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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橘者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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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虾玫暮馐恰覆ǘ梗‵luctuation),更好的是「有弹性」(Flexibility),而最好的当然就是「自由」(Freedom)了。但若没有自由,生活又怎样才算得上是「安定」呢?
我要指出的,是这些字在某些学术上(例如统计学)有明确的定义;在日常生活的应用中,或在不以严谨为重的文章内,这些字没有明确的定义并不重要。但若以这些字来界定一个制度的本质,或用在协议之内,就没有「保障」可言。撇开「安定」的明显含糊不谈,就连「自由」一词,我们也不能肯定其定义是什么。
在经济原理及我们所知的经验中,安子介先生的理想经济效果,大都是要政府大事管制才能办到的。这是与香港的基本制度脱了节的。若欧美经济不景,香港出口下降,怎么办?唯一的「安定」办法,就是要政府津贴工业出口。港币与美元挂钩,若美国通胀上升,香港通胀就必亦步亦趋,怎么办?管制价格。香港失业人数增加,怎么办?增加社会福利。某些行业不合时宜,要亏本,怎么办?政府津贴。物品供应不足,怎么办?实施配额制度。这一切,政府都可以勉强办到。不能办到的就是要同时增加国民收入;政府左管右管的必然效果,就是民不聊生。
严格来说,政府要「安定」,就没有「繁荣」。这是千古不易的经验。当然,因政治或战争而引起的不安定是另一回事了。
不要以为我以上的「『安定』是『繁荣』的陷阱」的论调,是一个「文字游戏」。我可将这论调提升至一般性水平。在九七问题的各种言论中,一个颇为明显的一般「陷阱」,是发言者将一个经济制度的成功「因素」及这些因素所产生的「效果」分不清楚。香港要保存的是她成功的因素,不是效果。这是因为在任何制度中,效果是不能加以保障的。做生意的成败,怎可以像在饭店里点菜那样信心十足?若是指定效果而加以保障,成功的因素就会被忽略,压力团体就有机可乘,而政府干预也就相继而生。共产政制中的五年计划,或其它国家的庞然大计,就是重视效果而忽视因素。其真正效果我们是有目共睹的。
在九七问题上,我们常听到的「要保持金融中心的地位」或「要增加外国在香港的投资」,都是效果而不是因素。要将这些写在协议上,就令人啼笑皆非。
香港的工商界「反应快」及「有弹性」,举世知名。这「反应」及「弹性」,都是由现有制度中的基本因素所促成的。但在有快反应的市场中,「不安定」是在所必然。有人赚大钱,有人亏大本;有人升职,有人失业;股市可以大起,也可以大跌;出口增减不一,价格不断波动——都给人有不安的感觉。这些波动的主要原因,就是利用市场的机能去改错,去减少因为错而能产生的人与人之间的冲突。这些「不安定」因此就带来了另一种「安定」——市民的平均收入增加。
「要维持香港安定繁荣」是理想中的效果,对香港人的生活享受无关重要。重要的是「要维持香港制度不变」。我所指的是两个因素不变。第一,私产制度不变(这包括出入境自由及言论自由);第二,立法与司法制度不变。若这两点能真正地做到,其它的都无足轻重。
(1984。06。08)权力的转换
九七前途茫茫,要有比较肯定性的推论,着实不容易。在闲谈中,我跟朋友打趣说,我有一个「张氏定律」。这定律是这样的:「假若在主权易手之前,香港能维持现有的繁荣,那么在主权易手后,香港的繁荣是可以维持的。」这个定律的重要含意,就是假若在九七后香港的经济及民主会被弄到一塌糊涂,在某程度上,这些不幸的事一定会在九七之前显现出来。
我不想在这里向读者解释这定律之所以然,因为其中的逻辑并不简单。我只可以说,用我所知的几个不同经济理论的角度来推断,这定律的结果是相同的。若有人能用任何其它有实用性的假设,将这定律推翻,我倒很想知道。
关心九七问题的人若同意上述定律,他们的观点可有消极和积极的两方面。消极的一面,就是对那些相信九七后香港的民主会大有问题的人来说,好的时日着实无多!这是因为依照「张氏定律」,九七后若是不妥,九七之前也不会好过。积极的一面,就是若要保存香港的现有制度及繁荣,九七之前的策划极其重要;有关的执政者应将香港在九七前的繁荣作为大前提。
据说邓小平很关心香港在九七前的发展,这观点是有见地的。但中共多年来各种令人尴尬或难以自圆其说的作为,有哪一样不是因「关心」人民而引起的?不单「关心」往往有不良效果,就是「安心话」也大有问题。中国高级干部所说的安心话,令香港人有「满天神佛,各显神通」的感觉;而香港的某些高官及「善意」分子,叫香港人要「安定」,要对前途有「信心」,要「团结」,要为将来「努力」,都显示对自由市场一无所知。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些都是政治上的客套话,但说得多就令人反感。
自从英国政府决定放弃香港的那一天起,港英政府就成了一只「跛脚鸭」。港督尤德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这一点。当然,职责所在,政治上的「安心」话他是非说不可的。任何权力在决定了转换而未转换之前,就会立刻有一只「跛脚鸭」——这是跛脚鸭的定义!鸭子跛脚既无可避免,就不是困难的所在。困难的所在,是在人类历史上,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一只跛了十三年而不死的鸭子!
