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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筝的人-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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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点吧,就为你身体健康,还有个好丈夫。”

“你怎么想呢,亲爱的阿米尔?”雅米拉阿姨问。我把酒杯放到架子上,上面一排天竺葵滴着水。“我同意将军大人的看法。”将军很满意,点点头,走回烤架去。

我们都有不收养的理由。索拉雅有她的理由,将军有他的理由,而我的理由是:也许在某个地方,有某个人,因为某件事,决定剥夺我为人父的权利,以报复我曾经的所作所为。也许这是我的报应,也许这样是罪有应得。也许事情不是这样的。雅米拉阿姨说。或者,也许事情注定是这样的。

几个月后,我们用我第二部小说的预付款作为最低首期付款,买下一座漂亮的维多利亚式房子,有两个卧房,位于旧金山的巴诺尔山庄。它有尖尖的屋顶,硬木地板,还有个小小的后院,尽头处有一个晒台和一个火炉。将军帮我重新擦亮晒台,粉刷墙壁。雅米拉阿姨抱怨我们搬得这么远,开车要一个半小时,特别是她认为索拉雅需要她全心全意的爱护和支持——殊不知正是她的好意和怜悯让索拉雅难以承受,这才决定搬家。

有时候,索拉雅睡在我身旁,我躺在床上,听着纱门在和风吹拂下开开关关,听着蟋蟀在院子里鸣叫。我几乎能感知到索拉雅子宫里的虚空,它好像是个活着的、会呼吸的东西。它渗进我们的婚姻,那虚空,渗进我们的笑声,还有我们的交欢。每当夜阑人静,我会察觉到它从索拉雅身上升起,横亘在我们之间。像新生儿那样,睡在我们中间。

第十四章 

2001年6月

我把话筒放回座机,久久凝望着它。阿夫拉图的吠声吓了我一跳,我这才意识到房间变得多么安静。索拉雅消掉了电视的声音。 

“你脸色苍白,阿米尔。”她说,坐在沙发上,就是她父母当成我们第一套房子的乔迁之礼的沙发。她躺在那儿,阿夫拉图的头靠在她胸前,她的脚伸在几个破旧的枕头下面。她一边看着公共电视台关于明尼苏达濒危狼群的特别节目,一边给暑期学校的学生改作文——六年来,她在同一所学校执教。她坐起来,阿夫拉图从沙发跳下。给我们这只长耳软毛猎犬取名的是将军,名字在法尔西语里面的意思是柏拉图,因为,他说,如果你长时间观察那只猎犬朦胧的黑眼睛,你一定会发现它在思索着哲理。

索拉雅白皙的下巴稍微胖了些。逝去的十年使得她臀部的曲线变宽了一些,在她乌黑的秀发渗进几丝灰白。然而她仍是个公主,脸庞圆润,眉毛如同小鸟张开的翅膀,鼻子的曲线像某些古代阿拉伯书籍中的字母那样优雅。 

“你脸色苍白。”索拉雅重复说,将那叠纸放在桌子上。 

“我得去一趟巴基斯坦。”她当即站起来:“巴基斯坦?” 

“拉辛汗病得很厉害。”我说着这话的时候内心绞痛。

“叔叔以前的合伙人吗?”她从未见过拉辛汗,但我提及过他。我点点头。

“哦,”她说,“我很难过,阿米尔。” 

“过去我们很要好。”我说,“当我还是孩子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被我当成朋友的成年人。”

我描述起来,说到他和爸爸在书房里面喝茶,然后靠近窗户吸烟,和风从花园带来阵阵蔷薇的香味,吹得两根烟柱袅袅飘散。 

“我记得你提到过。”索拉雅说。她沉默了一会,“你会去多久?”

“我不知道,他想看到我。”

“那儿”

“是的,那儿很安全。我会没事的,索拉雅。”她想问的是这个问题——十五年的琴瑟和鸣让我们变得心有灵犀。 

“我想出去走走。”

“要我陪着你吗?” 

