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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飞:柏林的指令-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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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英军彻底从伊拉克撤军。陆军的一些过激分子甚至公然叫嚣推翻封建王室政权。国内局势日渐紧张。好像正好跟那次空袭时间吻合。我们政府一定安排了印度一个师旅团登陆巴士拉,为新的军事冲突作准备。”
“您是说德国背后支持伊拉克,是吗?”
“是的。终于在一九四一年四月陆军爆发了叛乱。叛乱部队包围了英大使馆,并宣布解散议会。我们空军基地和陆军都被攻击了。马上英军派遣了空军轰炸机部队。与此同时,德军也派遣了战斗部队,但没赶上,在他们的队伍到达前,印度兵旅团已经攻入巴格达,将叛乱军彻底消灭掉了。”
“原来还有这事儿,看来确实有可能德军参与了攻击。您还记得参与攻击的飞机的机种吗?”
“这一点,我记得很清楚,不是德国飞机。虽然看到了飞行员,但我无法确定机种。反正是单叶低翼飞机。”
帕特里奇又点了苏格兰威士忌。在短暂的时间里,浅野反复咀嚼了帕特里奇的话。一九四零年,伊拉克。战事一触即发。英空军驻伊拉克基地,一大早,被不知种类的飞机空袭。机翼上有圆形的标记,可能跟德军有关。
当时,浅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消息的重要性,甚至还半信半疑。原来是为了零战的事,大老远跑过来的。现在才知道连飞机是不是日本的都还没搞清楚。正如飞行员们汇报的那样,当时还都认为是伊拉克军队的空袭。至于机翼上的红色圆形标志,会不会是帕特里奇喝醉后杜撰出来的?
“非常感谢,您提供的信息对于我来讲非常具有参考价值。”浅野紧握着帕特里奇的手说道。
“什么?您太客气了。”帕特里奇说,“如果真对您有帮助的话,能不能再请我一两杯酒?”
浅野给酒保付了追加的两杯酒的钱后,离开了酒吧。
04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又寄来了一封信。
寄信人是位居住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首都柏林的技术工程师。
信中是这样写的:
前两天拜读了您在《Air International》登载的来信,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战争结束时我刚刚十五岁,被强行拉到柏林西北部的雷和林训练飞行基地做劳工。在战争结束前夕,我记得有一天在德国空军军官陪同下来了一个日本飞行员。他穿着少见的飞行服,肩章上显示着上尉军衔。而且在领口那里还挂着骑士十字勋章,当时就想他一定是功勋卓著。他是作为飞机驾驶员被安排到雷和林混编战斗机部队的。一九四五年四月柏林攻防战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只有一次,我俩曾进行了短暂的交谈。他的名字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他是日本海军的一名军官。我很清楚地记得他说是从日本驾驶着零战来到柏林的。
只有这点信息,不知对您是否有用,期待着您的回信。
福林次·哈鲁特曼
浅野反复读了无数次这封来信。其实这里面的信息也是比较含糊的。从这一点来讲跟帕特里奇没什么不同。帕特里奇只是说自己看到了一架国籍不明的飞机机翼上印有红色的圆形而已。这个人也只是记得零战飞行员和自己之间的谈话。确实在海军武官中有可能有能驾驭战斗机的士官。至于他是否真的驾驶零战来德国赴任那是另一个问题。常识上讲,完全没有必要费那么大劲来德国,从东京到柏林应该有很多办法。而且为什么一个海军士官要加入德国空军部队,为什么参加战斗,实在令人费解。
没过几天,又寄来一封信,这次的内容更让人感兴趣。
信中这样写道:
