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缠-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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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子。”一黑衣男子单膝跪地，声音很是冷漠。
“那，她呢？”墨羽谋话音稍顿，问道。虽然他并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但黑衣男子却知晓他说的是谁。
“方才在雅致轩，和牧放在一起。现在，应是往天苍崖方向去了。”那黑衣男子犹豫了一瞬，而后开口：“属下还发现，似乎有一拨人马也向天苍崖方向去了，不过目的何在，暂还不清楚。”
顿时，墨羽谋从椅子上迅速站起，什么都没说，就跑向马厩，骑上一匹马跑出了王府。一路上，墨羽谋心里都惶惶的，感觉她要出大事。她在定安王府的赏花宴上风头大盛，难免会引起某些人的妒恨；再加上太子和兰芷韵落水，若是他们怀疑到她身上，怕是也不会放过她。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
“师兄，我们回百草斋干什么？是师父有什么吩咐吗？”梦清尘追在牧放身后问。
“恩。百草斋来了位前辈，是师父的好友。师父说让你来见见他。”牧放笑答。
“为什么要我去见他？”梦清尘有些不解。
“你是师父的徒儿，师父要你去见见长辈很正常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牧放奇怪地看着她。
“哦。”梦清尘蔫蔫答道，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意。
突然，走在前面的牧放停了下来，并迅速移至梦清尘身前，将她保护在身后。梦清尘看见师兄这副警惕的样子，知是有异常，也忙戒备起来，严阵以待。
“何方宵小？既然来了，就出来吧！”牧放冷声道。
但见周围的树丛里突然冒出许多黑衣人，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刀，向着他们冲过来。他们一句话都不说，就挥刀砍过来。

第三十章　坠崖
更新时间201483　11：01：52　　字数：2015
　这里是天苍崖。平常都少有人至，只有在特定的几个日子里，玉京城中的人们去普渡寺烧香祈福时才会路过。这里是必经之地，京城来的人路过时都会很小心，以免掉落悬崖。悬崖下是万丈深渊，底下有什么，没人知晓。这是一道天堑，一道深不见底的大裂谷将玉熙国和楚阑国分隔开。从来无人能从大裂谷的这端横跨到另一端。这道大裂谷既是天险也是国朝的最后一道屏障，因而，玉熙国国都建在这里。
因为平常这里少有人至，除了一条清晰的小路，周围多是高大的树木和草丛。这才给了这些黑衣人伏杀的机会。
牧放拔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向这些黑衣人冲过去，不让他们靠近梦清尘。黑衣人见此，倒也不在意，只冲着他劈杀过去。牧放见此情状，哪还有不明白的。这群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他渐渐将黑衣人引至远离梦清尘的方向，不让他们误伤到梦清尘。
梦清尘心里很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她出门前将剑放在家里了，此刻没有可以攻击的武器。她也看出这群黑衣人是针对他，于是只能远离战场，不让师兄为保护她而分心。待到黑衣人都忽视了她时，她忽地夺下离她较近的一个黑衣人手里的刀，也加入了搏斗。这些黑衣人不敢伤害她，都有些畏手畏脚。她身上倒是没有一处伤口。
黑衣人很多，大约有五六十人的样子。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武功与牧放相比，差的太远，牧放倒也稳占上风；可越到后来，他体力渐渐不支，竟显出颓势来。
地上的黑衣人尸体已倒成一片，但还有四五个黑衣人还在奋不顾身地袭杀他，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四五个黑衣人围攻向牧放，牧放月白色的衣襟上已沾染了血迹，鲜艳的红色像一朵朵妖冶的曼陀罗绽放。他受伤了。
那几个人将他逼近悬崖，牧放因为背对着悬崖边，所以并不知晓，只是心里生了警惕。梦清尘却看到了。但她不敢呼喊，不然师兄分神之下，也许就会被打落悬崖。她手中的刀挥的更快，恨不得立刻冲杀到那边，让师兄脱出重围。
