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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错-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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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
他的吻正如八月初放的桂花,温柔沉醉又霸气迷人,让你还来不及拒绝,已不可自拔。我们不知吻了多久,当我在清楚地看着他时,他肩头已落了许多桂花。
他轻轻摘下我头上花瓣,声音略有些嘶哑地道:“凤梧……”
“陛下,奴婢该走了。”不等他说完,我立刻转身大步向湖边走。我不敢听他后面的话,他要说什么?纳我为妃?让我搬出天心居?那锦愁怎么办?临死也不肯原谅我的李妃怎么办?我又怎么面对那个残忍的他?还有他那么多妃嫔?
我不敢听也不敢想地兀自低头朝天心居走,似乎那里是我的堡垒,在那里我永远不用面对如此多纠结不清的问题。
第二十一章 月桂闲情(下)
“凤姑娘留步。”
我此时心烦意乱恨不得快些离开,尽管听见有人叫,脚还是迈进了船中,回身才看清是苍梧王烈山诺从树后转了出来,只好开口道:“王爷,有什么事?”
经我一问,烈山诺平时脸上惯有的无谓神情渐渐变成了窘色。
见了他这副模样,对他难以启齿的事我到清楚了几分,自己的如麻心事也暂时放下了。所以也不等他开口,便道:“如果王爷是为娇若公主的事而来就不必开口了。”
“我知道你不是小肚鸡肠之人,眼下陛下面前……”
我冷冷一笑打断他道:“承蒙王爷高看,可凤梧只是一个小小女婢,陛下看我识几个字,命我在驾前抄抄写写,但政务和陛下家事凤梧万万不敢进言。”
大概看事既已挑明,烈山诺也不再支吾了,直接道:“眼下只有你的话他还肯听几句,只要你肯出言相劝他,也许还能把娇若留下,若你怕娇若日后在生事,本王愿担保尽快将娇若嫁掉。”
我无奈地低下头,好半天才道:“王爷真以为陛下能听我的话吗?”
“你去了柔然,他便只是杀了慕容骏一家,不然依皇兄的脾气在柔然的挫折,对柔然便是不屠城也要杀掉所有壮丁。自你上次受了伤,他就开始施行新政,推崇儒术,所以这次只要你劝他,娇若就能免于远嫁到那蛮荒之地。”
烈山诺越说神色越是担忧,我这还是第一次在烈山家人中感到如此深的亲情,但最后还是深深叹了口气道:“王爷,记得你在柔然问陛下先皇是否真的把皇位传给了他,依凤梧现在看,先皇当真没有选错。”
我话说完就挥手让老内侍将船撑离了岸,烈山诺在岸上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最后不忍看他失望的脸便转望向天心居的方向。
回到天心居我尽量镇定下来不去想白天的事,但锦泞这几年越发有穿透力的眼光还是让我浑身不自在,含糊地吃过晚饭,我就哄着石头睡了,可自己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索性起来,在岛上散步。
自因为砍树的事我挨了烈山韬一鞭后,他心生悔意,在我养伤时就在岛上重新植了竹子,眼下天心居四周已然翠竹掩映,重又一派苍翠浓绿之色。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竹林间,没想到竟走到了栈桥,远远就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坐在桥头,我知道是锦泞,本想走开,却没想到她出声叫住了我。
我走过去和她一并坐下,映着月光看见她裸着一双脚正垂在水中,见我瞧她,便也看了我一眼随即又抬头看着远处黑暗难以分辩的景物道:“姐姐,你知道吗?其实我可能是万俟家唯一希望皇宫被攻破的人。”
“公主。”我一下呆了,想起几年前在战火中和她重逢的样子,她那么小那么弱的样子,怎么会又那样的想法。
“其实我从来就没当自己是公主。公主怎样?侍女怎样?贵妃又怎样?在宫里还不是一样都要任人摆布,在江南时我就最羡慕你姐姐。”
“我?”
