且花群带罪在身,制建司到底会不会批呢……

“花群,洇茶,”

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两人抬起头来看:原来是玄音。她看上去一脸憔悴、气喘吁吁,头上发髻蓬乱,钗子也歪着,仿佛是在急急忙忙中梳起头来,又在大风中狂跑了一阵。

“玄音你怎么了,这副样子简直……”洇茶想说像被谁侵犯了一样,但没说出口玄音就宣布了一个骇人的消息:静园师父在书院中种植飞仙花被抓,书院现已停校查封;静园被押送往南厂大牢,三天后就要处斩。

洇茶听了目瞪口呆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花群好像被人当头一棒,又差点晕了过去,玄音连忙扶住她;她倒在玄音胳膊里,觉得两腿没有一点想要站起来的意识。

“这肯定是有人陷害他,”她稍清醒过来后就拽着玄音的衣服语无伦次地说,“哪有人会把闻了就中毒的草种在自己跟前?书院里师生不也早该中毒了吗?”

玄音拼命撑住花群,焦急地说:“问题是他已经招认了;种在飞仙花旁边的是有解毒气味的陀罗叶,所以他自己和书院里的人都不会中毒,这是供状上写的。”

花群听了感觉天塌地陷。

“……我刚在刑部整理你们的案子,就看见静园被带进去画押,我开始还以为认错了人,偷偷跟上去一听才知道真相。这次书院真得有大麻烦了,枫院长出来说话都没顶上用……”

洇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那至少紫莹的罪过可以洗清了吧?既然飞仙花的来源已经查清,”

然而玄音摇摇头说:“不行,那个只是幼苗,还不能提纯,不可能做成毒药害人;下药的另有人在。”

洇茶听了瘫在地上。花群咬一咬牙,推开玄音从她身边走开,一股无名之火蹿上心头:连静园都这样……为什么每个人都瞒着这么些秘密?她身边的人还有多少重要的事情是她花群不知道的?

“花群,”玄音小心翼翼地轻声说,“你们还是不要再查这个事情了,李二公子也说背后肯定有黑手,再查下去太危险了……”

花群听到“李二公子”几个字不由得心生烦躁:

“别再叫什么李二公子,直接叫少白怎么样?你上次不就那么叫的吗?”

玄音看到花群的反应,显得又吃惊又害怕,“花群,我……”

“你现在倒是听他的话啊,就是啊,本来就是未婚夫嘛,不对,应该是——就算违背婚约也要在一起的人,对吧?”花群叽里咕噜一通说,觉得之前憋在心里的怨气控制不住地一口气冲了出来。

洇茶惊骇地看着她们俩,完全听不懂对话的内容;

“他说不让查就不查了?那紫莹怎么办?看着她送死吗?”

“不,我不是……”玄音解释着,看上去快要哭了;花群渐渐提高声音:

“你可以对不认识的陌生人见死不救,但紫莹是我的好姐妹、变成这样也是我害的,我绝不会抛弃她——不管背后有什么黑手黑脚,我都一定要把真相揭开,把紫莹救出来!”

她怒视着玄音步步紧逼,玄音不由自主地倒退出了门外。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别再跟我们扯上干系,找个地方老实躲起来;我也绝对不会再祈求你的帮助!”

花群最后绝厉地说完,转身跨过门槛咣地关上门。她听到玄音的哽咽声起伏一阵,然后渐渐远去了;然后就靠在门上慢慢地滑下去、跪倒在地上。相识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跟玄音翻脸;想起玄音痛苦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她心痛得要死,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玄音是无辜的……她一直那么无私地帮助自己,而自己却这样对她……为什么?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洇茶走过来蹲到她面前拍拍她,叹了口气说:

“虽然我不大明白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玄音特地跑来告诉我们必定是好意,你心里肯定也知道的;不过现在也好,她现在不在我们的阵营里了,不管敌人是谁,应该都会放过她了吧。”

花群转脸看着洇茶微笑的脸,为这个人的坚强而感到不可思议。

“亏你还能笑的出来啊,”她说着,眼泪滑落脸庞、掉在裙子上。洇茶拍拍她说:

“我和你不一样,你在这里能失去的东西有很多,而我却已经没有了……所以我不会害怕,也不会悲伤。”

花群听着这悲伤的话,看着洇茶平静的脸,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好了,快点振作起来,还有一堆头疼事等着我们呢,”洇茶说着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

花群点点头,报以一个泪眼婆娑的微笑。

“又一个三天期限……反正必须在三天之内解决就是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洇茶跳起来拍拍衣服,冲花群眨了眨眼睛:“——现在应该是我们菊班5朵金花出动的时候了……”

滕州城军中大帐里,座上一位满身铠甲的男子正和旁边一个灰须便腹、平民装束的老者谈话。此时帐外传来一声喊叫:

“报——”

音未落已有士兵进入帐中。

“报告刺史大人,京城探子来信,”男子起身走到帐口接过信件,拆开封检抽出来来回看了一遍,喝退士兵,转身快步走入帐中。

“京城状况如何?”老者问。

“一切顺利,胡大人放心,再过不久我们的前哨就能到达;等和喀尔察军汇合、大军过了祁州,那毛孩子的御林军就绝对不是对手了。”

刺史看上去满腹信心,老者却有点心事重重:“可若在京城开战,只怕将士们会彻底把王宫烧杀抢掠干净……”

将军拍拍他的肩膀说:“我知大人忧心令嫒安危,但我军军令严明,没有我的允许绝不会妄动一丝一毫,大人可不必过虑。”

老者看上去稍显宽心,站起身来:“今日天色已晚,老朽就先回去了。”

“也好,明日请务必再来帐中,共商大计。大人慢走不送。”

老者离去后,刺史一人坐在案前翻看着兵书;天色渐暗,他伸手点起油灯。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帐脚跳动的阴影,耳边隐约响起了兵戈相撞、喊叫厮杀声;那是十年前,也是在军帐里昏暗的灯光下,南越大军夜袭,将士们仓皇应战,他藏在帐中不敢动弹;突然父亲从帐门口跌进来,倒在地上呻吟着、浑身是血;抬头看到年幼的吓傻了的他,父亲痛苦地用嘴形说着:

“快——逃——”

这时两个人从外面冲进来,

“找到了!昏君在这儿!”

