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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筝的人-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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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是条通往学校的近路。我记得那天,哈桑和我走过去,那些士兵侮辱哈桑的妈妈。后来哈桑还在电影院里面哭了,我伸手抱住他。
“当塔利班打得联军节节败退、撤离喀布尔时,我真的在那条路上跳起舞来。”拉辛汗说,“还有,相信我,雀跃起舞的不止我一个。人们在夏曼大道、在德马赞路庆祝,在街道上朝塔利班欢呼,爬上他们的坦克,跟他们一起摆姿势拍照片。人们厌倦了连年征战,厌倦了火箭、炮火、爆炸,厌倦了古勒卜丁'Gulbuddin
Hekmatyar(1948~), 1993年至1996年任阿富汗总理'和他的党羽朝一切会动的东西开枪。联军对喀布尔的破坏比俄国佬还厉害。他们毁掉你爸爸的恤孤院,你知道吗?”
“为什么?”我说,“他们干吗要毁掉一个恤孤院呢?”我记得恤孤院落成那天,我坐在爸爸后面,风吹落他那顶羔羊皮帽,大家都笑起来,当他讲完话,人们纷纷起立鼓掌。而如今它也变成一堆瓦砾了。那些爸爸所花的钱,那些画蓝图时挥汗如雨的夜晚,那些在工地悉心监工、确保每一块砖头、每一根梁子、每一块石头都没摆错的心血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拉辛汗说,“你不忍知道的,亲爱的阿米尔,那在恤孤院的废墟上搜救的情景,到处是小孩的身体碎片”
“所以当塔利班刚来的时候”
“他们是英雄。”拉辛汗说。
“至少带来了和平。”
“是的,希望是奇怪的东西。至少带来了和平。但代价是什么呢?”拉辛汗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咳得前后摇晃。他掏出手帕,往里面吐痰,立刻将它染红。我想这当头,说一头汗流浃背的大象跟我们同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面,那再也贴切不过。
“你怎么样?”我说,“别说客套话,你身体怎样?”
“实际上,来日无多了。”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又是一轮咳嗽。手帕染上更多的血。他擦擦嘴巴,用袖子从一边塌陷的太阳穴抹向另一边,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匆匆瞥了我一眼。他点点头,我知道他读懂了我脸上的疑问。
“不久了。”他喘息着。
“多久?”他耸耸肩,再次咳嗽。“我想我活不到夏天结束。”他说。
“跟我回家吧。我给你找个好大夫。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新疗法。那边有新药,实验性疗法,我们可以让你住进”我知道自己在信口开河。但这总比哭喊好,我终究可能还是会哭的。
他发出一阵咔咔的笑声,下排牙齿已经不见了。那是我有生以来听到最疲累的笑声。“我知道美国给你灌输了乐观的性子,这也是她了不起的地方。那非常好。我们是忧郁的民族,我们阿富汗人,对吧?我们总是陷在悲伤和自恋中。我们在失败、灾难面前屈服,将这些当成生活的实质,甚至视为必须。我们总是说,生活会继续的。但我在这里,没有向命运投降,我看过几个很好的大夫,他们给的答案都一样。我信任他们,相信他们。像这样的事情,是真主的旨意。”
“只有你想做和不想做的事情罢了。”我说。拉辛汗大笑。“你刚才的口气可真像你父亲。我很怀念他。但这真的是真主的旨意,亲爱的阿米尔。这真的是。”他停下。“另外,我要你来这里还有另一个原因。我希望在离开人世之前看到你,但也还有其他缘故。”
“什么原因都行。”
“你们离开之后,那些年我一直住在你家,你知道吧?”
“是的。”
“那些年我并非都是一人度过,哈桑跟我住在一起。”
“哈桑?”我说。我上次说出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那些久远的负疚和罪恶感再次剌痛了我,似乎说出他的名字就解除了一个魔咒,将它们释放出来,重新折磨我。刹那间,拉辛汗房间里面的空气变得太厚重、太热,带着太多街道上传来的气味。
“之前我有想过写信给你,或者打电话告诉你,但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听。我错了吗?”
