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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缘-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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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镇定,却让我更为心慌。
车帘飘落,遮去了我的视线。
马车疾驰起来,剧烈的震动让我很想呕吐。
伴着头顶的几声重响,几片雪刃贯穿而入,直直插向我。
同时间,车帘被掀开,一个身形滚入,快速抱住我,险险避开。
浓浓的血腥味冲鼻而入,触手皆是粘稠滑溜,我大惊失色,慌乱地在他身上摩挲,寻找伤口。
他按定我双手,低语,“不是我的血。”
话音落,他放下我,挥手,剑光横扫,咔咔几声将那几片雪刃截断。
他收了剑,凝视着我,一脸欲言又止,最后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又跃了出去。
鼻尖越来越重的血腥味,耳边不绝的血肉撕啦声,我的心越来越紧张,几乎能够听见颈部大动脉突突的跳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平复宁静。
我的手不停地打着哆嗦,缓缓伸向车帘。
“别出来!”弘历沉声道,语气是我从未见过的决绝,毫无商量。
闻声,我的手顿停在半空中,好半天才落了下来。
死寂之中,我看到有猩红的液体沿车壁蜿蜒而下,一条,又一条,如川,流到车底,汇聚成湖……
我知道,外面的境况一定很惨烈,想来定是遍地尸横,满是鲜血淋漓。
我觉得痛心,我的孩子只有十岁。可是,却是他叫我不要看……
我,无语泪流。
马车复又开动,不过这一次很慢,很慢。
身后袭来灼灼热浪,烤得人觉得烫。
这一切,都结束了……
回到家,他叫我闭眼,而后用丝帕蒙住我双眼,这才扶我下车、进屋。
他的动作很小心,一点不让我碰触到他的身体。
扶我坐下后,他轻声说,“请您一定等我出了门才卸下眼布。”
我哽咽着点点头。
我知道,这时候,他身上的血一定比之前我见到时要多得多,只怕是全身浸透。他不想要我看到他这修罗模样,我便不看。
天知道,我有多希望,他能够一直只是个单纯快乐的孩子,不会遇见这些杀戮,也不会沾上这些血腥……
我从心底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作为一个母亲,我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还反过来要他保护,实在是,羞愧难当。
晚上,弘历过来了。
他伏在我的膝上,像一只温顺的猫咪。身上那浓浓的血腥味已全然洗去,入鼻只有习惯了的清清兰香。
他说,那是群死士,看样子是为取我等性命而来。看不出来路,没有活口留下,伤了逃不了的都自己吞了毒药,无法套话。
他说,凌的伤很重,但是由于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只是自己上了伤药,没有请大夫,若是我不放心,可以过去看看。
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柔声问他自己伤到了哪里。
他淡淡回了句,“伤的手臂,不碍事,上过药了,您无需担心。”
我默然。这孩子……
游园
自那日事后,我恍然惊觉,原来在不经意之间,我的孩子已经长成我不熟悉的样子,他临危不乱,顾虑周详,处事有决断……
我又是羞愧又是难过,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分明是寻常儿童还在享受童年快乐的年岁,我怎可以这样残忍,竟让他承纳了这么多,这么多甚至连成人都难以堪容的杀戮与恐怖?
今年的除夕,城西的沈大善人举办了一个游园会,邀京城众多达官贵人携眷游乐赏玩,无需名帖,只需在门前“积善箱”内投入纹银十两以上,即可获赠一个脸谱面具,遮上脸即可进入游戏。
我听得这个消息,不自禁想起了西方的万圣节,认为应当会有意思,于是决定带弘历前去,期许着或许多多少少能给他的人生增添点童趣。
向他提起,他静静看着我问,“额娘觉得会有意思,对吗?”