那个日本人飞行员是一九四五年四月上旬来到雷和林空军基地的。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四月二十六日。为什么我日子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一天汉娜莱芝来到我们基地。汉娜莱芝您听说过吗?她是德国空军著名飞行员,时任德国空军上尉。在过去的滑翔飞行当中屡创世界纪录,是当时德国少年们崇拜的偶像。
那天,汉娜和葛莱姆空军大将一同从慕尼黑来到了雷和林。是带着柏林大本营的重大任务正飞往甘图机场的途中来到这里的。听说汉娜本人并没有驾驶飞机,而是将自己的身体蜷缩在飞机的后排。
为了给汉娜和将军护航,大概出动了二十架战机。那个日本人也驾驶战机参与其中。他所驾驶的是FW190单座战机。
据返回来的飞行员讲:到甘图机场的飞行时间虽只有二十分钟左右,但苏联空军战机编队向他们发起了猛攻。到达甘图机场这段期间有半数德国飞机被击落了。汉娜所乘坐的飞机据说也中弹了,但总算平安地降落到了甘图机场。残留的多架飞机也降落在甘图机场。
之后,汉娜和将军本打算乘轿车去柏林市中心,可道路被切断,不如坐飞机强行在市中心大街着陆,所以决定傍晚乘坐联络飞机开往柏林市内。一同降落的护航飞机,又再次承担了护航的任务。据说汉娜的联络飞机突破了地面大炮的猛烈攻击,降落到了柏林中心大街。而参与护航的飞机一直等汉娜的飞机成功降落后,才调转方向朝雷和林方向开去。
但在返回雷和林的飞机当中没有日本人的飞机。没有人能确认他的飞机被击落了。所以很可能在返回途中被苏联飞机击落了。
我当时只有十五岁。虽不是少年锋队冲,但早已对飞行员,主要是汉娜的英雄故事而痴迷不已。之所以很清楚地记得当天的事(经返回的飞行员讲过后,迅速在机场传遍开来)也是这个原因。那天我们不停地讲着汉娜的勇气和超凡的驾驶技术。在柏林即将陷落的关键时期,她为了任务竟敢驾驶飞机降落到柏林市中心大街上。而且不惧枪林弹雨,成功将飞机着陆。虽然愚蠢的战争即将迎来愚蠢的结局,但那天我还是被汉娜的飞行所感染,没能彻底否定自己。
因此,坦白地说,那天我的关注点其实并没有放在日本人身上。我也并没有把他抬得有多高,只当他是同盟国或殖民地国一名普通飞行员而已。之所以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在我模糊的记忆中,他说他是日本人,但他并不像东方人,个子也不矮。黑黑的头发和黑黑的大眼睛,给人感觉很文静,倒很像西班牙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德语。
现在我能回忆起来的就这些,如果再给我些时间可能会想起更多的细节的。因为我现在很想回忆起跟这个日本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同时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敬上
读完后,浅野就决定马上去一趟柏林。不用说是要去见见哈鲁特曼这个技术工程师,想当面听听当时的事情。一般来讲,当被别人提问,触及到矛盾点时,会使人的记忆变得更加鲜明,从而激发人的脑细胞,让过去的记忆复活。无论如何也要见见他。
浅野看了看日历,一九七四年的圣诞长假即将于三周后开始。
05
浅野进入东柏林是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的事情。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便签,确认了哈鲁特曼指定见面酒店的地址。位于勃兰登堡门附近的一家酒店。他们约好在酒店大厅见面。他打听后知道这家酒店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一小时后,浅野在西方游客十分显眼的酒店大厅和哈鲁特曼握手寒暄。哈鲁特曼是个瘦骨嶙峋、天庭饱满的中年人,细长脸,眼镜后面有着一双爱思考的眼睛。他声音低缓,讲着带着德语腔的英语。见面前就知道他是位工程师,但浅野觉得他更像学者或医生。
因为刚好是中午吃饭时间,浅野就邀请哈鲁特曼一同吃午饭。哈鲁特曼欣然接受了。他们就来到了餐厅,先用保加利亚红酒干杯后,就开始点菜了。
两人都是技术人员出身,相互寒暄了一阵子后,浅野问道:“您真的认为那位日本飞行员是驾驶零战来的吗?在二战期间日本零战真的来过柏林吗?”