我们实在不容易知道中英双方能做些什么,才可以确保香港在转手之前的继续繁荣。有一些足以损害香港经济的事——例如人才外流——是无法防止的。但有一些可以做到而又应做的事,却甚为明显。
一、中国不单不应干预港英的行政,甚至连建议或批评也应避免。我有一个老朋友在美国华盛顿工作,每逢白宫要易主,他就在白宫里工作三个月。他是一个协助权力转换的专家——这可算是一个很冷门的行业了。三年多前列根上场之前,我路经华盛顿,就跟这位朋友谈及权力转换的问题。他告诉我,美国的惯例,就是在大选中胜出了而还未上任的政权,对要下台的政权是半点批评也要避免的。若仍当政的旧政权对未来的新政权有所求教或有信息要传达,都是由旧政权单方面决定。
美国政权易手进行的顺利,举世无双,值得效法。要下台的政权之所以成为「跛脚鸭」,就是因为权力的界定起了混淆,难以应付压力团体及那些惟恐天下不乱的人的干扰。中国政制跟香港截然不同,足以影响港府这只「跛脚鸭」执政的压力比美国的大,更何况来日方长。中国发言人说中国不会干预港英,但会作建议或批评。以我之见,任何人都可批评港英,就是中国要避免。这是因为中国既是未来香港主权的拥有者,我们就无法将她的「干预」、「建议」或「批评」分辨。同样推理,中国继续在香港搞统战,实为不智之举;就是找香港人作政协也应免了。前些时在的士风潮中,新华社一位副社长接见了的士商会的代表,说了一些颇为得体的话。但为大局计,新华社应该谢绝这些应酬。
二、中国要承认及保障香港的所有合约。香港的地契(Crown Lease)是一种合约,政府与私人合作的其它合约不胜枚举,而私人与私人之间的各种合约更多。中国要承认及保障所有仍在继续的合约不会因主权易手而终止,在这一点上,要维持香港繁荣,中国是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是在未来的协议或执政者的言论中暗示着香港的某些合约会因主权易手而中断,香港的繁荣绝不可能维持十三年!
中国不单要保障香港所有在继续中的合约继续有效存在,还要同意在主权易手之前,香港政府还有以往一向的权利跟市民订立各种合约。在下一篇文章,我会讨论在九七前港英政府若能多采用长期合约,是协助过渡的一个重要办法。
三、港英要延长某些公务员的退休年龄。以年限强逼退休,是在政府机构中,要革除那些没有明显贡献的公务员的唯一可靠办法。我认为有优良表现的重要公务员——尤其是司级或以上的人物——例外的退休年龄应改为七十或甚至七十五岁。在政局动荡的情况下,重要的班底转换越少越好,这是很易了解的历史经验。
不管我们怎样批评港英的某些高级官员,我们不能否认香港人对大部分港英高官有信心;另一方面,我们也知道这些高官在港时日甚久,不单对香港有深厚认识,感情上的投入也是无可置疑的。有些人认为香港的高官要逐步加速更换,这观点忽略了很多问题。其它姑且不谈,单就在政局不安的情况下,政客易找,好的公务员确实难求,我们就不应频频更换高级官员。香港需要的是行政管理人才,不是政客。
在四百公尺的田径接力赛中,四个跑者的平均速度要比同样四个人每人分开跑一百公尺的平均速度快得多。这是因为接棒的人已在向前跑动。在香港主权易手的接力跑中,因为有着多种困难,我们是不能期望有良好的经济增长率。但若接棒者向后跑,或要协助要交出棒子的人,那么速度姑且不谈,棒子能否顺利交接都成问题了。
(1984。06。15)港英应办的事
不少香港人持有一个观点,就是认为在主权易手之前,港英应协助改革香港政制,使在主权易手后香港比较难被共产专政所侵蚀。这观点是对的。虽然香港人绝少怀疑中国执政者对香港的善意,但他们毕竟是熟知共产的影响力,多一点在协议之外的保障,总是好的。
但到目前为止,唯一要港英政府改革的提议,是加速民选投票。很不幸,不少人——包括不少学者——都将民主及投票连在一起;更不幸的是,香港人对投票选举的利害一无所知。投票所能带来的与愿有违的效果甚多;我在《论衡》中以三篇文章加以分析(见后文),这里不便重述。民主的主要目的,就是保障自由;而投票就是保障民主的一种办法。香港的自由既已是举世知名,还要民主投票作甚么呢?话虽如此,我却无法解答如下的问题:「在中国取得香港的主权后,香港的执政者是应用怎样的方法选出来的?」答不了这个问题,我们就不容易反对民选投票的建议。
但要协助保障香港现在的基本制度,某些改革港英是要尽早考虑执行的。我认为如下的改革很重要。