“那时我想你和锦愁哥哥两情相悦,等锦愁哥哥出宫建府你们就自由了,远比我们这些人好。可后来魏周攻来我就想,我终于也可以自由了,我出宫,出去,不管父皇他们怎样,一旦宫门被打开,我就要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可是……我这样的人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听了她这话我的心也不由一阵哀凉,感觉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越发的冰冷清透了。好半天后才道:“公主,今时今日就不恨魏周吗?”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穿着大红宫裳从烈山韬皇帐出来时,她眼中的恨。
“我恨,当然恨,尽管我想离开皇宫,可我的父皇,最疼我的七哥哥,我的奶娘,他们都是死在魏周人手里的,怎么会不恨?”
可恨我们又能怎样呢?我想劝她可这话却说不出口。
“姐姐,你知道吗?我也恨你,最恨你。”
她这话我到不惊讶,只是把头低下,看着水中那个明晃晃的月亮。
“我恨你为什么一定要救锦愁哥哥,就像六哥六嫂他们不那样不是很好吗?你保全了我们,让我们忍辱活下来,你努力医治九哥,可你想怎样,九哥一旦醒了,你让他怎么活?家国都没了,连你也不属于他了,你对他不是太残忍了吗?”
我撑在木板上的手因这些话一阵阵发麻,可扪心自问,我想怎样?一切都是因我想怎样就怎样的吗?可事事临头我又能怎样呀?
锦泞不再说话了,我也沉默着,她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小埙吹起来,幽怨悲怆的声音随水飘出很远,我们各自沉入了自己的心事中。
不多时,悠悠的埙曲被对岸的嘈杂声打断了,天阙的方向很快被火光映亮,随即火光又向四周蔓延,似乎是内侍和侍卫们在拿着火把四处走,而天阙五层也变得灯火通明。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一定和烈山韬有关,心中一急便站起身极力向天阙方向望去,可声音杂乱又隔得远,忍不住嘀咕道:“他们到底喊什么?”
锦泞将埙放进了怀里,默然起身看了天阙一眼后,冷冷道:“他们在喊刺客。”说完,便转身朝天心居方向走去了。
刺客?宫里怎么会进了刺客?那他究竟怎样了?
我焦急地在栈桥上踱步,守了近半个时辰也不见有船驶来。按此情况,不是烈山韬平安无事不想让我知道,就是他伤得太重已然昏迷不能遣人来。
想到此,我心急如焚已然等不到天亮老内侍的船了,便返身回了天心居拿了把快刀砍了一支翠竹,学我娘当年的样子单用一支翠竹向对岸划去。
这种技能我还是十来年前看我娘用过,自己从未用过,本就小心翼翼,可没想到还是在湖中撞上了什么,身子一下左右摇晃起来,最后还是掉进了水中。
我一掉进水中就发现自己不是撞上水中的什么大石,而是一个人,那人似乎被我一撞晕了过去,身子在径直下沉,我掠住那人的衣服用尽所有力气才把他揣了上来,让他抱住翠竹,待两人稍稍稳住,我扯去那人的面罩,映着月光看清他的脸时,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是刺客?
第二十二章 烈山烈山(上)
我在水中拉着烈山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脑子乱成一团,他是刺杀烈山韬的刺客,如果他成功了烈山韬真的伤重不治,我和锦愁都是要陪葬的,那他无异于我们的仇人,可如果烈山韬没事,他被侍卫们拿到,他那位无情的兄长会怎么处置他?几年前,他也曾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救过我。
心事乱成一团的我扯着他的手渐渐感到无力了,回首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天阙,烈山韬你究竟怎样了,你叫我该如何处置你这个弟弟?
