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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一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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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妃王舜清,这些年心里越发着急,成婚几年,她的肚子也没消息,便是夫妻到一处的日子少,凭良心讲,赵琅也真没冷落她,只要他回京来,必是宿在她屋里,别的姬妾那里绝少涉足,可她的肚子就是不争气,别说她,就是她娘家那边也急的不行,寻了不知多少生子的秘方,偷偷送进府来,也不见有顶点儿效用。

好在王爷常年在兵营里呆着,身边虽有几个侍奉枕席的丫头,却至今无子嗣,想来是怕王妃无所出,先有庶子不妥,便是睿亲王好脾性的体谅她,可这六年间,亲王府没个子嗣,也有点说不过去。

不说别人,就是太后和皇上那里就问过不知几次,府里的姬妾,每年塞进来多少,后院里,环肥燕瘦,姹紫嫣红,虽不见王爷特别宠着谁,可这哪儿事儿谁也拿不准,若是哪个姬妾有了身子,说不定王爷的心就变了样儿,她王瞬清没什么,身后可还有王家一族人呢。

谁不知道将来若是四皇子大事不成,指望着睿亲王,说不得还能保得王家根底,这是一条救命的绳索,因此放不得。

可越是着急,越没有,久而久之,反而成了一个心病累在心里,块垒难消,日久年深,这身子便越发不中用了。

睿亲王此次回京,便因为王妃的病,本是从年前小寒时起得症候,进了正月,眼瞅着好了些,睿亲王才去了清江,那知道才过了两月,京里便来信,说王妃的病不大好,因此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前几日才进的京,瞧过王妃,精神的确不如正月的时候,却也没像信里说的那样重,进宫见了太后,才知道是太后寻了这个借口唤他回来,是想着再给他娶两个侧妃进府。

皇兄也说他如今年纪不小,及早有个子嗣,承继皇家血脉是大事,把八皇子赵旸调去了清州历练督军,竟是要长久把他留在京里,经年兵营旷野里骑马练兵,难免心情不适,今日见天气晴好,就来郊外骑马散心。

还没进校场,就听见里面的喧闹声,询了门口的侍卫,才知道是小十一和苏柳两府里的姑娘,在里面骑马射箭,自己进去,他们难免拘束,正想避开,却听里面传出来惊呼声,正好救下惊了马的宛若。

虽说事情凑巧,可却真和这丫头有些缘法,赵琅还记得,昔年也是他把这丫头和小十一,从冰天雪地里救回来的,不过这丫头怎么还是这般,怎么说呢;不消停,明明看上去是个异常稳重的大家闺秀,可内里的性子真真难说。

也曾略听王妃提过几次,说这位表妹被老太太宠惯着,宫里的贤妃娘娘护持着,和翰林府的柳家丫头成了手帕交,加上小十一和她亲弟弟承安,竟是把那骑射弓马,本该男孩子的事,学了个道地,淘气非常。

以前听了,不过一笑,今儿一瞧,真是个不省心的丫头,扫了眼场中正中红心的白羽箭,又点点头,骑射的确学得好,估摸好些男子都不如她,赵睎道:

“亏了王叔今儿过来,不然我的罪过可大了”

说着,瞧着宛若犹自后怕,却想起来什么,冲宛若眨眨眼,宛若和他的眼神一对,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思,上来又是规矩一福,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这件事,本是宛若莽撞,不干他人的事,若让老太太和贤妃知道,少不得要问下人们个侍奉不周之罪,因此因此……”

说着,目光有些闪烁,柳彦玲却上来大喇喇的道:

“因此拜托王爷,千万别把今儿的事说出去,若是大人们知道,我和宛若以后再想出来骑马,可万万不能了”

这才是真话,睿亲王嗤一声笑了,扫了宛若一眼:

“原是怕这个,什么怕下人受责罚都是幌子了?”

