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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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莓儿一听到这话便尖叫一声吓得晕了过去,就连怎么被人抬出去的都不知晓,又在稀里糊涂的哭喊里丢了性命。
往下文江侯再说话谁也不敢吱声了,过了大约一个时辰的功夫,几个婆子上前禀告莓儿已断了气,屋内丫头婆子们全都白了脸,就连江微岸夫妇都有些心惊胆战。
末了文江侯厉声喝道,“这件事到此为止,谁胆敢在府里议论此事,下场便同她一般。”
屋内只剩下文江侯与太夫人时,太夫人甚有些不解,温声问道,“侯爷,您今日怎会如此性急?将莓儿打死,岂不是死无对证了?万一武骆侯……”
文江侯看看面带疑惑的发妻,神色间尽是疲惫,哼了一声,“什么是死无对证?澜儿本人不也是证人么?只是咱们能问莓儿,他们便也能问跟在玉湛身边的人,自然一问便知,先动手的是玉湛,咱们直接将莓儿打死,便是不再追究到底谁对谁错,直接将错揽在澜儿自个儿身上,也算是一种道歉了,况且,黛儿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
太夫人呆了一下,用一条人命去道歉么?这似乎太残忍了,然而这世间的事残忍的又何止这一桩?
她呆呆的坐在贵妃醉酒软榻上,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三章。古怪

江意澜微低着头软软的靠在锦绣引枕上,身上盖着梅花缎锦被子,眉头紧紧锁着,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半遮在眸上,眸光正落在她手里的一面镜子上,镜中映出一张消瘦的脸,面色黯淡,泛着营养不良的暗黄,两颊微微耸起,下巴尖细。
这已经是江意澜第三次对着镜子发呆了,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忿忿不平的叫唤,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穿越之后都是穿成人见人爱的大美女,而她却是这幅模样?
江意澜是文江侯的嫡亲孙女,母亲也是侯府大半个当家主母,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样样好,可怎么就给养成了这般模样?
大夫人虽算不上超级大美女,那也是有几分美貌的,大老爷也不是摆不上台面的歪瓜裂枣,眉宇间颇有几分儒雅俊朗,她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全都是帅哥级别的,而轮到她,为何却成了这般模样?
江意澜欲哭无泪的将手里的镜子递给一直站在旁边谨小慎微的伺候着的月笼,嘴唇紧紧抿起来,半闭着眼从喉内发出一声哀怨的闷嚎,老天爷,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
当她终于完全接受穿越这个事实后,她忽然很开心起来。
她一直清楚的记得垂死时心头的挣扎,她在不断的追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做错了?她应该放手给父母幸福的,即使她的幸福家庭是被小三破坏的,可离婚是父母共同的选择,她应该尊重他们的选择,她甚至有些后悔自杀的举动了,而现在,老天偏偏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机会,这是要她再重新做一次选择的么?
所以她下定决心,这一世,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哪怕是逼死别人,也绝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她原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抛却前尘旧事,忘记那些揪扯人心的伤痛,在新的天地里快快乐乐的过上一把,谁曾想,老天爷抛下的这块大馅饼倒像是不折不扣的大陷阱。
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她终于摸清了本尊的英雄事迹,本尊随祖父母去武骆侯府做客,不知为何误闯侯府二爷骆玉湛的院子,然后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狠狠的踢了骆二爷的命根子,据说骆二爷现今仍卧病在床。
她伸手扶着脑袋摇晃几下,在她的记忆里,某些片段是属于本尊的,它们会一点一滴的在某些时候涌上来。
她现在的朝代叫做桂朝,是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朝代,文江侯府便坐落在京师桂城的文江街上,而这条街便是以她祖父命名的。
文江侯有三个儿子,嫡长子江微岸,也就是她的父亲,一直赋闲在家。
二老爷江微波位居正三品,翰林大学士,乃整个侯府的骄傲。
而三老爷江微舟则是庶子,其母生前乃文江侯最宠爱的妾室,却在生江微舟时死于难产,爱屋及乌,文江侯对小儿子的疼爱亦是宠爱至极,即便是对他宠妾压妻的行为都睁只眼闭只眼,而此刻,这位三老爷正带着小妾在外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呢。
再往下江意澜一辈里,共有五位姑娘四位爷,倒也称得上人丁旺盛,根繁叶茂。
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加上她素日里有意无意从丫头们嘴里套出的话,她已对文江侯府摸了个大概,可任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日在武骆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更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本尊的祖父文江侯某一日来的时候,竟然貌似警告的提醒她不得将这件事再说与任何人听。
她很有些不解,这样的事瞒就能瞒住了么?她不说别人就不会说了么?
