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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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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眼下驻扎在一处山林中,时值秋初植物还很茂盛,很多都是可以食用的,只是魏周军队中都是北方人不认识不敢乱用,而我曾有戛垮和我娘的教导,普通植物基本都认识,自然知道哪些可以食用。
我顺着草丛一路找着可以食用的野果,一手兜着裙子,一手采,一会儿便采了一兜,才要站起身回去,就发现不远处有一片野玫瑰花丛,玫瑰花也有止血消炎的功效,我立时兴奋起来,往那片花丛走去。
野生玫瑰花从不似人工培育的花大枝叶有序,它们的枝叶都纠结在了一起,每向花丛中走一步采一朵,衣服手脚都要被它们的缠枝刮蹭到,不一会儿我的手就布满了血口。
直看到裙子里堆满了花朵,我才站起身,大概因为这些日子体力透支的厉害,猛地站起眼前竟一片漆黑,晕得厉害,我只好站在原地等黑幕散去。
好一会儿,我又能重新看清景物时,不由被面前的情景惊得呆若木鸡。
十几只猿猴蹲伏在距我四五米的地方,它们长长的獠牙不时对我呲着在发出某种警告。似乎只要有一只向我发动进攻,其它也会马上向我飞窜过来。
我尝试着向后退了一步,见它们没有什么反应,便又退了一步,谁想在我连退了两步之后,它们开始向我前进。
“把果子扔了。”一个男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一面按住回头看的冲动,怕一回头那些猿猴就乘我不备冲过来;一面又想向那人求救,正在僵持时,他又说话了。
“把果子仍了。”
这果子可能是我们今后几日的口粮,没有了,我们怎么办,我犹豫着,实在不舍得放手。
“这些猴子这几个月已经吃惯了人肉,现在他们没有了肉吃,你在不把果子给他们,就是要舍身喂猴了?而且它们现代都带着尸毒,被抓上一下,你不死也活不成。”
我被他说得已经开始六神无主,再看看那些猴子它们的牙床竟然真的是黑紫泛青带着尸毒的。
我正在下决心是否放弃好不容易采来的果子和玫瑰花时,一只已经饥渴难奈的猴子突然向我急窜过来。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那只猿猴的撕咬。
可出乎意料的是身体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像突然变轻了般悠然飘起。我一惊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竟真的被人带离了地面,而那人此刻一手半揽着我,另一只手则紧握刀柄,向窜起的猿猴猛劈下去。
顿时,那猴子被拦腰斩断,猩红刺目的内脏夹杂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洒落在地,而它落在地上的上半身还在抽搐。
我忍不住干呕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清醒过来,听见耳边有窸窸窣窣声,本能地想到那些猿猴还在,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警觉的看向四周。
“你醒了。”一个含糊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扭头一瞧原来是刚刚救我的那人,他此刻正背靠着一棵大树吃我采来的野果,眼下有点口齿不清。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我起身要向他施礼,他手一摆,扔给我一个果子,“吃吧,你好像是饿昏的。”说完,便继续吃我的果子。
“我昏了多久?”我拿着红润诱人的果子,身子向后挪了挪也靠在了他靠的树上。
“多久?”他叼着果子低头数了数身边的果核,然后又猛咬了一口后,“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吧。”
我心疼地看着被他吃掉的果子,有点儿不舍得吃自己的了,一直拿着瞧。
“吃吧。”他说着把我的手推向嘴边,可他的手才碰到我的手背,我就疼得缩了回去。
“我说怎么会招来这些猴子呢?原来是你的伤口。”他把手里的果子一扔,撩开外袍自内袍下摆撕下几缕布条,把我的手拉了过去开始包扎。
我一边咬着果子,一边看他帮我包扎伤口,发现此人在魏周军中似乎地位很高,非王即侯,因为他的战靴和烈山韬的做工类似。而且他俊朗英挺的相貌好像也和烈山韬有几分神似,为人却全无烈山韬的拘谨严肃,一副随性豪爽的样子。
“这些猴子已经吃惯了人肉,对血腥气味非常敏感,你单独一人又带着伤口,正是它们眼中美餐。”他说着又撕了两条布给我包扎了另一只手。
我看着他撕袍子不由发愣,这些日子为了能给锦愁焕雨用干净的布条包扎伤口,我和翠缕的衣服已经扯得七七八八所剩无几,如果找人能把这袍子都撕了给我多好,看他的地位应该不差这一件衣服吧。
我心里想着嘴巴竟忍不住吐露了出去,“你再撕些,多撕点儿。”
“啊?”他疑惑不解地扬头看着我。
他一出声,我立时臊红了脸,好半天才尴尬地道:“我其实是……我……你的袍子既然已经撕了能不能再撕些给我绑头发。”我终于找出了个蹩脚的理由。
“哦,这个容易。”这人果真非常随性,听我要又撕下两条给我,才要交给我,一瞧见我包得粽子似的两只手,就眉头一皱:“你这样怎么绑头发?”