宛若脸红的低下头,睿亲王笑了笑:

“罢了,今日便当本王没来过这里,不过,你们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真出了事,可就是要你们小命的大事……”

赵琅略嘱咐他们几句便走了,睿亲王刚走,柳彦玲就悄悄凑到宛若耳边道:

“睿王爷真是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是不是?我听说,在清江那边,只要王爷一上街,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偷着瞧呢“

“噗……”

宛若刚吃进去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瞄了眼旁边的承安小声道:

“比我家承安还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柳彦玲脸一红,扭过去不理她了,如意把茶盏接回去道:

“时辰不早了,可真该回去了,要我说,以后这马姑娘还是少来骑吧!回头姑娘真有什么闪失,奴婢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老太太砍的……”

絮絮叨叨的,直到宛若上马车回转,才住了嘴。



35少年心事

马车在城外的官道上辘辘而行,彦玲却嬉皮笑脸凑到宛若身边,小声道:

“宛若对不住啊!刚才我真不是有意的,就是气那匹大黑马……”

她的话还没说完,车外面就传进赵睎的声音:

“我瞧着你就是故意为之,不是王叔正巧在,说不准宛若就真摔个好歹,这时候赔情儿,未免晚了点,你弄这些假惺惺糊弄人的事,给谁看。
柳彦玲一听,眼里突突冒火,啪一声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去喊道:

“赵睎,你这话什么意思?”

瞥眼瞄到承安有些冷然的目光,脸上更有些难看起来。

“我什么意思?心在你自己肚子里藏着,你自己最清楚,何必来问我?”

柳彦玲冒火的眸子,在他身上溜了一圈,忽然笑了:

“我的心思我不知道,可你那点心思,我却是知道的,可惜你就是惦记到下辈子也没用,宛若是我嫂子,我们姑嫂之间赔情说话儿,与你什么相干,哼……”

宛若一把把她拽进了车里,没好气的道:

“刚才我知道是你不小心,我又没怪你,你在这里瞎嚷嚷什么有的没的,让别人听了去,像什么话?”

柳彦玲侧头见她脸都红了,倒是忘了可恶的赵睎,笑了一声道: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说的不对吗,前儿我还偷偷听娘和老太君商量呢,说等明年开春就娶你进我家的门,我这声嫂子叫的名正言顺。谁也管不着……”

宛若手里的帕子摔在她身上,气道:

“越发胡说起来,看我回头告诉老太君去。”

柳彦玲嘿嘿一笑:

“我知道,我们家老太君一向偏着你,就是我爹娘,对你说话都是和声细雨的,你这人还没过来,我们家上上下下主子奴才的心都先向着你了,你自来样样都比我强,我便是比不过你,可好在我是你小姑子,有了这层,这辈子你都得让着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外面赵睎粗声粗气的喊了声:

“宛若,我先回宫了,驾……”

说完,两腿一夹马腹,大黑马嘶鸣一声,冲了出去,不过瞬间就没了影儿,小春子暗叹一声,忙带着侍卫追了上去,宛若掀开窗帘,承安带住马缰,低声道:

“你放心,没事的,有小春子和侍卫们跟着呢。
声音有几分闷闷的,宛若却没注意。

再说赵睎,快马加鞭进了城,也不勒马,就这么直接跑过闹市,掀翻了路边几个做买卖的零散摊位,小春子交代一个侍卫留下处理,自己跟着直接进了宫门。

宫里的十一爷稀罕苏府的宛若姑娘,这些年谁还不知道,对谁都不家辞色的十一爷,到了苏姑娘跟前,那就是个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的小白兔,让干啥干啥,乖巧的不行,和苏姑娘闹别扭了,宫里的宫女太监嬷嬷们,都战战兢兢躲着他,就怕被他迁怒。

苏姑娘但能给他些好脸色,或是得了苏姑娘什么小东西,就会乐上好几日,那几日的十一爷分外和善,即便奴才们犯了错,也能混过去。

前些年,小春子还不觉怎么着,横竖不过小孩子,可这几年,小春子在一边是越瞧越惊心,十一爷大了,苏姑娘也大了,这少年男女在一起,十一爷的那些心思,怎么瞒得住,别说他,说不准皇上和贤妃娘娘也看出了些苗头的。

若是苏姑娘没许人家还好,即便成了不正妃,侧妃是一准的,偏偏苏姑娘自小就定了亲事,还是柳翰林家的公子,从哪儿说也不可能成事,不过白惦记罢了。

估摸贤妃娘娘和皇上也是这么想的,最近半年里,倒总约束着十一爷,轻易不让他出宫,因此两人见面的时候也少了,可毕竟从小一起的情分,十一爷又变着法子钻营,一心要见苏姑娘,这用心了,怎会见不着。

可见着了又能如何,不过乐上一阵子,等明年姑娘及笄,苏柳两府的婚事一办,十一爷能如何呢,难道还真能抢过来不成?

