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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雀杀人事件(菲洛·凡斯探案系列)-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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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是什么新的余兴节目?”
“去你的!回答我的问题。”
“好——当然——我可以安排。”马克汉迟疑地回答,“他们现在多少都还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所以这项邀请会以和命案有关的名义发出去——呃,是不是?而且他们不太可能拒绝你,亲爱的老家伙——对不对?”
“对,我认为他们不会拒绝。……”
“等他们来到你家,如果你建议玩几把扑克牌,他们应该会接受而不会觉得奇怪吧?”
“或许吧,”马克汉虽这么说,却对凡斯奇怪的要求感到迷惑,“我知道克莱佛和史帕斯伍德都会玩扑克牌,而曼尼克斯应该也会。但为什么是玩扑克牌?你是认真的,还是你已经被弄得痴呆而神智不清了?”
“哦,我绝对是认真的。”凡斯的语气让人对他所说的事毫无置疑的余地,“等着瞧吧!玩扑克牌,会是破案的关键。我知道克莱佛是玩牌的个中老手;至于史帕斯伍德,当然,上星期一晚上曾和瑞丰法官玩过。这让我有了一个想法。而曼尼克斯,我们先假设他也会玩。”
他身子前倾,认真地说着他的计划。
“马克汉,扑克牌游戏十之八九是项心智活动。一个玩扑克牌的好手可以在一个小时内从牌桌上看出对方的本性,远胜过相处一年对他的了解。当我说可以借由犯罪本身的成因引导你找出任何命案的凶手时,你曾经挖苦过我。但是基本上我得先了解这位我要引导你找到的人,否则我无法把犯罪的心理因素和凶手的本性连结在一起。在这个案子里,我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犯罪,不过我对嫌犯们却因了解不够而无法指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无论如何,在我们玩完扑克牌后,我希望能告诉你是谁计划并且杀害了金丝雀。”(作者注:最近我无意间看到一篇乔治?陶熙博士写的文章,他是芝加哥大学人类学教授,并且着有《为什么我们像个人》一书。我看到的那篇文章,非常贴切地佐证了凡斯精确无比的看法。在这篇文章中陶熙博士说:“扑克牌是现实生活的横切面。一个人牌桌上的牌品如何,现实生活中他的人品就如何。……他的成功或失败,从他打牌时的行为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我穷极一生之力从人类学和心理学的观点研究人类行为,然而我发现一种更好的实验就是,观察一个人在看到我加注后也跟着加注的反应。……心理学家所阐述、深信和掌控的行为,会在玩扑克牌时一览无遗。……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说,我从扑克牌上了解了人类的行为。”)
马克汉非常惊讶地看着凡斯。他知道凡斯是个扑克牌精,也知道他在玩牌时能出人意表地读出对方心中的盘算;不过他对凡斯借此方式能够破案的说法还是存疑。然而凡斯说得如此认真,这让马克汉印象深刻。他不用开口我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正在回想前一个谋杀案,凡斯便是借由类似的心理推论让凶手伏法的。他也告诉自己,尽管凡斯的要求让人无法理解,而且看来毫无道理可言,不过要求的背后总是会有他的道理。
“该死!”他终于抱怨起来,“整个计划看起来愚蠢极了。……不过,如果你真想和这些人玩牌的话,我不会特别反对。丑话先说在前头——它不会有任何帮助的。想用这个可笑的方法找出凶手,这个想法真是荒谬极了。”