“啊……我……我回去……”我正要说回去扎,他竟把我的身子一转,动手把我已经凌乱的短发扎了起来。
就这样我在离开了现代生活十六年后第一次扎起了马尾辫,而这个帮我扎起马尾的人,便是魏周皇帝烈山韬的胞弟烈山诺,魏周帝国鼎鼎大名的苍梧王。
——————————
傍晚,我兜着裙中所剩不多的野果和玫瑰花向回赶,还未走近我们的帐篷就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我的心被猛然揪紧。疾步跑进帐篷时,看见翠缕和芸雅正伏在焕雨身上痛哭。
“姐姐,焕雨姐,她她已经……”翠缕见我回来,双目垂泪泣不成声地哭道。
我看见焕雨憔悴不堪,但已再不痛苦的容颜,手一抖,裙子里的果子玫瑰花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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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孤注一掷
我呆呆守着焕雨坐了半夜,直到东方泛出鱼肚白才起身,取了我的包袱径自去了烈山韬的皇帐。
虽然天还蒙蒙亮,多数人还蒙昧未醒,但坐在龙椅上的烈山韬已经全无倦怠之色,周身散发着犹如晨曦的清冽气韵。
“你见朕何事?”
我看了看他左右也未说话,他会意屏退了身边的亲卫,偌大个帐篷中只剩下了我们两人。
“奴婢想向陛下进献玉玺,以求自保。”我努力看着他的眼睛道,希望让他知道我是认真的。
听见我要把玉玺给他,他却没有喜色,反而拧紧了眉毛有用他惯常的审视眼神看着我。
“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他单手撑着下颌,向前半探着身子问道。
“我的朋友死了。”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心头对焕雨的愧疚没有半点减轻,如果不是我坚持向烈山韬要求条件,焕雨也许就不会死了。
“你的朋友死了!不是,除了万俟锦愁,所有人都不关你事吗?关你何事啊?”这次他的神色变得愉快起来,就像早知道这一幕会发生,早知道我会向他屈服一样。
我尽力不去理会他的嘲讽,压下心头的痛道:“奴婢,愿将玉玺交给陛下,只求……”
“只求?”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似乎很惊讶我居然现在还在和他提条件。
我抬眼看着他,继续道:“奴婢,只求陛下能留下奴婢一命,放奴婢还乡。”
“还乡?那万俟锦愁?”
“他是陛下的俘虏,理应由陛下处置,奴婢现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何况他人。”我心如死灰地道。
他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眼中仍是带着三分疑虑地看着我,“不是不能看着一个生命眼睁睁在你眼前消失掉吗?怎么会,连你心爱的人也不管了。”
“不是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消失,奴婢就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怕死,死亡这么可怕。”我低头絮絮说着,他似乎对我的马尾很感兴趣,两只修长的手指轻夹起了我绑头发的布条玩赏起来。
我停下抬眼看他,他挑了下眉示意我继续说。
“身逢乱世乳母尚可弃幼子,夫妻也是各奔前程,何况我与他无名无分,只是一对福浅缘薄的男女。此时是有心无力,顾不得了。”我说完看着他,发现他疑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灰暗,最后拨弄我头上布条的手一甩,最后所有情绪归结成了鄙夷。
他带着一丝冷笑,转身坐回龙椅上道:“那好,你说出玉玺在哪儿,若果真找到,我定大大封赏你,放你还乡。”
“玉玺所在现今只有奴婢一人知道,奴婢想亲自迎来奉上,还望陛下成全奴婢待罪立功之愿。”我俯首叩头道。
“你需要多少时间?”