突然，在牧放身后的黑衣人出手了。他来势汹汹，牧放也只好回转过身也全力以赴应对。然，让人心惊的一幕发生了！
此时，正对牧放背后的那人运足了掌力一把将牧放推向了悬崖！牧放杀掉那突袭的黑衣人的同时，自己也掉落了悬崖！
梦清尘“啊”的一声，疯狂地攻向剩下的黑衣人。她声音里满是惊痛的悲伤，眼睛发红，满是仇恨的瞪视着这些黑衣人。黑衣人得了主子的命令不敢伤她，梦清尘却没这么多顾忌。她的武功本就比这些人高，此刻疯狂之下，很快就将这里的黑衣人杀了个精光。
她踉踉跄跄地奔向牧放掉落悬崖的地方，跪下身子，对着悬崖下无助地哭喊：“师兄！”声音在悬崖下回荡，不多时竟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师妹，我在下面！”
梦清尘止住哭声，愣了一秒，而后蓦地将腰间的玉带扯下来，向着悬崖下投了下去。她趴下身子，对着悬崖下喊道：“师兄，你看见那条玉带了没？快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师妹，我看到了！可是，那玉带有些短，我怕是够不到了。”他声音里有些无奈，更有些将死的绝望。
“怎么会？怎么会够不到？”她声音里已有些哽咽，努力靠向悬崖边，试图让玉带的那一头更靠近牧放。
“师妹，你冷静些。这里离悬崖边太远了，够不到的。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安静听我说完。”牧放声音里已有些吃力。
“师兄，你说，我听着。”梦清尘一把抹掉眼泪，静静听师兄说。
“其实，掉下悬崖后，老天还能留给我一些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了。有些话，我一直不敢开口，怕你会离我而去。如今要死了，也没什么顾忌了。师妹，你可知道，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你了呢，”他声音里有着回忆的欢喜，接着道：“我教你识药，教你练剑，教你行医，教你武功。能教你的我都教了，却独独教不会你如何去爱。我以为我能等，等到你爱上我的那天，可现在看，我等不了了。师兄喜欢你，后来爱上你，可是以后，师兄再也不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如今，师兄只希望我的小尘儿能幸福快乐，不要你为我流眼泪。尘儿，你听到了吗？”
“好，师兄，我答应你。”她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却强行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以后，若遇到你喜欢的人，一定不要顾虑太多，不要像师兄一样，到死了，才敢开口。”
“尘儿，师兄撑不住了。你要记得，我爱你！”牧放说完这句话，悬崖下传来一声石头崩塌的响声，他也坠落了下去！
掉下悬崖后，他本能的用软剑缠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可是这石头最终禁不住他身体的重量，坚持了这一阵，也松动了。最后崩裂开来。
梦清尘的呜咽声再也止不住，悲伤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天苍崖。她双臂紧抱着膝盖，眼泪无意识的流淌，声音也已经哑的再也哭不出来。她双目呆滞的看向悬崖边，口中喃喃地说着些什么。
墨羽谋纵马狂奔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她。在满地的死尸旁，她似失去了庇护的幼鸟，无助，绝望。他快步走到她身边，缓缓坐下，将她冰冷的身体搂入怀里，紧紧地抱住。
“如果你失去了庇护，我把我的肩膀借给你。”他道。
他见过聪慧的她，狡黠的她，惊慌的她，却独独没有见过此时脆弱的她。像是夏末的莲花，下一刻就要凋零。
看到这样的她，他终于有了一丝惶恐。也终于明白了这几日的日思夜想是为什么。
这一瞬，他决定，再不放手。

第三十一章　初动
更新时间201483　11：02：47　　字数：2166
　梦清尘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像僵住了似的，什么都不能思考。她全身冰冷，像掉进了万年的寒池。而这时，一缕温暖靠近她。她本能地抱住那抹温暖，像抱住了救命的浮舟。
“如果你失去了庇护，我把我的肩膀借给你。”有人在说话，像是从天边飘来。她只觉得这声音格外好听，像天籁。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就松了，她沉沉睡了过去。