经管心中纠葛不清,可我还是不能放手让烈山诺就这么沉入水中,就像我当年不能让烈山韬那么死掉一样,定下这颗心我拼尽全力扯着他向天心居游去。
等我把他扯上岸时,我已筋疲力管不了他的死活只顾大口大口喘气,喘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对他施救。我按着他的腹部想把他喝进去的水推出来,才发现他受了伤,一条长长的伤口自左胸下一直延伸到腰侧,正汩汩流着血。
瞧见了这伤口,我心里一凉,感觉已不是我救不救他,而是他有没有这个命活下来了。我拼劲全力把他拖到了当年莆美人藏酒的地窖里,又拿了所需的东西,开始给烈山诺缝合伤口。
本以为他被水呛晕了,不会很快醒来,谁想我缝合他伤口的第一针就把他扎醒了,他半仰起身子一只铁爪般的手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腕,等他看清是我时,脸上也露出了一种近于自嘲的冷笑。
“你还欠我一条命。”
“你觉得我忘了吗?”光看这眼前的环境,他以为我在干什么?
我盯着他抓着我腕子的手,他确认我对他没有恶意后,慢慢放开了手。我到了一碗酒递给他,然后撑着他的身子,让他喝进去一则驱驱落水的寒气,来则给他提上一股气力来。
他喝尽酒,我拿过碗又到了些,看了他一眼道:“别叫出来。”随即将酒倒在了他的伤口上,他疼得一把抓住身下的苇草,我听见潮湿的苇草被他攥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直折腾了半夜,我才把他的伤口处理好,没多久他便开始发起烧来,我回房又抱来了一床被褥给他铺好。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对烈山韬的担忧又扰得我心神不宁,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既然担心为什么不问问我,他到底如何了?”高烧让烈山诺的声音有气无力,他的眼皮似乎也是强撑着的。
问他我不是没想过,但若他真重伤了他兄长,我怕自己头脑一热杀了他,可若他说烈山韬安然无恙,我就能相信吗?
唉……我不言语只重重叹了口气,拿起剩下的半坛酒给自己斟了一碗一口灌了下去,火辣辣一路烧到胃里,愈发心焦了。
烈山诺看了,泛红的脸上显出一丝冷笑:“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不会好过。”
我低眉看了他一眼,又喝了一碗下肚。
“他若喜欢你,为什么不娶你。”
“他要娶,我便要嫁吗?”
“我若喜欢哪个女子,管她怎样想,一定先要了她再说。”
这次换我冷笑了,我盯着他道:“你说任何人和他在一起都不会好过。可若那女子不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又怎么会好过?说到头,你们烈山家没有讲道理的人。”
他拿过我手里碗喝尽残酒道:“只要我喜欢她就好了,不管过去她心里喜欢谁,总有一日她会喜欢我。”
“霸道。”我评了他两个字,抢回了碗继续倒酒喝。
“他不霸道,可他只会让人难过,明明喜欢,想要,总以为早晚会是他的,但到最后只有后悔的份儿。”烈山诺说着目光投向烛火,眼神变得迷蒙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道:“他小时候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不是我娘所出,一直以为我娘就是他的亲娘。可待他长到六岁时,他亲娘的一位侍女把真相告诉了他,说他是我娘的亲姐姐所生,之后他就在没叫过我娘一声娘,直到我娘去世。其实我知道我哥他还是把我娘当成自己亲娘的,只是他心里矛盾,再不肯叫出口罢了,可能我娘去世时,他甚至比我还要难过。而我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她,直到临终都祈求他的原谅。真是傻子。”
烈山诺说着声音越发无力了,最后他抬眼看着我,“你喜欢他,只要喜欢一日,你就会难过一日。”
他的话出口犹如诅咒,让人心底不觉升起寒意,可我却隐隐觉得他说得对,但却不能就这么认下,便故意道:“你是他的兄弟,血脉相连,你和他还是珍惜这份兄弟情的,那你也不会有好结果了!”
烈山诺的脸抽动了一下,似笑非笑,“我知道。”
这话让我不由一惊,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低头在斟满了一碗酒。
“你不是想知道他怎样了吗?”他说着向我手里的碗勾了勾手指。
我俯下身看着他,酒碗却故意离他远些问道:“他到底怎样了?”