而真相是,他没有错。说他错了则是谎言。我选择了模糊其词:“我不知道。”他又在手帕里面咳出一口血。他弯腰吐痰的时候,我看见他头皮上有结痂的
疮口。“我要你到这里来,是因为有些事情想求你。我想求你替我做些事情。但
在我求你之前,我会先告诉你哈桑的事情,你懂吗?”
“我懂。”我低声说。
“我想告诉你关于他的事,我想告诉你一切。你会听吗?”我点点头。然后拉辛汗又喝了几口茶,把头靠在墙上,开始说起来。
第十六章
1986年,有很多原因促使我到哈扎拉贾特寻找哈桑。最大的一个,安拉原谅我,是我很寂寞。当时,我多数朋友和亲人若不是死于非命,便是离乡背井,逃往巴基斯坦或者伊朗。在喀布尔,那个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我再也没几个熟人了。大家都逃走了。我会到卡德帕湾区散步——你记得吗,过去那儿经常有叫卖甜瓜的小贩出没,看到的都是不认识的人。
没有人可以打招呼,没有人可以坐下来喝杯茶,没有人可以说说话,只有俄国士兵在街头巡逻。所以到了最后,我不再在城里散步。我会整天在你父亲的房间里面,上楼到书房去,看看你妈妈那些旧书,听听新闻,看看电视上那些宣传。然后我会做午祷,煮点东西吃,再看看书,又是祷告,上床睡觉。早上我会醒来,祷告,再重复前一天的生活。
因为患了关节炎,照料房子对我来说越来越难。我的膝盖和后背总是发痛——早晨我起床之后,至少得花上'77dzs]个小时,才能让麻木的关节活络起来,特别是在冬天。
我不希望你父亲的房子荒废,我们在这座房子有过很多美好的时光,有很多记忆,亲爱的阿米尔。你爸爸亲自设计了那座房子,它对他来说意义重大,除此之外,他和你前往巴基斯坦的时候,我亲口应承他,会把房子照料好。如今只有我和这座房子我尽力了,我尽力每隔几天给树浇水,修剪草坪,照料花儿,钉牢那些需要固定的东西,但,就算在那个时候,我也已经不再是个年轻人了。
可是即使这样,我仍能勉力维持。至少可以再过一段时间吧。但当我听到你爸爸的死讯在这座屋子里面,我第一次感到让人害怕的寂寞。还有无法忍受的空虚。
于是有一天,我给别克车加油,驶向哈扎拉贾特。我记得阿里从你家离开之后,你爸爸告诉我,说他和哈桑搬到一座小村落,就在巴米扬城外。我想起阿里在那儿有个表亲。我不知道哈桑是否还在那儿,不知道是否有人认识,或者知道他在哪里。毕竟,阿里和哈桑离开你爸爸的家门已经十年了。
1986年,哈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是22岁,或者23岁,如果他还活着的话,就是这样的——俄国佬,但愿他们因为在我们祖国所做的一切,在地狱里烂掉,他们杀害了我们很多年轻人。这些我不说你也知道。
但是,感谢真主,我在那儿找到他。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我所做的,不过是在巴米扬问了几个问题,人们就指引我到他的村子去。我甚至记不起那个村子的名字了,也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名字。但我记得那是个灼热的夏天,我开车驶在坑坑洼洼的泥土路上,路边除了被晒蔫的灌木、枝节盘错而且长着刺的树干、稻秆般的干草之外,什么也没有。我看见路旁有头死驴,身体开始发烂。然后我拐了个弯,看到几间破落的泥屋,在右边那片空地中间,它们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广袤的天空和锯齿似的山脉。