可她却总觉得老侯爷话里话外还有一层更深的意思,只是她也懒得去琢磨了,她原本就记不清这件事了,又怎会与人提起?
她在床上活动下腿脚,伸手掀开被子,“月笼,我想到院子里走走。”
月笼面色一紧,低声劝道,“姑娘,外头风大,您身子又没好利索,还是等过几日再出门吧。”
江意澜抬眸瞧她一眼,将她神情尽数收在眼底,禁不住在心底暗叹一声。
这些个丫头们都被原来的主子吓怕了,在她的意识里,本尊的脾气似乎有些古怪,她很安静却又很火爆,她安静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说话,火爆的时候更是不许任何人说一个字,她立下的规矩一旦有人破坏了,定是严惩不贷。而她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让身边伺候的丫头们吃尽了苦头。
江意澜扬扬嘴角,刻意将声音放缓,“不碍事的,我只在院子里站站,透透气。”
月笼不敢再多说话,慌乱的点了点头,忙从床上拿起一件桃红色棉袄轻柔的披在江意澜身上,伸手搀住她胳膊,仔细的搀扶着出了内室门。
十月的天,枯叶还未落尽,卷在风里在枝头上无聊的打着转。
站在院中,江意澜长长的吸了口气,一阵凉意钻进鼻内,夹着久违了的新鲜空气,胸内登时一阵清爽。
江意澜便笑道,“还是外头好,干净爽快。”
一阵风吹过,几片黄叶落在脚下,月笼神色陡的一变,搀着江意澜的手明显的颤了颤,“姑娘,奴婢马上让人扫干净去。”
江意澜疑惑的看她,见她如此紧张,目光瞟向别处,发现整个院内几乎看不到一片落叶,当即想到难道这也是本尊的忌讳之一?遂笑了笑,“月笼,且不用扫,风不止,叶便要落的,扫了这几片,等会儿不知还要落下多少呢。”
月笼惶然抬头,目里满是震惊,以往这种时候,姑娘看到院里有落叶,定会让几个丫头一直站在树下等,专等着树叶落下来再清扫干净,而现在,她看一眼姑娘,又慌乱的低下头,姑娘,似乎有些变了。
江意澜不欲多说,抬脚走上一条长廊,缓缓向院门口走去。
月笼眼角余光瞟向江意澜,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未再说一个字。
“意澜,不在屋里好生歇着,跑出来做什么?”
江意澜抬头朝门口看去,青螺呢对襟褂子,纯白的袍子上泛出栀子花的清淡,愈发将来人衬的遥远高深。
她微微一笑,迎上去,“屋里憋得慌,我出来透透气,大哥,今天没出门啊?”
站在门口的是江意澜的嫡亲哥哥江意遥,亦是侯府里的长子长孙,他身形修长,肤色白净,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儒雅之气,双唇半启似笑非笑,大有其父的文雅儒风。
江意遥看她面色黯淡,惨白里泛着暗黄,遂皱了皱眉,责道,“煎好的药好生喝了没?怎么脸色还是那么难看?”
江意澜笑意盈盈,语气却故作嗔怪,“当然好生喝了,即使我真的不愿意喝,母亲也早让人来逼着我喝了。”
“母亲也是为你好,你莫要怪母亲,母亲为了你快点好起来,可费尽了心思。”江意遥似乎真有些担心妹妹误解母亲的好意,急着解释道。
江意澜瞧在眼里,禁不住又在心底叹口气,连嫡亲的哥哥都是这样想自己的,本尊到底是怎样对待旁人的?