赵睎黑着脸,一迈进霜云殿,打眼便看见门边上打瞌睡的小太监,可算找着了出气的地儿,扬起手里的马鞭子啪就是一鞭子。

那小太监疼的一激灵,立时醒了,知道今儿十一爷不痛快,自己正巧触了他的霉头,这条小命说不准就交代了,急忙跪下咚咚磕头求饶:

“十一爷饶命饶命,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十一爷……”

赵睎心里不自在到了极点,那还管他求饶,抬手啪啪啪几是几鞭子,小春子进来的时候,那个小太监已经快去了半条命,小春子自是不敢硬拦他,只低低道:

“十一爷打死个奴才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宛若姑娘一向体恤下人,若是知道,恐会恼十一爷……”

赵睎的鞭子扬起,听到这句话却颓然落下,一脚踹过去:

“滚,滚出去……”

“皇上驾到……”

苏德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春子吓了一跳,急忙跪在廊下迎着,赵玑还没进霜云殿的大门,就听见了里面鬼哭狼嚎,加上鞭子声,就猜着一准是小十一又不自在了。

若说这小十一,真挺给他争气的,小时候那么个魔王性子,进了学,却变了个样,无论文武,都显示出非同一般的资质。

赵玑从来没想过,让他当个屈身与兄长之下的臣子,也不想让他去冲锋陷阵,他想让他在自己之后,能稳稳当当的坐在龙椅上,把北辰的江山尽收眼底,作为君,只要够狠,够心计,加上身后支撑势力够强够大,就成了。

而小十一什么都好,就是差在这一点上,够狠,但心计不够,这也是令赵玑最头痛的一件事。

“参见父皇。”

赵睎扔开手里的鞭子上前行礼,赵玑瞪了他一眼,瞄了地上的小太监一眼,吩咐道:

“苏德安,把这个奴才扶下去,让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瞧瞧他的伤,赏他些银钱,好生将养几日。”

那小太监急忙磕头谢恩,赵玑走了进去,坐在炕上,挥挥手,让身边的人都下去,只留下赵睎在跟前。

窗前植了一丛修竹,一阵微风过处,摇摇曳曳,竹影映进屋内,在小十一脸上落下一阵清浅斑驳的光影,不过几年的功夫,他已经长大了,眉眼可见昔年云嫔的影子,眉宇间却和自己毫无二致。

“小十一,今儿怎么回事,我记得一大早你不是挺欢喜的,说要去郊外骑马,怎么回来就变了个样儿”

赵睎心里转了个弯,眼睛忽然一亮,几步上来,凑到赵玑跟前:

“父皇,上次您和贤妃娘娘不是说我快到成亲的年纪了吗,娘娘挑的那些女人我不要,我要宛若,我要娶她当我的妃子。”

赵玑目光闪了闪,把手里的粉彩福寿文盖碗放在炕几上,开口:

“苏家那丫头,听说自小就定了柳家的亲事,我知自小和她要好,可即便是父皇,身为天下之君,也不可能事事顺心如意,想怎么着怎么着,何况你一个皇子,这事儿不能依着你的意思办,且你现在年纪毕竟小些,正经亲事还需精挑细选,过几年无妨,我那日和贤妃提起来,也是想先指给你两个妥帖的人伺候着……”

“我不要别人”

赵睎脖子一梗:

“除了宛若,别的女人我都不要”