我轻轻抚摸他的额发,含笑点点头。
他唇角微翘,“额娘喜欢,那就去吧。孩儿这就去准备。”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走远,许久才回过神来。
寂寂然苦笑,要这孩子回归小儿心性,只怕是万难……
不见星月,暗夜苍茫,人踪灯影,声色氤氲。
八角飞檐,九曲回廊,水石辉映,花木竞研。
各式表演花样繁多,雅俗老少咸宜,格外精彩,很是热闹。
我换了男装,脸盖面具,带着弘历,脚步轻盈,穿梭其中,悠然自得,直觉得自己仿佛年轻了十岁。
见我这样开心,弘历也渐渐放松心神,品尝起这快乐来。
我们像两个孩童一样,玩起了幼稚的游戏。
我们到各个竞技台去,选出自己认为会获胜的一方,勾手指达成赌约,输的人要想法整蛊到一个宾客。
第一轮,看各路才子吟诗作对。
上头一青一蓝,我让弘历先选。
他黑瞳平静如镜,吐出几个字,“孩儿就选蓝衣人胜吧。”
青衣人拱手先行,“船漏漏满锅漏干。”
蓝衣人回礼淡言,“灯吹吹灭火吹燃。”
青衣人不顾天寒一展纸扇,“幽柏玲珑浓荫送秋残。”
蓝衣人为争风采一掣衣袖,“柔柳轻盈香茗贺春临。”
青衣人颌首浅笑,“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
蓝衣人对答如流,“狼生毫毫扎笔,写出锦绣文章传天下。”
青衣人凝思片刻,“红面关,黑面张,白面子龙,面面护着刘先生。”
蓝衣人静默良久,抚掌而笑,“兄台才学卓卓,小弟自叹不如,甘愿服输。”
我挑眉笑看弘历,“你输了。”
他眼底滑过一丝懊恼,言词在唇齿间戳磨,“我怎知这样简单的对子,他竟也对不上……”
而后,他仰头朗声接道,“奸心曹,雄心瑜,阴心董卓,心心夺取汉江山。”
闻声,一众人纷纷怔神,好一阵才爆出如雷喝彩,“好!”
然而当他们顺声过来寻人之时,我们早已隐入人群,杳杳不知所踪。
我亭亭而立,遥遥一指,“就他吧。”实在不喜欢这种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
弘历垂睑略一思索,迈步前去。
只见他衣袂飘渺,绕那人悠悠兜了个圈子就回来了。
行到半途,忽掠起一声惊呼,“我的荷包不见了。”
眼见着那惊呼之人一把抓住我点中的那人的衣襟,大声喊,“是你,一定是你。我记得,刚刚就是你撞了我一下。”
那人用力去掰他的手,声音惶恐,“你鬼叫什么?本少爷什么人,怎会贪图你那几个小钱?”
“是你,一定是你,我不会记错。”惊呼之人费力扒着他的衣衫。
不一会,果真从中掉出来一个绣工精细的荷包。
“看,还说不是你!这分明就是我的荷包!把面具脱下,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小贼!”
剧情激化,从墙角处涌上来不少家丁,正头大地劝解着。
看来这花花公子这哑巴亏是吃定的了,我笑着拍拍弘历的肩,以示赞许。
他的动作,即便是我根本事先知情,亦不能看出任何端倪,着实让人惊奇。
不过更难得的是,他在短短一瞥中就看出这二人之间既存的矛盾,并能巧加利用,不着分毫痕迹。
他察觉到我的情绪,眼中也浮上一抹笑意。
第二轮,看聚首群英比试武艺。
一玄一紫。他摆摆手,让我先选。
我左看看,右看看,想了好一阵,才踌躇着选了个,“玄衫人吧。”
他点点头,“那末孩儿就选紫衫人。”
拳打脚踢,你来我往,翻身跳跃,忽上忽下,看得我眼花缭乱。
炷香燃灭,一局终了,二人一齐撤身挺立,抱拳哈哈大笑互道,“兄台好武艺,小弟佩服。”此后竟搭肩相偕而去。
无胜无负,平手……
我转过头去看弘历,之间他眼中尽显泰然,想来他一早已看出,所以放心让我先选。
第三轮,看舞狮人上演夺珠战。
我们去得有一点点晚,赶忙下注。我选了白绒球,他选了红绒球。
锣鼓阵阵,掌声连连。竹山上,精彩纷呈,戏台下,人声鼎沸。
这一场比之先前才真真谓之激烈,劈腿,接招,回身,反击,处处可见其扎实功底,着实舞得漂亮,引得我也拉着弘历叫起好来。
“哈!拿到了!”眼瞅着一头华丽丽的花狮子终于成功衔住那颗绣珠,摇头摆尾,我兴奋地喊道。
撇过头,我看到弘历捧着肚子,一副忍笑忍得极为辛苦的模样,陡然醒悟,赢的是他那头红绒球的……我输了……
我挥在半空的手嘎然停住了,脑门狂滴汗,在自己儿子面前……真是洋相出大了……
看我浑身不自然的样子,他终于没能再忍住,爆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我蓦然心飞扬。
我有多久没听到他这样放声大笑?能换来他这一刻这样的开怀,给多少都是值得的,不是吗?
