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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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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澜心里一暖,丘氏刚刚失去管事的大权,心头必是气恼无比,却依然将她的身体放在第一位,这份亲情让她心底涌上一股融融暖意,“母亲,女儿没事儿,倒是您,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才是。”
丘氏朝地上啐了一口,“你父亲……”
江意澜伸手扯了扯丘氏衣角,递个眼色,轻声道,“母亲也累了,咱们去屋里说话。”
丘氏狐疑的朝四周看看,紧随江意澜走进房内。
“朱颜,你带几个丫头去后头瞧瞧月笼,送十两银子过去,从我库里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能帮的就去帮着点。”江意澜回头吩咐道。
丘氏皱皱眉,阻道,“哪里用得着你的银子?府里会按照旧例送钱过去的,你这么巴巴的送过去,才叫那些不长眼的胡乱编排你。”
江意澜微微一笑,“母亲,不送钱她们便不说了么?只怕说的话更难听,倒不如拿出些东西表表态,说不定还能编排个知错能改,也算是嘴下留情了。”
丘氏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吩咐跟来的丫头,“碧青,你也跟着瞧瞧去,看看哪个嘴长得敢乱说,先撕了嘴再来回话。”
说完这句忽然想起她已被收回实权,心头的火气便又上来,咬着牙恨声道,“你父亲居然夺了我的权去,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江意澜示意朱颜碧青两人出去,朱颜会意,掀帘出门,唤了个信得过的小丫头守在门口。
“母亲。”江意澜扶着丘氏胳膊坐在椅上,“或许您误会父亲了。”
丘氏挑着眉瞪她,气焰高涨,“我误解了?”
江意澜知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抬手在她胸前轻抚,“母亲,您动什么气,您是不是觉得父亲今天让您交权委屈了您?又当着那么多人说了那样的话,拂了您的面子?”
丘氏恨声道,“别的先不说,他倒是一句未跟我商议便做主了,还借着你犯错的时候,你说,以后外头的那些人怎么说我?治理无方,无德无才,被老爷逼着交了权,我还有脸面出门吗?大家都知道侯府里大半是我在管事的,这会子再问起来,我还有何颜面?”
江意澜不住的拍打着她前胸后背,柔声细语,“母亲,正是我犯错的时候,父亲才会逼您呀?您想想,父亲这一来,不是救了我么?您不觉得近日的事接二连三的蹊跷的很么?”
丘氏怔了怔,心里的火气消下去大半,低头沉思,人参忽然丢失又突然出来,现在偷走人参的武婆子居然死了,这一串连起来倒像个连环计了,难道……?
她抬头盯着江意澜,“你父亲是察觉了这些事,所以才借着今天的由子交权的么?”
江意澜轻摇了摇头,“父亲怎样想的我不知,只知道父亲这么做定然有他自己的计较。”
丘氏眼珠子滚动一圈,视线里出现一个人影,心头抖的一跳,莫非……她心底微颤,慢慢的渗出一层冷汗来,江意澜都能想到的事,太夫人自是也想到了,而太夫人居然当众收了她的权,莫非……
她慌忙起身,“澜儿,你先歇着养养身子,我先回去。”说着起身便走。
江意澜站起身喊道,“母亲,碧青还没回来呢。”
丘氏摆摆手,竟是头也不回,“我自己回去,不用人伺候了。”
江意澜坐在椅上叹口气,丘氏也是宅里斗的高手了,其中微妙她定然想的明白,方才只不过被江微岸的突然之举惊住了,这会子才算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子,朱颜回来,手上拿着个小袋子,微红的面上带着些微怒意。
江意澜瞧了瞧那小袋子,“月笼不要?”
朱颜点点头,气愤的道,“姑娘心善,她还拿着架子的,倒省了姑娘操心了。平日里瞧着是个懂事的。”
江意澜双目亮了亮,这月笼倒是有几分骨气的,心里头定然将她视作逼死亲娘的真凶,能在这大院子里坦然拒绝主子的赏赐,实属不易,瞧着她平时是个性子懦弱的,这种时候竟敢直面拒绝。
“先不管她的态度,既然不要钱,那你就多去帮帮吧。等处理完她娘的事,再带她过来问话。”
朱颜有些不愿,嘟着嘴不说话。
江意澜看她一眼,知她心里有症结,便道,“我吩咐你的,你也不去?”