在巴米扬,人们说我很会很容易就找到他——整个村庄,只有他住的屋子有垒着围墙的花园。那堵泥墙很短,有些墙洞点缀在上面,围住那间小屋——那真的比一间破茅舍好不不了多少。赤着脚的孩子在街道上玩耍,用棒子打一个破网球,我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他们全都看着我。我推开那扇木门,走进一座院子,里头很小,一小块地种着干枯的草莓,还有株光秃秃的柠檬树。院子的角落种着合欢树,树阴下面摆着烤炉,我看见有个男人站在旁边。他正在把生面团涂到一把木头抹刀上,用它拍打着烤炉壁。他一看到我就放下生面团,捧起我的手亲个不停。
“让我看看你。”我说。他退后一步。他现在可高了——我踮起脚尖,仍只是刚刚有他下巴那么高。巴米扬的阳光使他的皮肤变得更坚韧了,比我印象中黑得多,他有几颗门牙不见了,下巴上长着几撮稀疏的毛。除此之外,他还是那双狭窄的绿眼睛,上唇的伤痕还在,还是那张圆圆的脸蛋,还是那副和蔼的笑容。你一定会认出他的,亲爱的阿米尔,我敢肯定。
我们走进屋里。里面有个年轻的哈扎拉女人,肤色较淡,在屋角缝披肩。她显然怀孕了。
“这是我的妻子,拉辛汗。”哈桑骄傲地说,“她是亲爱的法莎娜。”她是个羞涩的妇人,很有礼貌,说话声音很轻,只比耳语大声一点,她淡褐色的美丽眼睛从来不和我的眼光接触。
但她那样看着哈桑,好像他坐在皇宫内的宝座上。
“孩子什么时候出世?”参观完那间泥砖屋之后,我问。屋里一无所有,只有磨损的褥子,几个盘子,两张坐垫,一盏灯笼。
“奉安拉之名,这个冬天,”哈桑说,“我求真主保佑,生个儿子,给他取我父亲的名字。”
“说到阿里,他在哪儿?”哈桑垂下眼光。他告诉我说,阿里和他的表亲——这个屋子是他的——两年前被地雷炸死了,就在巴米扬城外。一枚地雷。阿富汗人还有其他死法吗,亲爱的阿米尔?而且我荒唐地觉得,一定是阿里的右脚——他那患过小儿麻痹的废脚——背叛了他,踩在地雷上。听到阿里去世,我心里非常难过。你知道,你爸爸和我一起长大,从我懂事起,阿里就陪伴着他。我还记得那年我们都很小,阿里得了小儿麻痹症,差点死掉。你爸爸整天绕着屋子走来走去,哭个不停。
法莎娜用豆子、芜青、土豆做了蔬菜汤,我们洗手,抓起从烤炉取下的新鲜馕饼,浸在汤里——那是我几个月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就在那时,我求哈桑搬到喀布尔,跟我住一起。我把屋子的情况告诉他,跟他说我再也不能独力打理。我告诉他我会给他可观的报酬,让他和他的妻子过得舒服。他们彼此对望,什么也没说。饭后,我们洗过手,法莎娜端给我们葡萄。哈桑说这座村庄现在就是他的家,他和法莎娜在那儿自食其力。
“而且离巴米扬很近,我们在那儿有熟人。原谅我,拉辛汗。我请求你的原谅。
”
“当然,”我说,“你不用向我道歉,我知道。”喝完蔬菜汤又喝茶,喝到一半,哈桑问起你来。我告诉你在美国,但其他情况我也不清楚。哈桑问了很多跟你有关的问题。你结婚了吗?你有孩子吗?你多高?你还放风筝吗?还去电影院吗?你快乐吗?他说他跟巴米扬一个年老的法尔西语教师成了朋友,他教他读书写字。如果他给你写一封信,我会转交给你吗?还问我,你会不会回信?我告诉他,我跟你爸爸打过几次电话,从他口里得知你的情况,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接着他问起你爸爸。我告诉他时,他双手掩着脸,号啕大哭。那天晚上,他像小孩一样,抹了整夜的眼泪。
他们执意留我过夜。我在那儿住了一晚。法莎娜给我弄了个铺位,给我一杯井水,以便渴了可以喝。整个夜里,我听见她低声跟哈桑说话,听着他哭泣。
翌日早晨,哈桑跟我说,他和法莎娜决定搬到喀布尔,跟我一起住。
“我不该到这里来,”我说,“你是对的,亲爱的哈桑,这儿有你的生活。我到这里来,要求你放弃一切,真是太冒失了。需要得到原谅的人是我。”