“不用,我想一个人。 

”我驱车前往金门公园,独自沿着公园北边的斯普瑞柯湖边散步。那是个美丽

的星期天下午,太阳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数十艘轻舟在旧金山清新的和风吹

拂中漂行。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一个男人将橄榄球扔给他的儿子,告诉他不可横臂投球,要举过肩膀。我抬起头,望见两只红色的风筝,拖着蓝色的长尾巴。它们越过公园西端的树林,越过风车。

我想起挂电话之前拉辛汗所说的一句话。他不经意间提起,却宛如经过深思熟虑。我闭上眼,看见他在嘈杂的长途电话线那端,看见他歪着头,嘴唇微微分合。再一次,他深邃莫测的黑色眼珠中,有些东西暗示着我们之间未经说出的秘密。但是此刻我知道他知道。我这些年来的怀疑是对的。他知道阿塞夫、风筝、钱,还有那个指针闪光的手表的事情。他一直都知道。

“来吧。这儿有再次成为好人的路。”拉辛汗在挂电话之前说了这句话。不经意间提起,却宛如经过深思熟虑。

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我回到家中,索拉雅在跟她妈妈打电话。“不会太久的,亲爱的妈妈。一个星期吧,也许两个是的,你跟爸爸可以来陪我住”

两年前,将军摔断了右边髋骨。那时他的偏头痛又刚刚发作过,他从房间里出来,眼睛模糊昏花,被地毯松脱的边缘绊倒。听到他的惨叫,雅米拉阿姨从厨房跑出来。“听起来就像是一根扫把断成两半。”她总是喜欢那么说,虽然大夫说她不太可能听到那样的声音。将军摔断髋骨之后出现了诸多并发症状,有肺炎、败血症,在疗养院度过不少时日,雅米拉阿姨结束长期以来对自身健康状况的自怜自艾,而开始对将军的病况喋喋不休。她遇到人就说,大夫告诉他们,他的肾功能衰退了。“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阿富汗人的肾,是吧?”她骄傲地说。至于将军住院的那些日子,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雅米拉阿姨如何在将军身边轻轻哼唱,直到他人眠,在喀布尔的时候,那些歌谣也曾从爸爸那个嘶嘶作响的破旧变频收音

机里传出来。

将军的病痛——还有时间——缓和了他和索拉雅之间的僵局。他们会一起散步,周六出去下馆子,而且,将军偶尔还会去听她讲课。他身穿那发亮的灰色旧西装,膝盖上横摆着拐杖,微笑着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他有时甚至还做笔记。

那天夜里,索拉雅和我躺在床上,她的后背贴着我的胸膛,我的脸埋在她秀发里面。我记得过去,我们总是额头抵额头躺着,缠绵拥吻,低声呻吟,直到我们的眼睛不知不觉间闭上,细说着她那纤细弯曲的脚趾、第一次微笑、第一次交谈、第一次散步。

如今我们偶尔也会这样,不过低语的是关于学校、我的新书,也为某人在宴会穿了不得体的衣服咯咯发笑。我们的性生活依然很好,有时甚至可以说是很棒。但有的夜晚,做完爱之后,我的全部感觉只是如释重负:终于做完了,终于可以放任思绪飘散了,至少可以有那么一时半会儿,忘记我们适才所做的竟然是徒劳无功。虽然她从没提起,但我知道有时索拉雅也有这样的感觉。

在那些夜晚,我们会各自蜷缩在床的两边,让我们的恩人来解救我们。索拉雅的恩人是睡眠,我的永远是一本书。

拉辛汗打电话来那晚,我躺在黑暗中,眼望月光剌穿黑暗、在墙壁上投射出来的银光。也许快到黎明的某一刻,我昏昏睡去。梦见哈桑在雪地奔跑,绿色长袍的后摆拖在他身后,黑色的橡胶靴子踩得积雪吱吱响。他举臂挥舞:为你,千千万万遍!