朱颜扁扁嘴,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
到了晚上,朱颜带着月笼进屋,见江意澜正两腿盘在蒲团上做瑜伽,便轻声轻脚的想退出去。
“进来吧。”江意澜两手收回缓缓放在胸前,做了一次深呼吸,仍是坐在蒲团上,“朱颜,你再去拿些炭,将屋里的火盆烧的更旺些。”
“姑娘?”朱颜两条眉毛拧在一起,眼里遮不住的担忧,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投降月笼,似是担心月笼会对江意澜做出不轨之举。
江意澜知她心里所想,提高音量道,“还不去?”
朱颜无奈,狠狠的瞪了月笼一眼,以示警告,这才转身出去。
月笼低着头,安静的站在房里一动不动,依旧是原先那副怯怯懦懦的样子。
江意澜静坐在蒲团上,两手平放在交叉的大腿上,微闭着眼,亦是一句话不说。
过了一会子,月笼微微的动了动身子,目光微抬,偷向江意澜瞟了一眼,见她亦是动也不动,心底的不安更甚起来。
又过了一会子,江意澜估摸着差不多了,缓缓开口道,“你一定认为是我逼死你娘的吧?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呢?”
月笼正在胡思乱想,陡然听到江意澜的问话,心里一颤,咬着嘴唇不说话。
“但说无妨。”江意澜哼了一声。
月笼咬着嘴唇,丝丝血腥渗进口里,粘在舌尖上,却淡淡的道,“我跟我娘都是侯府的奴婢,生与死都凭着主子一句话。绝对不敢生出恨姑娘的心。”
这话说得巧妙,不否认也不承认江意澜的问话,却句句直逼人心,她不过是个奴婢,生死不由己,恨主子的心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江意澜饶有兴致的仰头看她,火红的烛光下,月笼光洁的额头闪着亮光,没想到竟是个伶牙俐齿的,差点被她懦弱的外表蒙骗。倒是个可造的人,可要收住她的心,只怕要动些心思了。
她呵呵一笑,“这话说得好,生死但凭主子一句话,既是如此,我现在便让你去死。”
月笼猛的抬头瞪着江意澜,倒抽一口冷气,目里露出一抹惊恐。
看来还真是把她当成个杀人不眨眼的了,江意澜陡的收起脸上笑意,厉声喝道,“你没听见我让你去死么?”
月笼身形抖了抖,颤声问道,“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姑娘赐死,也该有个理由的吧?”
她竟然不慌不乱,换做往日她早就一副吓得浑身乱颤的模样,是她猜到不会如此就被赐死,还是原就是个沉稳的性子,惊慌不过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江意澜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你死你便要死,还要什么理由么?你是奴,我是主。”
月笼面色苍白,火红的烛光照在她脸上,微微跳动,面上蒙着一层坚定,“请姑娘给奴婢个理由,也好让奴婢死得明白。”
江意澜忽然大笑起来,缓缓站起身,“月笼,既然主子赐死都要寻个理由的,那你说,你娘为何要跳塘自尽?难道她的理由仅仅因为旁人训斥的几句话么?”
月笼猛的怔住了,眼里露出迷茫,呆呆的看着江意澜。
江意澜也不去打扰她,任由她发呆发愣。
过了一阵子,朱颜端着一个火盆进来,一进门便直直的盯向月笼,见她正在发呆,狠狠的剜了她几眼,走到江意澜跟前,“姑娘,这盆子烧的还旺么?”
火盆里火苗一簇一簇的跳动着,江意澜点点头,微微一笑,“放下吧。”看了看月笼,“你先回去吧,等想通了再来见我。”
月笼呆呆的,似乎未听到江意澜的话。
朱颜低声斥道,“姑娘让你出去,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月笼茫然的看了看江意澜,一语不发的转身走出门去。
朱颜皱皱眉,“没有一点规矩,竟不知给姑娘行礼了。”
暖烘烘的火光照在身上,整个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江意澜擦擦方才运动时头上渗出的细汗,看了看蹲在一旁的朱颜,“朱颜,月笼的事你知道多少?”