墨羽谋看着怀中已然陷入昏睡的女子，淡淡笑了：“你也潜意识的将我当做依靠，认可我了，对不对？”
他轻轻抱起沉睡中的人儿，步伐缓慢的向前走去。
“你也跟我走吧。”他声音轻柔地对那匹载他过来的白马道。那白色的马儿似能听懂人语似的，竟跟上了他的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待到走到一片干净、闻不到血腥味的草地，墨羽谋才停下来。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简单清理了一片草地，而后解下外衣铺在地上，将她轻轻放在上面。而后在附近寻了一些树枝，堆起来留待晚上时候用。
她这个样子，将她弄醒反倒不好。不如睡着，一觉醒了，人就会清醒很多，不至于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所以，他并没打算将她带回京城。他一点都不觉得这有失礼节，也不觉得这会坏了她的清白。她迟早会是他的人。别的假设中的情况，他不会允许它们发生。
担心她躺在地上会受凉，他又慢慢躺下，将她大半身子靠在自己身上给她取暖。夜渐渐降临，周围的草丛里渐渐传来蟋蟀的叫声。世界是如此安谧。
不多时，月明当空，群星璀璨。墨羽谋缓缓起身，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一小堆树枝。并将那堆干柴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好方便他添柴。而后他回到她身边，像先前一样拥她入怀。安静的夜里只有噼啪的火烧树枝的声音和蟋蟀的叫声，还有他和她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他抬头看着漫天的星星，觉得这个夜晚如此美好。因为有她。
因为有她，他会永远记得这个美丽的夏夜。
梦清尘悲伤过度，睡得格外沉。她鼻尖是一股清郁的玉兰香气。她看到一片洁白如玉的玉兰花树林。走向深处，一身着月白色衣衫的芝兰玉树般的男子在对着她温和地笑。待她靠近，他执起手中的剑，竟舞起惊鸿剑法来。月白色衣袍随他的身形旋转而轻飏，配合他温文俊秀的脸庞，恰似剑仙临世，不惹尘埃。剑尖快速旋转，挽起一朵朵银色的剑花，却似朵朵银莲盛开在他周围。发丝轻舞，衣袂飘飘，少年绝世。
她笑着也拿起一把剑，欲随他共舞。可那男子却淡淡一笑，消失不见了。
她陡地惊醒，呼喝出声：“师兄！”却不料，嘴唇上突地传来一阵柔软冰凉的触感。她睁大了眼，惊愕的看着眼前这张脸。剑眉笔直修长，睫毛卷翘如翻飞的蝴蝶，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狭长的眸子里揉满了笑意。这，不是师兄的脸。
最令她惊愕的是，刚刚她起身太急，双唇竟覆在了他的脸上！她蓦地脸红了！
她立刻回过神，将头偏离他的脸，欲起身离去。却见他右手一勾，轻而易举又将她带回怀中，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尘儿好无情啊，利用完我就想将我抛弃吗？”尘，尘儿？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她没记错的话，这位是定安王府世子吧？她才见他一面吧？可是如今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她头脑渐渐清醒，昨日的一切都记了起来。脸色也渐渐凄婉、难看起来。
墨羽谋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定是又想起昨天的事了。他虽未亲眼看见，但猜也猜了个七八分。他无奈叹口气，搂住她的肩膀，道：“我说过，如果你失去了庇护，我把我的肩膀借给你。你这傻丫头，什么时候会记得？”
原来昨天竟是他的声音。若在以往，谁说这句话，她一定将他当登徒子暴打一顿。可为什么，如今听到这句话，心中竟有种安定的感觉。鼻尖传来的玉兰香气，将她的悲伤都冲淡了几分。
“在你意想不到的突然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的时候，你要立刻想办法去解毒，而不是继续震撼于这种意外和痛楚，以致扩大你中毒的程度。不要深究你为什么会被咬了，也不要深究你怎么被咬了，也不要感慨你被咬得如何重……这些都是无益之举，它们除了拖延你中毒的时间，使你中毒更深外，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墨羽谋若有深意地说道。