于是,我也大笑起来。
灯影僮僮,香风薰薰,暮色溶溶,快乐融融。这实在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很缓慢地移着步子,一步三回头。
弘历静身长立,身姿优雅,意态悠闲,正饶有兴致地看向这边。
怎么办?怎么办?我看着越来越近的目标,头脑空白。
在心底不断自责,什么叫做“自做孽,不可活”?这便是了。
双手交握着给自己打打气,我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正要动手,突然不知从何处奔过来一绯衣女子,狠狠撞上了我。
我受力重重摔倒在地,脚脖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抓住她!”不一会,又涌过来一群挥舞着木棒的家丁,将园内人冲撞得七离八散。
众人惊慌失措,步履凌乱,这可就苦了我这个半躺在地的伤员。
只片刻工夫,已数不清有几人被我绊倒,又不知有几只脚从我伤腿上踩过……
我龇着牙,苦不堪言。
“琴儿……”一声低低的痛呼。
面前蹲下来一白衣胜雪的男子。
“沿年,是你吗?”我手抚上他的面具。
他点点头,“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他已搂上我的腰,将我抱起。
人潮拥挤之中,他吃力地托着我,寸步难行。
“我换了男装,又戴了面具,你如何认出是我?”我倚在他的怀里,轻声问。
他俯下头,凝视我,眸光摇曳,若花魂凝结,语声幽幽,“我识得你的气息。”
我微怔。我惯用薄荷冷香,其味极淡,不用心闻根本难以察觉。想来若非因为沿年他习医多年,与各类药草朝夕相处,练就了的好嗅觉,又对我……当无法在这纷纭人群及馥郁浓香之中,准确地将我认出……
幸好有你……我缓缓闭上双眼,忍耐那刺骨的疼痛。
在一个僻静的凉亭,他放我下来。
“忍一忍。”他握着我的脚踝,柔声道。
“嗯。”我点头。
“啊……”喀一声,错位的骨骼被接上,我痛得失声而呼。
他眼底闪动着心疼,“崴脚可大可小,回去后,记着尽量少下地,多休养。每日敷药,六个时辰即要更换。还需内服,莫惧药苦,添点蜂蜜,一定要喝……”
我按上他的手掌,止住他的碎碎念,“我也是半个大夫……这些……我也都知道的。”
他不好意思地讪讪接口,“看我糊涂的……”
他不糊涂,他只是太紧张我罢了。我默默注视他,心底暗暗叹息。
“沿年,你帮我去寻弘历可好?”心头乍然一个闪念,我拉着他急急说道。找不见我,那孩子这会只怕已经担心得不成人样了。
“好,你莫担心,一会我就带他过来。”待我细细诉说过弘历的衣饰及所佩面具,沿年安抚着我,起身离去。
看着他走出亭子,我出声唤住他,“沿年。”
他停下来,回身望向我。
我咬咬唇说,“谢谢你!”
他不言不语,迎风站立,白袍翩跹轻扬如漫漫雪雾,墨瞳暗芒浮动如惨惨月光。
我看不见他面具下的表情,但仅只是这样,我已然感到深深的难过。
遥望着沿年无声行远,我长叹一声,无力靠向身后栏杆,垂眉愣神。
在这世上,我欠他与子青最多,可偏偏我什么也还不了……
如果当年,我没有去江南,我们没有遇见,他的人生一定会更幸福一点吧?