朱颜眉角紧皱,“月笼也不是府里的家生子,好像是在她五岁那年,武婆子带着她自卖入府的,听人说武婆子原先还是个好的,自从沾了赌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月笼倒是个摸不透的,平日里说话不多,也不见她常与谁亲近,跟谁都是不亲不热的,既不巴结人也不得罪人。”
江意澜心下微动,一个小小的丫鬟能做到既不巴结人又不得罪人,其心绝不会是表面上看来的这么简单,往日里在跟前伺候,每每都表现出一副懦弱无主的模样,她差点被骗了。如今看来,需对她另眼相看了,这丫头是个有心计的,只是这心计她全都用在维护自身安全上。
她能为己所用吗?
江意澜望着眼前活蹦乱跳的小火苗,心里亦窜出几把小火苗,跃跃欲试。

第三十章。一切都听您的

接下来的两天,月笼依旧在跟前伺候,面色稍显苍白,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开口说话。
江意澜也不理她,该让她做什么的照旧吩咐,只字不提关于武婆子的事,仿佛武婆子的死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第三日傍晚,江意澜穿着夹袄绕着院子跑步,几圈下来,却是气不喘脸不红,身上还多了几分活力,这些日子的锻炼果然是有用的,心里琢磨着应该再加强下锻炼,这个时期的女人们成天没事闷在屋里,莫说身子骨不好,就是心情也是郁闷的,能长寿才怪了。
“姑娘。”月笼手上绞着个帕子,唯唯诺诺站在一旁。
江意澜瞟她一眼,“什么事?”
月笼微低着头,似乎稍稍想了想,才道,“姑娘,奴婢想通了。”
江意澜挑挑眉,“你想通什么了?”才这么几日她便真的想通了么?
月笼低声道,“定不是姑娘的缘故。”
江意澜呵呵一笑,带着些嘲弄,“是想通了还是迫不得已呢?放心,我不会赐你死的。”
月笼急了,私下里瞧了瞧,上前一步道,“姑娘,咱们进屋说吧。”
“好。”
月笼上前扶着江意澜进屋,进了房门,拽着江意澜的袖子跪在地上,“姑娘,奴婢一切都听您的。”
她仰着头,眼里的泪夺眶而出,瞬时流了一脸。
江意澜停下脚步,低头看她,“我能相信你么?”
月笼怔了怔,松开江意澜的袖子,从袖里拿出一把剪刀,江意澜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将头上一缕秀发剪断,递到江意澜面前,“姑娘,断发如断头,奴婢若违背誓言,下一次剪掉的便是奴婢的脑袋。”
江意澜惊愕不已,事先虽已想着怎样才能让月笼做个保证,竟没想到她自己先准备好了,瞧这动作快的,定是来之前便想好了的。
断发如断头,此时此刻,她相信她是真心的。
“起来吧。”江意澜接过月笼手上的秀发,“我能做的只是帮你找到真凶。”
月笼缓缓起身,面色更显苍白,目光里却闪着一丝坚定,“姑娘,奴婢只想知道到底真凶到底是谁,至于报仇,奴婢从未想过的。”
江意澜点点头,这种情形下还能分清孰轻孰重,是个知进退的。
两人单独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后,月笼才从屋里走出来,苍白的脸上颤着丝丝激动,但她却微低着头竭力掩饰下去。

丘氏被收了权,登时便清闲了起来,除了每日里去暖香院请安问候外,其余的时间全都空下来,突然之间就无所事事起来,她自是不适应的,无奈之下只好应了江微岸的景,日日去澜园守着江意澜,偶尔念叨几句侯府规矩,每次都被江意澜拿话岔开。
江意澜倒是更愿意听她说府里的那些事,比如二老爷江微波与江微岸的感情打小就很好,自江微波娶了杨氏,又经常在外做事,两人的感情似乎稍稍疏远了些,再比如三老爷江微舟是个宠妾压妻的,而三夫人又是个懦弱好拿捏的,生生的给个小妾压的抬不起头来,可三房的嫡女三姑娘江意画却是个刚强的。
忽有一日丘氏提到闲云庵时,江意澜心头微动,扯着丘氏的袖子撒娇,“母亲,女儿这阵子不顺的很,不如咱们去闲云庵求求,也求辛缘师太给咱们指点指点。”