一周之后,我上了巴基斯坦国际航空公司的飞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两个地勤人员把挡住机轮的东西搬开。飞机滑行,离开航站楼,很快,我们腾空而上,刺穿云层。我将头靠在窗子上,徒劳地等着入眠。

第十五章

我乘坐的航班在白沙瓦着陆三个小时之后,我坐在一辆弥漫着烟味的的士破旧的后座上。

汗津津的司机个子矮小,一根接一根抽着烟,自我介绍说他叫戈蓝。他开起车来毫无顾忌,横冲直撞,每每与其他车辆擦身而过,一路上滔滔不绝的话语片刻不停地从他口中涌出来:“你的祖国发生的一切太恐怖了,真的。阿富汗人和巴基斯坦人就像兄弟,我告诉你,穆斯林必须帮助穆斯林,所以”

我不搭腔,带着礼貌点头称是。 

1981年,爸爸和我在这里住过几个月,脑海里依然认得白沙瓦。现在我们在雅姆鲁德路往西开着,路过兵站,还有那些高墙耸立的豪宅。这喧嚣的城市匆匆后退,让我想起记忆中的喀布尔,比这里更繁忙、更拥挤,特别是鸡市,哈桑和我

过去常常去那儿,买酸辣酱腌过的土豆和樱桃水。街路上挤满了自行车、摩肩接踵的行人,还有冒出袅袅蓝烟的黄包车,所有这些,都在迷宫般的狭窄巷道穿来插去。拥挤的小摊排成一行行,留着胡子的小贩在地面摆开一张张薄薄的褥子,兜售兽皮灯罩、地毯、绣花披肩和铜器。这座城市喧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震耳欲聋的印度音乐声、黄包车高喊让路的叫声、马车的叮叮当当声,全都混在一起,在我耳边回荡。还有各种各样的味道,香的臭的,炸蔬菜的香辣味、爸爸最喜爱的炖肉味、柴油机的烟味,还有腐烂物、垃圾、粪便的臭味,纷纷飘进车窗,扑鼻而来。

驶过白沙瓦大学的红砖房子之后不久,我们进入了一个区域,那个饶舌的司机称之为“阿富汗城”。我看到了糖铺、售卖地毯的小贩、烤肉摊,还有双手脏兮兮的小孩在兜售香烟,窗户上贴着阿富汗地图的小餐馆,厕身其中的是众多救助机构。“这个地区有你很多同胞,真的。他们做生意,不过多数很穷。”他“啧”了一声,叹了口气, “反正,我们就快到了。”

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拉辛汗的情景,那是在1981年。我和爸爸逃离喀布尔那晚,他前来道别。我记得爸爸和他在门廊拥抱,轻声哭泣。爸爸和我到了美国之后,他和拉辛汗保持联系。

他们每年会交谈上那么四五次,有时爸爸会把听筒给我。最后一次和拉辛汗说话是在爸爸去世后不久。死讯传到喀布尔,他打电话来。我们只说了几分钟,电话线就断了。

司机停在一座房子前,这房子位于两条蜿蜒街道的繁忙交叉路口。我付了车钱,提起仅有的一个箱子,走进那雕刻精美的大门。这座建筑有木板阳台和敞开的窗户,窗外多数晾着衣服。我踩上吱嘎作响的楼梯,登上二楼,转右,走到那昏暗走廊最后一扇门。我看看手里那张写着地址的信纸,敲敲门。

然后,一具皮包骨的躯体伪装成拉辛汗,把门打开。圣荷塞州立大学有位创作老师经常谈起陈词滥调:“应该像逃瘟疫那样避开它们。”然后他会为自己的幽默笑起来。全班也跟着他大笑,可是我总觉得这种对陈词滥调的指责毫无价值。因为它们通常准确无误。但是因为人们把这些说法当成陈词滥调,它们的贴切反而无人提及。例如,“房间里的大象” '指大家都知道,但避而不谈的事情'这句话,用来形容我和拉辛汗重逢那一刻再也贴切不过了。

我们坐在墙边一张薄薄的褥子上,对面是窗口,可以看到下面喧闹的街道。阳光照进来,在门口的阿富汗地毯上投射出三角形的光影。两张折叠椅倚在墙上,对面的屋角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铜壶。我从它里面倒出两杯茶。

“你怎么找到我?”我问。

“在美国要找一个人并不难。我买了张美国地图,打电话查询北加利福尼亚城市的资料。”

他说,“看到你已经长大成人,感觉真是又奇怪又美好。”

我微笑,在自己的茶杯中放了三块方糖。我记得他不喜欢加糖。

“爸爸来不及告诉你我十五年前就结婚了。”真相是,当其时爸爸脑里的肿瘤让他变得健忘,忽略了。

“你结婚了?和谁?”

