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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飞冬雪-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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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原来你的笑容曾温暖过时光。云樱,又下雪了啊,你可愿再撑一把伞来接我回家。
“将军!”他听到众人的惊呼却再也没有力气站起。
大雪覆天地,寒月凉。那个少年将军终于放下所有的骄傲,以剑支地,跪倒荒原。远处的地平线上铁蹄声起,火光突现。
当北国的雪溢满了悲凉,南方的小院里却充满了温馨。当张旭尧放下手边的食盒时,桌上已摆满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云樱咬唇,心情有些复杂的没有动筷。
“乘热吃啊,都是伯母亲自做的,她说她不好意思送来。”张旭尧率先给她盛了一碗汤。云樱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端起碗尝了一小口,眼里隐隐起了些水雾,又掩藏在汤的热气里了。
“怎么了,不会是伯母年纪大了做饭也难吃了吧。”张旭尧做势放下筷子,笑着打趣道。“才没呢”云樱亦笑,只是微带些苦涩“唉…只是…只是好久没吃我娘做的饭了。我的厨艺还是娘教的,娘说自己做饭才有家的感觉。”她只是有些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在措手不及间就把心软的一塌糊涂。
“你一直很孝顺”他轻笑道。“呵…这还真说错了,父母悦为孝,自小家里最会逗人开心的是灵儿”她回头冲他一笑,竟带些俏皮的味道“我啊,只负责顺!”
她不知道爹娘是怎么想的,对于那份偏心她曾经不甘心过,甚至妒忌,甚至恨过。但总归是她有错在先,欺骗在后。或许真的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娘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十月怀胎她还是心疼自己的。
“吃吧,我娘做的可不是能轻易吃到的!”灯下,云樱回眸,笑得温柔“也算还你做鱼汤那次了。”“呵…云樱,你这借花献佛也太……”被翻旧账张旭尧倒没觉得尴尬,顺口接道“菜还是我端来的,你也好意思。”话还没说完,两个人都撑不住的相视而笑,他的笑容被昏黄的灯光晕得越发温暖起来,好像整颗心都被暖暖的包围着。云樱撑额笑道“说起来还真馋了,那鱼汤真是又鲜又香。”“那…哪天我就再偷得浮生半日闲好了,不过这时候的鱼可不好钓。”“不然,你也试试直钩垂钓,愿者上钩啊!”她眼中满是打趣“再不然,以张公子这般风彩卓然往湖边一站,保不齐那鱼比西施在世沉得还厉害些。”“算了,你干脆让我卧冰求鲤去得了!”“岂敢,岂敢!”云樱强忍着笑意说完,心里那点伤感也散得干干净净。
和他相处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而且…张旭尧…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宠着…真的从来没有。
“云樱,云樱…云樱!别!”灯下,沈竹抱着被子陡然坐起,头上一片冷汗,他又看见了,看见簪子划破了她的脸!塞北的风在窗外呼啸,他迟疑的把手伸入自己的怀中,断裂成两断的簪子安静的躺在他的手心,凝固的血迹诉说着她彼时的决绝与刚裂!
如果…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为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灵儿的影子,行不行?