“好了,”凡斯叹气,“小小消遣嘛,无伤大雅啦。”
“但是你为什么也要找史帕斯伍德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当然,除了他是我‘嫌犯四人帮’成员之一外,我们还需要多个人手。”
“好啦,不过可别事后要我以谋杀的罪名把他关起来。我有我的原则。有些人可能不这么认为,但如果我知道一个人实际上不可能犯罪,我是绝对不会去起诉他的。”
“说到这点,”凡斯拉长了声音,“惟一让你觉得他不可能犯罪的理由是‘具体事实’,而具体事实是可以瞒天过海的。真的,你知道吗?如果你们可以彻底地忘记它,你们这些学法律的会干得更好。”
马克汉没有再回应什么,只是相当深沉地看着凡斯。

第27章 牌局
九月十七日,星期一,晚上九点
凡斯和我在午餐后回到了家。四点左右,马克汉打电话来,说他已经邀约好史帕斯伍德、曼尼克斯和克莱佛晚上前来一聚。一得到这个消息后,凡斯随即出门,直到晚上快八点才回来。虽然我对他这不寻常的举动感到好奇,但他拒绝透露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八点四十五分我们下楼走向等在那的车子时,已经有位我不认识的男人坐在后座。我马上联想到他和
凡斯神秘的行踪有关。
“我邀艾伦先生参加我们今晚的聚会,”凡斯介绍我们认识时说,“你不玩扑克牌,而我们真的需要加入一位让牌局变得刺激有趣的人。艾伦先生可说是我以前牌桌上的敌手呢。”
我很惊讶凡斯未经同意就带个没被邀请的客人到马克汉家,同样让人吃惊的是这人的外表。艾伦先生五短身材,外表精明干练;而且我注意到在他时髦帽子下的头发黑亮柔顺,很像画报上画的日本娃娃头发。另外,我还注意到他的领带是那种缀饰勿忘我小白花的活泼款式,衬衫前缘则是一排钻石钮扣。
他和喜欢素净精致品味的凡斯正好成了强烈对比,我怀疑他们俩是怎么凑在一起的。显然,既不是来自社交场合,也不是因为品味相投的缘故。
我们被带进马克汉的客厅时,克莱佛和曼尼克斯已经到了,没过几分钟,史帕斯伍德也来了。在礼貌性的介绍后,我们舒适地坐在壁炉前,大伙儿抽着烟,并且啜饮着上好的威士忌。当然,马克汉也非常热情地招呼着未在邀请之列的艾伦先生,不过他不经意地看着艾伦先生的眼神,却告诉我他不知道凡斯为什么要带这个人来。
在这个刻意营造友善的聚会里,暗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的确,目前的情况一点也无法让人感到自在。这里有三个男人,彼此都知道对方,而且心知肚明大家都对同一个女人有兴趣;三人之所以会聚在一起,就是因为这女人被杀了。无论如何,马克汉非常技巧地掌控全局,好让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只是以关系人的身份,被传唤来此讨论一个难以理清的问题。他一开始便解释这个聚会纯粹是他个人为了想找出谋杀案疑点而发起的,希望借由这摆脱模式和强迫性的非正式讨论,能够为这命案找出一些值得参考的建议。他的态度友善而诚恳,因此在他说完后,原来紧张的气氛顿时得到纾解。
在接下来的讨论中,我对这三个和命案有关联的家伙的态度极感兴趣。克莱佛痛苦地陈述他的恋情,自责多过于建议。曼尼克斯则是口若悬河而且相当坦率,但言谈中多半是深感抱歉之类的话。与曼尼克斯不同,史帕斯伍德似乎不愿意谈论这件事,经常保持着沉默。虽然他礼貌地回答马克汉的问题,却无法完全掩饰他对讨论这件事的不满。凡斯话说得不多,偶尔开口,对象也仅限于马克汉。艾伦则是一语不发地坐在那里,带着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其他人。
整个讨论让我感觉完全没有帮助。如果马克汉真希望从中得到什么线索,势必要大失所望。但我知道他只是在努力扮演好这不寻常的角色,并为凡斯所要求的牌局铺路。不过,要他提出这项建议似乎也不是件难事。
