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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身本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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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中忽然一阵尖利的嘶鸣,李乾抬头看去,只见阳光下一团火猎猎的光芒直直的朝他冲下来,晃得他眼睛眯得更细。

“老雕!”

李乾一眼看出是那只红翎雕,飞掠到李乾头顶只有十多米高处,一阵盘旋,然后直直的坠到前面的泥路中央。

李乾停住马,朝红翎雕喊道:“你是要给我送行?”

红翎雕扑腾扑腾翅膀,“嘎嘎”叫了几下,忽然窜上几步,吓得老马一阵乱嘶,连连后退。

“你这畜生,却又来作怪!”李乾笑骂一句,努力控制住乱动的老马,一跃而下,将马绑到路边一棵小树下。

这时李乾也发现了,老雕嘴里好像含着什么东西。

他走前几步,那老雕将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却是一颗龙眼大小黑漆漆染满锈斑的珠子。

李乾好奇捡起来一看:“这是什么东西?”

入手冰凉,李乾翻看了一会,就是黑铁一样的珠子,颇有些沉重,上面除了一些黄色的☆奇书网のQisuu★锈斑什么都没有。

“我还以为你要送我什么好东西,”李乾哑然片刻,过了一会又失笑道:“最近是杂书看多了,还以为你真能学那些狐仙白蛇送上财宝美人报恩,让我白高兴一场。”

他说罢就想将黑珠扔掉。

红翎雕抖动双翅一阵尖叫,脖子上的红毛根根直立,十分的像发狂的斗鸡。

李乾也是心头灵光一现,也罢,和畜生争个什么,他就将那黑珠收到内搭兜里,见李乾挂上,红翎雕才仿佛志得意满的畅叫几声,一抖翅膀,就冲上了天际。

李乾眯眼抬头看了一会,继续骑马上路,一路上还是能看到红翎雕盘旋在高空的身影,直到傍晚十分,李乾终于到了蒲柳镇,红翎雕才消失无踪。

蒲柳镇并不大,也就四五个李家村的规模。

不过这是庆元国最小的编制单位,已经有从九品的知事管辖,皇权履及之地,有一条正街,两条附街,房屋多是木石建造,单这一点,比鸡笼山下那些山野村落就不知好上多少。

李家村到蒲柳镇足有百里,李乾胯下老马走到半途就精疲力竭,剩下四十多里路都是牵马走来,好在李乾虽然是个秀才,未考取功名前也经常帮家里干活,山路走惯了,四十多里路也算不得什么。

镇上有一家很简陋的客栈,李乾却没打算去住,风尘仆仆朝镇北方向走去。

天色微黑,路上并没什么人,偶尔有人看到李乾这付读书人打扮,也都纷纷避让开,用好奇和敬畏的眼光打量他,偶尔有一些胆大的喊道:“李先生,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啊?”

李乾只是点头微笑。

前头说了,李乾这个秀才是方圆百里近年来头一号,蒲柳镇上最有文化的也不过是个六十多岁的方姓老童生。

李乾来过这镇子几次,大部分人都认得他这个年轻无比的秀才公,也知道是镇上方老员外的座上宾。

镇北有一片占地数亩的庄园,有着小地方难得一见的庭院,瓦房。

入夜,铜钉大门上的两盏大红灯笼就会点燃,上面书着脸盆大的两个“方”字,这等景象,在小地方也是难得一见的气派了。

李乾站在庄园大门前,拿起门上的狮头铜环叩了叩门。

少顷,“吱——”的一声,一个带着布帽,穿着蓝灰色短襟褂的家丁打开门,就着灯笼光芒看清李乾面貌,连忙道:“原来是李先生,快请进吧。”

“方六,你且进去通报方老一声,就说李乾拜访。”李乾并不急着进去。

“老爷三天前就说了,估摸着乡试的日子,李先生这两天肯定要来了,早叫小的们候着,李先生一来就请你进去。”

“哦,也好。”李乾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疲倦,就不再客套,走进门去,马匹包裹自有下人们打理不提。