“沈竹,你醒了!”屏风处转出那张只有在魂梦中才能看见的面容,沈竹一把将人抱进自己怀里,紧紧的没有一点放松“云樱,云樱。”那是场噩梦吧,她还好好的,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对吧,没有,她没有说过那些绝裂的话,他不曾写下那张休书。
“沈竹!是我…我是云灵,姐姐怎么了?”一声声钻进耳朵里的是什么,沈竹迟疑的放开,是…是他在做梦,这是灵儿,她的脸已经毁了,被他毁了…
“灵儿…”他迟疑的唤出她的名,叫出口的时候却分明充满了苦涩“你…怎么在这…”
“呼…”云灵扶着已经凸起的肚子,脸上的神情也复杂的厉害“我是陪我丈夫来的,你应该也奇怪为什么会有突袭吧。那是叛逃的将领想挑起事端。”
“判逃?!”沈竹似乎愣了下。
“恩,因为…反对我成为王后,叛逃了。”似乎是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云灵比以前更多分无奈与成熟“我服了,他死去的王妃真的很厉害,用最狠的方式保住了自己的尊严,我这一辈子或许都只能为妾不能为妻了”云灵仰头掩去眼里的泪光。
“那么,既然是判逃,为什么你们现在才来…”沈竹一说完就觉得自己问的多余了,自然是那个人看自己不顺眼了。“对不起,他是我丈夫。”云灵有些愧疚的说道“沈…对了,该叫你姐夫才对,这么久了姐姐该跟你回去了吧,她心肠软你们要好好的。”
心就这样突然的疼了起来,尤其是在看着灵儿的笑颜,一模一样的…疼痛好像会沿着血液游走一样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叫嚣着,抽痛着。苍白的嘴唇抽动着,他听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声音“你姐,你姐她…她脸…脸毁了,她不会…不会回来了。”
“沈,沈竹,你说什么,姐姐脸毁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脸毁了,她怎么会脸毁了!”云灵双目瞪大,吓呆了一般的反问道“你说啊!”
“她…她自毁容貌了,毁了!什么都毁了!”他连自己都毁掉了!沈竹泄恨般的击打在床柱上。
“明明,明明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姐姐…她从来都让人无比放心的姐姐,好像什么事都能扛得过去的姐姐…她怎么会做傻事呢!她是葛云樱啊,她怎么会…
云灵脸色苍白,踉跄的后退着。
“不,不是的,爹娘以前没那么疼你,沈竹也不爱你,是你抢去的,是你抢去的!”
“…姐姐,你知道我活在你的阴影下有多累么!没错,爹娘就是疼我,沈竹就是护我,有本事你也去哭也去抢啊…”
“葛云樱你知道吗?同一张脸只需要一个人,我有时候恨不得你从没有出生过!”
是这样吗,是这样姐姐你才不要那张脸了吗,还是不肯再和我有着同一张脸了…
“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都是因为…因为我”云灵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愣愣的坐在一旁,许久都没缓过神“沈竹…姐姐…现在呢,回家了吗?”“她…”没等沈竹说完,云灵又立时答道“姐姐不会回家了,她不会拖累葛家的名声。沈竹,你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不把她带回去,你这会不该陪着她的吗?”“她不会想见我的”沈竹低声答道,笑得很苦。“所以你就把她丢下了吗?”云灵气急道“你这根本就是顾着自己的面子,你知道被休弃的女子下场有多凄凉吗?你是想看我姐孤寂一生,还是给人做妾任人欺凌!”
他…没想过,他只想到离开自己会好过一些,也许能彻底忘掉,他…从没替她想过…
“不说其他,沈竹,我不信,不信姐姐以后成了别人的人,你会无动于衷。”
“你能看她为别人洗手做羹汤,你能看她和别人举案齐眉,白头携老?你能看她和别人子孙满堂?”
他能吗?能…让那些属于自己的全部成了别人的。葛云樱…她会再成为谁的妻…她会再记熟谁所有的习惯和喜好?他…他…连想都不敢想…一点都不敢!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立刻!”