十一点整,他提出玩牌的建议。他语调亲切客气,不过他暗示邀大家上桌完全出于他个人的意思,这样的暗示自然让人不好拒绝。但我觉得他这么说有点多此一举。克莱佛和史帕斯伍德两人看来都相当高兴能借玩牌转移那让人不愉快的话题,而凡斯和艾伦自然是表示赞同。惟独曼尼克斯拒绝。他解释说他只懂一点点,而且也不喜欢玩,不过他倒是有兴趣在旁边看大家玩。凡斯向他劝进,不过没成功。最后马克汉要他的下人安排一张五人座的桌子。
我注意到凡斯等艾伦坐定后,才选在他右手边的位子坐下来。克莱佛坐在艾伦左手边,史帕斯伍德坐在凡斯的右边,接着是马克汉,曼尼克斯则坐在马克汉和克莱佛中间的后方位置(请参考附图)。
克莱佛首先指定赌注大小限制,但是史帕斯伍德随即建议提高赌注上限,凡斯接着要求再提高,马克汉和艾伦两人则是表示同意。最后大家接受了凡斯提出的赌注数字。筹码的金额让我有点吃惊,就连曼尼克斯也在那窃窃私语。
牌局才进行了十分钟,就可以明显地看出桌上的这五个人都是个中好手。这晚一开始,凡斯的朋友艾伦似乎是如鱼得水,牌打得非常顺手。
艾伦赢了前两把牌,凡斯则赢了第三、四把。史帕斯伍德跟着也小赢一些;接着则是由拿到好牌的马克汉稍稍领先。几把下来克莱佛是惟一的输家。不过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他却乌龟翻身,赢回了原先输掉的大部分筹码。之后凡斯缓缓超前,仅次于艾伦。过了一会儿,牌桌上几乎呈现不输不赢的局面。不过后来克莱佛和史帕斯伍德又变成了最大输家。十二点半的时候,牌桌上的气氛愈来愈凝重;因为赌金如此之高,牌桌中央赌注堆成小山的速度如此之快,即使对有钱人来说——他们这些人毫无疑问绝对是——这不断转手的赌资数额仍然相当可观。
就在凌晨一点前,牌桌上的气氛到达了最高点。我看见凡斯瞄了一眼艾伦,并且拿起手帕擦他的前额。对别人而言,这个动作再自然不过了,但是对熟悉凡斯的我来说,马上就能知道这动作是故意的。在这同时我注意到轮到坐庄的艾伦正在洗牌准备发牌。他雪茄冒出的烟显然是跑进了他的眼睛,所以他眨了眨眼睛,而其中一张牌则是掉到地上。他马上把牌捡起来,重新再洗一次,然后把牌放在凡斯面前让他切牌。
这是一把“累积赌注”的牌(译注:“累积赌注”的牌,打牌者手中至少得拿到一对以上的牌才能开牌下注,否则就得放弃开牌权),桌面上已经堆了一堆筹码。克莱佛、马克汉和史帕斯伍德都放弃开牌权,于是轮到了凡斯。他开牌下注的金额非常大,艾伦跟着倒牌,不过克莱佛跟进。接着马克汉和史帕斯伍德也倒牌不跟,剩下凡斯和克莱佛两人对垒。克莱佛抽换了一张牌,开牌的凡斯抽换了两张,然后象征性地再下了些注,而克莱佛马上提高赌注额度。凡斯接着又提高赌注,不过数目并不大;克莱佛则是再一次提高赌注——这一次加注
额度比之前更高。凡斯犹豫后表示跟进,并叫对方摊牌。克莱佛得意扬扬地摊开手上的牌。
“同花顺——7、8、9、10、J,”他宣布,“你能赢吗?”
“抽换了两张牌也没用。”凡斯无奈地说。他把手上的牌放下摊开,他有四张K。
大约半小时过后,凡斯再次拿出手帕擦他的额头。和之前一样,我注意到艾伦又轮到坐庄发牌。这一把牌同样是“累积赌注”的牌局,累积的筹码已是前次的两倍之多。艾伦停下来端起酒杯喝了口威士忌,并且点燃雪茄。接着,在凡斯切完牌后,艾伦开始发牌。
克莱佛、马克汉和史帕斯伍德放弃开牌后,又轮到凡斯开牌下注。桌面中央满是筹码,除了史帕斯伍德,没有人跟进。这一次只剩下他和凡斯单挑。史帕斯伍德抽换了一张牌,凡斯则是相当笃定没有换牌。接下来是一阵屏气以待的寂静。对我来说,这气氛就像充电达到饱和一样,我想其他人也都有相同的感觉,因为他们都既好奇又紧张地看着这把牌。然而,凡斯和史帕斯伍德两人却是异常的冷静。我非常仔细地观察着他们,不过两人都没露出丝毫的情绪。
抽换牌后凡斯再次下注。他不发一语地把一叠黄色筹码推向桌子中央——这是今晚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把赌注。史帕斯伍德也马上推出相同额度的筹码放在旁边,然后他冷静熟练地数了数自己剩下的筹码,将它们全部推出去,不动声色地说:
“提高至赌注上限。”
凡斯不知不觉地耸了耸肩。
“这把的赌注,先生,是你的了。”他对史帕斯伍德亲切地笑着,并且亮出了他手上的牌。他有四张A!