晚风过,树梢拂动,雪落萧萧,寒气盈盈。我缩紧了肩。
宛自出神间,忽有一件黑色裘皮大麾罩上我的身子,上面还带着暖暖的体温。
我一惊,仰面。
陌生的衣袍,陌生的面具。不是沿年。
水波潋滟的黑眸,我隐隐感到熟悉。我皱起了眉,莫非是他?
他施施然在我身侧坐下,淡淡开口,“我倒不曾想到你今晚会来这。”
听到他的嗓音,我得到确认,反问,“琴儿更是奇怪十四爷此时如何会在这里,今儿晚上宫中不是举办千叟宴么?”
“我想见你,就来了。”他温柔地看着我,缓缓吐道。
“你真是愈发放肆了!”我颇为不悦,怒道。很想走,却苦于脚伤。
“我还以为,在这么多人里,我能一眼认出你,你会对我,多一些感动……看来,是我错了……”他悠悠撇开脸,自嘲道。
接着,他长叹一声,徐徐道,“打你出宫后,我常常只能在宫宴时见到你,于是从来不喜欢宫宴的我从那以后,次次不拉。
每一次,我总要越过重重人群,在偌大的空间里搜索你的身影。然而,往往是,我看见了你,你却看不见我……
渐渐地,我的视线里越来越多的,只是你的背影。慢慢地,我甚至可以从你的衣角微动,辨别出你的心情,高兴,不高兴……”
他的声音很冷,很冷,我感觉自己好似被这冰冷冻住了,不懂得动弹,也不懂得回答。
我此刻的心情很糟糕。我觉得自己很恶劣,同样的行为,沿年与他都在这纷纷人群里找到了我,我的态度和反应却截然不同,我甚至完全没有去想他是怎么找到我这一问题。
他的诉说让我很难受。究竟多少次他看着这具身子转身离去,才能铸成这一双“火眼金睛”,以至于即使是换了男装,又只是距离遥远的半个背影,他亦能一下子辨认出来?
我忽然很想流泪,却又不敢。我怕他误会。
我脱下身上披着的大麾,放到他手里,淡定道,“你走吧。从今天开始,你先走,再不要看我背影。”
他身躯微微一震,目光闪烁,各种情绪纠结,惊愕,沉痛,懊恼,绝望……
“走吧。”我低低叹。
他哧然轻笑,十分凄楚。
他走得很快,黑色大麾迎风翩然展开,像一只展翼的大蝙蝠,掠入夜色,融进夜色。
我的泪,沿着面具内壁,缓缓而下。
我多么残忍,就连背影都不肯留给他,这最后一分权利都要从他手中剥夺。
寒气涌入四筋八脉,我搂紧了自己身子。
“额娘。”心神恍惚中,我听到弘历喊我。
“你来了。”我拉他近前,抱了抱。他的小身子很香,很软,很暖,瞬间将我周身的不适感拂去。
越过他的肩,我对他身后的沿年点点头,表示谢意。
沿年没有动,只静静地看着我们,眼神很柔和。
检查过我的脚踝,弘历站起身来,对沿年说,“今日额娘幸得先生搭救,弘历感激不尽,此番恩情记挂心中,如他日先生有所求,弘历定当尽力为之。”
我蹙着眉轻轻捏捏他的掌心,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生分?然而他仿佛全无察觉。
沿年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半晌才接道,“在下不过举手之劳,四阿哥无需放在心上。既然令母现下有四阿哥照料,在下堪能功成身退,就此告辞。”
他要走?我正要留他,弘历却先开了口,“那末我二人就不阻着先生了,您慢走。”
沿年走远,我看向弘历,叹问,“你怪他?”
他无声地点点头。
“你今天的做法很不对,楚先生是个好人,他一直都很照拂我们。而你所以为的过错,也根本算不上过错,他只是真心以为这样对我会比较好而已。所以,往后不许再怪他,亦不许像刚才这样为难他。记住了?”我沉声道。
他垂眉沉吟良久,才答道,“孩儿记住了。”
我轻拍拍他的胳膊,说,“我们回家吧。”
弘历扶着我走过园中那温泉水池时,新年的焰火正好燃起。
大团大团的火球急冲而上,嘭然裂开,若春园朵朵牡丹盛放,绚丽万端。
大地如炸,苍穹如燃,光浪滚滚,层层翻涌,瞬时连绵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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