赵玑一愣,倒是笑了,忽而想起来去年的荒唐事,宫里的皇子到了十三,便有专门的大宫女侍奉枕席,教授床第之事。

小十一去岁满了十三,生辰那日,贤妃精挑细选的,选了宫里一个模样好,性子温顺的大宫女去伺候他,谁知道大半夜里,就被小十一那么光溜溜赶到院子里跪着。

那时候正是二月初一,前儿还落了些细雪,那宫女就这么光溜溜,在院子里跪了半宿,不是小春子机灵,让人去报给贤妃知道,那宫女的小命儿可就交代了,那以后的几次,无一例外都被小十一赶了出来。

本来赵玑还忧心他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倒是想不到,他原是瞧上了苏家的丫头,也知道两人情分好,可好归好,赵玑先头真没往男女情事上琢磨,虽说苏家丫头瞧上去聪明灵透,可毕竟苏家没什么势力,而王家,却是老四的母族,与小十一无丝毫助益,说不准还是拖累。

因此即便苏宛若如今没定亲,小十一要娶她当正妃,也是万万不能。只是这倒是个历练睎儿的好机会。

想到此,赵玑眉头一皱道:

“苏柳两家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苏家丫头和你一边大,这么算着,明年就及笄了,亲事也该料理了,你与她以后还是少见面,那些没用的心思也好生收回来,儿女情长,难免英雄气短,这事莫要再提。你王叔回京了,你若闲了,多去他府里走动走动,再到处乱跑,小心父皇罚你,便是不罚你,你这霜云殿里的奴才可要仔细了”

说完,便大步走了,赵睎送了父皇出去,小春子急忙道:

“爷可是听见了,您可消停些日子吧!若是皇上降罪下来,奴才们的脑袋真要搬家了”

赵睎瞪了他一眼,进屋趴在炕上生闷气,想起宛若那张莹白的小脸,小脸上如花的笑颜,机灵古怪的性子,聪明的头脑,那些千变万化令他眼花缭乱的鬼主意。

即便没这些,赵睎老早就发现,只要看着她,他心里就说不出欢喜,校场上她定定望着自己的眸光……不,赵睎一骨碌坐了起来,无论如何宛若是他的,他不许别人娶她,死也不许……



36王氏有喜

如意把宛若换下来的骑装,用烧热的烙铁熨平整,又用那上好的香薰过,折好交给一边的小丫头,才掀开梢间的帘子走出来道:

“依着奴婢,姑娘以后,可不能再去郊外骑马射箭了,今儿是奴婢平日念佛烧香显了灵,碰上了王爷,不然若姑娘摔了,奴婢可怎么着,奴婢的命便是小事,姑娘的身子可是自个的,难道心里就没个怕字,小时姑娘虽淘气些,可还有些稳重的心思,如今越大,怎的越荒唐起来”

说着,见小丫头打了水进来,便上来伺候着宛若挽袖褪镯,搅了帕子,服侍她梳洗停当,才又道:

“那边府里的柳姑娘,这些年越发莽撞了,修下这么个小姑子,也不知道是姑娘的福还是祸了。”

奶娘一脚迈进来道:

“可不是说的,柳姑娘的性子,就是个惹事闯祸的根苗,以后姑娘嫁过去,还不知道要替她担待多少不是呢”

一老一小唠唠叨叨了半天,宛若吃了口茶,把茶盏放在炕几上,瞄了一眼对面的承安,挥挥手道:

“得了,我知道了,以后少去骑射便是了,你们也不要再唠叨了,都唠叨了一盏茶的功夫,也不嫌累的慌。”

如意倒笑了:

“姑娘若怜惜奴婢们累,以后便体恤着咱们些吧!”

知她姐弟有私话要说,便和奶娘并屋里伺候的丫头们退了出去。

承安没回去苏府,而是跟着宛若进了王家这边,给老太太请过安,老太太倒分外欢喜,留了饭,并说若家里无事,便在这里住下一宿,承安自是求之不得。

以前小时候,即便进了学,隔三差五,或宛若回去苏府里,或承安留在这边,两人总能到一处,这两年却有些疏了,并非他二人之间疏远,而是底下的婆子丫头们,特意有分寸起来,两人虽可常见面,可像以前那样自在却少了。

承安有时候就想,若是不长大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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