“哎呀!打牌就是这样!”艾伦叫了出来,并且吃吃地笑了起来。
“就这样?”马克汉回应,“赌注这么多而手持四张A却倒牌,这叫打牌?”
克莱佛也惊讶地喃喃自语,而曼尼克斯则厌恶地噘着嘴。
“我无意冒犯,凡斯先生,”他说,“但是严格地从交易的观点来看这把牌,我认为你收手得太早了。”
史帕斯伍德眼睛往上一瞥。
“你们几位错看凡斯先生了,”他说,“他这一手牌打得可真是漂亮极了。虽然拿到四个A,但他退出这一战就技巧来说绝对是正确的决定。”
“的确如此。”艾伦同意地说,“唉!真是一场激战!”
史帕斯伍德点头,然后转向凡斯说:
“由于这样的情况日后不可能再发生,为了表达我对你优异判断能力的欣赏,我惟一能做的就是满足你的好奇心——我没拿到我要的牌。”
史帕斯伍德放下手中的牌,用手指优雅地把牌翻开。亮出的牌是梅花5、6、7、8,和一张红心J。
“我不太明白你刚才说的,史帕斯伍德先生,”马克汉说,“凡斯先生的牌赢了你——而他却不跟了。”
“想想看,”史帕斯伍德温和平静地回答,“在克莱佛和你放弃开牌后,如果我手上的牌足以让我开牌的话,我一定会在这把高额赌注的牌局里开牌的。但是因为我是在凡斯先生开牌下大注后跟进,不用说我手上拿的牌不是四张顺子就是四张同花,或是四张同花顺。我想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正因为我是个中高手,深知此中之道,所以我才会跟进。……”
“我告诉你,马克汉,”凡斯打断史帕斯伍德的话,“史帕斯伍德先生确实深知此中之道,要不是他手中真的握有四张同花顺的牌,他是不会跟进的。这是让他有二分之一获胜机率的一把好牌。——你看,我刚刚开牌下注后,史帕斯伍德先生为了跟进也必须下注——这样才可能产生二分之一获胜的机会。能拿到这种牌的机率并不高,而跳过开牌的人手上的牌如果小于四张同花顺,是不会甘冒这样的危险的。但事实上,他抽换了一张牌,有四十七分之二的机会促成同花顺,四十七分之九的机会是同花,四十七分之八的机会是顺子。因此他将有四十七分之十九的机会——也就是超过三分之一的机会——让他手上的牌变成同花顺、同花或顺子。”
“没错,”史帕斯伍德接着说,“然而,在我抽换一张牌后,凡斯先生心里惟一可能想的就是我手中的牌是否已经成了同花顺。因为他认为如果我没拿到——或者我只拿到顺子或同花,就不会在他下了巨额赌注后,还继续提高赌注到最上限。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做有点不按牌理,一千人之中没半个打牌的人会这样冒险唬人。因此,如果在我提高赌注后,凡斯先生没有放下他手中的四张A倒牌,那他绝对是冒死硬拼了。没错,我是在唬人;但无疑地凡斯先生倒牌的考量是合乎逻辑而且正确的。”
“没错,”凡斯同意,“正如同史帕斯伍德先生说的,在对方没有换牌的情形下,手中没拿到同花顺却还将赌注提高到最上限的,一千个人当中是没几个。的确,你可以这么说,史帕斯伍德先生在这局的做法,充分地将心理学运用到了极致。因为正如同你们看到的,他先分析了我的判断,然后再进一步作出他的判断。”
史帕斯伍德对这样的恭维微微颔首致意,而克莱佛则把所有的牌整理后开始洗牌。但是
紧张的僵局打破后,牌局却没有继续下去。
凡斯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好一阵子他坐在那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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