一入厅堂,只见堂上烛火通明,一股檀麝气息环绕。

烛光下,有两人正坐在红木椅子上饮茶,其中一人头发灰白,脸色红润,穿着直襟皂袍的老者,正是方姓员外,另有一人,穿着锦袍,肤色的中年胖子,李乾却是不认识。

一见李乾,那方员外已经站起来,拱手道:“贤侄,你可来了。”

“有劳方老挂心。”李乾连忙回礼。

当下招呼完毕,入座,李乾发现那中年人一直在打量他,心中微微不悦,但是对方是方老的客人,他也没流露,只是朝那中年人微微一笑。

“贤侄,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东阳城的刘员外。”方老捋捋下巴的长须,意味深长。

“员外好。”李乾拱手一礼。

“早听方老说过贤侄大名,少年秀才,久仰久仰。”

当下有人奉上茶点,几人相谈,李乾了解的更多,这刘员外可不是一般人,是东阳城“知客楼”的老板,名下酒楼数座,就是东阳城内,也是排得上号的富户。

这刘员外不愧是生意人,语言伶俐圆通,相谈片刻,气氛就活络起来,等酒席上来,几人又小酌几杯,仿佛是多年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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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东阳县里知客楼

吃完晚饭,李乾借口身子疲倦,到了客房歇息。

“无事殷勤,只怕还有计较。”李乾虽然年岁不大,但久读圣贤书,加上天资聪颖,心思却比一般人要多上几分,总觉得那刘员外眼神有些古怪。

想了一会,也没在意,就着烛火看了会书,睡虫上脑,自去歇息了。

一夜无话,次日醒来,李乾就打算早早上路,虽然乡试还有半个月,但那匹老马实在不堪征伐,南华府他更是头一次去,一路陌生,稍微有点波折就可能错过乡试,那真是追悔莫及。

到前厅见到过方老,刘员外也在那,两人低声交谈,一见李乾进来,都笑着打招呼。

“贤侄,天色尚早,怎不多睡一会?”

“方老垂怜,小生不胜感激,不过乡试紧迫,此去南华府又是千山万水,我怕耽搁了日期,所以特来向方老告辞,这就上路了。”

“贤侄休慌,我却给你指条明路,保你安稳到南华。”

“咦?”李乾愣了一下,拱拱手:“正要请教。”

方员外一指刘员外:“刘员外是东阳人氏,此去南华府正是顺路,可与贤侄一路,到了东阳再做安排。”

刘员外带着生意人圆融的笑意,说道:“我看过李先生的马匹,年岁已大,脚力软弱,我这里正有几匹好马,可缩短先生一半日程。”

正说着,已有家丁赶着一辆马车到前院。

这马车倒说不上华丽,不过做工精细,都用最上等坚硬的青花木雕琢而成,车辕前面两匹雄健的黑马,丈二长短,四蹄如钵,毛色黑亮,发出的清越嘶声,一团团巨大的白雾从口鼻里喷出,神骏非常。

“这是陇州“黑稚”,虽然算不上顶级的马匹,但是日行两三百里丝毫不成问题,真要催赶,就是日行五百也成,就是怕人身体承受不住。”

骑马一路颠簸,就是再好的鞍具,路程一长,也足以把人颠得五脏六腑颠倒,屁股大腿流血,所以就算真有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宝马,一般人也消受不起。

千里马自不去说,就是眼前两匹“黑稚”,李乾也是平生仅见,哪有不生出喜爱的道理。

刘员外见李乾目不转睛盯着马看,悄悄和方员外对视一眼,都露出笑意。

方员外见李乾收回目光,当下问道:“贤侄意下如何?”

李乾欣然一点头:“正要如此!”