“的确一般没有人听说过。”哈鲁特曼一边点头,一边答道,“但也不必大惊小怪。我相信那位日本飞行员的话。当时之所以不是很惊讶地问他,就是这个原因。”
“您问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柏林了吗?”
“问过一次,他回答说是一九四五年前。”
“那也就是说一九四零或一九四一年。来德国的目的是?”
哈鲁特曼摇了摇头。
“名字还是没想起来吗?”
“外国人,尤其是亚洲人的名字,只听过一次的话是很难记住的。汉斯犹阿赫姆勃易迪黑。”
“您说什么?”
“我朋友的名字。跟我一样也是个电气技术人员,他在朝鲜的时候,朝鲜人一直都不能记住他的名字,没办法大家一直叫他韩。”
一边吃饭,哈鲁特曼一边断片式地讲述着近三十年前的往事。其中不仅有其亲眼所见的,还有当时基地里的一些热门话题。
当时的雷和林基地混编战斗机队是从各个基地避难而来的飞行员和飞机所组成的部队。而且当时英美军为主力的西部战线联合部队已经挺进到易北河,东部战线的苏联军队将柏林包围起来。德国国内已经没有功能齐全的空军基地了。
雷和林上任那一天,基地司令很在意日本飞行员的国籍。跟雷和林商量是否派这个日本飞行员去原奥地利领地萨尔茨堡。如果是德国人的话不管战局是何等悲观,有义务不违抗军令战斗到底。但有必要让一个外国飞行员为德国本土而抗战到底吗?
基地司令说:“德国战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对此没有任何怀疑。你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作战了。萨尔茨堡的话,比这里安全些,我想把你安排到那里,你看怎么样?”
日本飞行员说:“我自愿来德国空军,作为顾问、飞行教官将许多德国青年送上了蓝天。我恳求您允许我在此为那些飞上蓝天的年轻人负责。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不想接受您派我到萨尔茨堡的命令。”
日本人来到雷和林上任后没几天,就已经击落了五架苏联战机。整备班长想在他驾驶的FW190战机的尾翼上将他之前的功绩连同这次一同给漆到上面。但日本人说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拒绝了。因此他最终也没有透露他到底击落过多少架飞机。
一天下午,在装水泥袋工作的间隙,哈鲁特曼走到了站在仓库旁边的日本人旁边。看到日本人脖子上挂着骑士勋章,他的孩子特有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出来。
“你击落了多少架飞机了?”
“也就二十二三架吧。”
哈鲁特曼很惊讶。因为他认为这个数字对于一个获得过骑士勋章的飞行员来讲有点太少了。
“那你,为什么获得……”
哈鲁特曼将眼神移到了勋章上面,日本人用手指弹了一下勋章后说:“这只是个荣誉,与击落战机的数量无关。”
哈鲁特曼显得很失望,用了好长时间才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在哪儿学驾驶FW190的,已经驾驶了多长时间了?”
“布鲁斯威克和舒坦特。”日本人回答道。那是有飞行学校的地名。
“我不是去学,而是作为教官去教。”
“你说你在舒坦特空军学校当过飞行教官?”
“是的,我是德国空军的顾问兼飞行教官。”
“飞行教官为什么会来到实战部队?”
“因为我在那边已经没有工作可干了。”日本人略显忧伤地笑着答道,“而且我不想培养什么自杀部队。”
“你是指神风飞行团吧?”
“对,那帮人只是在舒坦特和布拉格接受过短期的训练就驾驶飞机撞向了美军爆破战机编队。目前,军部正下大力气组织自杀部队。像我这样的教官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哈鲁特曼天真地问道:“为什么?使用的飞行技术不是一样的嘛。”
“不一样。”日本人用很严厉的语气说,“我教的是如何在空中飞行。即从地面起飞、在空中飞舞、然后又重新飞回到地面的技术。并不是在空中死去。”
对于日本人的意想不到的反应哈鲁特曼很是惊讶,只得小心翼翼地改变了话题。
“你开过零战吗?听说很强啊。”
日本人脸上愤怒的神情一下子舒缓了下来。好像想起什么心事的样子眺望着高空。
那一瞬间,日本人脸上表情显得异常地柔和和幸福。
日本人一边眯着眼睛望着前方,一边说:“我是驾驶着零战从日本来的柏林。”
“真的吗?什么时候?”