我话音还未落地,烈山诺竟突然半仰起身子一把抓住了我拿着酒碗的手腕,我想用力抽回来,他却用力气强掰着我的手腕让酒碗慢慢靠近了他的唇,带着自得的笑容缓缓喝起来。
直到他喝尽了最后一滴酒,他才放开我,我气恼地扯住他衣服道:“他到底怎样了?你伤没伤到他。”
他眼光闪动,不语地凝了我一会儿竟慢慢地闭上眼道:“我不告诉你。”
我恼火地看着他的一脸无赖神色,最后怒极反笑,感到堂堂的苍梧王竟有如此幼稚的时候,不由轻蔑笑道:“因为他待我不同,所以你不说?”
他假寐着不言语,我实在无奈起身打算回去,可走到地窖台阶时,却听见他幽幽道:“是因为你待他不同。”
我僵在原地半晌,回身看着他,“是不是待他不同的人,你都在看结果会如何?下场会如何?”
他不语,反而翻过了身面对着墙壁。
我抑制不住地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把他逼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把他逼上了这条比任何路都寂寞的路上。
烈山诺仍是默然不语,可从他坚毅如山背影我知道他没有睡着……
第二十二章 烈山烈山(下)
我在天心居外侯了整整一个时辰,都不见有船来接我,实在等得心焦,便又砍了一支翠竹自己撑着向湖对岸划去。
好不容易上了岸,等我奔到天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问明了侍卫知道烈山韬还在上面我又急匆匆爬楼上去,见了守在五层的内侍忙抓住他们问他怎么样了。
他们见我焦急忙拿过椅子给我,个个劫后重生似的道:“凤姑娘莫急,陛下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听见这四个字我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可怒气却又抑制不住的向上窜。他无恙!他就不想我会担心吗?还是他心中根本就从未曾有过我这样一个人。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对自己冷笑,我是谁?当真是我自己高估了自己,他安然无恙,怎样?我不过还是天心居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囚徒。他伤重不治而亡怎样?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实在是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
我收起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那些内侍道:“既然陛下无恙,凤梧就走了,各位无须告诉陛下我来过。”我说着撸下身上所有首饰分给了他们。
“凤姑娘既然来了,怎么能不见陛下一面呢?”
“不必了。”见了又怎么样?让他恍然大悟似的想起我,我何必自讨那个伤心。我说完就扶着栏杆要下去。
“让她进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内侍们听见忙拉住了我。
我站在楼梯上踌躇,一口火气又压了半天,才回身走了进去。
烈山韬还似往日那般坐在小几后看奏折,显然是遇刺后一夜都未回寝宫,可脸上连疲态都没有,见我进去抬起眼道:“你知道了。”
我冷冷一笑道:“乐王听说昨夜宫中闹了刺客,不知陛下怎样特遣奴婢来问安。奴婢眼见陛下安好,马上回去回复我们王爷。”我说着行了宫礼,便转身退下了。
“你是不是只有见我奄奄一息了才肯留下。”他从小几后起身拉住我道。
“那是不是你只有奄奄一息了才会想起我,想起至少还有个人和你一起赴死?”我回身望着他道。
“你担心我?”
“我担心我自己和……”我其余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他用手指挡住了唇。
“别说,就像你不让我说一样。”
他这句话说完,我身上的力气像突然消失了般,感觉累极了。
“我是故意不让他们去接你的,可却一直在这里等着你,我知道你一定回来的。”
这次我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心反而像被谁揉搓着般难过,委屈,“我来,我怎么来?飞过来吗?”
“我不管你是飞过来,还是游过来,我就是知道你会来。”他说着把我拥进怀里,温暖宽大的怀抱抱裹起我一夜早已冻僵疲惫至极的身体。
这会儿没了那股焦急撑着,我累得脚都站不稳了,抓着他的衣服却还是感觉随时会瘫在地上。可心里却比什么时候都清楚,他等我来,我又何尝没有等他,如果这是场比赛我早已输了。
可我来了,我们之间又能改变什么?我退出了他的怀抱,想走却走不动,最后茫茫然地竟坐在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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