当下宾主尽欢,相谈了片刻,方员外又拿出许多珍藏的书籍与李乾分享,请教,虽然他一口一个“贤侄”,但是李乾这个少年得志的秀才,他可不敢怠慢,说不准,乡试过后,方圆百里数百年来第一个举人老爷就诞生了,举人老爷,那可是可以和东阳县令平起平坐的人物,他一个小地方的员外,薄有几分资产,平日里哪里高攀得上。

“正要相交于人未发迹时,行那奇货可居之事,可惜我子嗣里没有女流之辈,不然怎便宜得老刘,也罢,真能成事,知客楼能占上一股,也算不枉我一番心思了。”方员外心里琢磨,笑得越发殷切。

蒲柳镇到东阳县城不过百多里地,以“黑稚”的脚程,刘,方两位员外根本不慌忙,倒是李乾,没有真正见识过“黑稚”,心里还有几分忐忑,此次乡试,他满腔抱负,只想着腾蛇化龙,一鸣惊人,旁骛哪里能入眼。

和方员外他们又磨蹭了一个时辰,方,刘都是精明到骨子里的人物,见李乾心不在焉,也就不怠慢,叫下人将李乾的包裹都放到马车上,准备启程。

别过方员外,李乾和刘员外一同上车,两匹“黑稚”在车夫的响鞭下,撒开四蹄,一路北上。

车子微微颠簸,李乾透过车窗往外看,一路见树木野草流水般后退。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出了鸡笼山地界,远远望去,腆肚小脚的鸡笼山隐没在了雾气中,李乾心中没来由的一紧,仿佛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远去

东阳县城李乾只去过两次,上一次去还是两年前去参加童子试,考取秀才功名,一晃两年过去,县城却还是仿佛。

“黑稚”果然神骏非常,李乾上次参加童子试从蒲柳镇到这里花了一天,和父亲两个人大包小包的走来,赶到东阳县城的时候,浑身狼狈,天色已黑,连城门都已关闭,好说歹说不行,父亲还被守城的兵士踢了一脚,伤了腰椎两个人只有在城外的野地里睡了一夜。

那一夜,李乾望着佝偻在野地里的父亲,头一次落泪。

如今在“黑稚”的脚力下,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就到了东阳城门口,还是故意放缓了脚力,追求马车舒适的缘故。

城门口也没有卫兵留难,马车扬长而进。

车窗外晃过一张熟悉的麻木脸庞,李乾紧紧的握了一下拳头,两年并不算长,卫兵的面孔还不足以改变到他不认识。

我若得中举人,必来报这一脚之仇。

李乾心中发狠,他承认自己是个记仇的人,明是非,分恩怨,圣人教化,不敢不听。

马车进了城,这又比蒲柳镇繁华了许多,道路不再是泥土,而是用青石铺就,宽度能容纳四架马车并驾齐驱。

两边房屋皆是木石结构,两层的房子随处可见,正街边上几乎都是店铺,布,米,酒,药,应有尽有。

街上行人众多,更有马车来往,熙熙攘攘,李乾虽不是第一次见,但也觉得这繁华五色,实在消磨人心。

“书上多有描绘繁华景色,像那南华府城里有“十里烟陇”,描述起来这东阳县城连百分之一都比不上,更有庆都“四朝金粉”,人间天堂,不亲眼所见,难以想像。”

虽然古语有云,秀才不出门,可知天下事。

不过不能亲眼所见,终究是井蛙观天,不能尽兴,李乾思绪万千,马车却是一顿,把李乾震醒过来。

眼前出现了一座三层的酒楼,飞檐漏窗,雕梁画栋,真个精雅,一条明黄色的旗幡斜插出来,在风里招展。

“知客楼”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不凡,李乾也不由赞一声好。

“贤侄,下车吧。”

刘员外见李乾下车就望着眼前酒楼发愣,不由心中得意。

我刘家产业在南华府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小县城,知客楼也算首屈一指,你一个鸡笼山下出来的山里人哪里能见得,且让你开开眼。

他淡淡微笑,也不流露丝毫情绪。

李乾看了一会,收回目光,见刘员外负手等在身边,连忙道:“小生怠慢了,不知这“旗幡”上的字谁人所写,气势非凡,一时多看了两眼。”

刘员外面皮一抽,微露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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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繁华渐欲迷人眼

“这是南华知府李晋大人的墨宝。”