“四年前。”
“有过那样的事?我完全没听说过。现在那架零战在哪里?”
“嗯,”日本人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没准儿已经在某个工厂被拆解了,或者在空战中被击落破损了。”
哈鲁特曼又一个接一个地问了一些问题。例如,零战的最高时速是多少啦,武器装备怎样啦,超控性能如何啦,跟P38相比,哪个更强啦,跟德国的FW190比怎么样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问的都是些当时的小孩子们有可能会问的问题。日本人言简意赅并十分诚实地一一做了回答。
突然日本人打断了哈鲁特曼的话,问道:“你将来想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吗?”
哈鲁特曼点了点头。而日本人却带着悲伤脸朝天,摇着头。
可能是认为这个梦想太过幼稚,或者觉得飞行员的末路太过凄惨。哈鲁特曼无法理解日本人为何流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休息时间结束了。哈鲁特曼必须回到装防护沙袋的工作中去。这成了德国少年与日本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谈话。
他们两个人谈话后没几天,汉娜莱芝在葛莱姆将军的陪同下来到了基地。因汉娜马上要飞往蛾藤基地,战斗机部队将为其做护航。当基地开始忙碌准备的时候,日本人来到了正在跑道工作的哈鲁特曼身边,扔给他一个包,哈鲁特曼打开一看是巧克力颜色的飞行帽。而且不是德国的,好像是日本的东西。为什么日本飞行员要给我这个东西?他思索了一会儿,抬头一看,日本人已经朝战机方向快步走去。背对着哈鲁特曼,日本人做出了一个军礼的姿势。他跨入绰号“长鼻子”的战机里,再也没有回来。
浅野将杯中所剩的红酒一饮而尽。这个故事比他所期待的还要细腻而饱满。绝不是胡编乱造,而且故事里提到的日本飞行员确实存在。他虽然是日本海军的一名军官,但在德国战败前,驾驶德国空军战机参加了柏林防御战。尽管击落敌机数量不是很多,但却被授予德国空军骑士勋章。让人越发对他感兴趣。
但最核心的部分无人知晓。即他真的是驾驶着零战从日本来德国的吗?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真的发生了吗?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又是何时、为了何种目的呢?
浅野在饭局进入尾声时,连续向哈鲁特曼发问。遗憾的是没能从他那里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浅野最后说道:“如果您还保留着当时的飞行帽的话,能否让我看一下?因为帽子里面应该写着名字,有了名字,就可以做进一步的调查了。”
“非常遗憾!”哈鲁特曼十分愧疚地摇了摇头,“我也曾经寻找过但最终还是没找到。其实很长时间我都曾用过那个飞行帽,至少二十四五岁为止我一直用它。”
“弄丢了吗?”
“好像是,因为我不记得我曾处理过它。”
浅野很是失望。因为那可是有可能证明零战到过柏林的重要证据。可它却丢失了。没了它,哈鲁特曼的故事无论多么动听也无济于事了。
浅野向哈鲁特曼道谢后就起身告辞了。这次谈话持续了两个小时。浅野目前还无法判断是否值得为了这次会谈而搭上一定的费用。他同时认为还不到作出判断的时候。因为他已经和妻子定好要在柏林的东部和西部逛上一个星期。跟哈鲁特曼共进午餐毫无疑问已经成为这次柏林之行中印象深刻的记忆了。
“非常荣幸与您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哈鲁特曼这样说道。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浅野先生,为什么您对飞抵柏林的零战和飞行员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长途跋涉从比利时来这里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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