入冬后,天一日比一日冷了,院里的梧桐落得只剩枝桠,云樱在窗台上撒下一层谷粒,时不时有些鸟雀飞来为这清冷的小院带来几分热闹。菊花早已枯了,张旭尧却移了几柱梅来,前些日子打了苞,日子又多些期待了。
只是云樱没想到的是今冬的雪来的好早,她是让窗棂边漏进的风惊醒的,窗上糊了明纸,远远的就看见纷飞的细雪,晨光也大亮,丝罗还睡得正熟。
云樱惊喜的裹了雪裘下了床,打开门,暗香袭人。一场湿润的薄雪吹散了入冬来的干燥,墙角的梅花也开了,红梅艳艳,梅心一点白雪莹莹,她忍不住吐舌尝了尝,几枚梅花落在衣上。
万赖俱寂间叩门声突兀的响起,像诗句里的意境。她打开门,如同推开一个梦境一样,那身披铁甲的少年立在门外,一身雪花,骄傲的眉眼多了柔和的弧度,她听见他轻声的,像怕吓到她一样说“云樱,我回来了。”
那一天,正是小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云樱,我回来了。”他的口气是这样的熟稔自然,仿佛从未离开。嘴角扬起的弧度柔和了一身锐气让云樱恍惚的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尚未苏醒,他是沈竹,沈竹是从不会向她露出这样的笑容。可那飞扬的眉宇不羁的傲气却分明在告诉她,是他,是沈竹他回来了。
搭在门上的手指像是被初雪的寒意所慢慢渗透,一点点变得僵直。那点寒意就沿着血液缓缓游走渗入心底,最后在眼中化成滚烫的泪滴。为什么…为什么要回来呢?在我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在我已经开始希望能够守住一方清静的时候。既然所有的心意与自尊都已被你毫不犹豫的践踏在脚下,为什么又要在这时候回来动摇她划破容貌时的决心。
沈竹凝视着那张如记忆里一般干净到极致的素颜,明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此刻她肩上梅瓣映着眼角樱花,分外妖娆。云樱…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最后吐出口的却只剩一句“云樱,我回来了。”穿越塞北的风雪,走过寂静的繁华,他终归回到了她的身旁。彻夜奔驰的疲惫在此刻侵袭,眼前一阵阵发黑,在意识彻底消散的时候他终于毫无顾忌的抱紧了那片白衣。云樱,这条路我真的走了太久了。
“大小姐,你还管他做什么?丢在外面冻死算了!”丝罗火烧眉梢般插着腰吼道,一双冒着火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正躺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手却还牢牢得拽着云樱袖子的沈竹。他怎么还能这么坦然的回来,就不会有一点对不起大小姐的感觉吗?
云樱的神色已没了初时的复杂,淡极,只是平静中却仿佛酝酿着更大的风暴。雪光渗过糊着明纸的窗,他梦中还孩子气的皱着眉,那一道深深的皱痕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平。她还记得年处化雪时,他也曾这般倦极的赶她下床,睡的昏天暗地,烤红薯的香气弥漫在厨房里,平凡而温暖。
原本伸出的手就这样停在了离他的眉心三寸的位置,她忘不了那些温暖的日子,所以就更不能原谅他打破这些时的轻易与莽撞。她忘不了割舍的不易因而就更不能被轻易动摇了决心。
她迟疑的却也近乎绝决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微微整理下自己的情绪,云樱就在丝罗诧异的目光里毫不犹豫的拿起一旁的剪刀,干脆利落的绞下被他紧握的衣袖。
“大小姐…”“我们先出去吧,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云樱率先走出里屋,在桌上倒了杯滚烫的水温暖冰冷的手心“不是一直劝我回头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肯了。”似是因为她的眼睛倒映着外面纷飞如絮的细雪,竟然不含一丝情绪。
“说是这样说了,可一见到他就想起大小姐曾受过的委曲,心里怎么都不舒服。”丝罗懦懦的回答道,眼里也充满了矛盾的困惑。
“如果连你都觉得矛盾的难以取舍,那么我又怎么能轻易的做出决择。”云樱的指尖让水的热度暖的通红,心却乱如麻,寒如冰。
丝罗闭上嘴沉默的退了出去,她明白了云樱的意思,自己的的关心或许只会成为压力吧。她对睡在床上的那个人真的恨得牙痒痒,可也不得不承认,只有他才能让大小姐的心情波动的如此之大。
这一觉真的睡得很好,很安心,舒服的好像他一转身就能拥紧那个人,听她轻声细语的问他想要吃些什么。只是入目的简陋陈设却再清楚不过的提醒着他,云樱还不曾随他回家。