“若陛下不在前行,来回约需五六日。”
“好,朕给你六日。若你未能如期取回玉玺,或途中有何变故,朕的亲卫必将你当场诛杀。”他冷酷无情地警告着我。
“奴婢绝不敢欺蒙陛下,但请陛下在这几日不要为难万俟锦愁和那两名女子。”
“不是顾得吗?怎么又惦记起来了?”
“虽然顾不得,但卖主求荣,奴婢对他们还是心有愧意的。”我如此说着,烈山韬脸上显出了鄙夷的冷笑。
出了帐篷,我便在烈山韬的五名亲卫监押下向已成死地的乐朝京城长沙而去。
按我计算的时间,三日后,我们六人的马队便进了长沙城。此次再进长沙与往日进出的心境已大不相同。昔日的繁华热闹如今都已湮灭不复,所剩得只有断壁残垣,饿殍白骨。
这满目惨景让我在进城后,愈发加快了速度,直奔了皇宫。因为沿途休息时,我一直采集草药给烈山韬的五名亲卫告诉他们这是可抗瘟疫的,三日相处下来,他们对我的态度已经不似先前般冷硬,多少有些通融。
我求他们让我会娉澜宫一趟去些应用之物,然后在去取玉玺,他们竟没有反对。踏进已然落败的娉澜宫时,我已心如刀绞,往昔情景不由浮现在眼前。
压下心疼,我径直进了茹贵妃的寝室,翻箱倒柜终于挑出一套大红底色金线织梅的艳丽宫装,然后又捡了些急需之物一起包好,便不敢在耽搁。带着五名亲卫去了那日被烈山韬俘获的桥上。
“到底在哪儿?”几人中领头的亲卫,见我久久不肯说出藏匿玉玺的地方,有些恼了。
我勒马在桥中间,看着几人道:“你们不必心急,玉玺就在此处。”说着便跳下马到桥四周探查适合下水的地方。
令我感到庆幸的是这五人虽然是烈山韬的亲卫,但都是北方人,只有两人略懂水性,一听要下水寻找都皱紧了眉头有些不愿。
“几位军爷若放心,我可自己下水寻找。也免得弄湿了几位军爷的衣裳感染风寒。”经我一番巧言,本就不愿下水的几人正好顺水推舟。
我一人按当日把那逆贼推下去方位,下水找了近半个时辰,才在河底的淤泥中找到了那枚关系着我和锦愁几人性命的玉玺。
我在河中用事先准备好的布条将玉玺和自己的手腕紧紧绑在了一起,才爬上河岸。
五名亲卫一见我找到了玉玺都急着上前索要。
我向后退了两步,靠到桥边的玉石栏杆边,将绑着玉玺的手高高举起,冷冷地看着他们喝道:“几位请退后,各位若在前进一步,就莫要怪小女手上无力,将这一国之宝的玉玺碎在这玉石栏杆上了。到时,不仅我难逃陛下重惩罚,恐怕还要株连几位安危。”
在我的恐吓下几人果然不敢在近前,我看着几人面如土灰的脸色,心里开始不由冷笑起来。
烈山韬,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肯给我们一条生路,那我们就只有玉石俱焚了。
再返回烈山韬行宫的沿途中,我和五名亲卫就如此僵持了三天三夜,那颗玉玺始终没有离开我的手,一路上我做了随时和玉玺共存亡的准备。
三日后,我们终于返回了行宫,早已不耐烦的亲卫们一下马就要把我押进烈山韬的皇帐,但却还是被我要挟地不敢靠近半步。
“各位军爷一路都过来了,也不是急于这一时吧。诸位久在陛下架前应该知道陛下赏罚功过由来分明。这进献玉玺的功劳,小女子绝不能独占,也独占不了是不是。所以还请诸位容小女子回去梳洗整理一番,我等一同献玉玺于陛下。”我说着把手举到了马的安桥上,他们无奈在此后退,毕竟三天都忍了若此刻玉玺有个闪失,岂不是功败垂成,谁也不愿落此结果。
就这般我好不容易周旋到了自己的帐篷前闪身而入,因为我们帐篷前有指定的军卒守卫,那几名亲卫也不敢擅入,而且取玉玺之事属于机密,他们也不好随便言明,只好一面去向烈山韬回禀,一面在外面等我。
翠缕一见我回来了,立刻扑进我怀里,泣不成声地道:“姐姐,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不要九爷了呢?”