丘氏也有些蠢蠢欲动,这阵子他们大房确实遇事不顺,处处被人算计,不知是不是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去庵里求求倒也好的,只是……
江意澜见丘氏面色犹豫,猜她定是顾忌太夫人,便咬着嘴唇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低下头,“母亲觉得不好的话,那就不去了,女儿说着玩的。”
丘氏看了看江意澜,以为她又想起去侯府闯祸的事,心底涌上一阵酸楚,拍了拍江意澜的手,“澜儿的主意自是好的,母亲是想着马上就到腊八了,府里每年都会派人去庵里,不如到那时再去吧。”
江意澜这才意识到原来已到了腊月,她穿到此地已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恍惚间像是做了一场梦,可这梦却是醒不了了。
进了腊月,人人都忙碌起来,丘氏被分派了任务,负责采买及清点库房,杨氏则负责腊八祭祀事宜,而樊氏照旧领了牌子负责各院的清扫。
杨氏除了每天奔跑祭祀的事之外,往暖香院跑的更是勤,偶尔带着江意黛一起处理事务,倒是获了太夫人的首肯,“黛儿已到了说亲年纪,学学家务事是应该的。”
一时间,侯府里到处留下杨氏母女忙碌不停的身影。那些个早就磨成精的瞅准风头,都巴巴的跟在后头讨乖卖巧。
江意澜很不屑于杨氏母女之作为,却也不得感叹权利真是个好东西,有权,便是一切都有了,她依旧呆在澜园里,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似乎旁人的忙碌与己无关。
腊月初六这一日,江意澜做完锻炼在院子里闲逛,冷风吹在满上似刀割一般,泛着白光的阳光淡淡的照在身上,一抬眼瞧见流月走进来,似是没看到她,绕过亭廊去了正房,进去片刻又返身出来,站在门口喝道,“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大白日的便不在屋里伺候着。”
两个小丫头听见声音慌忙跑上去,怯懦道,“流月姑娘。”
流月甩了甩袖子,冷声道,“都死去哪里了?二姑娘呢?”
“流月姐姐是说我么?”江意澜缓步绕过亭廊,面带微笑的看着流月。
流月没曾想江意澜站在院里,江意澜一语双关的话令她眸中慌了下,遂解释道,“奴婢说这些奴婢们,越发不懂规矩,也不知道在姑娘跟前伺候。姑娘,太夫人请您去暖香院,武骆侯府的老夫人来了。”
江意澜微怔,心下一黯,武骆侯府对文江侯府的态度她自是知道的,现下武骆侯夫人居然亲自来了,所为何事?难道又是骆玉湛出了什么问题?
她一颗心忽的被揪起来。

第三十一章。武骆侯夫人

流月朝左右看了看,“姑娘,朱颜月笼都不在,奴婢伺候姑娘换衣。”
江意澜微蹙眉,这回倒是好心了,还亲自伺候打扮,有人愿意效力,她自是来者不拒的,由着流月扶进屋,选了件素淡的衣裙,套了淡粉色的棉砍夹。
流月在旁叹道,“姑娘真真好看。”
江意澜忍不住撇撇嘴,自个儿的模样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好看的不过是衣裳。
朱颜月笼都不在,江意澜便点了井桐随着去暖香院。
暖香院里比往日更安静,走到正房门口时,听到里头传出呵呵笑声。
流月早一步上前撩帘,江意澜轻移莲步进门,走到太夫人跟前福身行礼,“祖母。”
眼角余光瞥见在太夫人身边坐着一位贵夫人,心知这便是武骆侯府的老夫人了。
太夫人面带微笑,“老夫人,便是这丫头,本该带她上门磕头赔罪的……”
“又提这个做什么,倒像我兴师问罪来了。”老夫人很随意的扫了一眼江意澜,笑了笑。
话虽如此,方才分明瞧见笑容在她脸上僵了僵,太夫人不以为意,朝江意澜道,“意澜,快见过老夫人。”
“见过老夫人。”江意澜嘴上说着,竟是双腿一弯跪在地上,低声道,“意澜给老夫人请罪了,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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