他们喊着,其中一个举剑就刺。他看到血像瀑布一样喷出来,父亲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眼睛还圆睁着、直盯着他;帐里边响起婴儿的啼哭声,两个人中的另一个喊道:

“别动孩子!咱们先把昏君拖出去……”

他盯着说话那人的熟悉的脸,感到一阵比死亡更可怕的恐惧,然后就晕了过去……

油灯啪的一声,溅出几滴油,刺史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抬手把铺在案上的一把折扇从灯下移开;那扇子一小半沾满了黑色的像是干了的血迹一样的东西。这时士兵进来报告:

“将军,马已备好,几时开始夜巡?”

“我马上就去,”

他起身走过去摘下挂着的宝剑,和士兵一起走出帐外。一阵风被带进来,案上折扇一角的落款“杨玉珊”三个字,在血迹的衬托下、随着摇曳的灯光忽明忽暗、时隐时现。

第二十八回 漩涡(下)

王宫后花园里,一个人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着;

“花群——花群——”

他嘴里不断地念叨着,眼前浮现一个女孩无数次回眸嫣然一笑的情景;然而那笑容消失了,女孩的眉头皱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汩汩流下——

“你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

女孩的眼神无声地说着,带着让他绝望的坚决……他一头撞到柱子上,抱住柱子滑下去。

“不……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我不会让谁夺走你!……”他抱紧了柱子,抬头望着天,一时间仿佛又看见那个站在河边、向自己微笑着伸出手的小女孩:周身被光芒笼罩着,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大人!”

从拐角冲过来一个锦衣卫士看到他喊道。他连忙从地上跳起来整整衣服说:

“什么事?”

卫士跑到面前说:“王爷紧急召集,请速回兰馨阁议事!”

他听了心里一沉,问道:“听到什么情况吗?”

锦衣卫士抱拳说道:“属下也不清楚,好像是东平府治监署铁血双花出动了。”

他闻言大惊:“楚岫和眠云?”然后眉头一皱,“八成是花群她们求助……”转身对锦衣卫说:“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锦衣卫抱拳道“是,”转身又跑走了。

他看着锦衣卫背影消失,转身望着走廊天花板纵身一跃,抓住椽梁奋力一荡、上了屋顶;只一刹那,他的脚步声就远去消失了。

“送信的已经回来了,说是平安送到了治监署;真希望她二人愿意帮忙……”

第二天中午,花群走进房间对洇茶说,难掩脸上的不安。洇茶听了满意地笑起来:

“你在担心什么?方家姐妹和我可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从上书院之前就是铁姐儿们,不管谁有难、另两个绝对拼死相救;当年我们家被抄的时候,方家费了老大劲儿打点关系,把最重要的东西都留下来还给我;我能平安进宫,也是亏了她俩让我一直住在方家。没有她们的保护、我早横尸街头了。”

花群听了稍有安心,低头看看桌上写着5家商号的纸。从昨晚开始她的右眼皮就一直跳;昨天她犹豫了半天把桃源商号的名字也写进了信中,心想反正没事,这样以后查证也好交代、省得他们觉得自己包庇家人。不知道现在已经在查了没?或者已经查完了吧……信昨晚就送到了,商号离东平衙又那么近……小桃和燕儿姐应该被吓坏了吧……

“花群!洇茶!你们听到了没?”映雪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花群问,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不成下药的凶手抓到了?”洇茶跳起来问。

映雪喘着气点点头,花群胃里一阵抽搐,不由抓紧了椅背。

“抓到了……是桃源商号,掌柜和伙计们已经被押送大牢……”

花群听了感觉天旋地转,果然还是发生了吗?虽然她心底某个角落已经隐隐感觉到……

洇茶忙冲过来扶她,但她伸出手制止,扶着椅子努力站住。她必须站住,虽然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心脏在胸腔中像要挣脱的笼中鸟一样狂躁地跳着,让她喘不上气来;她必须坚强,经历了这么多次打击,她已经可以勇敢面对……现在大家都要靠她来拯救了。

“你没事吧?”洇茶关切地问,不敢再靠近。

花群摆摆手,颤抖着走到椅子前面坐下。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问道:

“知道关在哪里吗?”

“不知道,应该先去刑部刑讯室吧,”映雪茫然地说,“重犯通常都先在那里审讯……”

花群回头看着洇茶,后者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小桃坐在妆镜台前卸妆;他右手轻捏一朵蘸了酒的棉絮,在眼角轻轻擦拭着,不一会儿涂得浓黑的眼角就褪去,显出下面白皙的肤色。他伸手摘下鬓角的黄花,又拿纸抹去口红;这时戏院老板走进来拍着手大声说:

“哎呀今天这一场太妙了!小桃你这功夫长进可越来越快,不久就赶上你岳师兄啦~”

小桃忙谦虚推让,老板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到镜台上,“喏,这个月的工钱;杏花楼亏了你,现在月月盈利啊……”

小桃低头称谢,把银子收起来。

“怎么样?”老板这时低下声说,“那件事情,你考虑过了没有?”

小桃玉指一颤,抬头看着老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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