“恩，我懂。但等我的伤好了之后，我一定将那些没来得及深究的事都弄个清楚，然后予他致命一击！”她低头思考半晌后，抬起头对这个才见了一面的俊美男子道。
“嗯。到时候，我陪你。”他嘴角展出一抹笑，为她的坚强和通透。
“那你现在可不可以放开我？”她将悲伤收起，脸上再不见分毫，却也看不到笑。
“昨晚我为某个人当了一晚的火炉和枕头，现在身上有些凉和酸疼。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报答我？”墨羽谋双臂纹丝不动，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儿，那种清冷的梅花香气让他沉醉。
梦清尘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出格，报答也不必以这种方式吧？
她推开他，站起身，却见他也站了起来，哪有他说的酸疼？
她望着他的眼睛，而后认真道：“墨世子，我很感谢你。今后若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做到。”说完，她转身向百草斋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墨羽谋不放心她一个人走，问道。
“去百草斋。”她答。忽地，她腰间多出一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部。还不待她说话，男子低沉的声音便道：“我给你系上腰带。女孩子这样被人看见不太好。”
梦清尘看向腰间的那条新系好的腰带，不是她的那条。她的那条腰带在师兄掉落深渊时从她手上滑了下去。这也是条白色的玉带，只是更为简洁。她转过头看向他松散的外衣，衣服上还有被草汁染绿的污渍。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悸动。
“那你怎么办？”她指指他的外衣。
“百草斋离这不远，这里寻常时候也没人，我随你去百草斋，没人会看见的。”他道。
梦清尘有些无奈，这人是赖上她了？

第三十二章　福祸
更新时间201484　11：47：29　　字数：2092
　过了天苍崖，再走一刻钟的时间，就到百草斋了。
梦清尘深吸口气，想着要怎样措辞才能不让师父太激动昏厥过去。师兄跟随师父的时间最长，师父若听见这样的消息怕是承受不住。
她站在百草斋门口半晌，才迈步走了进去。墨羽谋看着她的动作，没有说话，站在一旁静静等她。她能做到这样，对一个女子来说已是世间难得，他如何对她要求更多？
推开百草斋的门，只见院子里的药田旁铺了一张竹席，其上三个蒲团上坐着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虽都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面色红润，保养得宜，并不见多少褶皱。正中位置上坐的是她祖父，三人围着一张棋案，左右分坐的两人正在对弈，梦梵在观棋。
院子里静悄悄的，梦清尘走进去后没有说话。她轻轻走到左侧的雪衣老者身边坐下，而后静等棋局结束。墨羽谋却走到了右侧的白衣老者身侧，也盘膝坐下，静默不语。
不多时，白衣老者执黑子赢了雪衣老者一子。对弈结束。
“师父。”梦清尘话音才落，就听见对面端坐的男子也喊了一声：“师父。”
世子爷会不会太脸皮厚了？她错愕地看向对面，却发现那声师父不是对着天音老人所发，而是那白衣老人。他的师父？远来的那位前辈是他的师父？
惊愕一瞬，她就回过神来。现在，她没太多的心思想些别的。她正准备将师兄坠崖的事告诉师父，却只见天音老人转头笑看着她，道：“小丫头，你什么也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在他此去丞相府之前，我就知道。但我没告诉他。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要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师兄的性命无碍，他自有他的去处。斩掉了妄念，他才能得解脱和新生啊。”天音老人抚着白须，说着一些玄奥的话。
性命无碍？那就是说师兄没事了？如此，她就要着手反击的事了。
“斩断妄念？师父，你说谁是妄念？我是不是你徒儿啊？”梦清尘心中的担子放下，轻快几分。她揪住天音老人的白须，咄咄逼人道。
“你这小丫头，快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