某些模糊的记忆又在脑子里来回翻转。她下意识的摇摇头,轻皱了下眉。
江意遥马上关切的问道,“意澜,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江意澜见他紧张起来,遂笑笑安慰道,“无大碍的,偶尔头疼一下,不要紧的,八成是在屋里闷得太久了,大哥,这两日怎么没见意亭?”
江意亭是他们一母同胞的弟弟,今年八岁,仍同父母一起住在岸香院里。
“他犯了错,书没念好,母亲罚他在屋里抄书。”
江意澜皱了下眉,想到那个惹人恼的小家伙,不由在心底暗叹,江微岸在教育子女上貌似很失败。
“都是谁害的?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府里的姑娘怎会这般被人瞧不起?咱们文江侯府是什么样的门槛?现下却被外头的人传的如此不堪,就连我们五姑娘都觉得没脸出门见人了。”
低低的议论声从院外传进来,夹着气愤的冷哼声。
接着便是一阵长叹,“唉,姑娘这一脚踢坏的可是全侯府姑娘的声誉呵。”
这几声议论准确无误的送入站在院内的两兄妹耳内,江意遥率先白了脸,紧蹙的眉毛抖的挑起,朝外头厉声喝道,“谁在胡说八道?”
院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没了动静。
江意遥瞧一眼江意澜,急道,“千万不要生气,我去看看。”抬脚奔出院外。
月笼又颤了一下,江意澜有些着恼,回过头瞪她一眼,“又不是你犯的错,害怕什么?”
月笼吓得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虽不是她犯了错,可姑娘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竟然有人敢说这样的话,姑娘怎会罢休?万一闹起来,闹大了,老侯爷怪罪下来……再往下想便想到了莓儿,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原是江意澜院里的三等丫头,莓儿被杖毙后她才被提上来做了江意澜房里的二等丫头,其实她倒情愿做个在外头清扫的三等丫头。
江意遥低声叱喝传进来,江意澜依旧面色淡然,缓缓的迈步走出院子,看到门口跪着两个吓得浑身颤抖的小丫头,江意遥正黑着一张脸。
“意澜,你快进屋,我定不会饶她们的。”江意遥见她出来,着慌的说道,又转头训斥月笼,“还不快将二姑娘扶进屋。”
江意澜淡淡的道,“大哥,我没事,这两个丫头是哪个院里的?”
江意遥似乎更加着急,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催促道,“意澜,听话,快回屋里歇着去。”
江意澜还是有些生气的,虽说自己不是正牌的二姑娘,可至少这具身体是真的本尊,怎能容许几个丫头胡乱诽谤?
就算她做错了,就算她败坏了江家姑娘的声誉,也轮不到丫头们指手画脚,她想主子还是应该有个主子模样的,所以她很不听话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
江意遥见她不动,心下暗暗着急,伸手揽了江意澜的手,柔声哄劝,“意澜,进屋去,好么?”最后两个字出口,竟有了祈求的味道。
江意澜蓦地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江意遥着急的不是她出了院子累着身子,亦不是两个丫头说了什么,而是她的态度,依照她以前的性子,定会将两个丫头直接掌嘴,然后丢到各自主子跟前去。
而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的话……?
江意澜吸了口冷气,半天回不过神来。
江意遥瞪一眼月笼,“还不扶姑娘进屋?”
月笼看看江意遥,再瞅瞅江意澜,终不敢动一动。
江意澜既已想到某些事的可能性,便知晓了江意遥的意图,感激的看他一眼,温声道,“大哥,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月笼,回屋吧。”
江意遥神思恍惚了下,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江意澜不听劝执意追问到底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真的乖乖听话了。

第四章。道歉

回到屋里,江意澜依旧拥被靠在床上,想着刚才的事。
这事太古怪了,府里的丫头们大多都知道江意澜的脾气,一旦发起火来,谁也劝不住。怎会有人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这俩丫头会无聊到故意站在她院子前来嚼舌根么?