芸雅公主见了我也喜得眼珠直转,只是还碍于公主身份不好表现。
“我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几人能活下来啊。
我抚着翠缕的头安慰她,想她这几日一定非常难挨,锦愁病重一直在昏迷,焕雨又不在了,芸雅好歹是公主,年纪又小,有事也不能依靠,所有事全靠她支应着。现下见了我自然是满腹委屈。
放下翠缕,我奔到锦愁床前,看着他没有血色双目紧闭的脸孔,心口一阵难言的痛。但时间紧迫,我还有很多事做,给锦愁诊过脉后,就开始按六天前思虑好的计划开始行动了。
我先是让翠缕去打一罐清水来,然后将自己藏了多年一直未佩戴过的银胸牌拆了开来,里面我小时候后在凤家寨采得奇花两不遗还安静地躺在其中。
抚着早已枯萎的两不遗,我好像突然领悟了戛垮的感觉了,甚至是她当年对我说世事难料时那种从心底生发出的沧桑与无奈。这花陪着我从与世无争的凤家寨,走进了腥风血雨的苗王邸,又跟着我经历了乐朝由兴到亡。
在我以为终生都不会用到它快把它遗忘时,却又给了我孤注一掷的机会。我不知道用了它的结局是死地得生,还是走向末路,但我只有这个机会了。
我掐断一支花和早在去长沙途中买的血竭一并交给了翠缕,让她用水把这两味药煎了。自己则用剩下的清水梳洗起来,然后又在芸雅的帮助下将短短的头发梳成了一个小髻,用在娉澜宫取回来水粉把自己妆点了一番。
因为没有镜子,我画完妆便问身边的芸雅公主:“公主,您看奴婢的妆容怎样?”
芸雅忽闪这一对碧蓝的眼睛看着我,满是不解和疑问道:“凤梧姐姐你好美,可你这究竟要干什么?”
我轻轻一笑也不答她的话,只是道:“公主可还觉得有什么不足?”
芸雅无奈只好轻声说:“姐姐的气色不太好,在上些胭脂吧。”说着把胭脂晕在了我的两颊上。
此刻,翠缕把已经熬成一碗浓汁的两不遗和血竭端了过来,也是不解地看着我:“姐姐,你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啊?”
看她一脸担心我的样子,我再次笑了出来,拉住她和芸雅的手,“公主,翠缕,过了今夜我们就好了,就在不用受苦了。”
我说完这句也不解释,只是让她们先到帐篷外告诉亲卫说我立刻就出去,两人无奈只好依言而行。
见她们走了,我才解下腕上的玉玺,换上了那件自娉澜宫取来的大红宫裳。
自觉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的我,取出我娘留给我的那把镌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的银梳,帮锦愁梳理好他略显凌乱的发髻,见他又像往日般俊朗儒雅了,便轻轻伏在他胸口,对着他的心低声呢喃,我相信尽管他人在昏迷中,但他的心一定能听见我的声音。
“夏沐,我要去了,这一去不知是生是死,但我保证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再不分开。”我说罢带着最淡定最娇艳的笑容深深吻上了锦愁。
然后,将银梳像我娘当年一样别进了发髻中,毅然拿起已经涂好两不遗和血竭药汁的玉玺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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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镜蛊之惑
我双手托着玉玺走出帐篷时清楚地看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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