“她的名字叫索拉雅?塔赫里。”我想起她在家里,替我担忧。我很高兴她并非孤身一人。

“塔赫里她是谁的女儿? 

”我告诉他。他眼睛一亮:“哦,没错,我想起来了。塔赫里将军是不是娶了

亲爱的沙利夫的姐姐?她的名字叫” 

“亲爱的雅米拉。” 

“对!对!”他说,微笑着。“我在喀布尔认识亲爱的沙利夫,很久以前了,那时他还没搬去美国。”

“他在移民局工作好多年了,处理了很多阿富汗案子。” 

“哎,”他叹气说,“你和亲爱的索拉雅有孩子吗?” 

“没有。” 

“哦。”他啜着茶,不再说什么。在我遇到的人中,拉辛汗总是最能识破人心那个。我向他说了很多爸爸的事情,他的工作,跳蚤市场,还有到了最后,他如何在幸福中溘然长辞。我告诉我上学的事情,我出的书——如今我已经出版了四部小说。他听了之后微微一笑,说他对此从未怀疑。我跟他说,我在他送我那本皮面笔记本上写小故事,但他不记得那笔记本。

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塔利班'Taliban,阿富汗政治组织,主要由普什图人组成,1994年在坎大哈成立,推行原教旨主义,禁止电视、录像、音乐、跳舞等,随后于1996年执政,直到2001年被美国军队击溃。为了行文简洁和阅读方便起见,译文同时用塔利班来指称塔利班组织和塔利班常人'。

“不是我听到的那么糟糕吧?”我说。 

“不,更糟,糟得多。”他说, 

“他们不会把你当人看。”他指着右眼上方的伤疤,弯弯曲曲地穿过他浓密的眉毛。 

“1998年,我坐在伽兹体育馆里面看足球赛。我记得是喀布尔队和马扎里沙里夫 'MazareSharif,阿富汗西部城市'队,还记得球员被禁止穿短衣短裤。我猜想那是因为裸露不合规矩。”他疲惫地笑起来。“反正,喀布尔队每进一球,坐在我身边的年轻人就高声欢呼。突然间,一个留着胡子的家伙向我走来,他在通道巡逻,样子看起来最多十八岁。他用俄制步枪的枪托撞我的额头。‘再喊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你这头老驴子!’他说。”拉辛汗用骨节嶙峋的手指抹抹伤疤。“我老得可以当他爷爷了,坐在那里,血流满面,向那个狗杂碎道歉。”

我给他添茶。拉辛汗说了更多。有些我已经知道,有些则没听说过。他告诉我,就像他和爸爸安排好那样,自1981年起,他住进了爸爸的屋子——这个我知道。爸爸和我离开喀布尔之后不久,就把房子“卖”给拉辛汗。爸爸当时的看法是,阿富汗遇到的麻烦是暂时的,我们被打断的生活——那些在瓦兹尔?阿克巴?汗区的房子大摆宴席和去帕格曼野炊的时光毫无疑问会重演。所以直到那天,他把房子交给拉辛汗托管。

拉辛汗告诉我,在1992到1996年之间,北方联盟'Northern alliance,主要由三支非普什图族的军事力量于1992年组成,得到美国等西方国家的支持,1996年被塔利班推翻'占领了喀布尔,不同的派系管辖喀布尔不同的地区。

“如果你从沙里诺区走到卡德帕湾区去买地毯,就算你能通过所有的关卡,也得冒着被狙击手枪杀或者被火箭炸飞的危险,事情就是这样。实际上,你从一个城区到另外的城区去,都需要通行证。所以人们留在家里,祈祷下一枚火箭别击中他们的房子。”他告诉我,人们如何穿墙凿壁,在家里挖出洞来,以便能避开危

险的街道,可以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墙洞,在临近活动。在其他地区,人们还挖起地道。

“你干吗不离开呢?”我说。

“喀布尔是我的家园。现在还是。”他冷笑着说,“还记得那条从你家通向独立中学旁边那座兵营的路吗?” 

“记得。”那是条通往学校的近路。我记得那天,哈桑和我走过去,那些士兵侮辱哈桑的妈妈。后来哈桑还在电影院里面哭了,我伸手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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