江意澜冷笑,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这事貌似有人刻意为之,而目的就在挑起她的怒火,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现在是犯了错的人,文江侯早就发下话来,等她身子一好,便要受罚。文江侯早就放出话来,谁再对此事背后议论,定不轻饶,这会子她若再因为这事闹起来,后果自然不想而知。
江意澜皱皱眉,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可,拍打算盘之人会是谁呢?以江意澜的性子,恐怕在府里也得罪了不少人吧?
在江意澜所存留的记忆里,她平日里最喜欢呆在房里,偶尔看看书绣绣花下下棋,最不喜出门与人交往,亦不喜在人前说欢喜话。
就说这次去武骆侯府做客的事,江意澜是一百个不愿意去,她不喜欢去太吵闹的地方,可实在经不住大夫人软磨硬泡才同意走这一遭,结果还是出了变故。
江意澜努力在记忆里搜索了几遍,仍是毫无头绪,以前的江意澜似乎很少关注别人的生活,只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喜怒哀乐皆与旁人无关,一切都由着自己的喜好而定,勾心斗角的事自是一无所知,即使被人算计了她也不一定觉察到。
江意澜禁不住感叹她好命,深宅大院里还能养出她这样性子的,着实令人想不到。不过或许还有些什么是她所不熟悉的,毕竟留在她脑子里的只是一些不连贯的片段。
“姑娘,杜姨娘带五姑娘过来了。”
朱颜从外头进来轻声禀道,院门外发生的事她已经在外面听小丫头们说了,一进屋便瞧见月笼垂首低眉的站在姑娘床边,知她定是又被吓到了,遂道,“月笼,你去看看姑娘的药煎好了没?”
月笼心里正害怕姑娘发脾气,忙感激的看看朱颜,应声出门。
朱颜也是江意澜房里的二等丫头,自江意澜五岁时候便留在房里了,对江意澜除了主仆之情外,还多了几分亲情。
她缓步上前伸手替江意澜拉了拉被子,柔声道,“姑娘何必跟丫头们置气,她们犯了错,自有大爷替您出气去,您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姑娘,您身子还没好,莫要生气,五姑娘将那丫头给您送来了,您想怎么处置都行。”伴随着说话声,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正是大老爷江微岸的妾室杜姨娘。
杜姨娘原是丘氏的陪侍丫头,后来因为救过江微岸一命,又生了五姑娘江意珊,便被收在房里抬了姨娘,虽做了姨娘,仍时常在丘氏跟前亲自伺候,颇得老爷夫人信任。
江意澜冷笑着叹口气,“她们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杜姨娘面色一白,伸手拉了旁边的小丫头推到床边,“还不快给二姑娘磕头?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小丫头一个趔趄跪在床边,半边身子撞在床沿上,疼的呲着牙,嘴里还求着饶,“二姑娘,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知错了。”小丫头的哭声很凄惨,可眼珠子却一直乱晃。
江意澜看在眼里,也不去理会她,只看了看杜姨娘,“杜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杜姨娘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姑娘,这丫头是五姑娘房里的,五姑娘,是来给您赔不是的。”
江意珊一只手攥的紧紧的,另一只手可着劲的撕着衣角,咬着牙,强忍着的泪水不住的在眼里打着转转。
她是杜姨娘生的,本不该成日里同姨娘在一起,但大夫人却特许杜姨娘亲自抚养她,她便自小得了亲生母亲的疼爱,享受了别的庶女得不到的母爱,而大夫人待她也如亲生女儿一般。
在她心里,大夫人是比亲生母亲还要亲的人,只是眼前的这姐姐却令她感到害怕,姐姐从来没训斥或者打骂过她,也不需要她时刻跟在后头做这个干那个,可她们始终不近不远不亲不疏。
杜姨娘扯了扯她的袖子,“五姑娘,您说话呀。”
江意珊咬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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