慢慢的掀了被子,沈竹下了床,身上因长途奔波而再度撕裂的伤口开始疼痛,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在看清自己的手里拽着的半截衣袖时,原本明朗的脸色一点点黯淡,没事,她是该生气的,出过气就好了。就在想要推开门的刹那,入耳的声音却打破一切。
“丝罗,你去沈府跑一趟吧,说沈家少爷在这里,请他们来人接”云樱淡淡的吩咐道。“我是没有手没有脚不会自己回去吗?还是你担心我会赖在这里。”一出口就是再伤人不过的话,沈竹不知道心里这股气是从何而来,只是再忍受不了她的疏离。
“你先去吧。”如以往一般对他的怒气恍若未闻,云樱嘱咐了丝罗一句,看她走远后才慢慢回过头来“我没那个意思,两家交好我们一起长大,怎么也不会赶你出门的。只是…”她抬头看他一眼,笔挺的身躯还如以前一样倔强“身上是有伤的吧,这里没有医药你还是早些回府看看的好。”
沈竹的眼神再惊讶不过,身上仍是一身轻甲,她怎么能…云樱却只是苦笑,她太熟悉眼前这个人了,熟悉到有一丝的不对都能看的出来,有些事只要看到了就不是她所能忽略的。
“坐吧”她倒了杯热茶递来“刚睡醒不冷吗?”在袅袅升起的热气里他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原本鼓起的勇气忽然间就全部消散了。气氛忽然间变得极其尴尬,沈竹从来没有这么局促不安过“你…你的脸…”“你看到了,已经没事了,所以也不用再浪费你的同情了。”话刚出口,云樱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她的情绪竟然还这样轻易的被他影响着。
“云樱…”她的话让他将手中的杯子握得更紧,眉间的皱痕越发的深了“你要怎么才肯跟我回去?”他不会婉转,不懂迂回,他只会直来直去,他想要她回去也肯为这付出她想要的一切。
“回去?”云樱忽然又有了想要叹气的冲动“回到哪里去呢?你又为什么要我回去呢?”
意料中的沉默,云樱抿了口热茶,好苦。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回去?”沈竹的话里有不解更多的是委屈。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在他已经说出让步的话之后仍是咄咄逼人,所以他只能无措的重复着“为什么你不肯跟我一起回去?”脸上有他自己都不曾查觉的慌乱,他从没想过会有局面。
“不清楚吗?那我说好了,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时冲动,还是迫于自己内心的愧疚,亦或是你仅仅是因为暂时改不掉已经变成习惯的依赖。”而她所想要的答案从来都与这些无关“沈竹,你真的不需要抱着不必要的愧疚。”
所谓的愧疚从来都没有主宰过我的心…不是愧疚,从来都不是,不是依赖…可他想要说出口的话通通让她堵在了嘴边。
“也许从一开始一切就错了。”
“你娶的是云灵,我不是你的妻子却妄想着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你没有义务去承担我所有的期许,和你拜天地的不是我,约百年的不是我。所以你不需要尽到丈夫的责任,我很抱歉曾因此而责备过你。”
她否认了一切,斩断所有的牵绊,不是她的丈夫,所以连认错的资格他都没有了。
“沈竹,曾因我而给你带来的所有麻烦,对不起了。既然这场错误已经纠正了就没有必要再回头了。”
和我拜天地的不是你,和我约百年的不是你,可和我朝夕相对的是你啊,为我洗手做羹汤的是你啊。你如何能这样轻易的说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误然后抽身而出,沈竹觉得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了,连话都带了些颤抖“你不是喜欢我吗?你说过爱我的。”
他宁愿她痛骂,冷笑,将他扫地出门,或者干脆在他脸上也划上一刀。也不想看她现在这样,平和的仿佛他是毫无干系的人一样说着曾经的事。
“沈竹,或许我真的错了。就像旭尧说的一样,我…我从小生活在那么严苛的规矩下,我羡慕你…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太向往那样的生活。我所认识的只有你而已,所以就觉得你真的很好了…或许我根本没爱过吧…根本不明白爱是什么。所以才不会明白你为什么会为了灵儿失去判断力,会不顾一切。而我…做不到,如果真的是爱那么…至少这个时候我不会这样理智的分晰感情。”
“这件事,我真的错得离谱!”
耳边嗡嗡的响着,沈竹陡然有了想要失聪的冲动。可她的话却还是不依不饶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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