一、将现在管制自由市场的法例连根拔起。最明显的例子是租务管制。在战后,这些管制始于一九四五年,经过多次更改,从未中断。我不想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分析这些管制对经济发展的害处。撇开九七问题不谈,要解除租务管制,现时是机不可失。主要的原因就是市值租金近两年来大幅度下降;到如今,就算是收入比较低的人家,也可以应付租金的市价。虽然香港政府打算在八年之内解除租管,但世事变幻无常,加速解除是上策。
若租管不能全部解除,香港的主权易手后,就很难再有机会了。假若租管不连根拔起——例如租值是准许以市价为准则,但业主不能在租约期满后随意要住客迁出——在主权易手后,租管死灰复燃的可能性甚大。租管是一种价格管制,而禁止业主依约要住客搬迁是管制市场的自由合约协定。若这些管制在主权易手之后仍存在的话,压力团体就能较易地将类似的管制伸展到其它的行业上去。
劳工法例也是需要修改的。这些法例大都是以保障劳工为名,利益压力团体为实。劳工不是住客,自由选择职业及与雇主私立合约是他们收入的最佳保障,这些保障是不需要特别劳工法例的。香港的劳工法例不多,工会的势力并不显著——这是香港经济进展良好的主因之一,也是劳工收入激增的主要原因。但既有劳工法例存在,从少加多,从轻加重的可能性甚高。新加坡在独立后的大罢工连累工业一蹶不振的例子,前车可鉴,何况香港将来没有独立的可能。
二、商业道德急待清理。不久前发生的佳宁事件、恒隆银行事件,最近的康力事件及其它不胜枚举或还未大爆内幕的各种商业欺骗或贿赂的行为,都不是资本主义或自由市场应有的现象。这些行为实在是使那些支持私产制度及自由市场的人难以自圆其说的。若港英政府不在今天大事整顿这些罪行,将来中国要从事改革的后果难以想象!要是中国的执政者指出这些弊端来反对自由市场,要答辩不是不可以,但其中的经济理论不是普通人能明白的。更何况在政局不安定的情况下,商业道德的崩溃可能性甚高。中国解放前国民党统治后期的经济是个例子。以那个时期的「资本主义」为样板,后果如何我们是知道的。
我认为香港政府应集中注意力在「上市公司」的商业道德行为上,因为这些公司行骗的机会较容易,而会被不确实讯息蒙骗的人甚多。我也认为廉政公署不宜处理商业行为,因为商业道德是需要经济专才作判断。香港政府应另设监察(不是管制)商业行为的部门。
三、公屋或津贴房屋的供应增长应放缓。香港有百分之四十四的人口是住在公屋或受政府津贴的房屋之内。作为一个举世知名的自由市场,这百分率可算奇迹。多年以来,从大陆来港的难民屈指难算。要安置这些难民,要给他们一个足以发奋谋生的基础,津贴房子比其它的福利有效。但近几年来,来港的难民大减;而私营房子的市价大幅度下降。在这情况下,政府仍打算继续大量供应房屋是说不通的。
问题是这样的。香港没有条件靠福利生存——任何国家都不可以,而香港天然资产的贫乏更难支持福利的供应。若制度稍有明显的转变,香港的经济一败涂地是可以断言的。将来主权易手后,在某程度上制度有所转变无可避免;而要增加福利供应的压力势必与日俱增。未雨绸缪,香港政府应尽早减少福利津贴。
四、要大事改进新界土地的产权界定。最近我有机会较为深入点地调查新界的土地。真想不到在今日的香港,新界土地的划分仍是用着原始的方法;而地的分类——三级农地、「B仔」地、「丁」地,用途的管制及地主的权利界定,更是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因为新界是租用地,港英政府在以往没有大事清理产权的问题是可以暸解的。
但现在香港归还中国已成定局,香港政府就不应将新界的土地跟香港及九龙半岛的分开处理。从现在起,实事求是的政策就不应再把新界作为租界看待。在主权易手之前,香港政府应将新界土地的产权加上清楚的界定,将用途及转用途的程序订定,将非法占用地的行为加以约束。若能得中国的同意,年期当然是越长越好。这些加强私产界定的工作,是不应等到主权易手后才办的。
五、以地契合约协助过渡。长期与短期的合约,各有各的用处,但在产权的年期上,通常都是长期为优。北美洲的私有土地都是永久性的。香港的私有土地是官地,有年期,而地契本身就是一张私人与政府所定的合约。若香港政府能尽量将地契的年期延长,要补地价也让市民有提早补的权利,这对主权易手时的顺利进行是有帮助的。原因就是若一般地契的年期都能跨过九七后二三十年,土地投资者就不需担心主权易手后,因为地契年期将满而发生问题。
香港有三长——地点、人才、制度。地点的优越不会受九七影响;人才的外流在所难免;香港人唯一要争取的就是制度的保障。中国既然屡次强调要香港保持资本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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