“恩。”李乾一听,有些惊讶,南华知府,好大的官,这刘员外不过是小县城的一个酒楼老板,怎能搞到知府大人的墨宝。

他又抬头看了看旗幡上的三个字。

笔钩凌厉,字体中甚至有种狰狞之感,一看就得了“裂金体”的精髓,存在感无比强烈,就像这一排临街店面,一路飘展数十个长幡,任何人只要望上一眼,就先被这知客楼的幡棋所吸引,旁边那些招牌文字与之相比,就如同家犬和野狼,无法相提并论。

“入木三分,裂金断石。”李乾嘴里咀嚼了两遍,只觉得平生所见文字之中,这“知客楼”三个字排在前三。

原来李乾平生所好,书法是其一。

庆元国士林前贤都推崇“字乃人之精”,无论各地私塾,县学,府学,甚至国子监,书法都是一门单独的学科。

书法不合格,轻则被夫子打戒尺,重则退学。

即便是科考里,书法不是单独的课目,可文字不入考官法眼,哪怕你文章再做得花团锦簇,也是落个画饼。

李乾十二岁那年就曾经参加过一次童子试,那也是他第一次到东阳城,那一次他就是因为字写得太差被刷下,总算主考老师见他年幼,又见他文章做得实在不错,才破例让人托了一张纸条给他,上面就六个字“字不如文,惜呼!”

从那以后,李乾就暗暗发誓练就一手好字。

只是他家境贫寒,别说用纸练字,就是竹简和笔墨消耗也不是他能承受的,后来总算从前贤书法大家那里学得一个方法,将一缸水用木炭染黑,用竹枝蘸水在地上写,足足写了两缸水,觉得有所领悟,才用自制的粗糙毛笔继续练,三年时间,写掉五缸水,才在第二次童子试中一鸣惊人。

三年时间他临摹的帖子无数,自然对各种书法流派都有了解。

裂金体乃是前朝名将曹疾所创,曹疾能文能武,以进士出身投军,挣下偌大军功,官拜隆武上将军,加尚书衔,因为常年征战杀伐,他的文字刚劲凌厉,自成一体,曹疾死后他的文字笔法竟然渐渐形成一个流派,深受一些文武双修的士子喜爱。

“听说历届乡试,各地知府都会成为主副考官之一,想必这李晋也不例外,这却正好,知府大人的墨宝可不是随处可见,我要在文字笔法上投其所好,印象分必然大加,恩裂金体,我却临摹的不多,不过一法通,万法通,抓紧时间练习一下,也能学个八成像了”李乾不动声色的琢磨着,手也在袖子下虚空模拟着“裂金体”的笔法精要。

刘员外见李乾只是出神,心里只道这些读书人总是作怪。

他看看周围,已经不少人瞄眼看这里,赶紧一拉李乾道:“贤侄,一路辛苦,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

李乾点点头,跟随刘员外走进知客楼。

知客楼外面看着只觉得精雅秀美,并不觉得多大,但一进去,李乾发觉这酒楼比想像的要大许多,只一楼的大厅里就摆了三十张桌子,虽然过了饭点,酒楼里依然有十几桌客人饮酒划拳,穿着也是各异,甚至有两桌客人腰配大环刀,虎背熊腰,一看就是行走江湖的人士。

刘员外是知客楼的大老板,酒楼里自有掌柜操持,平时在酒楼是出面的时候不多,所以下面饮酒作乐的倒多半不认识,只当是普通客人。

不过店里小厮哪会不认识他,赶紧请了掌柜出来。

“东家,今天怎么得闲。”一名穿着铜钱锦袍的老者走出来,赶紧朝刘员外行礼。

“我刚从蒲柳镇回来,现在过了饭点,先到这里撮合一顿,下面嘈乱,你去把三楼的甲字雅间打开吧。”

刘员外淡淡的说着,也颇有一番气势。

果然钱财壮人胆,人一旦有钱,就能颐指气使起来,李乾看了看,暗暗想着。

不过你要在官老爷面前,也是蚂蚁一只,李乾平日里看书很杂,又是出身贫苦,历经冷暖,反倒对人世百态,厚黑之学理解很深。

那面向略有些奸猾的老掌柜听了刘员外吩咐,有些吃惊的看了李乾一眼,他何等精明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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