“我们没有什么可以放弃的,拉辛汗。”哈桑说,他的眼睛仍是又红又肿。“我们会跟你走,我们会帮你照料屋子。”
“你真的想好了吗?”他点点头,把头垂下。“老爷待我就像父亲一样真主保佑他安息。”
他们把家当放在几块破布中间,绑好那些布角。我们把那个包袱放在别克车里。哈桑站在门槛,举起《可兰经》,我们都亲了亲它,从下面穿过。然后我们前往喀布尔。我记得我开车离开的时候,哈桑转过头,最后一次看了他们的家。到了喀布尔之后,我发现哈桑根本没有搬进屋子的意思。“可是所有这些房间都空着,亲爱的哈桑,没有人打算住进来。”我说。但他不听。他说那关乎尊重。他和法莎娜把家当搬进后院那间破屋子,那个他出生的地方。我求他们搬进楼顶的客房,但哈桑一点都没听进去。
“阿米尔少爷会怎么想呢?”他对我说,“要是战争结束,有朝一日阿米尔少爷回来,发现我鸠占鹊巢,他会怎么想?”然后,为了悼念你的父亲,哈桑穿了四十天黑衣服。我并不想要他们那么做,但他们两个包办了所有做饭洗衣的事情。哈桑悉心照料花园里的花儿,松土,摘掉枯萎的叶子,种植蔷薇篱笆。他粉刷墙壁,把那些多年无人住过的房间抹干净,把多年无人用过的浴室清洗整洁。好像他在打理房间,等待某人归来。你记得你爸爸种植的那排玉米后面的那堵墙吗,亲爱的阿米尔?你和哈桑怎么称呼它?“病玉米之墙”?
那年初秋某个深夜,一枚火箭把那墙统统炸塌了。哈桑亲手把它重新建好,垒起一块块砖头,直到它完整如初。要不是有他在那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年深秋,法莎娜生了个死产的女婴。哈桑亲吻那个婴儿毫无生气的脸,我们将她葬在后院,就在蔷薇花丛旁边,我们用白杨树叶盖住那个小坟堆。我替她祷告。法莎娜整天躲在小屋里面,凄厉地哭喊。母亲的哀嚎。我求安拉,保佑你永远不会听到。
在那屋子的围墙之外,战争如火如荼。但我们三个,在你爸爸的房子里,我们自己营造了小小的天堂。自1980年代晚期开始,我的视力就衰退了,所以我让哈桑给我读你妈妈的书。
我们会坐在门廊,坐在火炉边,法莎娜在厨房煮饭的时候,哈桑会给我念《玛斯纳维》或者《鲁拜集》。每天早晨,哈桑总会在蔷薇花丛那边小小的坟堆上摆一朵鲜花。
1990年年初,法莎娜又怀孕了。也是在这一年,盛夏的时候,某天早晨,有个身披天蓝色长袍的女人敲响前门,她双脚发抖,似乎孱弱得连站都站不稳。我问她想要什么,她沉默不语。
“你是谁?”我说。但她一语不发,就在那儿瘫下,倒在车道上。我把哈桑喊出来,他帮我把她扶进屋子,走进客厅。我们让她躺在沙发上,除下她的长袍。长袍之下是个牙齿掉光的妇女,蓬乱的灰白头发,手臂上生着疮。她看上去似乎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但更糟糕的是她的脸。有人用刀在她脸上亲爱的阿米尔,到处都是刀痕,有一道从颧骨到发际线,她的左眼也没有幸免。太丑怪了。我用一块湿布拍拍她的额头,她睁开眼。
“哈桑在哪里?”她细声说。
“我在这里。”哈桑说,他拉起她的手,紧紧握住。她那只完好的眼打量着他。“我走了很久很远,来看看你是否像我梦中见到那样英俊。你是的。甚至更好看。”她拉着他的手,贴近她伤痕累累的脸庞。
“朝我笑一笑,求求你。”
哈桑笑了,那个老妇人流出泪水。“你的笑是从我这里来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而我甚至没有抱过你。愿安拉宽恕我,我甚至没有抱过你。”
自从莎娜芭1964年刚生下哈桑不久就跟着一群艺人跑掉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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